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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直在害怕他。

柳葦接過來簽字，發現是萬寶龍，可惜地說：「好可惜啊，給他簽字用這麼好的筆。」

現在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那就要住一晚再走。

普通的父母這時已經可以享兒女福了。

這個工作人員去走廊叫人，很快進來一個小姐姐，胖胖的，白白的，扎個馬尾，很可愛。她快步過來，「你等著我給你拿。」拿鑰匙捅抽屜鎖眼，「我給放起來了。」

但當譚義偉確定真的死了之後，他們感到的輕鬆和快樂才讓他們發現了。

社區工作人員在查清前因後果時都感嘆：「報應。」

柳思思卻比他死得更早。

「所以說，壞人還是應該死掉才對。」柳葦喃喃道。

她很難去釋懷這個。

她不理解，旅遊就是要放鬆啊。

她看了眼宋誠他們，大家的意思都一樣。

他再也不可能回來傷害他們了。

陸北旌：「我沒帶一塊一根的。」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做社區工作的時候其實非常容易看到報應。跟世人想像中的報應是百年難遇，或是沒有報應不同的是，現世報其實來得挺快，早的話一兩年就能見到，晚的話十年也能看到。

但今天到這裏的時機不對。他們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家屬需要現聯絡，社區工作人員只好自己上了。再倒查此人的親屬關係，一看，六親死絕，無父母無兄弟姐妹，只有一個前妻，以及跟前妻生的四個孩子（有仇）。

譚義偉就屬於沒活到晚年就已經遇上報應的。

她不由自主的感到異常開心、異常輕鬆，彷彿放下了什麼大石。

她是對的啊。

身後是也去了墨鏡帽子的陸北旌。

保潔阿姨https://m.hetubook.com.com在清垃圾桶，保潔大叔在拖地。

簽完字，她問：「還有沒有什麼費用要交？」

「給。」陸北旌說。

辦事員：「支付寶微信刷卡都行，您這邊交費。」

柳葦抱著奶茶喝。

三個社區工作人員還在守電話守桌子，不到最後一刻不能走，看到有人進來，一個人條件反射的問：「辦什麼事？哪個小區的？」然後就看到人了，就卡殼了。

為了保護好人，壞人應該都消滅掉才對。

小姐姐拿出一個文件夾翻開，抽出幾張紙，指點她該簽字的地方。

在這一刻，她與楚楚共情了。

譚義偉死了。

她說：「那就去火葬場。讓小錢退房訂機票吧。」

柳葦走到一個社區人員的辦公桌前，微笑，開口，沒來得及說話，那個工作人員立刻說：「我知道你是來辦什麼事的，你等著我去給你叫人！」

柳葦一愣，趕緊問：「可以不拿走嗎？」

宋思思眼睛一熱，她看到宋誠和宋洋也都低頭哭了。

火葬場的對外窗口倒是很光明，燈打得巨亮。

「代簽其實也可以，譚義偉家裡沒人了吧，也不會有人來找后賬。」

辦事員換了台電腦，在電腦上啪啪啪幾下打好了，讓她刷機，再給了她一張回執，上面是骨灰處理費的收據和發票。

雖然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覺恐懼還存在。

柳葦：「那他火化了嗎？」

柳葦很捧場，眼睛一亮就接過小姐姐的筆：「好呀！」

最重要的是譚義偉不做人養出來的女兒，她是個大明星。

他說：「去過後就可以直接坐飛機回去了。」

辦事員穿著制服，年和圖書約三旬，一身正氣。

法律需要把壞人的壞一一秤量來區分罪惡的重量，於是罪惡變得有輕有重。

爽快的把後面的字給簽了。

……他們也仍然會恐懼。

這個社區並不是柳思思老家的那個社區。本來按說是發回原藉或常住所地的，但是誰叫譚義偉從監獄抬出來的時候就是坐救護車的呢，不能再千里迢迢的送回去啊，就近找了個接受點給接收了。

就像她現在願意犧牲睡眠時間，就是因為不想在這裏多待。

「這裏，這裏和這裏。」小姐姐再伸手在抽屜里摸筆，一抬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遞了一支筆給她。

下了飛機后，現場租車。陸北旌的助理小錢和孔澤蘭都會開也都有證，柳葦有證會開但沒人敢讓她開，她自己也不敢開，一行人坐兩輛車離開機場，找酒店落腳。

大花。

一進醫院，醫生一查就說等死吧——下了病危通知書，要求家屬簽字。

至於後面跟進來的宋誠三人和孔澤蘭就不重要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社區辦公大廳。

「現世報啊。」

這兩人站在這屋裡太顯屋頂低了。

小姐姐一笑就更可愛了，圓圓的眼睛：「沒事沒事，我們不按正常時間下班，沒幹完就不能走的。給你，在這裏簽字就行。」

上午，那個打電話的社區人員就跟同事說：「今天，可能柳思思要來。」

一姐。

這一趟簡直是特種兵行程。

小姐姐不追星，但在打電話前也搜了網上的新聞，對這一對的戀情跟上了吃瓜前線，此時激動壞了，主動說：「我這根便宜！成盒買的，一根七毛！」

頂流。

不過譚義偉還是有點超出底線www•hｅtubｏｏｋ•ｃｏｍ.ｃom了。

小姐姐結巴了一下：「住院費……像他這樣的人員是有一定減免的，他也有點在監獄工作的積蓄，夠了。火化的費用這個要到火葬場去交。我給你開個單吧。」

他死得好。

柳葦：「那我們就不要骨灰了。一共需要交多少錢，您說吧，支付寶可以嗎？」

但譚義偉不做人。

不稀奇啊。

前面火葬場的天空是紅紫相間的，隱隱可見沒有散完的白色煙霧在天邊。

火葬場外的小街已經很有氣氛了，路兩邊的店幾乎全是壽衣、壽材、元寶、紙紮人、骨灰盒。

他只要活著，就會讓他們害怕。

「沒事了。」她說。

柳葦仍是習慣性的取下墨鏡帽子，直面對方。

就不用在這裏多待了。

譚義偉死得太輕鬆了。他到死也不會知道自己對別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他這種人根本不會體會別人的痛苦。

帶骨灰坐飛機還要提前給機場說，不能直接帶著登機，幸好這一切都可以網上申請填表，比較方便。

小姐姐：「已經火化了。骨灰在火葬場暫存著，你拿著這個單去領就行了。我們這邊的手續已經辦完了。節哀順便。」

敢接這個黑鍋的社區也是久經考驗，見多了人世的悲歡離合，對一切人間畜生都有準備了。

因為在現代社會，顯然他們無法報仇血恨。那就只能用他的死來消除痛苦了。

辦事員：「可以。」

「她說是自己過來。簽字也不能經紀人代簽啊。」

她出示社區人員給的單子，又拿出身份證。

對她，對宋誠三人來說，他死得越早越好。

他們把小錢和行李放到酒店，由小錢去訂房入住看行李。其他人m•ｈｅtuｂooｋ.coｍ.ｃom繼續去社區。

她抬起頭。

他們去拿了骨灰，再去機場，大概天亮時就能坐上回去的飛機了。

柳葦：「啊謝謝。」

楚楚想讓世界上所有的壞人都消失。

小姐姐一邊給她回執，再從後面拿出一個檔案袋，一起給她，說：「沒有費用，我們都結過了。這是譚義偉住院時的清單和病例複印件，還有他出獄的證明。」證明是合法出獄。

辦事員不看她的身份證，拿著單子去翻記錄本，公事化的說：「火化費和化妝穿衣一共是……，暫存不到二十四小時，按半天收費，一共是……，如果需要骨灰盒可以看一看價目表啊，如果不拿骨灰走就交個處理費就行了。」

哪怕他老了、病了、虛弱了，而他們長大了、強壯了。

他們在路上找了家店買了吃的，因為是不熟悉的地方，也不知道哪裡有不會被拍的店，所以買了以後就在車上吃了。簡單的漢堡三明治壽司燒烤，片場常見餐食。

社區人員平時其實是挺忙的，但今天聽說是有大明星可能會來，都興緻勃勃的想看熱鬧。還有領導讓保潔把衛生搞搞好，免得記者來拍照不好看。

而是，這麼一個可怕的人，終於永遠離開他們了。

小姐姐送她出去，送到門口，小姐姐對她說：「人死如燈滅，活人還是要向前看的。以前的事就當跟著一起燒光了吧，節哀。」

柳葦：「沒有住院費嗎？燒了他的費用呢？」

計劃是今天到，先去社區找工作人員簽字，明天再去火葬場，取了骨灰再坐飛機回去。

不是為了譚義偉的死難過悲傷。

柳葦：「謝謝。」

柳葦再次說謝謝。

陸北旌打了個電話，開口說：「我問了，ｈtｔｐs://ｗｗw.hｅｔｕbooｋ.cｏm.cｏm火葬場的骨灰暫存處到晚上十點都有人，可以現在去取。」

這座城市沒有錯。

柳葦再轉到她的辦公桌前，道歉：「對不起來晚了，下飛機就直接過來了，耽誤你們下班了。」

她自覺到國家機關辦公地應該摘墨鏡摘帽子，就在大門口把墨鏡帽子全取了，憑著一張星光四射的臉蛋大步走進去。

「真是本人來？不是助理、經紀人來吧？」

孔澤蘭：「啊，現在網上正流行的旅遊方式。不過那不會累嗎？」

沒良心的人越過越好？

她挽住陸北旌的手，一手攬住宋思思的肩。

長沙的奶茶很好喝，很出名，他們買了所有的口味，放在車載冰箱里。

其實沒有，都挺慘的，有的晚年可憐，有的活不到晚年就很可憐了。

柳葦：「謝謝，非常感謝。」

社區主任也來了好幾次，但一直到下午都沒見到人，就覺得人不會來了。

辦事員不出所料的盯著她看。

辦事員：「節哀順便。」

坐在車上沒人說話。

全部辦完也沒花五分鐘，非常快，快得讓人開心。

五個人看著柳葦和陸北旌愣神。

啊啊啊她為什麼要插話！

但對受到傷害的人來說，罪惡沒有重量，罪惡只能帶來傷害和恐懼。

柳葦：「為了抓緊時間吧。抓緊時間玩，抓緊時間回去工作上學。」

「小意思。」宋思思得意的笑，她一向是美甲店控制時間表最厲害的人，做美甲厲害不算什麼，能控制時間不讓客人跑掉才是最棒的。

話音剛落，小姐姐就感到尷尬了。

快下班了，搞搞衛生。

點奶茶的是宋思思，她先預約，又找跑腿，準時拿走了預訂的奶茶，沒有浪費一點時間。

結果下午四點四十五，柳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