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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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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天道好還 第二二六章 我代表人民警告你

第十卷 天道好還

第二二六章 我代表人民警告你

沉吟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兩宮、軒邸,同恭邸之間,本就恩怨糾葛,彼此之間,都頗有不釋之憾,現在,又多出了鮑雨亭這個摺子,拿『大禮議』比著,『上頭』更加不可能立澄貝勒或瀅貝勒為嗣皇帝了!」
「且不去說劉頌宇了,我是說,你這份摺子——」
「你的意思是,論能力,論學問,榮安公主……不夠做皇帝的資格?」
「封路」之說,譬喻甚精,吳可讀看了劉寶第一眼,點了點頭。
劉寶第「哈」了一聲,說道:「柳堂,你還真能裝迷糊!這兩樣,能是一回事兒嗎?幼帝在位,大臣輔政,周公故事,禮之所在!怎麼,榮安公主還在襁褓之中嗎?如是,我倒是不反對女帝繼統承嗣了!」
「正是!」劉寶第說道,「所以,你也別覺得是擋了恭邸的路——人家本來既不在這條路上、也不想往這條路上走!」
一見面,張椿就似笑非笑的說道:「柳堂,『諫草未焚,遍傳都門』啊!」
第二天,有人找上門來了。
他露出懷疑的神色:「頌宇,只怕你的醉翁之意?……」
「不管那麼多!」劉寶第隨即說道,「先把摺子遞上去,先……把路封起來再說!」
吳可讀默然不語。
劉寶第沒管他那麼多,繼續說道:「只要『上頭』從『載』字輩中,擇一年紀極少、尚在襁褓之中者,立為嗣皇帝,則嗣皇帝打小就在深宮之中,由『上頭』親自將養,孺慕依依,膝下承歡,母子情深,將來,嗣皇帝視『上頭』,自然就比自己的『本生母』還要親,怎麼也不會鬧出『大禮議』的事情來的!」
頓了一頓,還是微微躊躇,「就怕這個『載』字輩,距離帝系太遠,仁、宣和圖書一系,會……不樂意。」
「柳堂,你這個摺子,」劉寶第慢吞吞的說道,「我以為,榮安公主本人,也要有所著墨。」
劉寶第興奮的連連搓手:「好,好,我看這一回,『上頭』還拿什麼理由來搪塞!」
……
吳可讀悚然而驚:「這倒是……」
「還有,」吳可讀接著說道,「上一次親貴重臣公議,嗣皇帝人選,必出自於仁、宣一系……」
劉寶第微微一怔,「有沒有『尚在襁褓之中』者」,他也是不曉得的。
「『顧不得的了』?」張椿提高了聲音,「吳柳堂,你這話,是國家大臣該說的么?」
張椿取出一張折起來的紙:「大作經已拜讀。」
頓了一頓,劉寶第激了吳可讀一句:「怎麼,你不敢照實陳說?」
「茂谷,你是說……」
「劉頌宇此舉,不是我的意思……」
吳可讀微微一怔,「不以為然」?是不以這份摺子為然呢?還是不以劉寶第拿這份摺子四處張揚為然呢?
過了片刻,他微微搖了搖頭:「軒邸之本意,未必如你所說……」
吳可讀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唉,這個人!」
吳可讀有點蒙圈,自己的摺子,還沒有發下來啊,何以「遍傳都門」?
最後一句話,充滿了譏嘲的意味。
「啊……也是,也是。」
說到這兒,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再者說了,我那位東家,可不是……『仁宣一系』的?」
吳可讀默謀片刻,下定了決心:「好,我寫!」
「你說,『上頭』目下,于嗣皇帝之立,最擔心的是什麼?」
劉寶第的反應,如此之敏捷,吳可讀也不由得佩服,點了點頭,說道:「頌宇,真有你的——我就是這個和-圖-書意思。」
頓了一頓,「春秋曲筆,聞者足戒,打消掉為人臣者一些……不必要的念頭,這既是老成謀國,也是與人為善啊!」
劉寶第放緩了語氣,說道:「柳堂,我對軒邸,並無成見,或許,真如你所言,在立女帝一事上,軒邸本意,未必如是,可是,人言可畏!」
劉寶第怔了一怔,心想:這倒真是個事兒。
思索片刻,搖了搖頭,說道:「載澄、載瀅兩個,本來就已經沒有了被立為嗣皇帝的可能——先不說恭邸夫妻的作為,單說『大禮議』——」
「照實陳說」四字,故意加重了語氣。
「不曉得『載』字輩中,」吳可讀微微猶疑,「有沒有合適的人選?第一,不曉得有沒有『尚在襁褓之中』者?第二,似乎也不能……只要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就不由分說,一把抱了過來?」
「難道不是嗎?」
「對於明世宗之所作所為,」吳可讀說道,「『上頭』憤激擊案,可知成見至深,一切為其辯解之辭,都會火上澆油,頌宇,我實話實說,為大禮議『塗脂抹粉』之舉,未免有些……呃,不合時宜。」
劉寶第笑了一笑,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說道:「聖學未成,卻要親政,這不是難為人嗎?一定要『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上去了,大柄必然下替……」
「幼帝在位,『上頭』還有皇太后『垂簾聽政』,就算下有權臣,也不能叫『大柄下替』!可榮安公主既已經到了親政的年紀,她登基之後,你說,皇太后還能不能繼續『垂簾聽政』呢?」
「是!」劉寶第說道,「榮安公主已及『及笄之年』,若立女帝,榮安公主登基之後,就該親政的,可是,榮安hetubook•com•com公主是皇女,不是皇子,沒有上過書房,根本未曾……『講求典學』,這,九鼎之重,四海之望,驟然加於其身,叫她如何承受?」
「什麼『不合時宜』?」劉寶第說道,「根本是……殊為不智!柳堂,你不必跟我客氣,確實是我想的差了!快說,你的……『這條路子』,到底是什麼?」
吳可讀微微皺了皺眉,「算計」二字,不是他愛聽的。
「再者說了——」
吳可讀皺了皺眉,隨即平靜的說道:「原是要請斧正的。」
吳可讀一笑,說道:「沒那麼玄乎!我的法子,說起來也沒什麼稀奇,咱們還是拿『大禮議』說事兒——」
頓了一頓,「武宗賓天的時候,世宗……虛歲已經十五了,已經可以算是成年了。進京之後,他和張太后,才算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雖為近親,其實素無感情,說的俗點兒,這一聲『娘』,自然叫的不情不願——」
……
「也是,也是。」
「不錯!」劉寶第坦然說道,「正是要扎他一針!」
劉寶第沉吟說道:「你是說……『張太后第二』?」
話一出口,吳可讀便知道不妥,忍著氣說道:「這句話,確有不妥,我收了回來——不過,茂谷,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兒?何以咄咄逼人至此?」
這一段,原非吳可讀本意,只是在劉寶第堅持要求之下,實在卻不過,不得已才加了進去。事實上,摺子遞上去之後,吳可讀的心裏,一直惴惴不安,他倒不是顧忌自己的名位俸祿,而是原意只是「扎他一針」,起到「聞者足戒」的作用就好,可萬一情形失控,不能「點到即止」,「扎他一針」變成了「扎他一刀」,那可就……
吳可讀的摺子,通篇https://m.hetubook.com.com並沒有「軒親王」三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榮安公主若自理藩院衚衕搬回紫禁城,搬進養心殿、乾清宮,那麼,「大柄下替」,除了朝內北小街,還能「下替」到哪裡去?
「我明白了!」劉寶第興奮的打斷了吳可讀的話,「柳堂,好算計!」
吳可讀「哼」了一聲:「有何不敢?不過……」
「嗐!」劉寶第不以為然,「還說什麼仁、宣一系——仁、宣一系,不是已經挑不出來了嘛!」
「頌宇,」吳可讀面色凝重,「你這是……語及軒邸了啊。」
「抱養幼帝,立意甚好,反對女帝嗣位,亦算題中應有之義,可是,你為什麼要含沙射影,攻訐軒邸?」
說到這兒,張椿搖了搖頭,「不甚妥當。」
「柳堂,」張椿說道,「我今天來,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是在京甘籍同人公推,警你以正言,所以,不能不咄咄逼人!」
「啊?」劉寶第並不掩飾自己懷疑的表情,「柳堂,我可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你……真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不過,張椿直捅捅的指斥其事,吳可讀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說道:「女帝登基,無力親自處理政務,親政而不親政,必致大柄下替,這一層,我難道說錯了么?我只是就事論事,至於掃著了什麼人,那也是顧不得的了。」
張椿說道:「柳堂,這一回,我可是有些不以為然了!」
因此,「含沙射影」固然不假,「大柄下替」一詞,又幾乎專指權臣專擅,對於關卓凡來說,確實是很嚴重的「攻訐」。
吳可讀接了過來,展開一看,正是自己那份奏摺,雖有幾個字的出入,但大致不差,顯然是折底的抄件。
吳可讀微微苦笑:「這個摺子遞了上去,仁hetubook.com.com、宣一系,就的的確確挑不出來了——澄貝勒、瀅貝勒兩個,就再也沒有做嗣皇帝的可能了。」
那可就清夜捫心,難以自安了!
「不過什麼?」
「著啊!」吳可讀雙掌輕輕一擊,「鮑雨亭的摺子,借『大禮議』,極力鋪陳『小宗入繼大宗』之弊,這個賬,咱們先得認下來,然後告訴上頭,如何去除『小宗入繼大宗』之弊?」
來人姓張,單名一個椿字,字華滋,號茂谷,官居兵部車駕清吏司郎中,也是甘肅人,也是吳可讀的好朋友。
「不過……」
「還有哪裡?劉頌宇那兒唄!」
微微一頓,「若『小宗入繼大宗』之弊可除,自然就不必去立什麼女帝了!」
「榮安公主本人?」
頓了頓,「柳堂,你想一想,文宗和恭邸,明孝宗和興獻王,這兩對兒,包括他們的子嗣,像不像?」
劉寶第心中冷笑:自欺欺人!
吳可讀略一思襯,輕輕的「啊」了一聲,說道:「還真是有些像!」
摺子遞上去之後,吳可讀謹守「焚諫草」之義,摺子的具體內容,沒有對劉寶第之外的任何一人提起過。可是,劉寶第卻不肯替他「焚諫草」,拿了折底,到處大肆宣揚,於是,這份摺子,母后皇太后還沒來得及御覽,外頭便已經流傳開來了。
「再者說了,」吳可讀繼續說道,「若立幼帝,大柄不是一般的『下替』嗎……」
劉寶第「呵呵」一笑,說道:「柳堂,你為人謀,巨細靡遺,何其深也!不過,照我說,現在不必想那麼多,還是那句話——『先把路封起來』,再說!」
劉寶第刻意拉長了調子,呼應吳可讀方才的「再者說了」,語氣之中,依舊充滿了譏嘲之意。
他不由愕然:「茂谷,這……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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