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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淚水，簌簌而下。

「回王爺，」馬嬤嬤滿臉堆笑，「這是公主替兩位側福晉和哥兒、姐兒備的一點子心意，請王爺過目。」

關卓凡含笑點頭，「是——臣亦以為然。」

「回王爺，」馬嬤嬤說道，「是——不過，昨兒個夜裡，公主不小心著了點兒小涼，她自個兒沒怎麼當回事兒——唉，奴婢也是大意了！到了下午，就有些癥狀了，鼻塞頭暈的，只好傳了大夫，開了葯，晚膳之後，服了一劑——」

關卓凡回到書房，發了一會兒的呆，還是決定——先洗個澡。

藉著朦朧的燈光，關卓凡看清楚了床上的情形——敦柔是靠里睡的，一床錦被，裹得嚴嚴實實，一頭濃密的青絲，垂在枕側。

至少，在形式上，算是對敦柔的一種「彌補」了。

頓了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明兒個還要出遠門兒，如果沒有更多的公務要辦，王爺就請安置了吧！」

可是，這些天，他回小蘇州衚衕的時候，較之之前，非但沒有增加，反倒還減少了。

皇帝嫣然一笑，「翠兒，你去湛清軒一趟，請楠本先生過來。」

還是去我那兒呢？

進公主府的時候，關卓凡就著「氣死風燈」的光芒，看了看懷錶——九點三十五分。

「是！」

關卓凡除下外衣，吹熄了小繡球燈，躡手躡腳的上了床，拉過了和圖書被子。

因此，對敦柔，他一直是心懷愧疚的。

小熙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請王爺的示，今兒晚上，您是留在書房這兒，還是——」

關卓凡搖頭，「我去上房。」

見她滿臉失望的模樣，關卓凡心中不忍，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輕輕一捏，低聲說道：「曉得你委屈——出過這趟差，回來之後，我好好兒的補償你——好不好？」

因為剛剛搬進園子，要拾掇箱籠陳設，因此，一直折騰到酉初二刻——下午五點半，方才傳膳，宮裡傳膳，一向比外頭早，晚膳一般是申正二刻——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就傳了，推遲了整整半個時辰，這算異乎尋常的遲了。

水汽氤氳，他的心境，亦如這飄忽的霧氣，茫然若失。

如果敦柔是居中或是靠外的話，自己上床的時候，非把她弄醒了不可。

洗漱沐浴，都是小熙服侍，待一切停當，換上了便袍，馬嬤嬤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張紙。

一吻之下，不由吃了一驚——怎麼，濕濕的、鹹鹹的？

唉。

倒不必直接跟兩位御姐打照面兒，太晚了，既不方便，也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就在玉瀾堂、樂壽堂的宮門外，行了禮，意思也就算到了。

該折騰的都折騰完了，離開頤和園的時候，已經快七點半了。

病了？

垂花門內，迎接他的，是ｈtｔｐs://ｍ.hｅｔuｂoｏk•ｃｏｍ.cｏm馬嬤嬤、小熙，沒有敦柔。

關卓凡有些意外，轉念一想，這也在情理之中，於是接了過來，一眼掃過，「喲，琳琅滿目——公主有心了！」

「是，」馬嬤嬤說道，「公主也就是白囑咐一句。」

得知皇帝有喜之時，關卓凡曾經想過：現在好了，可以開始彌補對敦柔的虧欠了！

關卓凡也曉得，這樣下去，不是回事兒，因此，這一次的長差，無論如何，要打小蘇州衚衕「出」。

關卓凡既沒有回宮，也沒有回朝內北小街，他回的是——小蘇州衚衕。

既牽連上了輔政王，又關係到皇上的「胃口」，這頂帽子，著實不小，楠本稻戴不住，只好「領旨謝恩」。

唉，這個「精力」，可不止於「夫妻生活」啊。

如是，就剩不下多少可以分給敦柔的「精力」了。

楠本稻到了，遜謝不遑，說「賜膳」已是天大的恩典，若和皇上、皇太后同席，那就太過「非分」、太過「逾格」了，無論如何，臣妾不能僭越至此。

本來，「傳旨」的事情，任何一個宮女、太監都可以做，「翠姑姑」親自跑這一趟，是隆重其事的意思。

亦或是——

說著，看向關卓凡，「你說呢？」

關卓凡提一盞最小的繡球燈，馬嬤嬤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關卓凡拿手攏著燈光，https://m.hetubook.com.com躡手躡腳的跨過門檻，然後轉過頭來，微微頷首，馬嬤嬤便又小心翼翼的關上了房門。

當然，就算您留在書房這兒，我也是可以——

「楠本先生未免膠柱鼓瑟了！」皇帝說道，「照你這麼說，他也不能夠和我們娘兒倆『同席』了——」

「公主呢？」關卓凡問道，「在上房嗎？」

大晚上的，車騎的速度，自然就比白天要慢一些，自西直門入城的時候，已過了亥初——差不多九點一刻了。

「你沒睡著？」他壓低了聲音，「你……哭了？」

「四份禮物，」馬嬤嬤含笑說道，「都束裹停當，上邊兒也都一一的貼了標籤，公主說了，就算她沒有親自給王爺交代，誰是誰的，想來王爺也不至於搞混的。」

小熙愕然，「公主……已經歇下了呀？」

皇帝登基之後，關卓凡在兩個妻子之間，明顯不再能夠「一碗水端平」了，大部分的「夫妻生活」，都是和皇帝一塊兒過的，他並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而是實在沒有法子——皇嗣之重，過於九鼎，他一定要「集中精力」，先把皇嗣的問題解決了，才能及其餘。

一時之間，關卓凡的腦海中，轉過了無數的念頭。

……

這個口吻，同皇帝的竟是如出一轍，關卓凡笑道，「得，曉得你們對我放心不下，不過，還是放心吧——我沒有hｅｔuｂoｏｋ•com•ｃom那麼糊塗！」

這固然是她第一次和皇帝、皇太后「同席」，也是第一次和輔政王「同席」——雖然，她做關卓凡的「私人」，已經好幾年了。

如是，「彌補」什麼的，從何談起？

「我想你了！」

關卓凡怔了一怔，「病了？醫生怎麼說？要緊嗎？」

他微微透了口氣，還好。

接下來，又要出一趟長差；再往後——回京之日，大約就是中、法大打出手之時，那個時候，就更加著不上家了！

作別妻子和丈母娘，關卓凡離開了諧趣園，卻還不能就離開頤和園，另外兩位丈母娘——慈安、慈禧那兒，他還得過去補一個禮數。

膳桌剛剛擺好，皇帝想起來了，「還有楠本先生呢！今兒個的這頓飯，算『入夥飯』，得請楠本先生一起來吃——」

這是事先就定好的。

關卓凡慌了手腳，「哎！你……你這是怎麼啦？」

既然同席，就不能不說話，既然說話，飯吃的就慢，撤膳的時候，已經快戌初——晚上七點鐘了。

說著，看了一眼小熙，然後，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一邊兒說，一邊兒指了指關卓凡，「如果我一桌，他一桌，我這個膳，進的還有什麼胃口呢？」

頓了頓，「請王爺的示下，要將公主喊了起來嗎？」

關卓凡微微苦笑，「是——可是，今兒晚上，我還是得去上房。」

頓了頓，「都是自己人和_圖_書，這兒也不是紫禁城，繁文縟節，能免就免了吧！」

一時之間，小熙想不明白王爺這麼做的用意，不由怔怔的，接不上話來。

躺下之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探過身去，在敦柔面上，輕輕印了一吻。

馬嬤嬤聽說關卓凡還是要過上房，也很意外，不過，她和小熙的反應，就大異其趣了——滿臉的欣喜。

「不要，不要！」關卓凡連忙擺手，「不要打擾她——讓她好好兒的休息！」

「不要緊，」馬嬤嬤說道，「大夫說了，偶感溫寒，不過三、兩劑葯，就會痊癒的，王爺不必太過擔心。」

兩隻柔滑的手臂，從被子中伸了出來，緊緊的攬住了丈夫的脖頸——

一個自然是因為法國人——備戰、基隆事件、告萬國書、土倫事變、宣戰、準備「南巡」……大事件一件接著一件，忙得到了腳不沾地的程度；另一個，正因為皇帝有喜了，關卓凡擺在皇帝身上的「精力」，不減反增——

小熙的臉兒，慢慢的紅了，低下了頭，過了半響，輕聲說道：「是，我等著王爺。」

微微一頓，「公主本來說，要一直等到王爺回府的，可是，她那個樣子，實在不大像，硬撐下去，說不定，小病就拖成了大……呃，奴婢的意思，這個病，好的就慢了！架不住奴婢幾個苦勸，公主只好上床安置了——哦，就是剛剛的事情，不過……一盞茶的光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