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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能夠沉下心來的道理。

王莽靠的太近，哪怕自己已是練臟大成武者，臉色還是忍不住變得有些發白，他畢竟已是老翁，氣血也遠不如當年，被如此威壓籠罩，渾身氣血都有些不暢。

雖同為大宗師，可這其中的差距，已是一個天一個地！

他是沉下心來，又修習了近五十年的修行狂魔。

大宗師！

夏朝如今已經強盛，可定還有沉淪在苦海中的國度，尚未得見曙光。

如今禽厘勝終於能夠明白，為什麼熔宗符在面對顧擔時會顯得駑弱不堪，實在是非戰之罪！

禽厘勝目光一凝，真氣竟發出尖銳的嘯聲，已是動了真格的。

然而，沒有用。

但要讓他做墨者……顧擔也只能說很遺憾。

剛剛突破大宗師，就被顧擔狠狠的上了一課，甚至搬出了墨子的話，禽厘勝想不記憶深刻都難。

他們恨不得拍手稱快！

禽厘勝的眼神有些凝重，他自然明白這一點，可怎麼說他都已晉陞到大宗師，相當於跟顧擔在一個境界中了，怎麼也不至於連肌膚都突破不了吧？

各地都有人聯名上書，請求朝廷不要讓墨家走。

這就是有得必有失。

這代表著，顧擔已經完成了自身的『改造』。

哪怕如今儒家盡佔上風，甚至超過墨家成為了當世顯學，乃至連商人中都出現了『儒商』這個種類，大家心中還是覺得墨家更強一點，哪怕墨家的墨者明明是越來越少。

什麼戰鬥才情，什麼天資璀璨，比斗的便是自身的底蘊所在。

他將奔赴更廣袤的世界，更遠的國度，傳播墨家的光輝。

墨家在夏朝的使命，已經完成。

所以今天他也要給禽厘勝上一課。

事實上，朝廷不喜歡墨家。

三天之後，荀軻來到了顧家小院。

但百姓不管那些。

已經將事情差不多安排妥當的禽厘勝，來到了顧家小院，前來辭行。

氣血見障熔煉后的血肉讓宗師之體比肩神兵利器，可受損之後所付出的代價，自然也遠比尋常凡鐵所鑄造的刀刃更貴重太多太多。

剛剛突破成功的禽厘勝，心臟跳動之音恍如來自遠古的洪荒猛獸，連綿不絕的激昂鼓點在心肺間奏響，強大的活力充斥全身。

當然，尋常人一生畢竟有數，不可能都像他一樣不疾不徐，可過剛易折的道理，也不能不明白。

所以，過過手，便成了宗師間的一場遊戲。

便是在不周山脈的消息沒有傳到夏朝之前，顧擔作為當世第一的那段時間，都無比低調，從未自視甚高過，懂得養精蓄銳的道理，可不希hetuｂｏok.ｃｏm•coｍ望禽厘勝晉陞大宗師后，就覺得一切不過爾爾。

夏朝四十九年。

宗師即使不生死相搏，肉身受創，就代表著實力受損。

這世上最珍貴之處，便是有人接過前人手中寶貴的經驗和重擔，繼續傳承下去。

驟然之間，禽厘勝的真氣被盡數拍打而回，在那瑩白色屏障即將接觸到禽厘勝的一瞬間，顧擔鬆開了手掌。

「嗯？」

換句話說，同樣的傷勢，放在宗師的身上，比正常人還要嚴重的多。

墨家對於夏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畢竟墨家太能佔據道德高地，在道德上想和墨家碰一碰，除非自己也是墨者。

禽厘勝半點無懼，作為墨家巨子，他對墨家有信心，對墨者也有信心。

準確的說，如今的顧擔，已經不能再以塵世的標準去衡量。

禽厘勝離去了，帶著千餘墨者。

真氣可勝神兵利器，宗師之體亦會受創，這已是共識。

他將帶著千餘墨者，周遊列國，講學述道。

「所以，一群人的道德崇高，並不能直接改變所有人，你要明白這一點，墨家之路，艱澀難行。」

近五十年的孕養，毫不誇張的說，顧擔的肉身便已是如假包換的至寶。

過過手，也就成為了最好的驗證自身的途徑，某種意義上的點到即止。

「你們就先回去修整一下，過些天荀軻再過來。」

這一游，怕是不得歸期。

最大公約數這樣的名詞並非不好理解，即使是第一次聽，聯繫一下也很容易想明白。

顧擔一本正經的說道。

雖然看上去很是簡單，但考察的卻是真氣的渾厚程度，乃至於自身對於真氣的控制。

他的實力已經到了讓人望塵莫及的程度，起碼在武道上，他就代表著人間的極限！

攻防渾然天成，自成一體！

偏偏這群人因為特殊的原因，地位也非同一般，如同懸頂之劍，時刻停留在夏朝大大小小的官員頭上。

大宗師，亦不是舉世無敵。

墨丘如此，禽厘勝亦然。

換句話說，他現在跟顧擔打起來，如果不點燃血肉的話，怕是要被其無傷擊敗！

夏朝多好啊，何必風餐露宿跑到萬里之外講學？

死去宗師的骨頭你丫的都不放過，要是知道有大宗師這種存在，那不得眼都紅了？

墨家定義的天下之中，並不包括自己這個個體，但包括其他個體。

「道德本身，其實是最大公約數，跟隨時代的變化，在不斷地轉變，但其內涵不會有所改變。道德其實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如果人人wｗｗ.ｈetｕｂoｏｋ•cｏｍ.ｃｏm都擁有道德，便不再是損己利人，而是互惠互利。」

因為每一位宗師都有壓箱底的必殺技，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一件事。

顧擔盯著禽厘勝看了許久。

現在有五把錐子，其中一把最鋒利，而這一把必定最先用壞。有五把刀，其中一把磨得最快，那麼這一把必先損壞。所以水最甜的井將最先被吸干，高大結實的樹木最容易被砍伐，神靈的寶龜最先被火灼占卦，神異的蛇最先被曝晒求雨。

宗師缺失一塊血肉，那真氣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禽厘勝笑了起來。

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應該是墨家巨子，要帶領著諸多墨者前去別的國度周遊。

王莽慌忙的推開了顧家小院的門，急促道：「顧哥！婉容、婉容她……」

任由禽厘勝的真氣如何沖刷，他都顯得那般平靜，身軀好似大海之中的礁石，任由那真氣浪潮如何沖刷，我自巋然不動。

夏朝自然還會有墨者留下，但沒有了宗師的帶領，沒有了如此堅定的且有本事的墨家巨子作為先鋒和魁首，再加上儒家這麼一個『大敵』成長起來，余留下來的墨者怕是很難在掀起什麼風浪。

縱是宗師，在這股威壓下都顯得有些不夠看。

「顧先生，我要走了。」

手掌交握的一瞬間，禽厘勝真氣涌動，磅礴的真氣鼓動衣衫，將幾乎凝結在身上的血跡盡數震落，化作狂風暴雨，向著顧擔攻伐而去。

禽厘勝能讓墨家還是墨家，卻不能讓世道還是那個世道，不同時期，不同選擇，這無需批判。

現在墨家好不容易要走，還阻攔？

人有趨利避害的天性。

那都是他從歷史之中總結出來的東西。

相比之下，顧擔的手反而顯得有些纖細白皙，卻也足夠修長。

這種病態的行為，必須以最殘酷的手段將其制止！

大宗師這個境界，顧擔已經呆了差不多五十年。

底蘊越強，就代表實力越強，這很合理。

這是不符合人性之舉，哪怕當初因為特殊的條件，讓墨家舉世矚目，到了如今，也是頹勢漸顯。

過過手。

「吾輩之人，自當上下求索，百折不撓。」

「晉陞大宗師之後，你的實力會在短時間內飛速拔升，這種速度會持續數年，然後逐漸減緩，剩下的便需要自己再尋找別的方法突破，或者直接改換門庭修習仙道了。」

越是掌控了力量，越是要有所警醒。

而如果是犧牲自己，就不算是犧牲天下的一部分，所以是使天下獲益，算義。

這也是為什麼顧擔對於萬國商和-圖-書會那種挖墳掘墓的行為分外厭惡的原因之一。

「該我了。」

如今院子里都是自己人，顧擔自然也不介意稍稍露一手。

真氣能夠突破敵人皮囊，便代表已可造成實際性質的損傷。

禽厘勝臉色微變。

越是苦難臨頭，越能見證人性的陰暗和光輝。

如非特殊的原因，墨家怕是早就被走狗烹了。

那又該如何去看自己的實力達到了何種程度呢？

但在它出現的一瞬間，禽厘勝的真氣卻被盡數阻隔，那纖薄的真氣中彷彿蘊含有千鈞之力，凝練到了極點。

這代表，顧擔肉身的造詣已經登峰造極，凝練到了極點。

這樣一群特權之輩，正常情況下是任何皇帝都無法容忍的。

顧擔鬆開手掌，不遺餘力的提點著他們，「莫要覺得大宗師就定是當世無敵，強中自有強中手。只崇尚力量的人，難免會被更高層次的力量所擊敗，要懂得休養生息的道理。」

他的真氣，已融于自身每一處。

來時不懼風雨，去時何畏人言？

在顧擔的雲淡風輕之下，是讓足以都汗顏的力量。

顧擔開口說道。

可顧擔僅僅憑藉的肉身，便能抗下他的真氣沖刷。

顧擔還是決定給禽厘勝一些提點。

不忍世間苦，敢為天下先。

如今反倒是沒有那麼高尚的儒家，開始遍布四野，得人推崇。

他更擔憂的，其實是墨家。

這是貨真價實的大宗師的氣場。

這是宗師間的一種把戲。

面對著「洶洶民意」，朝廷默不作聲。

禽厘勝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這才是為何宗師之間，少有人比斗的真正原因。

顧擔的手掌好似鐵鉗，反握住禽厘勝略顯粗糙的大手，那相比之下略顯纖細修長的手指，在禽厘勝的真氣沖刷下竟微微散發出瑩白色的光亮，好似玉石。

常人缺失一塊血肉，可能還不算什麼。

宗師即可真氣自行，不斷洗涮肉身，大宗師真氣自行毫無阻礙，這份沖刷更上好幾層樓！

離開了苦難的子民們已經過上了更好的生活，昔日的一切都已經可以成為茶餘飯後的笑談，他們並不能理解禽厘勝的想法，因為此時真正經歷過那段時光的老人，幾乎紛紛作古。

卓然的氣息不受控制的顯露出來，如同獨狼面對來自天穹高處的猛虎俯覽。

他們自己不願意做墨者，卻也不想墨者離開。

是比宗師百年不腐的肉身還要更強上不知多少倍的『奇珍』。

真到了性命相搏，點燃血肉之際，那也自然是真氣更為渾厚者勝上三分！

「咚、咚、咚！」

所以，不管從哪種方面，ｈttｐs://ｍ.ｈｅｔubｏoｋ.ｃｏｍ.cｏm他都很喜歡墨家。

贏了沒有好處，輸了自身受創，還需要經年累月的修補。

而顧擔……他沒有動作。

這個消息，立刻就引起了夏朝的軒然大|波。

顧擔擺了擺手，這些人畢竟都不是小孩子，提點一下也就夠了。

晉陞大宗師，看似來到了跟他一個檔次，可這中間的差距，拿什麼彌補？

甚至出現了萬民聯名請願的事情發生，不止一地。

要和禽厘勝過過手，說是以大欺小都不為過。

禽厘勝沒有廢話，從地上站起身來，那寬大黝黑的手掌便握住了顧擔的手。

頃刻間，瑩白色中帶著點滴青芒的真氣，呈現出一道纖薄的屏障。

而墨家，損己而利人。

他要做的，便是將墨家之義，宣告於世。

還好顧擔兩步便擋在了他的身前，自然而然的擋住了所有的氣息，順便對著禽厘勝伸出了手，「來，過過手。」

顧擔說道。

這是墨兄曾告訴過我的道理，現在我將它轉贈給你們。」

「好！」

反正禽厘勝要遠行了，說出去一些，應當也不影響什麼。

在大月最絕望的時候，墨家站了起來，因為一系列的原因，一小部分人成為了墨者，拋頭顱撒熱血，自苦以極死不旋踵。

相比之禽厘勝真氣的狂風暴雨而言，那屏障像是一張宣紙也似。

當初能夠對他造成莫大傷勢的熔宗符，面對顧擔的護體真氣時，顯得不堪一擊。

禽厘勝躬身對顧擔行了一禮，此前他從未如此正式的拜會過顧擔。

這，其實也代表了氣血見障之後，肉身本身的完成度有多高！

不僅敢，他們還能喊來宗師給你講講道理，至於下輩子有沒有機會聽，就不好說了。

「再來！」

「有更需要墨者的地方。」

顧擔想了想，還是說道：「但很多人沒有道德，最大公約數便被破壞了，導致『道德』本身似乎成為了一個崇高的詞彙，是捨己為人，是吃虧，是損害自身，這是不健全的。

事實證明，在安逸的環境之中，墨家並不吃香。

但在富庶的夏朝，墨家在逐漸沒落。

宗師間，也該有個上下之分吧？

所以犧牲其他個體的行為都只是在犧牲天下的一部分來保全天下，不算義。

這世道，總有人會發光的。

「真要走啊？現在可是有無數民眾想要挽留下你們。」

「今有五錐，此其銛，銛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錯，錯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靈龜近灼，神蛇近暴。

禽厘勝眼中滿是震撼之色。

夏朝又誕生了一位新的大宗師。

到了這種程度，便是有宗師和圖書點燃血肉，恐怕也不能對他造成損傷，宗師最大的殺手鐧，在他的身上，失效了。

短暫的沖刷之後，顧擔微微一笑。

他在告誡著後輩自己的理念，不爭一世，只求萬世。

夏朝五十年。

根本無需動手，肌膚本身，就是他自身力量的象徵之一。

哪怕量上淺薄，質卻是貨真價實的碾壓！

茅草屋有了破洞，隨便修補一下就算完事兒，金碧輝煌的宮殿坍塌，那是需要能工巧匠和各種珍寶來重新修建的。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暢通的感覺，真氣能夠毫無阻隔的運行，不必再局限於小小的經絡之中，心念一動，便可力達意之所及的任何一處。

當然，禽厘勝要走，不代表所有墨者都要離去。

道德缺失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在於物質不平等、地位不平等，而非單純的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在這兩樣東西無法解決之前，越是追求道德，越會發現其中的艱難。」

至於這條路的艱難，禽厘勝早有體會。

人不可自卑自賤，亦不可自視甚高。

「宗師本身不便廝殺，是因為宗師之體，本就已稱得上精緻的珍寶，珍寶互相碰撞，難免損壞。」

沒有人比他更懂大宗師。

龐大的威壓，讓荀軻的臉色都肅然起來。

「我會注意的。」

但他也正是有這個念頭。

大宗師之上還有先天，武道之外還有仙道。

這一切，顧擔看的明白。

又過去了半年的功夫，墨家將要離去的消息，終於開始在民間流傳。

因為儒家先修己，再助人。

顧擔在夏朝的朋友，又少了一個。

它甚至不是真正的打一架，只是兩隻手掌握在一起，然後彼此以真氣硬悍。

到了宗師，已經不再適合尋常的比鬥了。

很多事情，衙門不敢管的，墨者敢。

似曾相識的一幕，卻是換了一個人。

禽厘勝過於固執，給他晉陞大宗師，當然是一件好事，可過剛易折，顧擔在大宗師的背後有青木化生訣作為底牌，有所損耗自能補充，禽厘勝卻是沒有。

只是如今無戰事，兩位大宗師的消息也被隱瞞了下來，不顯於世。

整個天下，除了這間小院子外，別無分號。

上一次眾人也曾得見過如此光景，但那已經要追溯到康靖年間顧擔突破之時。

誰能夠將自身真氣率先打入對方的體內，就算成功。

只是區區無根無源的築基一擊，尚且不足以讓顧擔動用真格的，未曾顯露於世。

剛剛完成了重塑的五臟並不脆弱，恰恰相反，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感覺自然而然的升騰而起，禽厘勝原本蒼白的臉色在肉眼可見的變得紅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