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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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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七十五章 其志可哀,其情可憫

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七十五章 其志可哀,其情可憫

說是「二位」,不過,事情出在理藩院的手上,世嘉是直接責任人,自然該他先來回答輔政王的問題,可是,他摸不準關卓凡的意思,既已闖了一個大禍,萬不敢再說錯了話,囁嚅了幾下,還是沒說出啥來,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文祥。
終於,關卓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笑了一笑,「我還真不曉得拿她怎麼辦好呢!——二位,對這個事兒,都有何高見啊?」
世嘉大為尷尬,文祥卻很從容,只是微微一笑。
「果然是更加妥當些!」關卓凡點頭,「好,這個事兒,咱們就上煩三位皇太后的厪慮吧!」
本來,熱娜古麗犯罪,關卓凡擬議中的對她的表彰,皆無法實施,「竹籃打水一場空」——如文祥言,「辜負了王爺的一番苦心」;現在,既然「以功抵過」,則相關詔書之中,必然要詳錄其功——即所謂「獎錄」,則雖然皇帝、皇太后還是不能接見她,不過,這個「表彰」,到底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實施了。
那就真不曉得,該如何替她脫罪啦!
「我想,」文祥說道,「熱娜古麗手誅元梟,對國家,是有大功勞的;而其所犯者,又非遇赦不赦之罪,其功,國家尚未獎錄,以其功抵其過,也就算是『獎錄』了。」
而熱娜古麗和圖書的功勞,之所以尚未「獎錄」,一個是因為關卓凡忙於對法戰事,一時之間,顧不上她的事兒;另一個,也是更重要的,皇帝懷孕,直到出月子之前,都不宜接見臣下,而對熱娜古麗的「獎錄」的最重要的內容——也是廣大維吾爾人民最喜聞樂見的,是他們的英雄,可以得到大皇帝的接見。
關卓凡點了點頭,「博川『其志可哀,其情可憫』八字,說的甚好——那麼,到底該如何『從輕酌減』呢?」
文祥開口了,卻是答非所問,「回王爺,這件事情,我的責任,較之萊翁,只重不輕——到底是我拍的板;所以,自請罰俸半年,以為後來之炯戒。」
文祥、世嘉再次對視一眼,齊聲應道:「是!」
皇帝是立法者兼執法者,自己枉自己的法,總是落人口實;不過,皇太后就不一樣了,慈麗不必說,慈安、慈禧也已經撤簾,沒有了「立法者兼執法者」的牽絆,她們從女性的角度出發,對熱娜古麗表示同情;而皇帝從「孝道」出發,秉承慈意行事,雖然還是「枉法」,卻更容易求恕于天下人。
世嘉連連點頭,「博公高見!我附議!附議!」
關卓凡看向世嘉,皮笑肉不笑的,「我看,這個責任,也不必扯來扯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的了,索性,萊山委屈些,上頭、下頭的責任,統統一個人擔起來罷——如何啊?」
第二,替「下頭」擔責,「下頭」自然要感激他這個主官。
這個方案,還有一大妙處:
雖然,以文祥的心胸氣度,即便因此事而受罰,也未必會怨恨於世嘉——可是,這種事情,哪個敢打包票呢?
打住,也搖了搖頭。
關卓凡大為滿意,「博川老成謀國——好!」
無論如何,熱娜古麗的事情,相對於對法戰事,只能算是一個插曲,關卓凡念茲在茲的,還是——
「另外,我覺得,相關詔書——嗯,我是說,若王爺能向三位皇太后請一道懿旨,似乎……就更加妥當些了。」
文祥對關卓凡心思的了解,本就遠過世嘉,現在,心裡頭更加有譜兒了,於是從容說道;
意思是:您看著辦吧,「全抵其過」也好,「半抵其過」也罷,都OK的。
關卓凡、文祥略一深想,不由一起微微點頭。
文、世二人辭出之後,關卓凡發了一小會兒的怔,然後,甩了甩頭,好像要將「熱娜古麗」這個名字從腦海中甩出去似的。
「是!」
還有,什麼「小小的尼亞孜」,「動靜未免太大了些吧」,以hetubook.com.com及,「上頭」、「下頭」的責任攏在一起,亦不過只是罰理藩院尚書三、五個月的俸,則如何處置熱娜古麗,輔政王其實已經清清楚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他心頭重負既然已經撤去,腦子也就變的活泛了,頓一頓,說道:
「熱娜古麗之行徑,固為國法所不容,不過,到底其志可哀,其情可憫!法外還有人情,對她的處罰,並非沒有可從輕酌減之處的!」
這就好辦了。
搖了搖頭,打住。
輔政王雖然半開玩笑的叫他將「上頭、下頭的責任,統統一個人擔起來」,然而,世嘉反倒再次心頭大大一松——因為,這是為了他好。
頓一頓,「另外,尼亞孜的後事,不要馬虎,要嚴格按照回教儀軌下葬——我想,熱娜古麗同尼亞孜的關係,畢竟不同於阿古柏父子,她雖然手刃尼某,心裡頭卻未必好受,也未必願意尼某草草下葬。」
「好吧,」關卓凡輕鬆一笑,「無論如何,了卻心頭事一樁!」
文祥、世嘉對視一眼,都明白了輔政王的意思。
薩岡、孤拔,你們到底打不打馬尾?
頓一頓,「至於其功是可以全抵其過,還是半抵其過,恩自上出,須王爺請旨定奪,非臣下所敢擅議了。」
世嘉一怔,隨即連連點頭和-圖-書,「是!是!——這裏頭哪兒有博公的責任?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嘛!」
「王爺厪慮極是!」文祥慢吞吞的說道,「遲一些,尼亞孜就入職理藩院了,彼時,尼某級別再低,也是朝廷命官,則熱娜古麗之『動手』,便是殺害朝廷命官,那就真不曉得,該如何——」
再一頓,「如是,我這個輔政王,也得『罰俸半年』嘍!」
第一,替「上頭」擔責也好,替「下頭」擔責也罷,都沒有加重他自己的責任——還是「罰俸三、五個月」。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替「上頭」——即文祥——擔責,文祥倒不會、也不必因此感激他;「擔責」的最大的價值在於——世嘉既不會因自己的失職而連累文祥,也就不會因此而結怨于文祥了。
頓一頓,笑一笑,「我說一句實在話,不過,不入第四人之耳——熱娜古麗既懷此志,總是要動手的,也總能給她找到動手的機會的,若她一定要動手,倒寧肯她現在就動手,不然的話——」
關卓凡「嘿」了一聲,「為了一個小小的尼亞孜,處分一個尚書還不夠?還得再饒上一個大軍機、大學士?動靜未免太大了些吧?」
看向世嘉,「萊山,你怎麼看?」
這倒是無心插柳了——熱娜古麗的功勞,遲遲未得「獎錄」,https://m•hetubook•com.com但塞翁失馬,一來,成為其「抵過」之憑藉;二來,若經已「獎錄」,則熱娜古麗殺尼亞孜,便成了「功臣」犯罪,那麼朝廷的臉面,可就太過難看了。
世嘉和文祥的目光,都落在輔政王的手指上,心不由自主的隨之一起一落。
頓一頓,世嘉小心翼翼的說道,「請王爺的示下,目下,熱娜古麗其人,呃,該如何——」
您都說「老成謀國」、「好」了,我還能怎麼看?
頓一頓,「說句實話,若博川不敢拍這個板,又過來向我請示,我一樣會允准熱、尼二人見面的——不然,確實就太不近人情了!」
文博川何許人?那可是大軍機、大學士,可是輔政王的左膀右臂啊!
按朝廷法度,熱娜古麗之行徑,乃不折不扣的殺害無辜之人,為她「從輕酌減」,不論理由是什麼——「其志可哀,其情可憫」也好,「以功抵罪」也罷,不論說的如何冠冕堂皇,究其竟,都是枉法。
「懿旨頒下來之前,」關卓凡說道,「禁足就是了,別的——一如其舊吧!」
熱娜古麗的功勞,確實尚未「獎錄」,而這也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減刑的理由——如果熱娜古麗的功勞,經已「獎錄」,則功是功,過是過,無功可以抵過,想替熱娜古麗減刑,只好硬來,那樣,就不一定誰都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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