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五十八章 奇怪的老爺爺
「二虎叔叔，你快來，這人搶我的書！」梁小虎瞥見先生的車架出了城門，正往書院這裏駛來。
老者再嘬了一口酒葫蘆中的斷玉燒，柳街巷的糧食酒口感辛辣，後勁大，對想醉酒的酒徒來說再好不過。
二丫踟躕，可最終還是搖頭：「先生還說，不要吃陌生人的食物，因為他們可能是人販子。」
先生也曾說過：我不欺負人，但人倘若欺負我，我必定千百倍還回去，這叫人的骨氣。
老者豎起耳邊繼續聽。
老者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草坡上，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啞聲笑道：「小童，你妹妹過於謹慎了。」
「苟不教，性乃遷……」
不消片刻，車架跟牛車並排而停。
氣煞我也！
老者瞥見梁小虎腰上別了一本，和女童手上一模一樣的冊子，就趁梁小虎不注意，隨手一把撈過去，展開看了看。
「後面的內容呢？只這三頁？」老者急切問道。
老者徐徐展開冊子，第一頁眉頭上寫了《三字經》二字，再往下瞧，就是女童剛才背誦的內容。
「欸，
https://m.hetubook.com.com等等……」老者從懷中掏出幾顆花生遞了上去。
只是著書者不知何緣故而停筆。
車簾被掀開，姜佑從車廂里鑽出來，看見旁邊有架牛車擋住自己的下車的地方，一時吐槽：「趙二虎，你停的啥破地方，讓我咋下來？」
「也好，世人不聽老夫勸，回過頭來悔自遲，關老夫鳥事！」
老者躺在牛車上，半耷拉著眼睛，耳邊迴響稚童一遍遍的朗誦聲。
駕車的正是趙二虎，平日里大家都喜歡叫他二虎叔叔，因為二虎叔叔能一拳打死一頭牛，十分厲害。
「蘇堪，停車。」老者叫小廝停下牛車。
老者已然醉了，開始說起胡話。
梁小虎很想拿回自己的三字經，就說道：「就這三頁。」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只覺這讀書聲朗朗上耳，似悠揚的琴聲沁人心脾。
「老夫不信，後面肯定還有。」
「小稚童，吾乃國子監大祭……心地十分善良的老爺爺。」
「不給，先生時常教導我們不要隨便
www.hetubook.com.com與陌生人交流。」二丫站起來，拿起竹竿就準備趕幾隻鴨子回書院。這幾十年的治學生涯，老者無比堅信自己對國學的鑽研程度，他肯定，確定，以及十分堅信，這後面肯定還有。
這一生不可謂不精彩！
這女童手裡拿了一卷冊子，正閉上眼睛，大聲背誦。
短短三頁內容，老者讀了甚久，也品味甚久，越看下去，他越驚，為何先前從未見過這般大作？
蘇堪不明，但老者已經手腳麻利地跳下馬車，把酒葫蘆重新掛在了腰間，像一個奇怪的老爺爺走向女童。
這一生如夢中浮花！
老者頭頂冒出來一串問號。
這一生酣暢淋漓！
老者：「？？？」
我要是人販子，第一個把你賣了。
老者骨子裡的執拗不肯認輸，回身背對二丫整了整凌亂的衣裳，還捋了捋鬍子，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人販子。
梁小虎回來，一把擋在二丫身前，一臉戒備。
與此同時，一輛破舊漏風的牛車自東城門緩緩而出，駕車的是個年輕小廝，身穿
和*圖*書青衣，車后躺了一個鬍子拉碴的布衣老漢，腰間掛了一個包漿發亮的酒葫蘆。老者乾脆坐了起來，酒也醒了大半，臨到近處，他看見了一處矮坡下，有個朝天辮的小女童，腳邊還有覓食的幾隻紅掌鴨子。
牛車出城，昔日這位國子監大祭酒一朝淪為白衣，以後怕是生活都沒個著落。
「先生，京中險惡萬分，還是早日回橫渠老家的為好。」蘇堪在前駕車，回應道。
梁小虎看對方一臉醉意，戒備心降低不少，哪個人販子會喝醉了出來拐賣兒童？
老者嘆氣無奈，也不希望女童將冊子給自己一觀，倒是對女童口中的先生十分好奇，話說什麼樣的先生，才能交出如此謹慎的小童來。
梁小虎一驚，沒有著急去搶，而是拉著二丫躲遠了些，因為先生說過，在遇到危險時，什麼都可以給對方，財帛乃身外之物，要盡最大可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每每心情鬱悶，無法排解之時，老者總喜歡嘬兩口斷玉燒，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
老爺爺紅面長鬍子，很饑渴的樣子。
梁小虎捏緊手中竹竿，他都想好了，若是面前這個醉酒的老爺爺再胡攪蠻纏下去，自己就一竹竿下去打得他滿地求饒。
三頁內容戛然而止，老者頓感失望，從前往後閱讀下來，這《三字經》還遠沒有到結束的地步，為什麼後面沒有了呢？
二丫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截斷老者的話，一臉戒備，更甚至退後了幾步：「先生還說，不管對方說什麼甜言蜜語，都不能輕易相信……」
翻了三頁，老者默念一遍，只覺這書里的內容非大儒能著，不，大儒也不能……
「蘇堪，此次離京，不知何時而歸……」布衣老漢取下腰間酒葫蘆，小嘬了一口。
《三字經》道理淺顯，作為稚兒啟蒙讀物最好不過，這其中道理濃縮精華非一般人能懂，即使是老者自己，也需要花時間品讀。
「小稚童，可否將你手中的冊子與老夫一觀。」
雖然對方極大可能不是人販子，但警覺的https://m.hetubook.com.com梁小虎還是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日回書院比較好。
在前頭架牛車的年輕小廝叫蘇堪，年幼時便在老者足下伺候，經歷過主人家科舉高中，家中高朋滿座，主人一醉千解生，官拜儒學大祭酒，門下學生如桃李一般花開遍地。
可臨到老，一番醉言，被貶出京，削了官職。
人販子？
話說我國子監大祭酒，多少人都請不到的大儒，如今卻被一個小童接連拒絕兩次！
梁小虎微微作揖：「老爺爺勿怪，我妹妹腦子笨，我們這便回了，老爺爺請自便。」
「二虎哥哥，你快來，這裡有個人販子！」二丫餘光瞥見梁小虎趕了幾隻鴨子回來，連忙揮手叫道。
被皇帝一紙貶出京城，這輩子再想踏入京城繁華之地，可謂是水中撈月。
二丫聽見耳邊有人說話，睜開眼睛，也停止背誦，方才小虎哥哥去找鴨子去了，叫自己一人在此地用心背誦，卻不想平日里這裏少有人來往，此刻就多了一位老爺爺。
「人之初，性本善，習相近，性相遠……」稚嫩|女童聲悠悠傳來。
這人怕是附近農莊里的農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