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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官這便進去。」

穿過大殿，陳勛就坐在大殿上方的書案上，俯首寫著什麼。

林客標低頭，輕聲回道：「大人進城後有錦衣衛來遞了消息，下官就和卓公公來此候著了。」

蘇亦說完，江書黎替他推開殿內，領著他走了進去。

對於這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蘇亦是專門去做過了解的。但如果這個說法真的成立，那李荀這一生的行事目的都會被推翻，但同時也矛盾重重。

「阿翁在信里說什麼了？」樊隨雲見蘇亦愣在當場，忍不住把頭湊了過來。

「去皇宮。」知會車夫一聲，蘇亦靠在車廂里閉目沉思起來，隨著馬車顛簸，思緒也漸漸發散。

再聯想到剛剛看到的信，蘇亦不禁產生了疑惑——難道李荀真的想殺皇帝？

蘇亦點了點頭，當先進了城門。

是林客標和卓不茹。

蘇亦與其對視，閉口不言，算是默認了樊隨雲的想法。

「軟弱？」蘇亦嗤笑一聲，無奈搖頭，「這看m.hetubook.com.com法有失偏頗。外人看他覺得軟弱，又豈知這不會是他故意讓你們覺得的？我反倒覺得這是他明智的表現。」

林客標跟了蘇亦很久，這時反而沒那麼多顧忌，直接問道：「大人此言何意？難道那江書黎會是下一個陳忠君？」

樊隨雲盯著蘇亦凝視片刻，躊躇著開口：「……阿翁寫了不得了的東西？」

一些想法禁不起去深思，越想越亂不說，還只會越想越心驚。

不等蘇亦開口，江書黎先行了一禮，賠笑道：「見過蘇太師。」

說到這裏，蘇亦忍不住又長嘆一口氣：「……陛下這是不願意躲在我背後了，打算親自站出來與朝堂百官鬥上一斗。」

林客標和卓不茹連忙跟上，卓不茹小聲提醒道：「陛下此時正在內廷處理政務，早先遞了消息知會大人回京的消息，但還不知大人直接來了皇城。」

蘇亦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別數月，陛下也長大了許hetubook.com.com多，與先帝越來越像了。」

卓不茹揣摩不透蘇亦的意思，不敢再胡亂開口。

林客標這次沒有搶話，這方面顯然是卓不茹更加清楚。只聽卓不茹笑著說道：「江公公很是本分，不似陳忠君那般貪戀權勢，哪邊都想伸手。自接任來，除了司禮監轄屬事宜，沒有絲毫逾權之舉，哪怕如今東廠已重歸司禮監轄下，但也並未真正插手過來。江書黎初上任時，還派人送來禮物拜帖，欲與雜家交好。更難能可貴的是，他亦未表現出要與朝堂上哪家派系靠攏或作對的表現，無論是誰去拜會，都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這些日子看下來，他的性子其實頗為軟弱，挺好拿捏的。」

見馬車在宮門前停下，林客標先一步迎了上來，等蘇亦撩開車簾走出來，殷勤地伸手扶住。

二人沉默良久，半晌后，樊隨雲長嘆一口氣，苦笑道：「家父尚在時，阿翁就刻意不讓他接觸朝堂，所以自家父起就開始和_圖_書經商，一直到我這一輩。幼時我尚不懂其中道理，懂事後才算明白，這是阿翁怕落外人口實，我樊家若在朝堂勢大，必為其他官員眼中尖刺，說不得還要為天子猜忌。阿翁為官數十載，向來小心翼翼，從未參与任何朝堂鬥爭，一則自保，二來也是保我樊家安穩。如今阿翁仙逝，樊家從此與朝堂再無瓜葛，若那信中真寫了什麼，蘇大人便當不是阿翁所書罷。」

蘇亦撩開車簾，才發現已經到了宮門外，朱漆城門下有兩個身影恭敬侯在那裡。

「不是這意思。」蘇亦擺了擺手，「你們覺得江書黎不站任何派系，其實卻遺忘了一點，他不是不站派系，而是因為他不需要。你們以為陳忠君下馬後，陛下會隨便挑選一人上來接替他的位置？陛下那日敲打你們一番，難道還不明白？江書黎既被陛下選中，那他身上就已經被死死貼上了陛下的標記，他哪是不站別人？而是他站的永遠都是陛下那邊。」

「江公公hetubook.com.com不必多禮。」蘇亦虛扶了一下，「本官今日回京，不敢耽擱，匆忙前來面聖。」

一路無話，一行人終於來到了皇宮內廷。

這番話未免有些大逆不道，蘇亦敢說，但身後的兩人卻不敢接，紛紛選擇了沉默。

大腦放空，蘇亦又想起了與戚宗弼曾經的交談，他那位師弟，司空極樂也曾提起過，李荀想要殺皇帝。

樊隨雲一直把蘇亦送到了府門外，在上馬車前，蘇亦停頓了一下，背對著樊隨雲開口：「日後若有難處，樊兄盡可來蘇府知會。」說罷，也不再等樊隨雲的答覆，直接進了車廂。

陳勛站起身來，行長師禮：「先生別來無恙，一別數月，先生滄桑不少，想必是受苦了。」

江書黎輕聲喚道：「陛下，蘇太師到了。」

蘇亦手腕一翻，把信重新疊合：「沒什麼，只是囑咐了一些朝堂上的事。」

陳勛這才抬起頭望向蘇亦，他長吐一口氣，然後抿起了微笑：「先生。」

蘇亦被攙扶著下了馬車，他沒m.hetubook.com.com去看二人，而是抬頭望了望宮門，隨口問道：「等多久了？」

若說他入朝為官就是為了殺皇帝，那他為何要幫助大閏平定中原？又為何將北羌驅逐到大荒之外？而且在這期間，他身為當時皇帝最信任的人，要殺皇帝有無數次機會，他又為何沒有下手？

江書黎有些受寵若驚：「太師有心了，以您與聖上的關係，就算明日再來也是無妨的。適才有下人來報，說是太師進宮，陛下便在殿內等候了。」

「恭送大人。」

蘇亦眨了眨眼，恭敬行禮：「臣蘇亦，見過陛下。」

蘇亦的神色出現了一絲恍惚，在剛剛那一瞬，他彷彿在陳勛身上看到了先帝陳開名的影子。

「聽聞江書黎接替了司禮監掌印的位置？」走在皇宮的磚石路上，蘇亦淡淡開口，「他做的怎麼樣？」

蘇亦點了點頭：「那立之這便告辭了。」

大殿外，江書黎站在門柱下眺目望來，待看清蘇亦后連忙迎了上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的速度放緩，漸漸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