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無情未必真豪傑
第一百七十七章 北鎮撫司(中)
「如今之計也只有加緊搜查了!」胡可鑒低聲道:「還有,讓人把此人的容貌畫了,以重金懸賞他的來歷!吳大人,這件事情我可以替你爭取兩天時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胡可鑒探頭過來,看了看床上的屍體,果然正如徐鶴城所說的,死者的雙眼眼圈都有深深的一圈青黑色,倒像是挨了狠狠一拳似得。看到胡可鑒還有點將信將疑,徐鶴城低聲道:「您可以請仵作來,問他是不是所有的屍體都有這個!」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聽到劉成在別人面前稱讚自己的功績,胡可鑒臉上也露出了自得的神情:「不過這次劉鎮台立下這等大功,天子也很高興,說不定要封侯了!」
徐鶴城沒有回答,反而繼續問道:「那他當時是不是力氣特別大,被抓后又突然變得昏昏沉沉,好像睡著了一樣?」
「小人該死!「那仵作被胡可鑒一聲吼,嚇得趕忙跪了下去:「小人以為是擒拿時留下的痕迹,所以才只檢查死者的口內和胃部!」
「我為什麼要逃?又不是我去刺殺那溫體仁,我也勸你不要去周延儒那兒,這樣反而壞事!」徐萬仞喝了口酒,冷笑著的說。
「為何沒有心情喝酒?」徐萬仞笑了笑,他指了指窗外的雪景道:「這麼好的景緻,這麼閑暇,便是劣酒也都好入口了,何況是這麼好的酒,來,陳公子你也陪我喝一杯!」
徐鶴城見胡可鑒余怒未消,趕忙勸道:「胡公公,這神仙散是民間極為少見的藥劑,用來殺人的更是少有,這也怪不了他!」
「胡公公的事情,在下也曾經從劉總兵口中聽到過,他說當時杜副總兵受傷,正是您在城中激勵將士,堅守了一個多月,若非如此,他也沒法擊敗呼圖克圖汗!」
徐鶴城站直了身體,俯身的時間太長,他的腰桿有點微微發酸。一旁的胡可鑒低聲問道:「徐先生,如何https://m•hetubook•com.com?」
「哦?」胡可鑒從管家手中接過書信,拆開匆匆看完,臉色微變,趕忙對徐鶴城道:「哎呀,徐先生你是劉鎮台的結拜兄弟,為何不早說?來人,快給徐先生看座,上茶!」
北鎮撫司,詔獄。
很快徐鶴城便回來了,手中拿著一張紙,笑道:「都寫在上面了,公公請看!」
那仵作小心的看了看木板床上的屍體,小心答道:「稟告胡公公,並非所有死者都有這樣的黑圈!」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那百戶已經有四十多歲了,自然知曉當年廠公們的威風煞氣,像胡可鑒這等大宦官,只要一句話就能讓自己滿門上下死的苦不堪言。他膝行了幾步,快到門口方才起身飛奔而去。
胡可鑒一聽頓時急了,怒道:「那你為何當時不稟告我和吳大人?」
「不錯!」徐鶴城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遞給胡可鑒,恭聲道:「這是劉總兵的親筆書信,他托我親自交給您!」
「什麼,你知道?」就好像落水之人遇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胡可鑒本能的將其死死抓住:「徐先生,你快詳細說說!」
「是,老公祖!」
「好像是這樣?」胡可鑒聽到這裏才回過神來,興奮的問道:「莫非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胡公公!」徐鶴城稍微猶豫了一下,沉聲解釋道:「這是一種藥劑,叫做神仙散,若是服用少許,人就會處於半昏半醒之間,感覺也會變得遲鈍,氣力大增,民間有些道會中的神漢巫婆請神上身時候用的。」
「仵作也說這死者不是中毒的樣子!」吳孟明也是滿臉愁容,天子剛剛要自己半個月內破案,可案子一點頭緒都沒有,犯人卻死了,這讓他怎麼交代呀!
「胡公公,具在下所知這神仙散裏面有幾種配藥並不多見,以在下所見不如派出得力人手和-圖-書,去京師各大藥鋪稽查最近有什麼人買了這些藥物,依照這個線索再去按圖尋驥,方為上策!」
「也罷,這次便饒了你!」胡可鑒冷哼了一聲,便對一旁的一名錦衣衛百戶冷聲道:「你趕快去稟告你們吳大人,這兇犯是實現服用了一種叫做神仙散的藥物而死,讓他依照這個為線索抓緊緝拿!」
徐鶴城以為胡可鑒是假裝推辭,又送了兩次,眼見對方依舊堅持不收才相信胡可鑒不是故作姿態。便小心問道:「敢問一句,公公是為何煩惱?看看在下能不能出點力?」
「粥和饅頭當真沒有問題!」胡可鑒看著面前的兩個犯人當著自己的面咽下粥和饅頭,過了好一會兒卻並無半點異樣,為了避免人與狗的差異,吳孟明索性從順天府里的牢房裡找了兩個死囚來,確認這粥與饅頭沒有問題。
陳貞慧看著對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咬了咬牙低聲道:「你知道嗎?那兇手已經被錦衣衛拿住了,正在嚴加拷問,你還有心情喝酒,我勸你馬上找個機會逃出城去,我也要去周伯父那兒避一避!」
得知徐鶴城的真實身份后,胡可鑒的態度大變,不但讓人看座上茶,話語間也親熱了不少:「咱家與劉鎮台曾經在寧夏一同抗擊呼圖克圖汗,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你這次來了京師,有什麼事情就只管說,莫要見外了!」
「嗯!」胡可鑒矜持的點了點頭:「你是劉鎮台派來的人吧,我聽說他剛剛在和林格爾大破東虜,不知是真是假?」
「謝的事情就不要說了,你我都是給皇爺辦差的,你把差事辦好了就是謝過我了!」胡可鑒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轉身向外走去,吳孟明趕忙將胡可鑒送出門外,回過頭便迅速召集部下,加緊搜查不提。
「徐先生,徐先生!」陳貞慧一邊大聲叫喊,一邊快步衝進屋內,神情激動,他看到徐萬仞正坐和圖書在桌旁自斟自飲,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搶上前去:「你還在這裏飲酒,可知道大事不好了!」
「好,好,好!」胡可鑒一連贊了三個好字,對那錦衣衛百戶道:「那就請徐先生您將那幾種配藥寫出來吧!」
徐鶴城聽了胡可鑒這番話,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來,過了一會兒低聲問道:「敢問公公一句,那個兇徒在行刺的時候是不是有些古怪,就好像喝醉了酒,半夢半醒一樣?」
「在下倒是知道有一種東西吃了後有這種跡象,只是不敢確定就是這次的原因!」徐鶴城低聲答道,臉上的神情卻頗為古怪,像是悲,又像是喜。
崇福寺。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那百戶聽了胡可鑒這番話,不由得魂飛魄散,趕忙撲倒在地連連叩首,額頭上鮮血橫流也不敢停下來。胡可鑒冷冷的看著那百戶磕了三四十個頭,方才冷笑道:「罷了,方才的事情我若是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那就定然是從你口中傳出去的,後果如何你應該知道!」
徐鶴城聽胡可鑒這般說,心知對方是為了溫體仁被刺這件事情,他心中也有幾分心事,便笑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胡可鑒這些年來都在深宮之中,對徐鶴城方才說的也聽了個懵懵懂懂,不過關鍵之處倒是聽清楚了:「那若是吃的多了呢?」
「是!」徐鶴城應了一聲,便到外間去寫了。那錦衣衛百戶警惕的看了看徐鶴城的背影,上前兩步對胡可鑒躬身道:「胡公公,此人對那神仙散如此了解,會不會也與這事有些關係,何不將其打入獄中嚴加拷問?」
胡可鑒聽了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對方是誤解了,趕忙擺了擺手:「徐先生你誤解了,咱家與劉鎮台是何等的交情,怎麼會嫌他的禮物輕了?只是心頭有事,倒是怠慢了!」
「若是吃的多了,當時就會變成一個瘋子,最多半天,就會嘔血而hetubook.com•com亡!」
「不錯,果然不錯!」胡可鑒興奮的猛擊了一下手掌,站起身來在書房內來回踱步,自言自語道:「這麼說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隱藏在背後的人先讓那漢子服了藥物,讓其襲擊了過路的溫大人,那漢子打傷了溫大人,自己不久后也喪了命。」說到這裏,胡可鑒突然停住腳步,對徐鶴城道:「徐先生,我有一件要事請你相助,勞煩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好,好!」徐鶴城這話倒是說中了胡可鑒的心事,他抬頭喊來在外面的仵作,指著屍首問道:「我問你,是不是所有的人死了眼睛旁邊都有這樣青黑色的一圈?」
「陳公子,有什麼事情坐下再說也不遲!」徐萬仞向對面的椅子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陳貞慧看了他一眼,坐下道:「眼下錦衣衛正在滿城大索,尋找形跡可疑之人,你還有心情在這裏喝酒?」
「是服用了神仙散!」徐鶴城點了點頭,口氣十分肯定,他指了指木板床上屍體圓瞪的雙眼,對胡可鑒道:「公公,您看這死者的眼睛,青黑色的一圈,服用過量神仙散而死的人都會這幅樣子!」
「好,好!」胡可鑒連說了兩聲好,將那紙納入袖中卻不看,對徐鶴城笑道:「徐先生,你這幾日便在我家住下吧,也好早晚請益!」
「是,是,兩天內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吳孟明立即就明白了胡可鑒的意思,趕忙連聲答應:「吳某這次若能過了這關,一定要重重謝過公公!」
徐鶴城趕忙站起身來,躬身道:「胡公公有事,在下自當奉陪!」
「好膽!」胡可鑒一聲冷喝,打斷了那百戶的話:「徐先生乃是咱家的好友,你說他與此事有關,那我也脫不了乾洗了,莫不是你連咱家也要一同綁了去拷問?」
「那就多仰仗公公的美言了!」徐鶴城聞言大喜,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雙手遞給胡可鑒,笑道:「這些和圖書是一點土產,劉總兵他托我帶給您,千里送鵝毛,聊表心意!」
胡可鑒來到書房,剛凈了手,便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他轉過身來便看到管家領了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精壯漢子進來,國字臉,紅黑色的皮膚,頷下留有微須,進屋便向他拜了兩拜:「在下徐鶴城,拜見胡公公!」
胡可鑒本欲隨便兩句敷衍過去,但轉念一想這件事情最多兩三天就會傳遍京城,也瞞不過去,便苦笑了一聲:「也罷,這件事情最多兩三天就會傳遍京城,你不從我這兒知道也能從茶樓酒肆裏面知道,我也就不瞞你了!」說罷他便將溫體仁今天早上上朝路上被狂徒行刺,皇上震怒,兇手卻突然莫名其妙死去等一系列事情敘述了一遍,最後苦笑道:「你看看這事情奇怪不奇怪,一個大活人莫名其妙的突然死在詔獄裏面了,你說怎麼向天子交代?」
「不錯?」胡可鑒聽了一愣,旋即問道:「你怎麼知道?」
「且慢!」徐鶴城叫住那個百戶,對胡可鑒壓低聲道:「這藥物在民間十分罕見,若是這般搜查,不但難以抓住後面的人,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
胡可鑒回到自己在宮外的府邸,剛剛換了身舒服的衣服,便聽到外間有人通報,說有人求見。他接過拜見的名刺,目光一掃便笑道:「原來是寧夏劉鎮台的客人,好,好,快請他來書房見我!」
「哦,劉鎮台這麼做倒是生分了!」胡可鑒接過禮單,目光掃過上面的條目,劉成這次送來的又是一份厚禮,只是他此時心中有事情挂念,臉上就透出來一副不是非常高興的樣子,徐鶴城看在眼裡,以為對方嫌禮物輕了,趕忙笑道:「胡公公,這些是他的心意,在下還有一份心意送上,還請您收下!」
經由方才的事情,胡可鑒已經對徐鶴城十分信任,他喊住那個錦衣衛百戶,笑著對徐鶴城問道:「那徐先生以為應當如何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