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分壇主腦袋耷拉在肩上，聽到雪沏茗問，笑著咧開嘴，露出一嘴的鮮血：「原來……你是為了那件事來的……」

裂縫像一條條巨龍在地面瘋狂蔓延。

雪沏茗看他這要死不活的樣子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斷氣，揪著他使勁晃了晃：「快說！」

「再堅持一下……」

分壇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當歸……他帶著殺心殿的密信，來下的賞單……」

「還真是要翻天的大事……」雪沏茗想通了其中緣由，不由得有些愣神，然後又問道，「可我想不明白這對鬼見愁有什麼好處？你們和北羌聯手了？」

雪沏茗眼珠子轉了又轉，把所有線索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然後還是覺得這應該是同一個人。因為當歸做這一切的目的很明顯，先是借他人之手做掉白苗少當家，然後嫁禍給黑苗，再鼓動黑苗起義吞併白苗，其目的再明顯不過，就是挑起白苗黑苗的戰爭。

說罷，邁開步子。誰知腳下一個踉蹌，頓時摔倒在塵埃里。

「告訴你和圖書倒也沒什麼關係……」分壇主眯著眼，戲謔地盯著雪沏茗，「只是這裏面牽扯太深，就算知道了，對你沒什麼好處不說，你也什麼都做不了。」

分壇主眼看著自己胸膛凹陷進去，鮮血從口中湧出，身體不受控制地橫飛出去，風聲呼呼從耳邊劃過，唯有他眼中的戲謔沒有變化，一直到瞳孔擴散了，沒了生息了，還是那樣看著雪沏茗，彷彿在說——不自量力。

但此時此刻，分壇主居然說當歸是鬼見愁的人？還能與東海總壇直接聯繫？這兩個當歸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鮮血和泥土混在一起，沾得他滿身滿臉，好不狼狽。

人群開始奔逃，開始高呼，開始驚恐，開始慘叫。浮華奢靡的景象就像是一個美麗的氣泡……輕輕一戳，就破了。

雕龍畫棟的閣樓開始傾斜，倒塌，地面開始塌陷。

分壇主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趕著要去送死，我當然不會攔你。」

只是雪沏茗一直以為這叫「當歸」的是北羌岐黃和_圖_書社的人，原因一是因為此人的名字，二則是，這人居然能提前知道北羌會南下一事。有這兩個理由，誰敢說這人不是北羌派來的？

來到地面，圍觀的人群紛紛讓開了一條道來，雪沏茗垂著頭，雙臂掛在身側無力擺動，微微佝僂著身子從人群中穿過，人群打量著這個狼狽虛弱的血人，就連大氣都不敢出。

「再堅持一下……」

分壇主一下驚醒，手忙腳亂要爬起來。

雪沏茗手掌捏住分壇主脖子，像是提只雞一樣提了起來，手上緩緩使力：「……你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雪沏茗一手拎著葫蘆，一手拽著不省人事的分壇主，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雪沏茗大笑著揮手：「你們好啊——是我乾的！沒錯就是我乾的！」

分壇主冷眼看著雪沏茗笑彎了腰，半晌后雪沏茗似乎是笑累了，哎喲哎喲的揉著肩膀，齜牙咧嘴道：「痛死老子了……我才懶得管你們鬼見愁要做什麼，不過藍氏一家的事，冤有頭債有主，拿了錢和-圖-書就得辦事，這是天經地義的，看來我說不得真要去東海總壇走一遭了。」

雪沏茗抓著分壇主衣領把他拎起來，拽到自己面前：「勞煩打聽個事兒，兩年前刺殺藍氏一家的甲字頭單子你肯定有印象吧？是誰發的單？」

雪沏茗喃喃道：「是什麼讓你這麼有底氣？真是好奇……」

震天的巨響回蕩在應天府上空。

雪沏茗悻悻地抓了抓後腦勺，低頭朝還在昏迷的分壇主看去。

「呸——」雪沏茗吐出一口混了鮮血泥土的唾沫，抬頭望天，這才看到頭頂地面上有無數人都在望著他。

下一刻，災難就這樣發生了。

雪沏茗一下就想起來了，他聽說過這個名字——在五尺道上，黑苗將軍巴胡口中也曾說出過這個名字。巴胡曾說過，中原各地揭竿的叛軍，包括黑苗寨在內，起義緣由是有人在其中牽線，而鼓動黑苗起義的人，就叫做當歸。

「砰——！」雪沏茗突然出手，一拳打在分壇主當胸。

「轟隆隆隆隆隆隆——！！！！！！和_圖_書！！！」

被他看到的人紛紛縮回頭去，不敢再看。

天崩地裂。

「轟！」天坑內一塊巨大的石板被猛地掀開了。

天坑邊緣，有僥倖逃脫者漸漸圍了上來，驚魂未定地朝著坑內探頭張望。

路過時，有人聽見「血人」嘴中喃喃念叨著什麼，豎起耳朵去聽，卻只聽見寥寥數語。

分壇主笑著：「看來你的確知道一些事情……可是，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想殺到總壇去？此等要翻天的大事，你菩薩蠻就算再厲害，也只是孤家寡人一個，又能做什麼？今天的事瞞不住的，就算你不去總壇，總壇也不會放過你，今日你殺了我，我便在下面等著你，要不了多久……咳咳……你就會下來陪我。」

雪沏茗不管其他，按住分壇主的腦袋就先來個膝撞。

「……就快好了……」

「砰！」分壇主腦袋不受控制地後仰，劃出長長一道鼻血，門牙也飛了出去。

伴隨著最後一聲巨響，半條繡衣街都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個一眼望不到頭的天坑。

「hｅtuｂoｏk.ｃom•com啪——！」一耳光抽在分壇主臉上。

「聒噪。」

分壇主也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惱羞成怒：「總壇自有考慮，哪是你能想明白的！」

撐著膝蓋艱難站起，雪沏茗一步一晃往地面上爬去。

「誰……當歸？！」

「哈哈哈——」雪沏茗大笑，「你也不知道吧？你也想不通吧？哈哈哈——」

雪沏茗晃了晃頭，撐著雙臂支起身子，他用滿是血絲的雙眼打量著自己手臂：「好像……骨頭快撐不住了呢。」

天坑中煙塵久久瀰漫不散，只隱約可見處處殘垣斷壁，斷梁碎瓦橫陳，石土間還能看見鮮血淋漓的屍體，尚有未斷氣的人正發出陣陣哀嚎慘呼，這還只是面上一層，那石土下還不知掩埋了多少人。

繡衣街上車水馬龍，繁燈異彩，行人如織。觥籌交錯聲，招攬客人聲，書生吟詩聲，女子嬌笑聲，混作一壇名為浮華奢靡的美酒。

「這麼說來……」雪沏茗咬著嘴想了半天，「挑起黑白兩苗的戰爭，甚至包括中原各地起事，都是鬼見愁在其中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