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秦齊改成打電話，這次鈴響五聲之後，接通了。

一直以來，他都在和沈君管制之下，殫精竭慮與之抗衡，所以對秦齊來說，對人或事的掌控感幾乎成為了他最基本需求之一。

秦齊換上了普通的速干運動服，故意把頭髮弄亂，拌成了劇中人物的模樣，灰頭土臉蹲在一群急切找戲的群演之中，隨便找了個年輕的男人聊了幾句。

秦齊：？

秦齊的心裏升起一股無名的煩躁，這樣不能掌控一切的感覺，非常不妙。

沈曉敏不依不饒非要去醫院，導演聯繫她經紀人協調也沒能聯繫上。

他更懷疑眼前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要麼，她傻，所以不明白擺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怎樣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要麼，她不屑，覺得這些東西尚且還不能夠入的了她的法眼。

在他的記憶里，孔南燭即便是不接他電話，也只是暫時無人接聽，或者鈴響到自動結束，從來沒有這樣直接拒接過。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什麼時候開始不這樣了呢？

「是，常來，就是沒有組願意要我。」

這段時間他不是沒有查過孔南燭的背景信息，只是能了解到的東西少之https://m.hetubook.com.com又少，這更令董建篤定她身份的特殊性，一般人的資料不可能會被加密保護地這樣小心。

年輕男人輕哧了一聲，「得了吧，你趕緊找個廁所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能有劇務看上你就奇怪了。除非是戰爭片招難民群演，你不用上妝都合適。」

那人看著他遲疑了一會兒，「看你有點眼熟，又不記得在哪兒見過你，你是不是經常在這片兒晃悠？」

孔南燭本來就不擅長和陌生人交流，遇上這樣的交談對象，她的腳趾一直在鞋裡不安地蜷曲收縮。

換好妝，秦齊嚮導演表示，他已經找到人物感覺了。

董建取下眼鏡，按壓鼻樑兩側，眼神里透露出疲憊的同時，閃過一絲陰狠。

兩個女演員素來不和，人盡皆知，這下鬧得有些沒法收場，導演就算生氣，也得給沈曉敏一個面子，臨時調整了拍攝順序。

誰會想到堂堂影帝會打扮成吃不起飯的樣子來這裏體驗生活。

「哥，你給指條路吧，真要沒錢吃飯了。」

他能想象到的孔南燭的生活，無非是，拍照，錄視頻，直播，和徐青青逛街ｍ.ｈe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m。

後面秦齊的兩場次都是和沈曉敏的對手戲，沈曉敏不肯演，自然是拍不了。

孔南燭端起茶杯，故意低頭錯開了董健的目光。

秦齊忙不迭接過來，一邊道謝一邊撕開包裝袋往嘴裏塞。

年輕男人嘆了口氣，一副懷才不遇的悵然表情，「誰給我指條明路啊，我從早上蹲到現在，連著挑走了七八批人都沒輪上我。」

還有個場務挑中他叫他去演屍體，一天八十，管飯。

「我們的合作一定會給你來帶更高效的體驗……」

秦齊突然意識到，正常情況下他白天都在拍戲，只有到了晚上下戲之後，他和孔南燭才會有真正長時間的交流。

這通電話並沒有維持多久，掛了電話后，孔南燭走回座位，整理好自己的裙擺，向對面人報以歉意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我老公的電話。剛剛您那麼多電話都拒接了，實在顯得我很沒有禮貌。」

秦齊回到房間想和孔南燭打個視頻電話，結果卻被對方直接拒絕。

孔南燭壓低聲音，「老公，等下我給你回電話好不好，我在外面和人談事情。」

如果孔南燭不主動告訴他的話，那她白天m•hetｕbｏok.ｃom.cｏｍ要見什麼人，要幹什麼事，他好像，並不了解。

董建驚訝於她竟然已經結婚，但嘴上還是表示理解，「不會，家人電話當然排在第一位，剛剛響的是我工作用的手機，但我現在就在處理目前在我心裏最重要的工作上的事情。」

就像現在，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談話，孔南燭肯定不會拒絕他的視頻，也不會這樣偷偷摸摸地小聲和他說話。

秦齊道了謝，又轉戰下一個目標，他想象著自己就是個出來打工混飯吃的群演，真走投無路吃不起飯，如此試探了五個人，沒有一個人認出他來。

秦齊假裝上廁所，溜了。

果然，撥通電話后，副導演簡潔明了說明情況后，語氣不怎麼好聽得麻煩他勸勸沈曉敏。

回到劇組，脫下沾滿泥點子的運動裝，洗去臉上偽裝用的陰影和污漬，秦齊又恢復成了平日里清朗俊秀如神祇一般疏離冷漠的樣子。

數一數二數星星，一二三四五七。

導演臉色不虞，沒能提起什麼高興的勁頭，不同於往日里的熱血激昂，只是平淡地點點頭，頗為無奈地叫他先去休息，「下面兩場你的對手戲都拍不了，等晚上再補兩場夜景吧ｈttｐs://m•hｅｔｕbｏｏk•ｃｏm.coｍ，你先回酒店休息。」

「我會為你爭取多大限度的資源量……」

董建：……

董建循循善誘，說到激動處，兩隻手還在空中比劃，他看孔南燭長時間沒有說話像是陷入了思考，信心滿滿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孔小姐，請相信自己的判斷。」

年輕男人見秦齊失魂落魄的可憐樣，從口袋裡掏了塊士力架遞給他，「喏，給你，我對象給我裝的。」

過去的一個小時里，她已經多次拒絕了董建邀請她加入公司的提議，可每次拒絕之後，他又會緊跟著提出更誘人更一步的合作方案，孔南燭覺得這種情況下，沉默是最好的回應。

為了塑造人物形象，秦齊特意去到影視基地的群演招募處觀察了一天。

「哥們，今兒蹲著活兒了沒有。」

這人的侵略性很強，言談話語透露著真誠，卻也有些咄咄逼人。

秦齊回憶起，自從某天他通宵補鏡頭沒有回復孔南燭當天的消息，孔南燭就再也沒有那樣事無巨細地和他分享過日常了。

從前孔南燭事事都會通過信息告訴他，分享有趣的經歷，報備她一天之中幹了哪些事情，他沒有要求過孔南燭這樣做，但他一直都很享ｈttｐs://ｍ•ｈetubｏｏk•com.ｃｏm受這種感覺。

差點把地鞋底摳爛。

本來拍攝進行得好好的，劇情里沈曉敏和杜冉有一段肢體戲，要扇巴掌，結果杜冉沒控制好力度，直接把沈曉敏扇倒在了地上，手擦破了皮。

看他像是真的餓了，對方還好心給他支了一招，「要是餓，就找個劇組蹲著等他們放飯，一般劇組的盒飯都會有富餘，你混在群演里跟著他們一起領就行。這點常識沒有，還在這裏混飯吃呢？」

你是自信了，把我給整不自信了。

將孔南燭送上車之後，董建才掏出手機查看剛剛的電話，他明知道是劇組那邊給他打的電話，一旦接起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尤其是沈曉敏最近不怎麼聽話，他有點懶得管她。

「你在哪兒？」

孔南燭如釋重負，心說你早點給我這個台階你也就不用浪費那麼多口水了，「太好了，我相信自己，我拒絕。」

秦齊叫來小劉問他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小劉幸災樂禍地複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這是董建從業十年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說服口才感到懷疑。

每天他都有固定的一個時間來看孔南燭的留言，這幾乎成為了前兩年他工作最忙碌的時期每天唯一的精神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