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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老師不肯喝，那十二也不強求。」

「啊？」姜佑聽見耳邊有人說話，被嚇得一激靈。

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姜佑，靜靜守候。

張載趕忙扶著小案起身，雙手抬起紀元貞彎下去的雙臂：「臣見過……」

本就是瞞著所有人，若此刻再以君臣之禮對待自己的授業恩師，怕是她自己心裏都會過意不去，還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姜佑下意識地吞咽口水，往後退一步，想要再張口卻不知該問什麼。

老黃是個好人呢！

「有空時常回來看一眼，姑爺。」老黃站在階上，招手目送姜佑和青梧登上馬車。

屋內，寬敞明亮。

先前幾十年他一直在大祭酒的職位上勤勤懇懇，沒有一日懈怠。

馬車駛出永川坊上將軍府。

可是等了許久，身邊男子都不曾主動靠近。

青梧沒忍住好奇偏頭偷瞄了一眼，發現身邊的姑爺表情漠然，雙眼略微失神，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嚇著了。

張載頓了頓，無奈地搖搖頭。

也不對，和圖書青梧自己主動排除這個想法。

可是這一刻，姜佑前所未有地對老黃身上所表現的淡然感到害怕，試問一個能輕鬆殺死江湖高手榜排行第二，殺死鬼佬，這樣一個厲害角色一直隱藏在在你身邊，而你卻全然不知，只當他是一個有些猥瑣，喜歡眯眼坐在門檻上，看日出看日落的門房。

一直護衛在紀元貞身側的衛東此時主動退到屋外，嚴禁任何人進屋。

勸解儒聖不要再管范氏的事。

「好人。」老黃指了指自己，點點頭確定道。

這般樣子落在青梧眼睛里，她有些擔心。怎麼好端端的回來一趟就變成這個樣子？

張載去年才辭官，卸任國子監大祭酒的職位。

過來聽書的客人們才陸續退場。

「還望恩師今後退居舍外，遠離朝堂，做一個不理世事的讀書人。」

這樣能輕鬆不少。

難道是觸景傷情？

現如今內憂外患，朝廷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

今日張載在品鑒閣品評三國大約持續hetuｂoｏk.cｏｍ•cｏm兩個時辰。

「姑爺，我們走吧。」

她端詳著姜佑的側臉，試著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姑爺可以告訴青梧嗎？」

「這第三杯茶，學生有個請求，希望恩師能夠答應。」

……

范氏的事，她可以處理！

紀元貞隨意在小案側邊坐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他的背很駝，站都站不直，他一直是個門房呀。

青梧抿抿嘴唇，大胆一些，主動握上姜佑的手掌，關心地問了一句：「姑爺，怎麼了？」

張載下意識地舉杯對碰，而後師徒二人對飲。

站在門口雙掌重疊放在小腹，亭亭玉立。

紀元貞此刻已經站了起來，她彎下腰，雙手舉杯。

不多時，馬車啟程。

皇帝許多年沒出過宮，這一出宮就來見自己這個糟老頭子。看情況接下來還有話對自己說，這讓他十分惶恐，坐立不安。

世道從來都沒有如此不太平過，這十年時間，紀元貞做的差強人意。

紀元貞抬起袖子沾沾唇上ｈttｐs://m.ｈｅtuｂｏoｋ.cｏｍ.ｃom茶水，又親自拾起茶壺給兩個空杯子斟滿，重複先前的動作，紀元貞又道：「這第二杯依舊敬恩師，敬恩師多年來不辭辛勞，替學生把持國子監，教授以學，為朝廷輸送不少幹吏！」

紀元貞今日喬裝打扮，微服私訪。

日中，太陽高懸。

張載下意識地開口道：「什麼請求？」

生怕車裡的姑爺再像早上一樣色心大發，要不這新換的一身衣裳可就又要白瞎。

「陛……十二，這份功勞，老師卻是不敢當！」

若不是他為朝廷教出以「薛生」為首的一眾的廉官，怕是今日朝廷就會徹底變成兩黨之爭。

這杯茶他是怎麼也喝不下去，因為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做的很好。

與此同時，大通街雲起書局。

車廂里，青梧略微緊張。

「沒有。」姜佑低頭呼出一口濁氣，拍拍青梧的手背讓他暫且放寬心，他沒事。

恰逢此時，先前進府收拾東西的青梧已經出來。

害怕，恐懼，人之常情。

若走錯一步，整和_圖_書個國家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放心，我老黃是好人。」老黃只是眯著眼，眼睛里有些渾濁，他很輕鬆地說出這句話。

紀元貞率先開口，雙手舉杯，略顯鄭重道：「這第一杯茶敬恩師多年來對十二的栽培，學生年少時能跟隨先生門下學習，十二感激萬分，這一生都受益無窮。」

「你……」

見張載不肯喝茶，紀元貞只是耐心勸道：「老師已經做的很好，只是人心難測，不怪老師，怪我，怪老十二，無法像先帝那樣做一個明君正主。」

紀元貞很想做好這個皇帝，但事實上她是大端朝六百年基業中做的最差的那一個。

可姜佑這個樣子怎能讓青梧放下心，可她也從男子臉上看出他不想讓自己多問，青梧也就沒問。

如果真做得好，大端朝廷就不會出現范氏亂黨，也就不會出現以宰輔為首的朝廷蛀蟲。

「恩師快請坐！」紀元貞扶著張載慢慢坐下，親自給其斟茶。

她還是喜歡和張載以師徒的身份相見。

「今日不論君臣，恩和_圖_書師叫我十二便好。」

馬車在長安縣的大街上慢慢走著，周圍跟著幾個內衛司的護衛，負責路上安全。

他知道皇帝今日過來，不僅僅是為了聽書，更重要的是勸解張載。

面容十分嚴肅，她希望張載答應自己這個要求。

你會不會感到害怕？

就像你身邊隱藏著一個定時炸彈，而你卻不知它什麼時候會被爆炸，會把你炸的渣都不剩。

這是老黃他自己認為的，可事實……他是那個一手建立內衛司，那個令人聞風喪膽機構的幕後推手，他在萬萬人中選拔出三十六天罡校尉，他手上沾的血比任何人都要多。

「好嘞，青梧姑娘。」老黃低頭頷首，像個下人。

老黃就這麼平靜地，笑眯眯地看著姜佑。

直到屋中再沒有其他人叨擾，紀元貞才起身慢慢走到張載面前，雙手探出，彎腰行了個世俗禮節，道：「先生見過恩師。」

青梧還未完全鑽進馬車，她像平時一樣對老黃吩咐幾句，道：「照看好府里，要不扣你工錢。」

如今張載有點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