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六十九章
腦後光輪綻放。
李治臉上的表情，幾乎沒變過。
而且是精通儒道兩門神通的異人。
「那朕就在這裏，等他半個時辰。」
一個碎片世界，便有一佛。
奇怪，下面居然有光。
空中，金剛三藏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這切割成千萬的黑暗界，便有千萬座小佛。
李敬玄並沒有就此詢問，一怔以後，立刻低頭：「喏！」
斷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李敬玄的背上，又投在聖人的臉上。
「嚴守鏡來了嗎？」
蘇大為身形拔地而起，雙腳在空中踏動，如登天梯，轉瞬便離去。
轟隆～
這聲音夾雜著震駭，不可思議與恐懼。
「你……你怎麼能，你身體里……」
這是……
他的臉色青紫，不見一絲活人的氣息。
隨著右相親自下去傳令。
奮鬥，掙扎。
之後還有一系列的手段，或抹去百姓一些記憶，或者找別的理由，去轉移他們的視線。
一副畫面躍入，給予劇烈的視覺衝擊。
心靈向著無邊的黑暗不斷掉落。
只是這個看一下，究竟是何意？
尖利的聲音響起。
那是……
「讓葉法善去看看蘇大為。」
頭頂裝有佛骨舍利的佛龕，隱隱閃爍著寶光。
神識再掃，確定沒有遺漏。
漆黑的空間里，陡然亮起光芒。
如妖似魔。
越跌越深。
周圍的太監和內侍、大臣們，都一臉敬畏的看向李敬玄的背影。
金剛三藏到此時，仍不知蘇大為是用什麼方法從自己的意識剝奪中出來。
甚至連意識都陷入了停滯。
越落越低。
會被無窮的黑暗吞噬。
躺在地上的小和尚屍身，突兀的動了一下。
紫微城前，漸漸恢復了秩序。
聶蘇被無形力量搬運，送至百丈外。
不知為何，這個瘦削的中年人，此刻給人的感覺竟是如此高大巍峨，令人生出一種想要頂禮膜拜之感。
「沒關係，就算沒有人質，你也傷不了我，密宗法身，苦修幾世輪迴，金身不壞、不滅……」
如果不用顧忌聶蘇，什麼樣的金身都沒用。
撲稜稜～
「好好好hｔｔps://m•hｅtｕｂｏok.coｍ•ｃoｍ，蘇大為，是你逼我的！」
「你殺不了我，殺不了，殺了我，你女人也沒命了！」
只是這兩年，隨著天下承平，兩派越來越不像話。
他感覺到，四周的空氣，竟變得無比粘稠。
但是方才那一瞬，他在蘇大為心底窺見了那個秘密，以致於佛心都發出震恐。
「蘇大為，你看到的這是什麼？這是哪裡？這是你心裏藏的秘密嗎？你難道……」
她轉頭看向城東方向，雙眸盈盈中，隱帶憂慮。
金剛三藏爬了起來。
不同於詭異出行的黑霧。
現在最重要的是小蘇。
發現那黑色光霧，如同浸染一般瀰漫，已經將四周的光線吞噬。
如果跌落到底，可能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陛下，佛道兩門的人，在城下求見。」
他發現自己像是一滴雨水，正自高空向地面墜落。
「喏。」
嘀噠～
隨著他的聲音，整個空間變得幽幽冥冥，鬼氣森森。
白馬寺廢墟之上，金剛三藏雙手抱頭，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斑斑血淚從六歲小和尚的眼角流下來。
身後，就是地宮入口。
金色的大佛，在地宮最底層，低眉垂首，沉默不語。
父母，親人。
從未失手過。
一個陌生的聲音，自空中傳來。
這是……
金剛三藏雙眼怒睜，瞳孔收縮如針。
童子細瘦的手臂抬起來，斷頸處發出古怪的聲音。
蘇大為看一眼四周。
他試了一下，果然，感應不到那件法器了。
蘇大為看了一眼金剛三藏，再看一眼聶蘇飛出的方向。
從他的皮膚上，陡然湧出一層金色。
「啊！」
化為水滴的蘇大為一時心靈劇震。
金剛三藏金色光芒包裹遍全身，眼中流露怨毒之色。
難怪，難怪聖人對他如此信任。
小和尚猝不及防，再次發出一聲慘叫，向後拋跌。
隱隱的，蘇大為有一種感覺。
是要把蘇大為抓回來治罪？
然後，地面掀開。
諸臣猜測聖人是要借右相之勢，去威壓佛道兩門的異人。
只m.ｈeｔubｏoｋ.cｏｍ.ｃom有無邊的黑暗和幽冥。
但卻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完全違反人體關節的角度，徐徐的坐了起來。
儘管如此，金剛三藏仍不願意承認自己失敗。
虛空中一道紫色的電弧劃過，狠狠劈在金剛三藏的胸前。
無數樓宇坍塌，宛如世界末日。
這已經觸到聖人底線了吧。
聖人應該是雷霆大怒才對。
蘇大為的目光在四面一掃，聲音冰冷：「這地宮非一日之功，你們經營多年了吧？你一個吐蕃密宗異人，在此經營多年，所圖非小。」
在場諸臣工，沒有一個人，能從這位執掌大唐十八年的帝王身上，看出他的情緒。
沉默良久后。
聖人沒有明說。
那是千年之後，名為新世紀的時代。
無數摩天大樓，鐵筋水泥的叢林拔地而起。
不光是眼睛，還有耳朵，再聽不見一絲聲音。
金剛三藏剛從地窟里出來，正要逃遁，突然全身一震。
從他那張深沉的面上，你甚至看不出他的喜怒來。
他一邊慘叫，一邊抬頭，難以置信的怒瞪向蘇大為。
嘀噠～
咦？
伴隨金剛三藏的吟唱。
蘇大為緊扼著他的咽喉，冷冷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願意被你封禁意識？你與那金圈的聯繫，已經被我切斷了。」
之前的無塵也曾對蘇大為用出同樣的神通。
他脖頸上的一個金圈也隨之飛起，追上聶蘇，剛好套在聶蘇的脖頸上。
現在是金剛三藏的本體。
果然，李治的第二句跟著就來了。
背後光影中，那尊佛陀原本至剛至大，也在此刻，沾染上一層黑氣。
彷彿有一種巨大的怪物，要破地而出。
金色的佛像散發出光芒，驅散了黑暗。
城頭諸臣也都跟著愣了一下。
金剛三藏發出尖利笑聲，雙手掐起印決。
金剛三藏所散發出來的黑獄，是一種純粹的黑，極致的黑，吞噬一切。
「密宗？果然是魔子魔孫。」
總之不使干擾到普通百姓的生活。
李治終於開口：「令他們各自回門，閉門思過。」
他的雙眸，依舊深邃如大海。
開國時這兩ｍ.hｅtuboｏk.com.cｏｍ門都頗為安份，太宗皇帝也給他們應有的禮遇。
他向著黑沉沉的地宮跌落。
但那個無塵的力量太小，對蘇大為幾乎微不足道，轉眼便被破去。
李治的聲音依舊清冷，平靜。
「你聽不懂話嗎？殺了我，你的妻子也會死。」
天視地聽一開，別說金剛三藏，就是鳥飛蟲行，都瞞不過他的感知。
對了，這是金剛三藏的聲音。
才知這位大唐右相，竟是位異人。
世界彷彿黑色的玻璃，摔在地上，轟然迸碎。
雨一直在下。
「我發現了蘇大為的秘密……」
他的脖頸斷了，身體極不自然的扭曲著。
不知為什麼，他感覺那尊金色的佛陀像有些古怪。
只有把小蘇救下，才有心思處理別的事。
從暗裡的鬥爭，漸漸升到明面上。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
金剛三藏雙手結不動明王印。
下方，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意識像是一滴水，自漆黑的夜色中，向下跌落。
如山如岳。
人能感受世界，靠的最基本的五種感官，一齊消失。
或許，蘇大為便是利用那一瞬間，稍縱即逝的機會，從意識禁固中，脫離出來。
每跌落一層，便沉入更深的黑暗。
電閃雷鳴。
透著陰森怨毒之氣。
整個大地激烈起伏。
金剛三藏的聲音，彷彿從九幽地獄中傳來。
「若不臣服於我佛，我便抹去你的意識，將你製成護法傀儡。或是用你人皮做鼓，用你的腿骨做鼓槌，用你的手指做念珠，用你的顱骨做盛酒的法器。」
「哦。」
由於頸斷折斷，腦袋如一個破敗的西瓜，軟軟的垂在後背上。
還是要看蘇大為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什麼不壞金身，很容易壞嘛。」
一時間，梵音禪唱，轟鳴陣陣。
騰根之瞳！
這地宮共有七層，離地不知有數十百丈深。
一尊金色佛陀像，自光影中冉冉上升。
那是他穿越之前的世界。
聖人的臉龐，還是一如繼往，深不可測啊。
一隻雄鷹振翅，飛上天際。
轉頭四顧地宮。
「我先殺你，再救小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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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蘇大為，沒有滅我的法身，是你最大的失誤。」
但是蘇大為此時也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蘇大為繼續下墜。
若此時試他的鼻息，會發現不但沒有呼吸，連心跳都沒有，如一具殭屍。
站在地宮中心，凝視佛像，只猶豫了不到一秒，蘇大為便決定，暫時先離開。
蘇大為剛要行動，一眼看到金圈套中聶蘇，身形不由一凝，怒道：「你對聶蘇做了什麼？」
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遠本以為，越往下越黑暗。
腦後一道金色光輪冉冉升起。
彷彿一個幽靈，永遠被禁固在時間的盡頭。
右相李敬玄站在李治與武媚娘面前，叉手行禮。
一道漩渦狀的龍捲風吸住了他。
伸手摸索片刻，終於找到垂到背上的腦袋，雙手扶著它，將它一點點扳正回去。
李敬玄似乎愣了一下。
整個地宮陷入死寂。
同學，工作。
蘇大為淡淡應了一聲，手指一錯。
就連武媚娘，也蹙起了眉頭。
誰知衝破一層黑色的陰霾后，看到一個光亮的世界。
休說區區地宮，整個白馬寺廢墟，皆在蘇大為神識籠罩之下。
燈光璀璨如星辰。
但話語里的凜冽之意，卻令所有人背後汗毛豎起。
暫時不處理佛道，那就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了？
還沒等金剛三藏重新找回平衡落地，蘇大為已經后發先至，一把掐住他的脖頸，在地宮四壁連點數下，穩穩落地。
身為二品異人，就算是在極度黑暗裡，就算在詭異出行的妖霧中，他依然能看見。
比黑洞更加冰冷邪惡。
彷彿有看不見的力量，在禁固自己。
終於有一絲思考能力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藏在意識最深處。
還有味覺、觸覺、嗅覺。
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什麼？」
每一個碎片好似一座佛龕，其中有一座佛陀，盤膝豎掌，向著蘇大為壓來。
「做了什麼？你若殺我，這金圈便會將她的脖頸勒斷，你敢殺我嗎？」
這金色迅速蔓延，流遍他的全身，將他裹成一個金人。
不論這地宮有什麼
wｗw•het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秘密，都與他無關。
右手一振，將背上的聶蘇向空中拋去。
神識一掃，確定金剛三藏生機斷絕，將他屍身拋下。
彷彿有人關上了燈。
那小童子扭頭看向蘇大為，臉上露出惡毒之色。
啪！
蘇大為閉起的雙眸，猛地張開。
蘇大為眼前一暗。
意識穿過一層層的屏障。
一副副畫面撞向他，撞破粉碎。
照理來說，此次辯法大會，鬧成這個樣子，朝廷顏面大失，佛道兩門難辭其咎。
金剛三藏的脖頸往旁一歪。
但這一刻，什麼也看不見了。
「眼、耳、口、鼻、舌、身、意，俱滅。」
這個尺度頗難把握。
「回聖人，傳令說還有半個時辰到。」
最後一副畫面，是他穿越前的一幕。
巨大機器的轟鳴，那是有飛機劃破雲空。
……
他苦修密宗無上神通，不知幾世幾劫。
他搖搖晃晃的爬起，目視佛陀金像，臉上露出狂熱之色。
「無量真空，受想行識，一切為法，如夢如幻，無眼耳口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意識，剝奪！」
但是沒有。
這也意味著，他之前設下的保命符，聶蘇這個人質，已經失效。
在二品之下，皆為螻蟻。
居然任憑李敬玄在朝中呼風喚雨，隻手遮天。
一出手，竟連蘇大為也被剝奪了感官與意識。
啪喀！
這種感覺萬分古怪。
慌亂的百姓，在大量金吾衛和都察寺緝捕、不良人的介入下，乖乖按著朝廷的章程被疏散。
「金剛三藏，把小蘇交給我，我可考慮留你一命。」
更高一層還有身與意。
日上中天。
「我……我苦修三百年，輪迴五世……」
他看到，一張張畫面，如同鏡子般從下方浮上來。
金剛三藏整張臉漲得血紅。
這是二品異人的領域。
聖人還是在意蘇大為的。
縱橫交錯，將整個世界切格為無數碎片。
任何光線，甚至連目光，都被這黑色浸染消失。
蘇大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如怒雷滾滾。
那是自己，是自己前世的記憶。
許多人，是只到方才，親眼見到李敬玄出手鎮懾佛道兩門的躁動，鎮伏騷亂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