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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30

作者:克里斯韋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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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無情未必真豪傑 第一章 曹操

第二卷 無情未必真豪傑

第一章 曹操

「啥大頭領不大頭領的!「那漢子笑嘻嘻的拍了拍李過的肩膀,用十分親熱的口氣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要是看得起就叫我一聲曹操,走,天氣怪冷的,去我那兒喝杯酒熱乎熱乎!「說罷便拉著李過的胳膊轉身便走,原來這漢子名叫羅汝才,也是陝西的農民軍首領之一,由於狡黠多智,時人就送了他一個綽號」曹操「,他也以此自稱,時日一久他的本名反倒無人叫了。
「嗯!「洪承疇點了點頭,他跳下戰馬,凝視著下方谷地中的營盤,流賊們將營地選擇在一個狹長的山谷之中,谷地的入口與出口則用壕溝與土壘保護了起來,在谷口兩側的山坡上還有碉樓,谷地內部有存糧、水源。從布置的工事看,流賊們的首領們有頗為豐富的軍事經驗。
「李老弟,再想你叔呀?「一個粗豪的聲音將李過從回憶中驚醒了過來,他抬起頭來只見一個滿臉鬍鬚的漢子站在自己面前,身後還跟著四五個親兵,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李過趕忙站起身來,拱手道:「曹大頭領,失禮了!」
「再靠近些看看!「洪承疇轉身上了馬,一旁的中軍官趕忙伸手拉住韁繩,勸說道:「大人請三思呀,賊人在高處設有潛哨,若是大人有個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呀!」
「我咋啥都沒聞出來。」
「土腥味?」少年模仿焦好運的模樣也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有些不確定的說:「是有點,可這和套虜入寇有啥關係?」
「那怎麼辦?「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等境地的少年有些惶恐,他期期的看著焦好運,好似對方能夠拿出來什麼主意來。
「大人,那邊就是流賊的營地!「中軍官壓低聲音向洪承疇稟告道。
相比起外面,帳篷裏面的溫度幾乎可以說酷熱,四角都擺上了裝滿木炭的銅盆,放射出暗淡的紅光,地面則鋪了厚厚的獸皮做地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正在角和_圖_書落燒烤幾串小雞,一邊轉動著鐵簽,一邊往雞肉上面塗抹調料,空氣中瀰漫著雞肉和調料的香氣。四五個漂亮的女子分別坐在錦墊上,正做著針線活,其中有一個腹部微微隆起,顯然是已經懷孕了,看到曹操進來,趕忙站起身來,微微一福:「老爺回來了!」
「呸,你就別出餿主意了!咱家祖墳上可沒長這麼高的藁子,亂說話可是要吃鞭子的,你就老老實實的跟著我把這一輪跑完了,回去睡覺要緊!」
「保護大人!保護大人!「親兵們的反映很快,他們迅速將洪承疇包圍了起來,用身體遮擋著可能飛來的羽箭。幾乎是同時,在黑暗上傳來一陣唿哨聲,同時還飛來羽箭和石塊,倉皇中人們無法確定黑暗中有多少敵人,惶恐的親兵們跳上戰馬,簇擁著洪承疇以儘可能快的速度逃走了。
「娘的,套虜秋後肯定又要大舉入寇!今年冬天又是難熬了。」焦好運抬頭在空氣中嗅了嗅,他這個動作就好像還沒有馴化好的野狗。
「聞出來的?」那少年好奇的也嗅了嗅空氣,可啥味道都沒聞出來。
「廢話,你要能聞出來老子這個把總就讓你幹了!」焦好運冷笑了一聲,他又朝空氣中吸了兩口氣:「這風是草原上出來的,這麼重的土腥味!」
曹、李一行人走了一會兒,拐過了兩道彎子來到一個大帳篷前,曹操笑嘻嘻的拉開簾幕,大聲喊道:「娘的,都給老子滾出來,讓老子和李兄弟好生樂呵樂呵!」
營地里,李過蜷縮在火堆旁,儘管現在還是九月,但從鄂爾多斯大草原上刮來的北風依舊統治著這裏的夜晚,雖然他身上穿著羊皮襖子,但依舊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也許寒冷並非來自外界,而是他的內心。自從與叔父失去聯絡后,這個年青人不得不獨自一人挑起重擔,危險並不僅僅來自官軍,其他的農民軍也是一樣危hetubook•com•com險,如果不是更加危險的話。一百多人的隊伍,卻有武器精良、還有不少馬匹,這對於其他杆子來說是非常美味的餌食,而且失去了李自成后,李過還必須獨自應對內部的挑戰。在農民軍的內部可是沒有什麼官階、爵位的,如果李過不能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足夠勇敢、狡猾和殘忍,那很快他就會被從首領的位置上趕下來,這通常意味著死。
「臭小子,別找死,流賊就在那邊!「焦好運壓低聲音向右側支去,少年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藉助越過可以依稀看到人影的晃動,顯然就在他們兩個啃麵餅的時候,流賊的夜不收已經摸過來了,由於角度的緣故,流賊們的視線被大石塊遮擋住了,可如果自己現在跳出去,肯定會被射成刺蝟。
彷彿是風聲,但接下來的慘叫聲證明這是一支冷箭,洪承疇幾乎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在距離他只有七八尺距離的一個親兵捂住自己的眼睛痛苦的倒下,插著一支羽箭。
作為前哨,焦好運拿起角弓,站在一塊在洪承疇斜下方十七八步的大石上面,小心的觀察四周,而少年則把馬料袋套上馬口,一來抓緊時間喂點料,二來也能堵住馬嘴,免得發出嘶鳴。此時隨著夜風逐漸增強,天上的雲霧被吹散,月光變得越發明亮。焦好運不得不跪伏下來,以減小被發現的可能性。
「回來了,回來了!」曹操摘下皮帽,丟到一旁,笑道:「俺帶了個好兄弟過來,你們今晚可要把他給侍候好了,不然老爺我可不答應!」
幸運的是,他熬過了這一切,在砍掉了兩個與另一股首領暗中勾結的內賊的腦袋,並趁機將其打敗并吞之後,李過在贏得了「一隻虎」的綽號的同時,也鞏固了自己的首領位置。現在在這股四百餘人的小杆子里,他已經是無可爭辯的頭領了。雖然他盡了最大的努力尋找叔父的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落,但李自成就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有消息說他戰死了,有人說他投降官府了,還有消息說他逃往山西了,但這些消息沒有一個有確實的證據。在崇禎五年的黃土高原上,要想找到一個人的下落,實在是太難了。他曾經想過按照李自成的計劃,東渡黃河前往山西,但是劉成的舟師起到了作用,探子們被河面上划動如飛的官軍快船給嚇壞了,紛紛拒絕冒險渡河。隨著戰局的變化,李過不得不向西撤退,最後彙集到了這裏。
少年的反應很快,那親兵剛剛中箭他就轉身撲向自己的戰馬,但後面伸過來的一隻手把他扯住了,幾乎是同時一支冷箭擦著馬背掠過,如果沒有那隻手,他肯定已經中箭了。
話音剛落,兩個女子便迎了上來,搶著摟住李過的胳膊,扯了進來,李過哪裡見過這般陣仗,手臂下意識的一掙,那兩個女子哪裡禁得住他,頓時飛跌出去,若不是地上鋪著厚厚一層獸皮,定然摔得頭破血流。
「掐你個頭,算你個頭!」焦好運習慣性的給小夥子後腦勺一個板栗:「老子是聞出來的。」
嗖!
環縣、鐵角城。
「有啥不好的?「曹操笑道:「家裡都有個老少尊卑呢,你是頭領,他們是嘍啰,有酒肉自然也是你先吃啦!不然誰還去當頭?人活一世,不就是喝酒吃肉,睡漂亮娘們?要是就為了吃糜子粥、咱們幹嘛起來造反?」說罷便不由李過分說,將其硬拉著走了。
「跑是來不及了,不如射倒幾個流賊,掩護洪制軍逃出去,大人不會虧待了咱們!」事到臨頭,焦好運反倒鎮定了下來,他瞄準最近的一個流賊,將弓拉過了耳垂,然後放鬆了弦,幾乎是同時,冷冽的空氣中傳來了慘叫聲。
「你們兩個真是沒用,還不快向我兄弟賠罪!」曹操呵斥了兩句,轉身對李過笑道:「李家兄弟,你莫要與她https://m•hetubook•com•com們為難,你若是嫌她們不漂亮,這裏的你隨便挑,除了那個懷孕的,你看重哪個帶走便是了。」
「你想想這風是從草原上刮來的,咱們這都能聞到這麼重的土腥味,草原上得旱成啥樣了?這一旱那些韃子拿啥喂他們的牲口?牲口死了,秋後他們不來咱們這搶一筆,還等著餓死呀?」
「有埋伏,有埋伏!」片刻前的伏擊者發出驚惶的叫喊聲,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彎下身體,以避免遭到夜裡的暗箭。少年欽佩的看了看焦好運,也效仿他拉滿弓對準了另外一個敵人射去。
月亮已經升到半山腰了,但北風帶來一陣陣雲霧,遮擋住了絕大部分月光。世界一片昏暗,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乾草與泥土的腥味,飄蕩在風中。溝壑的底部升起一片迷霧,在慘淡的月光下蒼白無力,就好像死人的皮膚。
洪承疇一鞭抽在部下的手上,中軍官吃痛不得已鬆開了韁繩,一行人下得山脊,前面的焦好運見狀,趕忙在前面開路,一行人下得山脊,一片死寂中,只能聽到下方河水的團團流動、馬蹄的得得聲,以及偶爾的盔甲碰撞。眾人的頭頂上,一輪彎月透過薄雲,俯瞰著下方的人、馬以及營地。
少年侍候好了坐騎,走到焦好運身旁,從懷中取出一塊雜麵餅,掰成兩塊塞給焦好運一塊,兩人開始費力的咀嚼起來。這種用未曾發酵過的死面烤熟的麵餅像石頭一樣不易腐敗,也像石頭一樣堅硬,士兵們通常是用水將其泡軟后才啃食的,兩人的腮幫子很快就變得酸麻起來。
「焦頭,您咋知道套虜秋後要大舉入寇?莫非您是諸葛亮,能掐會算?」後面那個十六七的半大小子好奇的問道,看眉眼正是屯堡里那個,一年多時間眉眼張開了不少,已經成了個漂亮的小夥子了。
「窮鼠噬貓呀!「洪承疇的聲音低不可聞,這時一行人已經越過山脊,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遠處的山和_圖_書谷里無數的篝火,那便是流賊的營地。洪承疇甚至無法計算篝火的數量,成百上千的篝火組成了一條搖曳的光帶,甚至連天上的月亮都為之失色。此情此景,讓他禁不住右手不斷的握緊拳頭而又鬆開。
「噤聲!」一個低沉而又嚴厲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談:「驚動了流賊的哨探,傷了大人你們兩個擔當得起?」
少年被焦好運這一系列嚴密的推理給折服了:「焦頭,您可真有本事,乾脆把這稟告總督大人,說不定會升您的官了!」
「曹大頭領,俺這裏弟兄們都在這裏,我去喝酒不太好吧!」李過推辭道。
焦好運與少年趕忙閉嘴,他們身後大約十幾步遠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四五個騎影,為首的那人便是大明三邊總督洪承疇。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現出一條條苦澀的皺紋,陝西明軍幾個月來的平賊苦戰終於到了最要緊的關頭,隨著官軍的不斷勝利,流賊或者說農民軍被迫不斷向更加貧瘠的西北方向收縮。但洪承疇很清楚到了這個時候,此時勝負其實只是一線之隔,先前明軍雖然打了不少勝仗,但像劉成那樣將流賊骨幹首領一舉殲滅的很少,多半只是將其打敗趕走,其骨幹基本無損。實際上在流賊與官軍之間已經形成了這樣一種默契,流賊不會對官軍拚死抵抗,而是丟下一部分戰利品和裹挾的人員逃走,而官軍也不會做窮追不捨,反正裹挾的大批「土賊」、杆子、饑民的腦袋已經足夠他們升官發財了,又何必與戰鬥力很強的「邊賊」拚死廝殺呢?但隨著戰場逐漸向西北移動,這種情況也漸漸發生微妙的變化,再向西北撤退就意味著餓死,而剩下來的也都是流賊中的骨幹——被朝廷稱之為「邊賊「的逃軍、變兵、邊境走私者等等。這些人就好像流水一樣彙集到了鐵角城這個窪地,險要的地勢、熟悉的地理,以及剛剛收穫的屯糧,面對這樣的頑敵,明軍的前鋒就吃了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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