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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這裏面有些問題。」李世民疑惑道。他雙眸一霎不霎，留意著玄霸的表情。李玄霸沒有任何表情，淡淡道：「我已經說了，那是個故事。你非要逼我說出來，我就給你個故事。但我讓你聽過就忘，可你顯然沒有做到。」

李淵恨道：「那個混混呢？」

默然的離開李玄霸，李世民召集人手，帶著殘餘的鐵甲騎兵出了上黨，一路向西南而行，不久就到了翼城。

李建成見到裴寂趕來，喜悅非常，問道：「聖上可安好？」他正在和眾將商議應對之策，見裴寂前來，暫停了商議。李淵為了這次河東之戰，可說是將極為信任的臣子都派到了李建成身邊。屈突通、唐儉、溫大臨、呂紹宗等人均在帳內，眉頭緊鎖，顯然對局勢並不樂觀。

命令八萬兵士抓緊時間壘土挖壕，依據地勢做防禦工事，然後沿澮水依山又下一營，南北相望，為翼城守軍側翼。澮水河道雖寬闊，但並不算深，策馬可過。李世民知道依水防禦西梁軍進攻不穩妥，又知道西梁軍弩車犀利，索性城外下營，拉出空間，準備和西梁軍城外交手。

可這些十分正確的建議，頑固的李淵一條建議也沒聽。保守到一定程度，就是頑固。李淵骨子裡面還是個保守的人，他也有些抗拒李玄霸的建議。現在的李淵懊喪非常，暗想若重來一次的話，他寧可讓李玄霸出出風頭。可惜的是，這世上很難讓時光倒轉。

裴寂臨行前，去找溫大臨說了幾句，臨行前，二人心照不宣的交換個眼神。裴寂在柏壁屁股還沒有坐熱，又在親衛的護送下直奔上黨。

李淵知道裴寂為自己著想，猶豫片刻，揮手讓宮人退下，低聲道：「裴僕射，李孝恭和李玄霸關係極好……他一直以來，都是李玄霸的傳聲筒，而且和李玄霸一樣，詭計多端。我只怕他是詐死……」

裴寂詫異道：「聖上何出此言？」

蕭布衣等人商議河東戰事的時候，李淵卻已心亂如麻。壞消息一個個傳過來，不停的打擊著他的自信。

李淵緩緩點頭，突然問，「李孝恭現在如何了？」

等群臣退下，李建成留下了裴寂，問道：「裴僕射，你這次前來，聖上可要你傳給我什麼話嗎？」他對裴寂來此總有疑惑，是以私下詢問。

裴寂道：「好，老臣馬上安排，尋找時機。」

眾人商議完畢，李神通馬上準備兵馬，李世民卻趁無人注意的時候去見李玄霸，李玄霸孤坐在營帳中，神色木然。見李世民前來，譏諷道：「你不該來，你難道忘記了你我的約定。」

李霸建議主動出兵。不論攻擊山西的蕭布衣，擒賊擒王也好，還是從上黨攻長平，力壓洛陽，逼蕭布衣撤兵也罷，總之不能坐等對手來攻。李玄霸建議不要孤立幽州，李玄霸說外族武力雖可，但征戰天下哪有用自己人這般盡心儘力？李玄霸建議道，千萬不要指望突厥和遼東能打敗蕭布衣，突厥和遼東一敗，李唐危矣！

「他很貪心，還妄想繼承我的皇位，太早對建成下手，多半會引發我的殺心。既然如此，他還是要等待時機，可我們……已不用等了。」用手做個斬的手勢。

「他帶著高手正貼身的保護太子，應該無礙。建成有些疑惑溫大臨的舉動，我們就對太子說，蕭布衣身邊高手如雲，河東大戰，可能會派高手行刺太子。既然這樣，不能不妨。聖上，老臣欺瞞太子，請聖上恕罪。」

「混混死了，聽元吉說，第二天就死了。」裴寂皺眉道：「元吉本來還想多聽些原委，沒想到第二天找到混混的時候，混混喝醉了酒，掉到陰溝中，竟然淹死了。可自從那以後，元吉就把這事情記在心頭，雖沒有確鑿的證據，想如果玄霸身份有問題，那世民當然也有問題。元吉對玄霸倒不算嫉妒，畢竟玄霸自幼體弱多病，行事低調，但世民無疑就張揚了很多。他長的俊朗，還得楊廣的信任，又經過聖上httｐs://www.hetuｂｏok.ｃｏｍ•cｏm親自為他選了長孫無垢，所有的一切，都讓元吉艷羡忌恨，所以才對世民大肆詆毀。」

裴寂問道：「現在下手？」

上黨的勢狹隘，耕種不便，糧秣均由河東之地提供。眼下陸路不行，運送均是由水路輸送。

李淵冷笑道：「李玄霸做事真的精明，只是太過精明了些。想竇后極為穩重，當年宇文箐一事，可說是捂的風雨不透，選的丫鬟更是自幼跟隨，極為妥當，當不會走漏風聲。那混混怎麼會曉得這麼重要的消息，不用問，不是丫環告訴他的，泄露消息的肯定是李玄霸！」

「把郡王的屍體秘密抬進宮來。」李淵沉吟道。

◇◇◇◇◇

李玄霸卻是突然起身，走到門前，裴寂正向這裏走過來，見狀強笑道：「玄霸，準備出兵了？」

李淵長嘆道：「原來如此，朕一心政務，一直只以為元吉不過是逞口舌之利，竟沒有想到過，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玄霸搞鬼。」

李世民來到上黨后，劉弘基、段志玄、秦武通竟然悉數迴轉到上黨，加一起帶回來的還有兩三千兵馬，可房玄齡終究沒有迴轉，李世民覺得，房玄齡多半死於亂軍之中，每次想起，都是黯然神傷，無處問計。

李玄霸最近除了提建議，一直都是規規矩矩，李淵又有些下不去手，就算裴寂都有些疑惑。因為從哪裡來看，李玄霸所作所為都是無可挑剔，精忠為國。試問這樣的人李淵若是公然殺了他，會讓群臣如何想？若是暗算，殺李玄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李淵布局必須一擊得手，不能讓李玄霸有反擊的機會。

李靖破定襄，追的突厥兵哭爹喊娘，徐世績大破突厥牙帳，打的突厥一蹶振。

宮人慌忙跪倒道：「屍體滿是戾氣，只怕對聖上身子不利。」

「我們必須面對一個事實。」李建成道：「西梁有極為犀利的弩車，我們沒有！」

收了聖旨還給裴寂，李神通道：「既然裴僕射有聖旨，那我就放心了，一切按照裴僕射的吩咐就好。」命令親兵將秦王、衛王請來，將李建成的調兵之令向二人說及，李神通謹慎問「不知道秦王、衛王可有異議？」

裴寂垂下頭來，想到李淵所言，更留意李玄霸的回答。李玄霸聽到詢問，淡淡道：「太子將這般重任交付給我，我只怕承受不起。可既然讓我來做，當求竭盡心力。」

李建成心道，這個怎能相提並論？可不好多辯，暫時同意了這個計劃。

裴寂想笑又是不敢，暗想李孝恭都那樣了，還需要詐死嗎？可見李淵如此慎重，只能問，「他死了，臉又爛了，再說中蠱毒后，身子也消瘦的不像樣子，又如何詐死？」

李淵長嘆道：「此子心機深沉，可說是朕所罕見。就因為朕知道他的出身隱秘，也覺得他肯定要刻意隱瞞，沒想到他竟然棋高一著，搶先泄露出去。那混混若不死，朕還懷疑是丫環多嘴，但那混混第二天就死了，不用問，肯定是李玄霸下的手。他一反常規，竟然把消息走漏，不用問，當然是拉攏世民。世民易於衝動，正是他利用的籌碼。他將世民扶植起來，讓他功績超越太子，又在京城散布該立世民為太子的消息，再加上世民和元吉平日的積怨，只希望世民、建成斗個兩敗俱傷，他才能名正言順的繼承朕的皇位。」

李建成見問不出什麼，岔開話題道：「今日屈將軍的意見，不知道裴僕射覺得如何？」

「我總是放心不下。」李淵猶豫道：「我記得……他的左手上臂處有道傷疤，是在和玄霸習武的時候，被我無意看到，裴僕射，你命驗屍官去看看他手臂是否有傷痕。」

眾人中對戰事見解頗為犀利的就是屈突通。屈突通本是隋朝大將軍，雖說是比張須陀領軍能力要差，資格卻比張須陀要老，是和當年楊太僕、樊子蓋齊名的人物。

裴寂見李建成謙和如常，心道到底還是血濃httｐs://m•hetｕbooｋ•com.com於水，聖上對太子不同，太子對聖上也是沒話說。微笑道：「聖上一切都好，可就是牽挂太子在河東忙碌，所以讓老臣過來協助。」

「屈將軍請講。」

李淵猶豫片刻，「裴僕射，朕不擔心建成領軍，只怕世民兵敗衝動，又恢復以往的冒失。你有空……多勸勸他。至於元吉……朕不會讓他亂走。河東戰事若起，朕或許還和當年一樣，親臨河東督戰。只盼……打退西梁軍，再做其他打算。」

裴寂一凜，才知道李孝恭已毒發身亡。誰都覺得李孝恭活不長了，可沒想到他還一直堅持下去，沒想到都覺得他還能活下去的時候，他竟然無聲無息的死了。

裴寂應聲道：「老臣遵命。」

對於李玄霸的使用問題，李淵前所未有的猶豫。他想用李玄霸，又有顧忌，最終證明，李玄霸自從河東領軍后，所提的建議完全正確。

屈突通見太子贊同，又道：「其實衛王絕非守糧道那麼簡單，要知道西梁分兵三處進攻河東，若是讓他們破霍邑殺到絳郡，而長平之裴行儼過沁水和他們匯合，此後東都兵源源不絕從此道運送到河東，我們真的危險了。所以衛王不但要守糧道，還要協同永康王抵抗長平的攻擊，絕對不能讓他們打到絳郡，如此一來我們才可專心應對雀鼠谷的來犯。」

屈突通施禮道：「太子過謙了。眼下河東西、南兩向均靠黃河，可說是天然防禦，不用太過憂心。西梁軍對河東眼下有三處進攻點，一在雀鼠谷，一在上黨，一在長平。上黨有永康王鎮守，再加上那裡地勢崎嶇狹隘，永康王固守多年，防禦完善，西梁軍想從這裏長驅直入，很是困難。但上黨還有隱憂……」

聽太子這麼說，唐儉也不反駁，皺眉道：「弩車犀利，我等如何抵抗呢？」

李淵皺眉道：「元吉怎麼會有心思探秘呢？竇后的貼身丫鬟，不是死了嗎？」李淵心思飛轉，暗想自己為了隱藏這個消息，在竇后死後，將她的貼身丫鬟暗自殺了，竇后已答應自己守口如瓶，絕對不會泄露此事，那丫鬟怎麼會多嘴？。

李建成看了他半晌，緩緩道：「既然如此，調動世民、玄霸出兵的重責，就交給裴僕射吧。」

「你做的很好，沒有錯處。」李淵滿意道：「據我觀察，李玄霸暫時還不會向建成動手。」

李神通見二人應允，舒了口氣。裴寂卻是擔心，暗想太子不知道李玄霸的事情，世民肯定也不知道了。眼下對世民來說，無疑像身邊有隻惡虎。好在玄霸和世民二人一守糧道，一去翼城，李建成將這二人分開也是好事。

李世民慘敗而歸，幽州軍全線回縮，太原被圍。

「朕的命令，你也不聽了？」李淵不悅。

李建成詢問道：「所以守糧道是關鍵！可要誰來守呢？」

李淵有苦難言。

眾人見屈突通分析的極有道理，均是贊同。李建成想了許久才道：「好，我就依屈將軍所言，馬上安排。」他是太子，河東一切事務全盤負責，李神通也在他之下。暗想世民最近心情不悅，要想個說辭勸他振作才好。玄霸呢，一直不得重用，不知道這次讓他守糧道可有不滿？

李淵沒有聽信李玄霸的建議，最終決定坐山觀虎鬥。

李世民知道這是李淵引突厥兵南下惡果的反噬，並不意外，很快第二個消息傳來，西梁軍大軍南下，已破介休，又毀霍邑，劉政會敗逃！

屈突通道：「守糧道事關重要，怎會是大材小用？想當年徐世績豈不也一直坐鎮東都，看似默默無聞？但西梁這些年出兵流暢，可說和他大有干係。」

李世民臉漲得通紅，一時間不知如何決斷。

眾人沉默下來，想起弩車的犀利，不由心驚。

裴寂心中舒服，含笑道：「太子太過謙虛，老臣領軍才能不足一哂，這次前來，不過是濫竽充數罷了。」

見裴寂要走，李淵突然叫道：「等等。」

「不用現在和_圖_書，但一定要等個最好的機會！」李淵不再猶豫，促使自己痛下決心，「我本來還對他心存憐惜，今日才發現，他早就開始算計我！這個禍害一定要除去，就算他再有本事，可養虎為患要不得！」

李世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望著那山野綠油油的草，紅丹丹的花，微風吹拂，四野滿是春的騷動，可李世民心中寧若止水，只是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裴寂連連點頭，不再耽擱，立刻帶上親信前往河東。可一路上想著李孝恭臨死前那張糜爛的臉，總是覺得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劉弘基、段志玄、秦武通知道有仗要打，都是摩拳擦掌，想要一雪前恥。長孫恆安見到李世民更是沉默，憑添了一分擔憂。

「聖上還有何吩咐呢？」裴寂問道。

李神通接過聖旨望了眼，見旨意上寫著：「見旨如朕親臨！』六個字的時候，慌忙要跪。裴寂拉住李神通，低聲道：「永康王，我這不過是讓你相信而已，並非刻意取出聖旨。」李神通又看了眼聖旨上面寫的簡單明了，『裴僕射可便宜行事，以代聖意！』

坐在大殿中，李淵臉色陰晴不定，正在等著心腹之人。

裴寂也道：「聖上，宮人說的也有道理，想李孝恭中苗人的蠱毒已久，聽說那蠱毒傳播極厲，李孝恭命硬，又加上還有防範之法，這才一直克制。他一死，只怕蠱毒對聖上有害，那可真的得不償失了。」

「有裴僕射幫手，那我更是心中有底了。」李建成道。

李建成虛心道：「屈將軍請講。」

李淵知道蕭布衣不差。最近爭霸天下的時候蕭布衣更是鋒芒畢露。但李淵還是不相信諾大的突厥加上頑強、堅韌的遼東，還不能和蕭布衣拼個兩敗俱傷。

李建成道：「當年北魏之時，弩車極為笨重，一弩要六頭牛來拉，聖上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可沒想到李靖居然改良了弩車，讓它靈活了很多，更適宜作戰。西梁軍一直到破關的時候才動用弩車，可說是處心積慮。賈胡堡、霍邑兩地，的確地勢佔優，但只守不攻，以弩車的威力，毀滅這兩地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城池一毀，那裡的兵士必定抗不住西梁軍，所以屈將軍所言大有道理。」

「世民，我知道你不信。」李玄霸緩緩道：「其實……所有的一切都和你無關，你真的不需要參与進來！所有的一切，我來處理，死其實也無妨。你以後不要和我再接觸，就當沒有聽過這件事，以後你還可以當你的秦王。世民，就當我求求你好不好？你難道真的想我愧疚終生？」

眾人均是點頭，覺得大有道理。屈突通又道：「如果衛王、永康王能擋住長平的進攻，那我們就可專心對付雀鼠谷來犯之敵。太子，老臣還想推薦一人。」

順沁水而上，穿山而過，裴寂很快到了上黨。李神通見到裴寂前來，自然熱情接待，少不了寒暄和問候聖上的情況。聽裴寂說明來意后，李神通皺了下眉頭，問道：「那兵從哪裡出呢？」驀然分出兩支隊伍出去，上黨肯定吃不消。裴寂道：「依太子之意，兵會從河東郡和柏壁分出，當然上黨也要分出五千兵馬。這樣的話……秦王可聚八萬兵馬在翼城，衛王帶兩萬兵守沁水。對了……秦王和衛王呢？」

事實證明，李淵這步棋大錯特錯。突厥、遼東敗退，無不驗證著李玄霸的遠見。蕭布衣現在氣勢如虹，大舉進攻河東，也證明李玄霸說的一點沒錯。

李淵這才舒口氣道：「死的好，他一直和李玄霸狼狽為奸，這次死了，朕總算放下心了。裴僕射，你馬上前往河東，伺機而動，記得……這次莫要讓朕失望。」

裴寂微愕，壓低了聲音，「是屈將軍的建議，太子贊同。不過呢，我覺得也可行。」從懷中掏出一道聖旨給李神通道：「永康王請看。」

眾唐軍知道性命攸關，無不奮勇當先，壘造工事，為決戰準備。李世民準備防禦的時候，很快接到了一個https://m.hetubook.com.com消息。那就是西梁軍圍困太原多時，太原軍民嘩變，殺了守城的宇文歆，竟然引西梁軍入城，太原城破，李仲文敗逃。

眾人都是點頭，說太子所言很有道理。

屈突通道：「上黨和絳郡遙相呼應，但兩地之間道路崎嶇，運糧不便。如今太原已無法給上黨提供支持，上黨的糧秣輜重均需關中輸送，如此一來，西梁若是斷上黨糧道，只怕永康王難以支撐。」

蕭布衣出兵攻打淵蓋蘇文，聽說淵蓋蘇文只帶著幾十人逃回遼東。徐世績大破遼東城，西梁軍氣勢如虹。

到了翼城后，大將軍呂紹宗前來參見。李建成做事效率極高，已將八萬兵馬為李世民準備已畢，李世民重新領軍，一時間感慨萬千。他對防禦反擊已是頗有心得，可見柏壁由大哥李建成鎮守，遙想自己當年的輝煌，心中很不是滋味。

李建成見軍心稍安，望向屈突通道：「屈將軍，我是紙上談兵，可具體如何迎敵，還要看將軍你了。」

「我怎能忘記？」李世民長嘆道：「但眼下我又被委以重任，玄霸，你也帶兵扼守糧道，這都是父……皇……對我們信任的表現。」他說到父皇兩個字的時候，覺得有些彆扭，可他又覺得李玄霸所言極可能是真的。因為從東都到太原，從太原到西京，再到今日的地步，他也認為李淵對李建成和李元吉，明顯和對他和李玄霸不同。猜忌一起，思緒就是難以遏制，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疑惑更濃。

宮人道：「郡王的確死了，不過他臉已爛的不成樣子，身子也發黑，只怕有辱聖目，所以沒有抬過來。」

到如今，春天來了，李淵心中卻如寒冬臘月。

「其實衛王有領軍之才，若是他能守沁水的話，應保糧道無憂。」

裴寂難以置信問道：「李玄霸？他為何要泄露消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裴寂聽屈突通推薦李玄霸，心頭一顫要說什麼，終於還是忍住。

裴寂道：「很好呀。」

李神通四下望了眼，見無人在側，拉裴寂到一旁，低聲道：「裴僕射，這個是太子的意思呢，還是聖上的意思？」

裴寂聽的冷汗直流，只是道：「李玄霸真的有如此深沉的心機？」

裴寂微笑道：「沒有。」

「為什麼？」裴寂問道。

對李玄霸到底如何處理，李淵處於前所未有的為難之中。

西梁軍開始全力攻打河東，就要重複他當年攻打關中的路線。眼下太原告急，介休告急，太谷關告急，天井關告急！

「雀鼠谷很難守得住，我們必須有這個心理準備。」屈突通語出驚人。

裴寂雖覺得李淵有些疑神疑鬼，為求穩妥，還是親自命驗屍官去檢驗，迴轉后道：「聖上，你說的位置，的確有道傷疤。」

「真的沒有？」李建成有些詫異。

唐儉反對道：「想雀鼠谷本是天險，扼住地勢，又有兩萬大軍駐守，不見得守不住。」

李建成哈哈一笑，竭力讓帳內氣氛輕鬆些，拉裴寂來到地圖前一起商議。裴寂知道自己作戰外行，當年在介休一戰丟盔卸甲，終生之羞，在眾人面前索性藏拙，只聽眾人議論。

李淵道：「我本來也是不信，可所有的事實都證明，他蓄謀已久。此子不除，只怕對建成、世民不利。可我現在又不能名正言順的殺他，那樣的話，只怕讓建成、世民疑惑……也讓群臣詫異……」沉吟片刻道：「溫大臨現在到了太子的身邊嗎？」

李世民表情有些複雜，轉瞬升起豪氣道：「既然如此，讓我們三兄弟聯手對抗西梁，不信打不過蕭布衣。」

裴寂點頭道：「沒有問題，還請太子下旨。」他做事果真的穩妥，絲毫不露心事，李建成心道，現在京城傳言甚厲，都說世民、玄霸不是父皇的兒子，眼下看來，想必是蕭布衣打擊唐軍的謠言了，自己疑神疑鬼，真的對不起世民和玄霸了。

「秦王從幽州迴轉后，一直留在上黨，在老臣看來，真的是大材小用。」屈突通道：「若依老臣來www.hetubook.com.com看，可請秦王鎮守翼城左近。翼城西臨汾水，南望澮水，東北有群山環繞，地勢扼要不下柏壁。如果秦王鎮守那裡，和柏壁遙相互望，左右夾擊西梁之兵。西梁軍若強行南下取河東，我們可斷其後路，西梁軍若相抗，雀鼠谷運糧困難，消耗嚴重，可拖垮西梁軍。眼下西梁軍勢強，我等絕不可妄想一戰敗敵，而要做好長期僵持的準備。」

李玄霸道：「不錯，裴僕射找我有事？」裴寂望了眼李玄霸身後的李世民，笑道：「到底還是上陣親兄弟，要分開作戰，總有些事情要說。」他不放心李世民的安危，聽說李世民來找李玄霸，忍不住的過來看看。所言也是無心，李世民卻是聽者有意，一顆心被親兄弟三個字重重的刺了下。他其實對李玄霸所言並不全信，恨不得親自去找李淵問個明白。可他也知道一件事，這種事問后，無論真假，都會造成他和李淵之間的一道裂痕，以後再也無法彌補。再說從跡象來看，玄霸一直對自己關照有加，從幼時開始就是如此，這種感情並不作假，所以他對李玄霸所言，已信了七分。

李建成猶豫道：「衛王既然有大才，讓他守糧道，是否大材小用呢？」

◇◇◇◇◇

李世民聽說又可領軍，精神一振，不經意的望了李玄霸一眼，裝作隨意問道：「玄霸意下如何？」

「可你和我交往過密，只怕李淵對你會起猜忌。」李玄霸嘆道：「我們兄弟無論如何鞠躬盡瘁，都難免落個為他人做嫁衣的下場。」

處處急事，處處難題。最要命的還有一點，李淵在河東還有隱患，李唐中還有隱患，他的心思不能完全投入在河東戰場。

李建成領軍不見得傑出，但他有個好處就是虛心，他總能從眾人的見解中選中最適合眼前戰情的一個，是以由他領軍，應該贏的仗就不會輸出去。李淵命李建成決戰河東，顯然也是看重了李建成的這種能力。

「可是……」宮人很是猶豫。

裴寂心道，有是有，可現在絕非對你說的時候。他雖是領軍不行，但對李淵可說是忠心耿耿，也能藏得住心事，「太子，聖上就是牽挂你的用兵，所以讓我來看看，其實我這點本事根本無能指點，只能說是濫竽充數了。」

李建成道：「弩車雖是犀利，也經過李靖的改良，畢竟還很笨重，攻城池有用，守營寨有用，但若真的疆場縱橫，還是弊端極多。以往西梁軍是欺我們不能出戰，這才肆意的用弩車攻城。眼下柏壁依山控水，溝壑縱橫，騎兵行進不利，弩車更是無從發揮，只要我們攻守兼備，在柏壁、河東、上黨三地遙相呼應，不用懼怕他們的弩車。」

裴寂進殿的時候，臉色亦是有些異樣。李淵問道：「裴僕射，情形如何？」

「元吉當年知道自己被竇后所棄，一直耿耿於懷。」裴寂苦笑道：「據他所言，一日他發泄不滿，正在喝酒的時候，碰到那丫鬟的娘舅，那人本是城中的一個混混，見元吉不悅，藉機接近元吉，又向他討了點銀子，這才告訴他前因後果。」

李玄霸雖和他在上黨再次見面，但二人彼此的態度有了些冷漠，這次詢問，看起來更像例行公事。

裴寂道：「有人監視他的舉動，不過……」他話音未落，有宮人急匆匆的趕到，低聲在李淵耳邊說了幾句，李淵眉頭一皺，「你確認是死了？」

李建成詳細解釋原委，只想眾將齊心協力，莫起爭端，也算是用心良苦。裴寂一旁見到，連連點頭。

所有的消息接連傳來，不停的考驗著李淵的耐性。

沁水經上黨、長平南流，當年楊廣開通永濟渠的時候，就是引沁水折而東流到清河注入永濟渠。連年征戰，陸路不通，這條水道上游被唐軍控制，下游卻落在西梁軍的手上。

裴寂低聲道：「聖上，我已從元吉口中查探明白，原來元吉的消息，是很早以前從竇后的一個貼身丫鬟的親戚口中得知。」

「你我是兄弟，我來看你，豈不是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