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遙望會稽山!
只是若吳越兩地藏匿的貴族不遷移,若秦廷真就虛晃一招,最後大肆搜查,吳越如此輕敵之下,定會損失慘重,這豈非在白白損耗自身實力?
張良伸出手,用手感受著浪花帶起的微風,輕聲道:「此事的確是我們失算了,我們這些年過於沉浸在秦廷的大而無當上了,卻是忽略了這個秦國依舊是那個一掃六合的秦國,只是秦廷過去的相較呆板的行政措施,讓我們不禁生出了輕慢。」
準備說。
何況六國貴族內部並非一團和氣,互相之間也沒少生隔閡嫌隙。
能勸說動的,早早便離開了。
他沉聲道:「不要繼續了。」
他們早早便清楚秦廷可能有的舉措,只是一來遷移人口不便,二來不少貴族心生僥倖,三來自詡秦廷不敢如此冒失,最終就釀成了當下的困局。
同時在這些官吏的招供下,本以為無事發生的士人,也有不少因此遭了難,鋃鐺入獄,一時間雲夢附近人心惶惶,六國勢力剩餘在此地的力量,也有不少外逃。
到時楚地的貴族又豈會沒有怨言?
何瑊輕嘆一聲道:「真讓子房兄說對了,秦廷在雲夢的那些動靜非是勢微,而是另有所圖,眼下雲夢周邊郡縣不少官吏被查,連帶著不少隱匿在那邊的士人,也跟著遭了殃,我等的振臂勢力,也跟著被削減了幾分。」
他也是飽讀詩書的人,又如何不明白張良的話外之意。
修人事以勝天。
他抬頭遠眺向天空,一輪金烏正緩緩升起。
而船頭赫然飄揚著一面旗幟。
困頓無措。
這關乎著天下未來走勢。
他們的目光都放在了另外的事情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始皇一直在推進舊楚的宣揚教化,而且相較於舜帝,這次始皇的祭祀禹帝提到的更多。
他很好奇,嬴政的身體,現在到底如何了。
張良沉聲道:「眼下勸說已無意義。」
這才是始皇這次巡行的主要意圖。
他此行是想看看嬴政。
張良何以能這麼安定?
「人在和圖書大多數時候都抱有一定僥倖心理。」
但這幾個月下來,始皇當真進行過教化宣示?
「有此心態的不僅有你。」
「勸藏匿在吳越附近的貴族離開?」
五帝之中,最具事功精神的一人。
沒有。
還不如什麼都不做。
秦廷算準的便是六國貴族內部並不是團結一致。
「我們也當驚醒。」
讓人防不勝防。
他們又怎能勸說成功?
遠方升起的太陽,此刻已有些刺眼。
而在小舟停靠不久,水面上就突然多出了數十艘黑影。
但始皇這次巡行登臨廬山。
很明顯。
他想到了。
「只要能笑到最後,再輸一百場又如何?」
雲夢可是他們六國貴族最為依仗的兩個隱匿之地,眼下卻接近半廢,這是何瑊等人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而且還是以如此荒唐的方式。
「雖然不少重臣都已病故,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秦廷終究還是有能人的。」
「呵呵。」
何瑊冷聲道:「秦人狡詐,趁我們不備,暗中算計,非君子也!」
秦廷手段變了。
反倒是御史府跟廷尉府的官員,一直在各地遊走,搜查著各地官吏『吏治』不端的證據,如此情況下,又怎能讓人生出太多戒心?
何瑊驚疑的看著張良,卻是不解,為何張良能如此鎮定?
「再則。」
過去禹帝在天下人心中地位並沒那麼高,尤其各地盛行各種巫術神鬼邪說,主張通過祭祀祈禱的方式來改變困局,所以禹帝相較其他四位帝王,在民間的認可度並不高。
「我們恐反會受到牽連。」
聽到何瑊提到教化宣示,張良一下子怔住了。
大抵便是這般舉措了。
雲夢附近郡縣就被御史府、廷尉府兩府官員徹查。
手段實在高絕。
他似乎並未就雲夢附近的事擔憂。
然又有傳言,廬山之名,來源於《山海經》,而《山海經》創于大禹。
他一直感覺自己似忽略了什麼東西。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然正如張和_圖_書良所說,無論他們如何做,都不能做到兩全。
數以百計官吏入獄。
「秦廷已發生了改變,不再如過去般死板,變得靈活不少,在這般變通之下,想要繼續施展疲秦、困秦之術,已沒有那麼輕易了。」
這便是秦廷手段的高明之處。
何瑊面色一急道:「這我們當初也沒有想到啊,本以為這次始皇的意圖是針對我們而來,還有便是教化宣示,哪曾想,始皇根本就在戲耍我等,若是早知如此,我等又豈會做這麼冒失之舉?」
「秦廷好深的算計啊!」
「最終才釀就了這場人禍。」
聞言。
也是始皇日後祭祀大禹的地方。
此外。
那是會稽山的位置。
自己是勸說不動的。
會稽水路通達。
潤物細無聲。
原本一座不具宣教意義的大山,嬴政這次不僅親自登臨了山巔,還在上面留下刻石,頌揚大禹治水之功,若廬山之名真來源於《山海經》,又出自大禹之手,恐就別有意味了。
他無奈道:「秦廷真是狡詐如狐,各種事情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將我們攪的一頭霧水,更是攪的六國貴族內部亂七八糟,不然何以會生出這麼大的嫌隙?!」
將水面照的通紅。
他心中生出一股緊迫感。
與其如此。
尤其用不了多久,嬴政還會前往會稽山。
秦廷做事太有章法了,根本不給他們改變的機會,而且從始至終都表露出一種高傲的姿態,給人一種就是針對地方官吏的做派,前面還試圖有所偽裝,到後面更是直接裝都不裝了。
想到這。
「他們也未必願意撤離。」
他並不希望見到秦廷這樣。
不能勸說的,再怎麼勸,都無濟於事。
他迫切的想見始皇一面,哪怕只是遙遙的望著,他必須要搞清楚,秦廷為何會突然生出這麼大的轉變,大的有些令人震驚,有些害怕,更令人驚懼。
何瑊張了張嘴,也是長嘆一聲。
功業超邁前代,奠定華夏文明之根基之人也。
而大禹治水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天下皆知,這跟秦廷主張的修人事以勝天,又互相契合,悄無聲息間,就把這個觀念灌輸到了世人腦海,還不會因此引起太多的反感。
只是他們都疏忽了。
見狀。
「加之秦廷在雲夢澤附近,針對的主要是地方官吏,這難免不會讓六國貴族生出僥倖,認為秦廷來到吳越之地同樣只是為針對官吏,雖還是會做一些防範,卻也僅此而已。」
而且這次秦廷做的事,明顯是謀算已久,根本就不是他們能針對破壞的,若是他們能凝合六國殘餘勢力,尚且能夠撼動,只是六國貴族內部並不和氣,互相一直都有暗中提防,在這般情況下,哪怕張良自詡有驚世之能,恐也實難說服六國各家。
算的是人心詭詐,算的是千人千心。
他們對雲夢周邊的影響力大大削減。
他這次沒有勸說六國貴族撤離的心思。
何瑊道:「子房兄,那我們在吳越兩地散布的『東南有天子氣』,這還要繼續散布嗎?」
張良笑道:「治政之道上,哪有什麼君子可言,何況還是你死我活的相爭,若是換成我們,恐也會變著法子的這麼做,歸根結底,還是我們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大禹是何其人也?
何瑊不由又長嘆一聲。
張良收回心神,將目光移向了右側。
一言以蔽之。
「還有天下的大多數人。」
「我們太長時間沉浸在秦廷大而無當的施為下了,以至於下意識就會生出輕慢,認為秦廷不過爾爾,然我等終究是忘卻了,秦是橫掃六國的存在,又豈能是等閑?」
連月來,他一直在四處打聽消息,心中始終抱有一定僥倖心理,認為張良是杞人憂天了,只是最終的結果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自以為看穿了秦廷的伎倆,自以為洞悉了秦廷的算計,便沾沾自喜,便志得意滿,如此心浮氣躁之下,有此一劫,恐才是必然。」
嬴政古今天下第一位皇帝。
此等條件下。
「再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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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六國貴族,之前已搬遷過一次,眼下又讓搬離,難免會生出不滿,多少也會有些不情願,如此情勢之下,非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賄之以利,才能說動。」
連帶著。
他很清楚。
但其實是有的。
「也有我。」
他知道自己遺漏什麼了。
何瑊也沒有再言。
教化宣示!
張良目光平靜。
張良目光平靜。
傳言,大禹便是崩逝于會稽山,葬在會稽山。
六國貴族太多太雜了。
他對天下的影響力是無比巨大的,如此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山峰,卻被刻意留下石刻,定會引得大量人前去圍觀,在朝廷有意推波助瀾下,大禹之功業定會為世人記起。
因而接連數日,何瑊都臉黑如墨。
只是他們的注意力都在秦軍的搜捕上了,忽略了始皇一直在做的事,在雲夢望祀舜帝,在廬山刻石頌揚大禹治水之功,這難道不是教化宣示?
山東有湮井,去廟七里,深不見底,謂之禹井。
小舟在船槳的波動下,緩緩的駛向了岸邊。
張良搖頭。
「我們本就沒什麼可失去的,再輸秦廷一場,又有何不可?」
他更希望見到過去那個驕橫冷酷的大秦。
他們不僅要盯防秦廷的一舉一動,還要時刻關注六國貴族內部的情況,就算他們有通天之能,恐也難以做到面面俱到,大費周章下去,只會讓自己被其他貴族隔絕。
是算計,更是陽謀。
「我們也該扭轉目光了。」
何瑊目光陰沉。
張良嘴角含笑。
見狀。
「到時豈會不因此與我們結怨?」
張良苦笑一聲道:「因為秦廷若是沒準備大肆搜查,結果因為這則讖語,對東南進行大肆搜查,而且還將消息傳出,到時其他貴族會如何看我們?會不會認為是我們在暗算他們?」
「這是為何?」何瑊一愣,他分明記得之前張良說過,秦廷恐會對吳越進行一番針對,眼下他們跋山涉水的過來,不就是為了提醒其他貴族嗎?
張良目光閃爍。
聞言。
hetubook•com.com不再如過去一般只知道蠻橫推行,根本不理會底層的反對,一個勁的強壓,眼下卻變得更加謹慎,也變得更加柔和了,只是這種變化,對張良而言,十分的危險。
而且這次始皇出行,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是藉機將此觀念傳至四方。
山上有禹冢……有鳥來為之耘,春撥草根,秋啄其穢……
他蹙眉深思著。
「這是為何?」何瑊面色凝重。
此刻,在一條小舟上,兩名中年文士坐在船頭,望著被小舟破開的水浪,眼中露著明顯的擔憂。
「而這豈是我們兩人能做到的?」
始皇的車輦剛離開。
廬山何也?
華夏族群邁入國家時代,自大禹始也。
「何況若秦廷真這麼大動干戈,無疑有將地方官吏推向我等的跡象,如此情勢,藏匿在此地的六國貴族又如何意識不到?因而他們便會更加心安理得的留守。」
虛虛實實。
始皇沿途下去,沒有再搜查六國餘孽。
「我們能這麼快反應過來,六國貴族中定然也有識時務的,在雲夢發生事端的時候,恐就早早撤離了,但並非人人都有此警覺,而且吳越乃大地,藏匿其中的六國貴族眾多,不少都已初現氣候,讓他們撤離,談何容易?」
「將這則讖語散布在吳越本就是一個錯誤。」
隨即。
他狐疑的掃視了張良幾眼,最終苦笑道:「我若是有子房兄之氣量,恐也不會如此焦頭爛額了,只是而今始皇的巡行隊伍已臨近會稽,我們此行意欲何為?」
秦廷的算計得逞了。
而且若是真勸說成功了,將吳越兩地的貴族大部分遷徙,若是秦廷並未因此搜尋,那豈非意味著他們所做毫無意義,只是在耗損自家精力?
他苦悶的坐在船頭,眉頭已皺成一個川字。
張良搖頭。
這是術。
一座不具宣教意義的大山罷。
雲夢可是他們六國貴族的兩處藏身之地,眼下雲夢近乎被一鍋端,雖還有少數人殘餘,但人人自危之下,地方官府恐也不敢太過庇護,這對他們的打擊是很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