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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爺爺，你醒醒啊…」何樹驚慌的聲音都變了調，急忙解開董爺爺胸口的衣服扣子。

「老戰友越來越少了，但能活到我們這個年紀的，過去吃過多少苦，現在就已經享過多少福，所以不管什麼時候走，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燈亮后，何樹看到老爺子躺在床上，便抬腳走了進去。

……

這段時間里，何樹拚命的用自己在學校里學過的急救知識給老爺子做心肺復甦。

何樹轉身上了樓，走到了老爺子房間門口，敲了敲門，門就輕輕開了一條縫。

「爺爺？」

「嗯？小樹，是不是睡不著了？」外公戴著老花鏡，正在翻看一本相冊。

何樹手裡還捏著董爺爺和奶奶的那張老照片，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從外面進來。

卻只聽到了自己胸膛里的心臟「砰砰砰砰」地跳的厲害。

他抬頭，看見有人在搖頭，然後董爺爺的警衛員淚流滿面的用一旁的被子暫時將老爺子的臉蓋上了。

何樹也睡不著，走出房間，到了外公卧室門口，見門沒關，就走了進去。和-圖-書

隨著外公的講述，何樹彷彿也親身經歷了一遍那個純粹又複雜的年代。

「老爺子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了，走的很安詳。」

「你看…這個也是你董爺爺，哈哈看不出來吧？那時候他啊睡了半年牛棚…嗯年輕時候他脾氣倔的很。」

出了這樣的事，趙奇水知道現在沒人顧得上他們，但天已經很晚了，於是決定跟小董明天天一亮就回去。

老爺子的心跳已經停止了，何樹有些不敢相信，他急忙又趴到董爺爺的胸口去聽。

照片里，一對同樣戴著軍帽，穿著軍裝的男女，並排站在一起。

「爺爺，您睡了嗎？」

「我去看看。」

不過他有些擔心何樹，聽說他給那個去世的老爺子做了好一會兒急救，還單獨待了好幾分鐘，擔心他會害怕。

「我明白，你也別難過，走的安詳不遭罪就是有福。」

明天舉行一個道別儀式后，就會火化，然後埋入革命公墓。

外公也來了，還有一些住在大院里的其他爺爺，奶奶們。

「還有這個奶和_圖_書奶，打仗的時候可比男人都猛…嗯？你不信？」

董爺爺沒有親人子嗣，他離世后，遺體很快被送往殯儀館，會在那裡整理儀容。

何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圍住了床邊的醫生跟其他人，突然看到之前在董爺爺胸口的相框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

趙奇水摸了摸何樹的腦袋：「沒害怕吧？」

還有許多在院里服務的軍人，帶了一些東西來幫忙操辦後事。

他們都等在客廳，沒有人大聲哭哭啼啼，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很悲痛。

他爬過去從那些人的腳下撿起來，翻過正面，相框已經摔碎了，裏面有一張陳舊的黑白老照片。

說著，外公將這張老照片，也插入了相冊里。

翻到了最後一頁，外公摸著剛剛放進去的那張合影照片，低聲念叨。

直到渾身大汗的何樹被趕來的醫生跟警衛員給拉下去，他才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外公，這張照片，被我不小心帶回來了。」

何樹還想說不要這麼快放棄，他剛剛給董爺爺做心肺復甦的時候，感覺hetubook.com.com他的身體還是有溫度的。

「外公。」

何樹被大舅和外公帶回了家，到了家他才發現，那張相片還在他手裡捏著。

何樹心裏「咯噔」一下，伸出手慢慢的摸到了董爺爺的頸動脈位置。

走到近前，何樹看到董爺爺平躺在那，懷裡抱著個小相框，雙眼閉著，臉上表情很是平靜。

他們臉上帶著拘謹又喜悅的笑容，裏面年輕帥氣的男人臉上依稀有著董爺爺的影子，那這個女人，應該就是何樹從未見過的奶奶了。

大嬸應了一聲：「行，老爺子這兩天胃口不怎麼好，過去人多熱鬧，也能多吃幾口。」

「乾爸？」

何樹搖頭：「不害怕，董爺爺很慈祥的，我就是覺得，才剛認了他當爺爺，還沒有好好孝敬他，太突然了…」

他推開門，伸手在牆邊摸到開關。

簡短的聊了幾句，趙奇水就回客房了，他今晚跟小董住客房。

何樹從地上爬起來，渾身大汗淋漓，他拉著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焦急的詢問。

「老董啊，一路走好啊。」

保姆聞言和*圖*書也嚇得癱軟在地上，捂著臉痛哭：「他只說想睡覺，我就去做飯了，早知道…」

何樹看著這張老照片發獃，耳邊嘈雜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

一個個曾經也年輕過的鮮活生命，綻放在了不同的年紀，也留下了許多的故事。

於是在一餐沒滋沒味的晚飯後，趙奇水來到了何樹房間。

「好，以後什麼時候都有機會的。」

保姆聽到了聲音跑上樓，一隻腳還沒邁進門就聽何樹喊道：「快點叫醫生，快點！」

「幹什麼？繼續搶救啊？去醫院啊？」

到了董爺爺家，給董爺爺當保姆的大嬸正在餐廳忙活。

「是啊。」保姆大嬸一臉憂色：「剛剛還說累了，進屋歇著了，還說晚飯也不想吃，我正愁做點什麼他愛吃的呢。」

何樹走過去，發現相冊里都是跟董爺爺那張差不多的黑白老照片。

「爺爺？」何樹快步走到近前，老爺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然後他讓何樹坐到他身邊，重新翻到第一頁，給何樹介紹這些照片里的人。

何樹張了張口，最終點點頭，隨後強扯和*圖*書了一個微笑：「那以後有機會，你再帶小董哥過來，我領你們玩。」

房間內沒有開燈，何樹喊了一聲也沒有回應。

「明天我跟你小董哥先回丹河。」

「嗯…」

可是無論他如何按壓，還是人工呼吸，董老爺子始終沒有氣息和任何反應。

「這個是你崔爺爺，以前我跟你董爺爺都是他的小跟班，他可是了不得的人，當年在雪窩子里藏了七天…」

何樹看到飯菜都做好了，便跟她說了一聲：「大嬸，別忙活了，晚上董爺爺上我外公家裡吃。」

何樹臉上的笑意淡了點：「爺爺身體不舒服嗎？」

他想讓這些人把董爺爺送去醫院再搶救試試，大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把將何樹從屋裡給拽了出去。

大院有專門的急救醫生，保姆打了電話過去，沒幾分鐘就帶著急救設備趕來了。

其實，在何樹過來之前，老爺子就已經走了。

雙手交疊在董爺爺的胸口，一邊按壓，一邊扯著嗓子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外公接過去，看了一會兒：「拿回來了就留著吧，當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