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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決崖悶聲應道，清兒僵直著脖子扭頭看他，卻見他把頭壓在自己肩上，雙目緊閉，帶著濃濃的倦意，狹長的雙眼下方有著淡淡的黑青色，依舊剛硬分明的輪廓，清兒低下頭，倘若一直著么看下去，她怕自己狠不下心不見他。

清兒側頭，一股濃濃的酒味立即鑽進了鼻子，他是真的喝多了。

清兒一愣，揮了揮手，「明日幾時啟程？」

「兩罈子陳年的女兒紅，還有一壺燒酒……」

宮決崖睜開雙眼，黑眸中朦朧著一片霧氣，帶著濃濃的酒意，清兒自嘲地咬了咬唇，「太子，太子妃的名號，先撤了吧。」

一道陰沉的聲音響起，清兒猛然睜開雙眼，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外面沒有傳來言盈的回話，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攤開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傅依沒有派人來問過？」言盈替清兒收拾著衣服，搖了搖頭，「沒人來過。」

兩人僵坐了良久，清兒以為他睡著了，真要起身，腰間的手臂一緊，又將她拉了回來，出神問道，清兒無奈的笑了笑，「你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清兒還想再說一遍和_圖_書，可眼見著宮決崖搖搖晃晃的身子，試探性地抽離他的另一隻手臂，起身站了起來，他毫無反應，仍是閉著眼睛，沒過多久，朝後躺了下去。

冷宮……

「娘娘，說出去的話就好比潑出去的水，到時想收也收不……」

「你真要去？」

清兒一路被人架著回了瀟夢宮，牆角的血漬已被擦拭乾凈，看不出一絲異樣。

「太子殿下……擺駕在東儀宮。」

言盈錯愕地看著清兒，不知如何是好，回過神來忙著彎腰收拾，清兒回過頭，「把剩下的那個也摔了吧，什麼嫁妝不嫁妝的……」

清兒回過頭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喝酒了？」

清兒消失在屏風后，徒留言盈一人獃著臉，木訥地站在一堆碎片前。

宮決崖一點點地趴下身子，臉只離清兒兩指的距離，「本宮要是說，不呢？」

偌大的宮殿，卻冷清得沒有一絲生氣，一盞宮燈，點亮了唯一的一絲光亮。清兒散著青絲，坐在梨木圓桌前，言盈要幫她打理頭髮，她卻嫌麻煩。

她頹然癱倒在桌子上，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https://m.hetubook.com.com腥味，那是毒藥和人肉混合之後散發的味道。床下躺著的人不知服了什麼毒，死的那樣乾脆。

終於，淚水奪眶而出，她像卸下了所有，嚎啕大哭起來，哭聲迴響在空曠的宮殿里，越發顯得凄涼。似乎要把心中所有不快一股腦發泄出來，清兒用手指緊緊扣住了桌邊，指甲斷裂的疼痛絲毫沒有減弱她淚流的洶湧，只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而已，哭到後來，她都忘了自己為什麼要哭。

清兒不說話，穿了件長褂，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是真的沒想讓傅依喝下去，她沒喝我都這麼害怕，萬一當時我真喝了，下毒的人會不會也害怕的要死……」

「娘娘……娘娘……」

一天的時間，她想了太多事，想起了太多事，想通了太多事。

「告訴太子爺，恕清兒不知天高地厚，自求打入冷宮，今生今世，不再相見。」

「恩。」

「他喝了多少。」

他的語氣低沉而又無賴，清兒漸漸放棄了掙扎，僵硬著身子坐在宮決崖懷裡，「那葯有毒。」

出神地看著手指上纏繞著的和-圖-書白布，清兒心想，一個入了冷宮的妃子，起碼能夠安穩地吃睡，除非觸犯了天條，要被下毒賜死。

清兒突然開口，言盈點頭，「人呢？」

「太子妃……」

「冷宮是什麼地方，想去就去？恩？」宮決崖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清兒冷冷地看著他，宮決崖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回看著清兒，「你那是什麼表情。」

「早就收不回來了。」

清兒突然停下了腳步，左手顫抖地覆上了自己的肚子，一片死寂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暖意。

那樣好歹還成雙成對。

清兒輕輕吸了吸鼻子，「太子心疼了。」

「奴才不知，太子爺沒和奴才提起過。」

「是誰要自求打入冷宮的？」

『砰』的一聲，言盈手中的琉璃瓶打落，碎作一地殘片，清兒只看了一眼，原本成對的琉璃瓶孤零零地還剩下一隻擺在桌子上，「早知道就一齊扔了。」

等屋子裡只剩清兒一個人時，天已經旁黑了。

等清兒醒來時，已是早晨，人躺在床下，下意識地朝床下一望，空空如也，連一絲血漬都沒有留下。

「為了他我廢了右手和_圖_書，現在，卻連他的人也見不到了。」清兒聲音平靜，沒有一絲起伏，彷彿在說著別人的事，言盈噤聲，死死咬住下唇，聽她清凈的聲音，「或許他一開始都沒有想過要和我在一起，是我自己作賤自己。」

她如今的打算，就只是要考慮，如何和孩子一起，活下去。

「這真的不是娘的錯，娘沒想過要害人……」自然沒有人回應她的話，清兒嗓子變得干啞，抬手抹了抹臉上的一片潮濕，手舉到眼前，才發現手指滿是鮮血，就連桌邊也留著血痕，看不見不要緊，這一看見才覺得鑽心的疼。

宮決崖邪笑，笑容讓清兒一陣恍惚，再回過神來，人已經在宮決崖懷裡，清兒皺起眉頭，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他死死箍在懷中，「等會兒。」

「什麼？」宮決崖像是沒有聽清，皺著眉頭，似乎頭疼的很，原本摟著清兒的手抵住額頭，使勁的搖晃了兩下。

言盈見她蒼白的面色，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把梅雅一同拉了出去。

清兒就這麼自言自語地說著，也不知是哭累了還是說累了，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下毒的人，會https://m.hetubook.com.com不會是你爹？」……

「你怎麼還拿給她？」

清兒慢慢地站起身，走在窗邊，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走入內室。

清兒一聲不吭，慢慢把頭轉向裏面，「太子一旨令下，不就能去了。」

清兒緩緩抬頭，看了一眼清寂如冷宮的寢宮，就連擺設都清雅的讓人心寒，頹然鬆開了左手，微微笑了笑，「又是東儀宮啊……言盈，你說我是不是傻氣。」

門外傳來一個弱弱的呼喚聲，清兒探出頭去，只見小福子一臉無措的站在門口，見到清兒誠惶誠恐地彎下腰去，「娘娘，太子爺一個人喝了一晚上的酒，華妃娘娘怎麼勸都勸不住，硬要我架著他過來……」

「他明天就走了。」

「時候不早了，歇下吧。」夜色寒涼，言盈看著清兒身上單薄的衣物，想叫她多穿一件，卻又不敢開口。

入夜，清兒要言盈替她裁布，自己綉著紋案，綉箍特意換了大個兒的，就連線也都碼的整整齊齊。

清兒啞著嗓子要言盈入了夜把人拖到亂墳崗，又仔仔細細地安排了梅雅一番，梅雅仍是驚魂未定，只會點頭搖頭，連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