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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鹿走出專賣店，一套三組的「大玄室」在他的風衣口袋裡安穩地躺好。著金甲的全息神將在身後轟隆隆單膝跪地，表示對客人的恭謹。

方白鹿打開懷裡的平板電腦，點開與「黃五爺」的聯絡軟體：

「黃狗在動什麼鬼心思么……不，不可能。」

如果黃五爺不是主動進入離線狀態，那就是被人以外力「破殼」、強制宕機了。

「有煙無火，難成正果？」

「好了，東西到手，走人。」

方白鹿用力吸了一口，潮霉味與煙草的焦氣衝進口腔。接著他擰起臉，感到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周遭的高樓大廈圍繞著他跳起了某種怪異的滑稽舞蹈，遠處的蓬蓬雨線拐出玄妙的弧度。

方白鹿挑選的丹田，叫作「大玄室」——這推出不久的型號出力均勻和緩，氣海包容萬象。除去研究會的原生產品，還能兼顧第三方義肢、植入體的兼容性；做些改造、加些配件也容易，論壇上的評測都連連叫好。

啪！啪！

只有老天知道人類究竟生產了多少個一次性打火機……就算紙煙已經成了奢侈品，卻連方氏五金店裡都能翻出來好幾個還帶著氣的破爛火機。

……

「這東西，還是必須得銷毀掉啊。」

或許是尼古丁真的能刺|激思考，他忽地下定了決心。

「而且都離線這麼久了……黃狗有沒有徹底損毀都難說。」

方白和_圖_書鹿倒捏著濾嘴，用掌心和五指護住燃燒得很不痛快的灰紅色煙頭：這容易燙到自己的抽煙手勢並不太常見，但可以擋住風和雨點的侵襲、讓香煙不被淋濕。

「您的愛犬小黃：系統已離線。」

安裝了丹田能源爐，再搭配他第一層的丹法……除去解析度層數不足而暫時無法更換的大型肢體與主要器官，其他身體部件都能玩出不少花樣來。

方白鹿拔下完成破解工作的「五鬼運財符」，從自動彈開的立柱展示櫃里取出包裝得龍飛鳳舞的華麗小盒：

有「緊箍咒·改」銘刻在它的底層邏輯中，黃五爺壓根無法產生背叛與反抗的念頭。

而平板電腦上，現在竟然還顯示它停留在異芝堂中，沒有被帶走進行剖解……

它多半則是和另一幫尋找羽化歌的勢力，撞在了一起、甚至發生了戰鬥。

方白鹿掏出煙盒裡的打火機，一手攏起護住微弱的火苗、用它點起煙捲。

雖說它是受了「緊箍咒·改」的鉗制與折磨，而被迫向自己投誠、成了個沒工資的「包身工」；但……

這倒也是正好：真要方白鹿現在就對自己痛下狠手、弄出一副「鋼筋鐵骨」出來，他可也捨不得。

屏幕上浮出樸素的黑白界面，卻沒有方白鹿預想中那令他噁心又好笑的舔動長舌，只有一行行乾巴巴的文字與圖像：ｈｔtｐs://www.ｈｅtuｂoｏｋ•ｃｏm.com

方白鹿的眉間擰起，發梢上殘留的雨水順著那「川」字彙到一處。

之前他想要將這羽化歌握于手中，作為與壽娘、及仙人周旋的籌碼；可又擔心羽化歌對人腦的損傷，便派了身為精怪的黃五爺前去搜集。

要去這異芝堂登門拜訪么？但這多半是個虧本生意。

之前方白鹿只是懷疑異芝堂內有羽化歌的線索，但現在他已經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猜想的正確性。

方白鹿抬起頭——從這重重的樓宇間，能瞥見顯應宮那獨特的尖頂。

「離線時長：三小時一十六分五十八秒——」

方白鹿戳了戳只留下離線時間與實時地點的平板電腦，腦中翻起用字符集組合成的活靈活現的狗頭、與精心優化過交互的對話界面。

方白鹿用小指尖撓著額頭，嘆了口氣。

在收治了許多腦損傷病人的藥鋪「異芝堂」里，搜集有關於「羽化歌」的訊息。

不用多想方白鹿也知道，這大概是個引君入瓮的陷阱：對方還要找出這狗型精怪背後的知情人與指使者。

失去了能從鼻孔中噴出、強行鏈接靈竅進行上身的「濕件」后，黃五爺只剩下那副「無明蚤-A」的義肢可以應付正面戰鬥。

與狗相比，自己要更喜歡貓多一些——不用帶出門遛彎，也不用費心思訓練它大小便；養起來輕鬆得多。

他下意ｈetubooｋ.ｃom•ｃｏｍ識把煙捲叼進嘴裏。潮掉的香煙透著股隱隱的霉味，等晾乾了也很難散去。

方白鹿狠狠錘了錘酸疼不已的膝蓋周遭，順便用手肘把展示壁頂回原位——自從上回過度使用了雙腿的人造經脈，他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來：隔三差五就要疼上一會。

稱得上脆弱如紙的身軀加上「手機」長距離的攻擊範圍，使得加強靈活與機動性成了方白鹿現階段的最佳選擇。

其他的商品方白鹿倒是懶得拿——自己還有渠道能搞到更好的。一組丹田能源爐樣機的丟失還在門店的日常損耗內，拿多可就說不準了；沒必要徒生枝節。

方白鹿抖抖煙灰，又狠狠唆上一口，從鼻孔噴出兩道煙霧：

黃五爺的老式中華田園犬外形，倒令方白鹿有了些舊日的熟稔感。

嘶——

從安本諾拉對「羽化歌」的描述來看，它多半是能將仙人從龜息狀態中喚醒的密鑰之一。

「這條黃狗還真蠻有才華的，幹活也算是很利索了。好像觀想里的十佳員工也有它吧？那個燒毀掉的狗頭難看得要死。」

但那迅捷無比的疾速搭配毛皮下的液態防彈機制，也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藥鋪能夠對付得了的：

等連入丹田，足三陽經的輸出只會更加強勁，給雙腿更大的負擔。

這便是他此次來的目標。

雖然方白鹿不願意承認，但有條狗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說來奇怪ｈｔtps://ｍ•heｔuboｏk•coｍ•cｏm，他的思緒忽然跳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隻是個自製的對話用程式，並不能實時觀測它身上的部件情況。

滋——

數字還在不斷跳動，轉眼間又進入下一分鐘。

但在觀想中與壽娘的談話后，他的思路已煥然一新。

雖說銷毀羽化歌也未必能阻止西河少女的蘇醒，但做總是要做的。

他朝店中掃視一圈：盤繞于大柱上的金龍們依舊俯首閉眼，沒有重新打開監控的意思。

這幾天來，一件又一件的複雜事端接踵而來——但方白鹿還沒忘掉自己派那條黃狗去執行的任務：

「本來覺得它就算碰到打不過的敵人，也能跑得掉啊。」

一旁是幅簡陋的平面地圖，記錄著黃五爺現在的位置——正是之前在官網中所查到的異芝堂地址。

若是微機道學研究會，精擅特種作戰的黃五爺暴露行蹤、逃脫失敗卻也不奇怪了。而有關於羽化歌的線索，應該也已經被關停黃五爺的勢力所取得。

它是總共三組搭配精密的套件，分別要將上、中、下這三丹田植入身體不同位置，之後便能夠為諸般義體供能。

這是大腦缺氧導致的醉煙，因為他很久沒抽了。

「不知道黃狗這次有沒有又把對話界面更新換代一下……」

他把半潮的煙捲放在鼻頭嗅了嗅，小心翼翼地夾在耳後：

「怎麼下線了，還這麼久？」

丹田能源爐並非真正是個「爐」。就wｗｗ•hｅｔｕbｏoｋ.ｃom•ｃom像買來的輕身術功訣，並不是肉體的鍛煉方法與行氣路線一樣。

「但是首先要給膝關節和踝關節做個改造，不然過不了三個月就要坐輪椅。」

「算了。回去讓小新把丹田幫我植入一下，然後去救那條黃狗去——哎，主要還是不想看到那種噁心的未來成真。」

「嘖，難辦啊。要不要去把它撈回來？」

頭頂的高樓向外延出、遮蓋住了半片天空，也擋住了落下的雨水，不至於讓煙捲再次淋濕。

就這麼找過去，怕是要和已有準備的敵手幹上一場——如此一考量，若還要回收「生死未卜」的黃五爺，要冒上不少多餘的風險。

方白鹿想起「前世」聽到的俏皮話：為了避免要用的時候找不到，他強迫症般地往半空的煙盒裡塞上了一個打火機。

更別說若是要為關鍵部位加裝皮下裝甲，他的體重可是要更上一層樓：搭配上一次次沒有多少卸力的落地，半月板指不定哪一天就在重壓下被磨沒了、或是脛骨直接折斷。

但那是「前世」的事了：方白鹿這三年來看到的，外形還和數百年前類似、符合舊時審美的貓貓狗狗，一巴掌就數得過來。

一旦這首七言絕句被身為「元胎」的小新或讀到、或聽到；方白鹿也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說不定會有「西河少女」的人格就此從他身上誕生也說不準。

「它的仿生做得真不錯，像條真狗。而且比真的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