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傾國佳人
柳葦的眼神如此說。
別看電影cg技術都能把宇宙給搞出來了，但人眼是很難騙的，觀眾能輕易的發現電影上用的是真天空還假天空，他們喜歡真的，導演就必須給他們真的，因為外拍風景評價是真的高。
副導領著柳葦走位，指給她看機位在哪裡，告訴她在什麼地方停下、回頭、亮相，給攝影師機會拍特寫鏡頭。
副導又替她捏了一把冷汗，但跟著發現因為化妝和服裝的關係，她的動作幅度都很小，幾乎看不出來，這就不顯假。不過他在旁邊看得不準，還是監視器上看得清楚。
說不定今天下午就輪到他們拍十個小時了。
副導是親眼看著柳葦從完全不會演到能在鏡頭前無聲表現角色的，不由得替她高興。
她也沒有笑。
她下午的妝跟上午登基相比也差不到哪裡去，仍然很華麗，就是有點仙，仙裙飄飄之感。頭髮也沒有挽饅頭，而是披髮，頭上只戴了一個玉冠，冠下左右兩邊各垂了一排小玉簪。
柳葦麻了。
梁平在監視器前說：「以前她是一個花瓶，今天她演了一個活人。不是空殼，裏面有東西了。」
梁平卻沒笑她， 說：「基本都對。陸哥就是要表現這樣兩面為難的心情，他既想保護姜姬，又害怕姜姬離開他， 所以他的感受是很複雜很矛盾的。」
沒有台詞，沒有指示，她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副導帶她走了一遍機位，這也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二組的全部場地。
這就說明柳葦的演法是過關的，梁平要多留幾條就是說他要把這一幕給剪進電影里了。
梁平自己是對此斥之以鼻，但拍電影時還是要向大眾的觀感靠攏。
二組建的是王宮和大殿，當然，不是真的。假到什麼程度呢？只有一面牆。
柳葦嚅嚅道：「平身。」
但這一回她遇到蔣偉演員他們時，自己加了一句詞。
下午就換成副導在場邊，梁平去看監視器了。
兩點鐘，她準時出現在片場。
所以這一句就收進去了。
今天下午的場也是她一個人獨佔了，整個片場所有機位全部拍她的戲份。
這是姜姬hｅtuｂｏok•coｍ.ｃｏｍ初入蓮花台的那一幕。
人沒蹦起來，她始終記得她是公主，穿著這麼隆重的衣服，走路都要筆直不動不搖，一小步一小步的挪，怎麼能失態？
這時副導那邊接到收音的反饋，再告訴梁平，他才知道剛才那一幕是怎麼回事。
副導心想，這是真對上電波了。
梁導說簡單，柳葦不敢相信。
梁平小聲說：「只要演出來像那麼回事，演員心裏怎麼想都行啊。陸哥就是在心裏想晚飯是吃米好還是吃面好呢， 只要他演得夠複雜，觀眾也不知道啊。」
柳葦真誠的問：「那下雨不會淋壞嗎？」一拍好幾個月，風吹雨淋的。
柳葦剛才演過了，現在就得心應手，越演越有心得。
他替柳葦鬆了一口氣。
走過宮殿前門，繞過楹柱，就是一面樸素的水泥灰牆。
因為她不敢說陸北旌的壞話，不敢說這部電影劇本聽起來就很雷——她一直這麼想！
副導：「留嗎？」
於是柳葦轉身，加快腳步，溜了。
沒有魯王。
士兵們按固定的路線行走，保證既出現在她的背後，又不會擋鏡頭，全在鏡頭角落裡。
副導逗她，還告訴她：「其實宮殿大門上的那些裝飾也是假的，全是粘上去的，塑料的。」
但監視器上是沒有反應出來的，攝像那邊只有圖像。梁平只看到蔣偉演員等三人突然齊齊抬頭，臉上的表情從驚訝到驚艷，整個畫面鮮活起來了。
只有魯王不必偶遇女兒，站在場邊笑哈哈。
姜姬剛到蓮花台時就應該是這樣的，這對她來說是一個不認識的地方，很陌生，而且她不喜歡。
二組也是外景，跟三組一樣。不過她沒有三組的戲。
其他人也嘆氣，唉。
柳葦坐在角落， 看陸北旌每一回都大步走進去， 表演向姜姬下跪時內心的糾結與複雜， 他走的快，不果斷，倒像是不知前路為何才走快點，像是怕自己後悔，又像是趕著去醫院看老婆生了沒有。
直到現在開拍了，她都不知道除了走之外她還要做什麼。沒有台詞，沒有搭戲的人。
魯王演員：「和-圖-書讓你們騙我的煙哈哈哈哈！」
柳葦一個人站在場上，遠處開始有成隊的士兵巡邏，全是群演。
副導：「等到拍完交給特效會把宮殿補齊的。這樣拍就夠好看了，真實的天空和真實的流雲，在銀幕上會很好看的。」
副導交待過所有機位就走了。
她穿的很麻煩，所以走的一點也不快，又緊張，所以走得更是小心翼翼。
柳葦反而坦然了，又走了一遍。
那就還是沒過。
她現在的茫然、迷惑和小心翼翼全露出來了。
梁平：「一會兒他下來你問他剛才演的時候在想什麼。」
傾國佳人！
梁平在監視器前指示：「讓其他人準備上！」
這一回柳葦突然出了聲說了詞，蔣偉等人都不必商量也不必套詞，瞬間接戲，整齊抬頭，看著柳葦，把正臉給了後面的攝像機，然後表演被公主的無上美色震憾到了。
這隻是一個開始。
柳葦走完一遍后，副導過來說：「挺好的，再走一遍。」
鏡頭前的柳葦仍是心懷忐忑的。
副導：「你見過沿街商鋪的招牌嗎？那都能用十年，我們這才用幾個月，怎麼會壞？」
梁平一開始就告訴她沒事少笑，笑很討人喜歡，但正常人沒誰是一天到晚笑的，她演的是個人，不是完美的偶像。
近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讓眾人齊呼萬歲。
柳葦有點入巷了。換句話說，就是戲癮發作，半點不怵，回到原點又走了一遍。
一旦不笑了，她的表情就忍不住反映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陸北旌補完鏡頭就十一點了，梁平大慈大悲的放大家去吃午飯休息，下午兩點半再開始拍攝。
柳葦轉頭才看到前面華麗的宮殿大門的側面是空的，它就只是一面牆而已。
她·沒·有·台·詞！
一喊開始，柳葦就按照剛才副導帶她走過的路線去走。
上午三鏡都很順利，可她也沒有覺得自己的演技突飛猛進，等於說蒙都不知道是怎麼蒙對的，這讓她很難對下午的拍攝有信心。
副導：「站在這裏就別走了，那邊就沒東西了。」
梁平勇敢的說：「我。」
是姜姬第一和_圖_書次一個人拍獨角戲。
看來是喜歡。
姜姬本身沒有清晰的人設，她只有面對陸北旌時有人設有行為邏輯。整個劇本，包括梁平都沒有告訴她姜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樣美麗的牆，二組建了五個，三個是正在用的，那兩個是備用的，還沒裝飾，要是前三面牆有壞的，那兩個可以一天之內裝飾好並投入使用。
梁平笑眯眯的拿著拍攝計劃和分鏡跟她說：「下午很簡單，你就隨便走一走就行了。」
柳葦搖頭，她怎麼敢問啊。
梁平要求柳葦說出來她的感想，她就說了， 說完就後悔了，前言不搭后語。
柳葦：「……」
副導看她表情，笑道：「不可能真蓋個宮殿的，那多費錢啊。」
蔣偉演員嘆氣：「導演真壞。」
柳葦今天拍登基的宮殿內景只有一個，之前是魯王在那裡拍殿上戲，鳳凰台眾臣也在裏面拍過殿上戲，搭戲的都是陸北旌。換一換內飾就可以從魯國王宮變成鳳凰台皇宮。
不要考慮一鳴驚人，技驚四座，不要時刻想著要嚇導演一跳。
柳葦認認真真的準備走第三遍。
拍完這一鏡， 梁平就讓柳葦休息去了，然後就是陸北旌上去補鏡頭。
這也太省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都笑了，看陸北旌把梁平給趕走。
化妝師給她把頭髮燙直，真稱得上是烏髮如瀑，為了增加發量，顯得更厚一點，又添了一層假髮片。
她今天下午的任務就是走遍兩個牆，這兩個牆代表著魯國蓮花台，另一個牆是鳳凰台宮殿，她今天下午用不著。
接下來柳葦又遇上了兩次突然衝出來向她問好的人，全是一揖到地，口稱「公主」。
副導又過來說：「梁導說過了，再保一條。」
剛才所有的機位都是以柳葦為重心去設的，因為梁平知道今天的戲只能一次成功，柳葦的反應也是第一次最完美最真實最飽滿，她是不可能準備好再去拍的，不準備的時候反而是最好的。
梁平：「別躲著，越躲越害怕片場， 到最後就該不敢上場了。你就在這裏看陸哥拍。」
這樣分給陸北旌的機位就不夠了，所以和*圖*書現在才要補拍他的鏡頭。
陸北旌拿手中的道具寶劍比在梁平頭頂：「你說誰不是正經東西？」
柳葦自己思考只能從陸北旌這裏做推測，最終推測結果是：姜姬在這個電影里是個傻白甜，天真小公主。
蔣偉演員三人也是積年的老戲精，接戲是一整套的。前頭遇上柳葦那回，柳葦沒回應，蔣偉三人就把不屑演到極致，自己起身，大步離開。
柳葦走了三次，已經熟悉了，走路時腳步就輕快了點。
心想這小姑娘膽子真大，這就自己加詞了。不知道導演喜不喜歡。
或者說，她跟梁導對上腦電波了。
午飯吃得平平淡淡，柳葦甚至還有空在化妝室小睡一覺，眯了半個小時。
只好用眼神表達了。
梁平在監視器前滿意點頭。
其他人齊聲：「參見公主。」
柳葦本想躲回休息室去，但她進去換了衣服后又被梁平給叫來了。
一個天真小公主此時能幹什麼呢？
果然沒過。
梁平：「挺好的，挺活的。」
曾在魯王服毒那場戲中出過場的魯國群臣們今日又有出場機會了！
終於、終於不止他一個人受折磨了！
副導：「還走嗎？」
副導一直關注著梁平那邊的指示，見梁平沒反應就知道柳葦的演繹是對路的。
有錢是件好事，這世上沒人不想要富貴權勢，但大眾就是要擰著勁來，自古以來，不慕富貴都是一項美德，寶馬車和自行車的段子風靡全網，就是為了暢導這中價值觀。
就茫然。
柳葦眼睜睜看他們走。
他們全在遠處，距離柳葦大概有一百米以上的距離，只是為了保證在她的背景中有士兵，來證明這是一座森嚴的王宮，所以衛兵們只需要這樣出鏡就可以了。
蔣偉演員等人已經直起身了，轉身走了，就，顯得很不把公主當一回事。
副導的聲音都歡快了：「好！」
柳葦：=口=
柳葦之前跟狗拍戲的那條迴廊也是魯王眾臣和鳳凰台眾臣輪流用，一會兒是魯王隱宮，一會兒是蓮花台，一會兒又是鳳凰台。
這一圈走完，副導過去笑著對柳葦說：「思思，這一條表現非常好！再轉一圈
和_圖_書，放輕鬆，這一條是留給剪輯發揮的。」
他們三五成群，躲在柳葦經過的死角，準備衝出來嚇她。
考慮到魯王都被權臣逼死了，那小公主應該也不是強硬派的。
陸北旌見柳葦低頭笑就知道梁平這是又黑他了。
梁平肩頭一聳， 說：「我當然知道這個邏輯很扯蛋， 但拍的時候，再扯蛋的邏輯， 演員必須要去相信它才能拍得出來啊， 不然演員自己都不信，觀眾看了就更不會信了。」
梁平馬上對柳葦說：「看吧，我就說他想的肯定不是正經東西。」
這代表著她的美德：不慕富貴，不愛權勢。
……居然還是認真拍的嗎。
她剛剛經過，劇務就給躲起來的群臣1號打手勢，三人於是邁出腳，一齊對柳葦拱手揖禮。
相信這個劇本嗎？那更厲害了。
梁平：「一會兒再走一圈，多找幾個角度，多留幾條好剪。」
雖然以前她也拍過獨角戲，但這一次更不同一點。
柳葦被逗笑了。
柳葦的眼神如此述說。
雖然柳葦沒台詞，但收音還是在她身上放了一個話筒收音。不能說沒台詞就不給話筒了，主演的待遇在那裡放著呢。
全靠道具襯托。
一個演員，哪怕沒有演技，只要能跟導演對上腦電波，那他在劇組中的日子就會變好過。演導演想讓你演的才是正確的思路。
她側站，繃著肩，不正臉看他們。沒有台詞就只能這樣表現。
柳葦笑得頭都不敢抬，生怕被陸北旆看到她笑得臉部變形。
他會直接開了你的。
他說：「我在想走快點，快拍完，這身衣服就能脫了，我就能再也不|穿它了。」
蔣偉：「參見公主。」
梁平讓她在場下看陸北旌一遍遍走進大殿下跪。
陸影帝當然也是一遍過，補完所有鏡頭下來，看到柳葦和梁平在場邊說話，嘻嘻哈哈，就走過來。
所以她也只是眼睛微微瞪大了一點點，表情有一點點吃驚。
副導按耳返問梁平：「梁導，怎麼樣？」
梁平見他過來就抬頭笑著問：「陸哥，你剛才演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給道具組一個拇指！
梁平：「可以。」
柳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