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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姑獲鳥開始

作者:活兒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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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夜書燈劍僧鬼狐 第一百零三章 大鬧伏龍山(上)

第十二卷 夜書燈劍僧鬼狐

第一百零三章 大鬧伏龍山(上)

張義初似笑非笑:「你是覺得我心軟,還是覺得如今我支使不動天師道了?」
「……」
「義父。」九翅蘇都道:「最近我總是心神不寧,何況你收留我,天師道必然懷恨在心,還是要加強戒備,以防那些賊道士偷襲才是。」
九翅蘇都沒來由地一陣心驚肉跳。
「呵呵呵,我已經叫你二姐做了安排,你不用擔心。」
「那李鎮撫也到了乾光洞了?」
魏洗海聽罷,也不說話,只彎腰撿起一隻怪蛇屍體,三下兩下撕巴乾淨,從裡頭剝出一顆通紅色的毒腺,想也不想就吞進嘴裏。
魏洗海對馬遼的恭維充耳不聞,他先下令埋伏警戒,才轉向眾人:「山地下都是些小嘍啰,我的人足夠鎖住來往要道,保證這些妖邪外道插翅難逃。只是上了伏龍山,那才是金山老祖的地盤,小高功和李鎮撫,可要多加小心。」
聲音在大殿里久久回蕩。
金山老祖把手裡的天師伏妖錄放下,突然一抬眼:「當義父的說句話,你記在心裏。有些人對你好,才不假顏色。有些人心黑,才甜言蜜語,拿你做墊腳石。你啊,太嫩了。」
「明天一早你就出發。到嘉峪關去,做三年的皂役再回來。」
今天清早,他才得知朏胐下山攻剿伏龍山,張義初大發雷霆,把已經是太乙閣首席高功的易羽罵得狗血噴頭,叫他自己領十鞭子,再來大真人府見自己。於是有了剛才的一幕。
「這……蘇都也說不好。」
張義初悠悠地道:「金山跋扈,比我還跋扈?御史台彈劾得咱龍虎山,還是https://m.hetubook.com.com我張義初啊?」
九翅蘇都半懂不懂,也不知該作何表情。
翌日,乾光洞。
張義初目光幽深:「龍虎山要生亂子,你首當其衝。這是把你擇出去。」
雜草的晃動更加激烈起來,四面八方傳來恐怖地沙沙聲,土司兵們彼此依靠,臉色緊繃,突兀之際,怪蛇紛紛彈跳而起,撲向土司士兵。
易羽聽了見師尊默然,才敢辯解道:「那金山老祖向來跋扈,這次暗自指使群妖,劫旗牌,殺命官。擺明沖我天師道而來,朝內輿聲沸騰,御史台彈劾咱龍虎山的摺子推成了山,這般架勢,咱再不出手,只怕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所以對龍虎皂役的本領,魏洗海天生沒有概念。只把龍虎山當做是自己族中那些蓬頭垢面,鬼氣森森的巫師一樣的人物,並不太放在眼裡。
易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師,師尊,你不是開玩笑吧?」
「這樣啊。」金山溫潤地看了九翅蘇都一眼:「女兒家有心事,不願意和我說不打緊。去找九兒,還有你二姐。別憋在心裏。」
張義初把茶盅摔了粉碎,指著易羽:「還輪不到你,來給我擦屁股!」
張義初憤憤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到了。我是瞧他英武,才拉他一起。至於龍虎旗牌。」
易羽聽了急忙叫屈,明明剛被抽了鞭子,嗓門卻極大:「師尊這話是大大地冤枉,我龍虎山如今飽受攻訐,我日夜憂畏,哪裡hetubook.com.com高興地起來!」
張義初的眼神似乎要擇人而噬,易羽最終把話吞進了肚子。
原來張義初忙於壓制天門峰上的青火天妖,龍虎山的事宜很少有再請示他的。
吼!
「有話就說。」
魏洗海的怒吼沒有發出聲音,卻涌動起劇烈的氣流,草皮泥土支離破碎,至少上百隻怪蛇倒飛出去,只留下一大片光禿禿的土皮。
魏洗海抽回繩斧,抬手叫身後端著槍棒的先頭兵停下。
「我問你,你叫朏胐什麼時候動手?」
「了不起。」
「義父。」
他年輕時,被清流視作專媚小人,那時他便敢當面怒罵內閣諸老,是「昏聵老狗,皓首蠹蟲,不知世道驚變,徒做瞎眼文章。」
這時候,汗水才浸透了他的小衫,嘴唇都哆嗦起來。
魏洗海怪笑一聲,他張開嘴,喉嚨腹腔頃刻間膨脹起來。
晨霧瀰漫,黑壓壓地人影湧入山林。魏洗海身穿皮鎧,雙持短戟披荊斬棘,虎目左右端倪。驀地,他拔出腰間的繩斧飛擲出去,樹冠中掉下一隻花紋斑斕,足有碗口粗細的大蛇,已經被繩斧斬成兩截。
金山老祖端著一本時下正紅火的《天師伏妖錄》,隨口問道:「昨晚去哪兒了?」
說罷,他還瞥了朏胐身後幾個不時咳嗽兩聲,白髮蒼蒼的老叟老嫗。
至於龍虎山內,諸多守字輩師兄弟更是不堪,辱罵棍棒是家常便飯。唯獨法號守一的小朏胐,獨得張義初的寵愛。別說棍棒罰抄,連重話也沒說過一句。
砰!
「我是為你好。你以後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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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督管少年的神皇帝,張天師罵她「婦人專權,以家法治國器,徒流賢名,貽害萬年。」。把李太后氣得閉門落淚。
尤其是神皇帝初登大寶,張天師陪王伴駕那十幾年。龍虎山聲勢正旺,滿朝文武王公貴族,沒有一個他沒罵過的。
易羽不說話。
齊膝蓋的雜草中劇烈晃動,一隻怪蛇在濃密雜草中左右奔突,看準一名包頭巾土司兵后脖頸露出一塊皮肉,猛地彈跳而起,四顆獠牙張開,嘴裏的腥味是縈若實質的淡紫色。
易羽急忙叩首。
「哈哈哈哈,洗海將軍鋼筋鐵骨,神力無窮,白日能神遊千里,火眼金睛堪破邪幻,更有一聲吼死蒼鷹的壯舉。他在雲南巫瘴之地長大,天生百毒不侵,什麼猛毒只要中過一次,血液當中,便能生出解毒的靈藥。這和李鎮撫武曲轉世,天具三千神通,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
「師尊。」
哧!
大真人殿的地磚冰冷刺骨,張義初起身,錯過跪在地上的易羽。
「……」
「混賬!逆徒!糊塗!蠢貨!飯桶!畜生!」
御前法官不得離京,錢守仁回山,說明他失了神皇帝的信任,已不再是御前法官。
「哼!」
「今天的宴席,你算半個主角兒,去看看,別再我這兒窩著了。」
金山收回目光,在《天師伏妖錄》上細細摩挲。
李閻見到魏洗海這些手段,和自己的天命雅克,確實有相似的地方,覺得有些親切。
五十來人的先頭部隊抽出長刀,四下張www.hetubook.com.com望。
易羽跪倒在地,衣袍沾血,神色萎靡地聆聽師尊極具活力的教誨。
雲貴之地,盤踞有數以十萬計的生番,以及自漢唐時,便接受中原朝廷羈縻冊封的千年土司古族,各方勢力錯綜複雜。龍虎衙門在當地並不理事,幾乎成了擺設。
「可,可嘉峪關苦寒之地,這也太……」
一名土司兵走過來,沖魏洗海道:「大人,有兩個兄弟被咬傷了,這蛇有毒,隨軍帶的解毒藥也不起作用。」
「是弟子的主意。」
魏洗海拿小匕首割開自己的手腕,盛出一小碗熱氣騰騰的血來,叫人塗抹在中毒士兵的傷口,又叫他們咽下去一些。那兩名士兵臉色由紫轉白,呼吸也頓時平穩了許多。
龍虎山,大真人殿。
金山看著九翅蘇都。
林中飛鳥走獸驚慌逃竄,周遭士兵也紛紛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並沒大礙。
黑色盤黃金雲紋的大理石柱光滑得能倒映出人影,大殿上,九十余歲的張義初鬚髮怒張,眼裡幾乎噴出火來。
倒不是魏洗海誠心刁難。
那士兵向前猛撲避讓開,雙腳旋擰翻身,手中鬼頭刀噗嗤砍中怪蛇,腥臭的血液當即四濺。
「弟子知錯。」
九翅蘇都低聲道。
易羽大驚失色道:「陛下,這是敲打我龍虎山吶。」
張義初罵了半晌,實在口渴,他端了碗茶水牛飲乾淨,才沖易羽道:「是誰叫你派朏胐下山,剿金山,收旗牌的?居然叫那個李閻也參与進去?」
張義初深深看了易羽一眼:「陛下革了守仁的御前法官,我不能厚此薄彼。你也從太乙閣退出來,首輔的位置先空www•hetubook•com.com著,你到北邊去,做幾年的九品皂役。」
半晌,張義初才沉下語氣:「明日,你守仁師兄便回山門了。」
「義父。」九翅蘇都吞吞吐吐的。
旁人並不驚訝,都是一臉習以為常的神色。只見魏洗海臉色騰地變成漲紫色,他大口呼吸,沒一會兒,臉色就恢復正常。
易羽以頭搶地:「弟子不敢。」
有人急忙把被咬傷的士兵抬了過來,那兩人渾身浮腫,雙眼外凸,眼看就救不活了。
至於面對李閻,那便是同類間的天生不服輸的敵意了。
與世人流傳,絕頂高人的形象不同,張義初天生嫉惡如仇,性烈如火,尤其說話刻薄,誰的情面也不給。
「怎麼,你覺得天師道要對我動手么?」
易羽一愣:「師兄他不是?」
張義初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心裏的高興勁兒快憋不住了吧?」
李閻目睹了這一切,微微頷首道:「魏大人好本領。」
牽絲奴馬遼一身紅色大氅大跨步走來,笑著稱讚。他手裡提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這兩顆人頭臉皮靛青,眼角有花紋,臉上的肌肉紋絡三分像人,七分像犬,顯然不是常人。
太傅教小皇帝《帝鑒圖說》,《中庸》《大學》,他強要改成《六韜》《漢書》《資治通鑒》《韓非子》,罵太傅和翰林院是「詐德教,害國君,夸夸其談,包藏禍心。」一連罵走了幾個教書的太傅。
「八月初十,今天。」
易羽突然抬頭。迎上張義初火焰般的眼睛,他被燙傷似的移開目光,剛剛鼓起的一點勇氣統統煙消雲散。
「女兒有些不舒服,出門散散心,出什麼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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