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臨危受命
第二十四章 吳二少的密謀
吳二少大怒:「庶出又怎麼樣?難道我不是阿爹的兒子?老大也就算了,他比我大又能幹,但老三……我就一定得蜷在他腳底下?我就不信了!娘親啊,我不服啊!」
吳承鑒笑道:「我知道嫂嫂對我好,就算我真糊塗,嫂嫂也會幫著我的。」
吳國英忍不住罵道:「你給我收聲!」
吳承鑒攤手:「那二哥你說該怎麼做吧。」
吳承構道:「把壽宴停了吧,這樣就能省下一大筆錢,我們就在家裡開個小宴,給阿爹賀一賀就好。拜壽不在排場,就在一份心意,阿爹你說對吧?」
吳承鑒笑道:「二哥你在開玩笑嗎?大壽是一早在準備的了,東西該置辦的都已經置辦了,好多請帖也都發出去了,這時候說不開壽宴?」
戴二掌柜正在行中理事,見到吳承構也不奇怪,這些年吳承構一直協理著吳承鈞,宜和行是經常來的,不像吳承鑒,很少踏足此間。
戴二掌柜便問出了何事。
吳承構瞪著吳承鑒說:「如今家都是你在當,錢都是你在批,印章都在你手裡,你自己給自己開多少是多少,還說什麼月例。」
戴二掌柜便知這裏頭話裡有話,一來壽宴的事情既不歸他管,也不歸吳承構管,二來這個時間自己通常都在宜和行,二少不會不知道,怎麼會跑到自己家裡去找?便道:「好,今天切好無緊急之事,我交代一下,就與二少出來。」
吳承鑒笑道:「原來賜爺這麼貪啊,看來二哥對我下人的情況,比我還清楚嘛。」
「二少,」戴二掌柜道:「
和*圖*書您這是?」
吳承構發泄了一通怒火,漸漸平靜下來,為戴二掌柜斟了一杯茶,才道:「戴二叔,今日請你出來,實在是希望你能幫我教我。」
吳承構哼了一聲說:「你不用夾槍帶棒,我只是看不過眼怕你被人騙了,你向來胡鬧敗家,我是做哥哥的,自然要幫你看著點人。」
吳承構指著吳承鑒要罵,吳國英一擺手:「行了!壽宴都準備了這麼久,這時再叫停於事無補,突然讓人看空我們,就這樣吧。」
吳承鑒嘻嘻一笑,說:「好好,不過我吳承鑒就認一個理:只要是真正的至親,心裡頭一定會認為人比商行重要的。幾千兩銀子算什麼,但阿爹的六十大壽,人生還能有幾回?這個壽宴,我不但要辦,還要辦得風風光光。」
「壽辰?」
吳承構大喜道:「好,好,這個主意好!六叔公向來最疼我不過,我這就找六叔公去。」
「這幾年,宜和行的確獲利甚豐。」戴二掌柜道:「但每年獲利,其中的大頭,都被大少抽走了。而從三少的開銷看來,只怕……唉,他一人的開銷,要佔宜和行一年純利我之大半。就說今年他用來捧花魁的那艘大船,我跟人打聽過,那艘船是英吉利人打造了開過來的,上十萬兩的白銀啊,一甲一板,一釘一木,可都是宜和行夥計的血汗。」
他回到自己房中——吳家發家的時間短,且吳國英為人極其節省,所以剛發家的前十年家用一切就簡,這棟宅子是在吳承鈞手裡逐漸擴建的,先是買下後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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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地擴建了後院,讓老爺子搬過去住,他自己搬進了空出來的主房,也就是右院,又買下了隔壁的三進院落,改成了現在的左院,都給了吳承鑒住,因此左院佔了現在整個吳家大宅的四分之一強,吳承鈞對弟弟的寵愛可想而知。楊姨娘被他叫了一聲,心又軟了:「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若是往常,戴二掌柜與吳承構打個招呼也就繼續幹活了,但能做到大掌柜的人無不七竅玲瓏,只一個眼神就覺得二少是有話要說,便放下賬本,將下面報事的人快快打發,問道:「二少,是否有事?」
吳家是商賈人家,規矩沒官宦士林那麼大,楊姨娘是他生母,吳國英原本也沒說庶出的孩子得管生母做姨娘,但吳二少懂事點之後,卻硬是要在人前叫姨娘,對人說我們是大家族,不能亂了規矩。但他在人後,又叫娘親。
「我就是不明白,大佬怎麼會這麼縱容老三這麼敗家!」吳承構道:「我也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戴二叔,你要幫我。你也是宜和行的老人了,可不能這麼看著商號就這麼敗落。」
戴二掌柜嘆道:「我們商賈人家,嫡庶也沒他們官宦人家那麼嚴厲,不過不是一母,終究不同。」
「二少是想……」戴二掌柜道:「三少畢竟是大少指定的人。」
吳二少在後頭看著他們叔嫂親熱,自己就像個外人,心裏憋得不行,只覺得阿爹偏心,大嫂也偏心,一家子全都排擠自己,只知道寵著那個吳承鑒!
吳承構看看這房子,
和*圖*書
看看服侍自己的丫頭,再想想老三不知道在哪裡怎麼風流快活,心裏那團火更是冒得難以遏制,再忍不住,便換了一身衣服,出門直往宜和行來。從後院出來,蔡巧珠對吳承鑒道:「你在神仙洲請客吃飯,原來是為了家裡的事,剛才在右院怎麼不與我說?」
吳二少說:「娘你看緊著爹,現在大哥快不行了,宜和行指著老三遲早不得完?我跟著大佬做了好幾年生意了,現在我們就等著老三再犯錯,錯到爹也沒辦法偏袒他,到時候家裡的這盤生意,還得是我來。」
吳承構眼睛一亮:「戴二叔是說……」
吳國英還沒應,吳承鑒就說:「那是當然。宜和行沒了,阿爹再創一個就好,兒子要是沒了,趕著再生也還得再養二十四年呢。對吧阿爹?」
吳承構道:「東西嘛,能退的就退,能省多少就省多少。已經發出去的請帖,人來了我們還是招待,只是別那麼大張旗鼓就是。」
「我看,大哥根本就是病糊塗了!」吳承構咬著牙,切著齒:「就是阿爹,也是老糊塗了。」
吳承構哼哼不休,道:「還不是因為我跟大佬不是一個娘!」
戴二掌柜聽完,先是沉吟,后又嘆了口氣,說:「三少自接掌宜和行以來,就沒踏進商行半步!若不是有大掌柜盯著,這個宜和行怕早就散了。人情都愛幼子,老東家寵著三少我很明白,但大少在此危急之際,還將宜和行也交給他,我就看不懂了。按理說,大少病重,最好當然是老東家接掌,若老東家也病了,退而hetubook.com.com求其次,也該是二少你啊。畢竟你跟了好幾年的生意了,宜和行的事情你都算熟。」
戴二掌柜沉吟半晌,說道:「大少大概是沒辦法再起身給三少撐腰了,但聽二少剛才的轉述,老東家卻還寵著三少,真想要奪三少的權柄,又要壓著老東家承認二少,本來是很難的,不過,壽辰那天或許是個機會。」
吳承構便先出了宜和行,戴二掌柜後腳跟上,兩人找了個茶樓包了個廂房,吳承構便道:「老三越來越胡鬧了,可阿爹卻還偏袒著他。這宜和行放在他手裡,遲早要完。」
吳承構又道:「別的不說,就說最近,明明家裡已經出了事,到處都等著花錢,阿爹、大嫂都要賠臉面去借錢了,你還大張旗鼓,張羅什麼壽宴……當然,給阿爹祝壽是應該的,但你搞得這麼大大張旗鼓,還將事情交給那個什麼穿隆賜爺去辦,老三,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手指縫有多松?十兩銀子的東西,他敢花二十兩買回來,這其中他貪污了多少,你知道不?這場壽宴辦下來,怕不就得被人吃掉上千兩白花花的紋銀!」
而吳承鈞空出來的兩間屋子,就給了吳二少住,雖然也不算小,但只有一個天井,哪裡像左院那樣自己帶著院落?
「那不行!」吳承鑒道:「搞得這麼寒酸,這個臉宜和行丟得起,我吳三少也丟不起!」
吳承鑒笑笑不語。
蔡巧珠忍不住笑罵了他一聲,手指戳他額頭:「你啊!」
戴二掌柜道:「老東家要做大壽,到時候,不但西關眾商號有人要來,吳家的親族,不也hetubook•com.com都要來么?宜和行是吳家的宜和行,吳家雖然來自福建,但整個福建吳氏在廣州、在西關,開枝散葉已經三四代人,又多與宜和行有生意來往,彼此早已糾葛難分,如果宜和行出了事,眾多親族也要受損。」
「阿爹你聽!」吳承構道:「老三這是把自己看得比宜和行還重呢?」
楊姨娘過來看到他的臉色,就猜到發生了什麼,因為這二十年來,類似的事情已經不知道發生了幾回,就勸他:「狗兒,狗兒,你……往後我們就別爭了吧。誰讓你投錯了胎,是個庶出……」
「就藉著這壽宴,藉著眾多親族之勢,向老東家施壓!」戴二掌柜道:「若有一二個長者肯為二少出頭,那就更好了。到時候,只要讓老東家明白三少是怎麼個臭名遠播,而二少是眾望所歸的話,那麼事情就好辦了。老東家如今半病著,人老了就念親,看到有眾多親族撐二少的話,老東家也許就會幡然醒悟,就算他老人家仍然執迷,那也得賣眾人一個面子。」
蔡巧珠也道:「三叔是對的,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讓人覺得我們吳家沒錢了。」
吳承構道:「原本想跟戴二叔問點明天壽宴的事,去了你家裡,卻找不到戴二叔。」
吳承構便將昨夜吳承鑒兩夜未歸、今天吳國英如何偏袒之事說了。
「我實在受不了了。」吳承構道:「而且再這麼下去,我在吳家,在宜和行,只怕就要站都沒地方站。老大病了,指了老三。老三胡鬧亂來,可老爺子又慣著他,他們是要眼看著老三把這個家都給敗完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