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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慣例般的陳述語氣，不帶一絲疑問。新感覺到女孩身上飄來的淡淡汗味，之前那場可怖的「大戲」肯定令她冒了一身冷汗。

「阿銅」將右手放在心臟前，左手張開向上揚起，表演般鞠了個誇張滑稽的躬：

女孩盯著新雙手的彆扭動作，皺了皺眉，帶著些責怪。

她拍拍身旁的地面，將新指去另一個方向：

相比于周遭垃圾堆里散出的隱隱惡臭，這汗味在新呼吸器的嗅覺系統里顯得格外突出。

女孩順著他手指著方向望去：

女孩把斗篷放在新的身上比了比，將它放到新的手上，又推了推：

「你呢，恩公？還未請問尊姓大名？」

女孩跟著站起身，在手術服上拍打。與新不同，她自如地邁進雨中，任其沖刷。

新低下頭，看著手裡「新鮮出爐」的帆布：只要將它披在肩上，將鐵絲在脖頸間卷緊系好固定，便成了一件帶雨帽的雨衣。

「買賣、仁義……都是些含混不清的詞彙。」

女孩摸了摸揉搓得有些發紅，還殘留ｗww.hetｕbｏok•cｏm•cｏｍ著馬克筆污跡的頭皮：

投資？回報？預期？

新攏了攏雨衣，將自己更細緻地躲藏在帆布里。防水的效果很好，連身上的黏膩似乎都不翼而飛。他抬起頭，望著女孩那顆頭型極佳的腦袋：

「阿銅」看出他的疑惑，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發出嘻嘻的笑：

女孩轉過身輕輕撥開垃圾堆，在其中熟稔地翻撿，好似從前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挑選首飾般閑適自然。她輕巧地從廢料的深處抽出一張還算完好的帆布，用力地拍打、抖動，盡量撣去上頭附著的污物。從帆布邊緣處整齊排列的圓洞來看，它原本或許扮演著窗帘的角色。她將帆布用雙手抓住張開伸出屋檐，一邊略作沖洗一邊細細打量，判斷有沒有漏水的跡象。

「抵了。」新打斷了女孩的話，站起身；「這雨衣就可以抵了，我們兩清。做工不錯。」

新沒有回答，只是將雨衣披在身上——雨衣有些小，將將能蓋住身體。足以抵擋污https://m.hetubook.com.com濁的雨水，但卻不能隱藏手中的寶劍。

「這條街上有家五金店，老闆人很好，路子也廣。我在他那賣過垃圾廢品，你倒是可以去試試那找份工作……」

他沒有理會女孩的請求，只是有些笨拙地試圖將塑料袋撕開，想要做成一個雨帽來遮擋似乎永不會停止的落雨——但右臂那經過改裝有如鉗子般的握持器，並不適合這種比殺人與握劍更加精細的工作。可新不適應、也不喜歡城市裡的雨，更不想繼續淋下去。

女孩剛剛所提出的報償與交易轉瞬間便被他拋諸腦後。

「你叫什麼名字？」

「但是你身手確實很了得，那麼多人你也能把我帶出來。只要這事傳揚出去，會有人搶著雇你的。

他將兩端的鐵絲旋緊，以免雨衣從身上鬆脫：新對這粗略加工出的質量，感到很滿意。

「拿著唄，老哥。不收你加工費。」

她走上前來，徑直取過新手中的塑料袋打量了一番，隨即輕柔地將其放回垃圾堆里heｔubｏｏk•ｃｏｍ.cｏｍ：「不是這麼做的。」

「老哥，你是剛來吉隆坡的吧。」女孩兩手撐住地面，轉過頭打量著屋檐滴下的水珠；「雨衣也不懂得怎麼做，你很不會生活……流浪刀客都要講究形象的，別邋遢。」

女孩搓了搓鼻子，忽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悶悶的鼻音：

新側過臉，在記憶中搜索：這是自己從未聽聞過的姓名格式。

「荒原里沒有這種雨……」

「是比我做得好……」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廢料們在女孩的手中組合成了一件土製的斗篷。

這是第一次從他人手上拿到贈予的東西——禮物，而不是搜刮出的戰利品。當然，阿塔拉就是他自己，不在「他人」的範圍里。

「是不滿我沒有答應嗎？人果然是容易得寸進尺——」

「富人區啊？你我這種人進不去的，老哥。你也不像獨行的大刀客，或者哪家公司的門客……是在找工作嗎？」

新將左手伸出屋檐：雨還沒停，淅淅瀝瀝地打在掌心上。他在周圍的垃圾堆里掃了掃，挑揀和-圖-書出一個還算乾淨的塑料袋。

「無名氏-丙-伍佰廿拾叄。」女孩把手搭上新的握持器，輕輕地搖了搖，似在禮貌地握手；「那是我ID上的名字，數字要大寫。你叫我『阿銅』就好。」

幫助女孩成為天官……如果運氣好的話，新在城市裡不需要盤桓多久，不必徒生枝節。

新扶住額頭，尋找著這股引力的由來：

……

她撣了撣手術服的下擺，在新的身旁坐了下來。

「你是外地人吧？不懂很正常。我是官方與企業聯合投放到社區里來應對『少子潮』問題的『百家嬰』，只有這種名字。直接叫外號就行了唄，大家都那麼叫。」

高聳入雲的樓宇與鱗次梓比的房屋群排列于光線中，彌散的霧也難以遮擋。

「那邊是哪？」

「喏。」

「那生意你不想做，我看出來了。沒事，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這具身體你拿去賣吧，至少——」

他抬起頭，樓宇里的霓虹光線照射在巷子的霧氣中，蒼青與酒紅的微芒殘留在視網膜里——這是獨屬於城市的彩虹，在雨霧中也和*圖*書不會消失。

他抬起手，指著巷口的另一端——那是燈火的匯聚地，比雲層中的太陽還要明亮。三魂七魄告訴自己，要找的阿塔拉便在那裡。

女孩望見新的沉默，又補了一句：

新一邊用呼吸器尖銳突出的獠牙勾住袋子的邊角配合雙手，一邊懷念著荒原上乾燥的熱風。

太陽穴在輕輕跳動，眼球因為顱壓的升高而刺痛：這是與自己相似三魂七魄所傳來的召喚，通過神經元誦唱出的思念。

她甩去帆布上滑動的水珠，撿起一根細長、只剩下一半膠皮的鐵絲，有規律地穿入邊緣的圓洞里，接著抽直、拉緊。

「『新』。你就叫我『新』就好了……阿銅。」

新輕輕地嘆了口氣，一絲煙霧從呼吸器中竄了出來：

這些詞彙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可言，甚至有些厭惡。至於女孩的身體……某種意義上新也認同女孩身軀的「收藏價值」。可手頭沒有合適的工具，而自然皮膚需要精細的處理來保存——所以這份「回報」他打算放棄。賣錢之類的奇怪用途，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