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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胬夜間也是一樣。」馬科大聲道，「這樣我們才容易突圍出去呀！大人，下令連夜突圍吧。要不就來不及了！」

沙子龍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月亮，然後道：「天亮前？後天天亮前都到不了。我們上次也到過筆架山，前邊路上要經過了一片林子，你還記得不？」

沙子龍和王三勝已經進到了一大片林子裏面。樹林里高大的樹冠將天空全擋住了，便是白天，這林子里也很昏暗，夜裡更是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沙子龍用手裡的長槍探路另一隻手拉著王三勝，摸到了一棵大樹邊上。

吳三桂和曹變蛟的意見顯然很合乎洪承疇的意思。洪承疇知道，這一戰如今已經輸了，但他還是希望不要輸得太慘，不要把朝廷的那點本錢全輸光。於是他點點頭道：「今日大戰，戰士們都辛苦了，想來敵軍也是如此。今晚一晚上，他們斷斷挖不出那樣的長壕。本官覺得，還是明日一早再突圍不遲。諸位將軍可以先回自己的營寨中先做準備，明日一早，聽老夫號令，一起突圍。」

王三勝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道：「大哥，狗韃子怎麼這麼多，越靠近筆架山越多，天亮前我們到不了筆架山了。」

「吳將軍請講。」洪承疇道。

回到自家的軍營中，唐通將自己的家丁部將都叫到一起：「如今的局面你們都知道了，我們的後路被建胬斷了。若是等建胬圍起了長壕，我們就都死定了。我向督師提出要連和*圖*書夜突圍，督師卻聽了曹變蛟和吳三桂的話，要拖到明日天亮再突圍。吳三桂和曹變蛟還說他們願為前鋒，狗日的吳三桂曹變蛟，他們打的什麼主意，老子還能不知道？吳三桂他爹吳襄，那個老狗日的，最會的功夫就是逃命，當初在大凌河……」

「會呀。」王三勝說。

……

兩個人越爬越高。

……

「吳將軍，兵貴神速呀！若是隔了一晚上，被敵軍挖出了長壕，那就晚了！」唐通大聲道。

「將主，如今只要你手裡還有兵，朝廷又哪裡真能如何？要真能如何，錦州城裡的祖大壽早就該被殺頭了！再說，過了子時，就算早晨了。」一個家丁道。

「大哥，已經很高了，至少有兩丈高了，這裡有個大樹杈，坐著很舒服。」王三勝道。

「那好！奶奶的，你不仁，老子也不……讓我們的人最好準備，我們子時突圍！」

洪承疇伸出手捋著鬍子，看起來很是遲疑。

吳三桂知道曹變蛟的意思是捨不得手下的那些兵，因為他在這些兵身上砸了不少錢。吳三桂自己也是一樣，他的這些家丁來之不易，要是晚上突圍必定會跑散，然後到了天亮之後，在被成建制的清軍一打，到時候十個人裏面都未必能剩下一個。這些家丁，正是吳三桂的地位的根本，若是沒了這些家丁，他吳三桂又算得什麼？於是吳三桂也上前一步道：「督師，如今我大明的可戰之軍已經基本上都在m.hetubook.com.com這裏了，若是連夜突圍，小將覺得，到時候能跑出去的，十個裡面也未必有一兩個。如此我大明危矣！小將也支持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突圍不遲。明日一早突圍，小將願為前鋒！」

兩人爬到高處，這裏樹冠稀疏了很多，月光也能照進來一些，勉強算是看得見了。沙子龍將大槍釘在一處樹枝上，一邊架過來，在另一根樹枝上夾住。然後又用腰帶將自己綁在樹上。

沙子龍一把把王三勝的腦袋按在地上，遠處，幾個建胬騎兵正從前面經過，月色下的大平原無遮無攔，沙子龍和王三勝趴在地上，只希望那些建胬遠遠地看過來，只把自己當作一個小土堆。

「督師大人也是打老了仗的了，自然知道，這夜間作戰的弊病。」曹變蛟道，「夜間大軍作戰，必然導致混亂。」

曹變蛟也跟上道：「小將也願意帶頭衝鋒，為大軍打開通道。」

建胬的騎兵並沒有發現荒原上趴在地上的兩個人，遠遠地徑直離開了。沙子龍抬起頭來，警覺地四處望望，然後小聲道：「三勝，沒事了。我們走。」

「三勝，有韃子過來了。別被他們發現了。」沙子龍壓低了喉嚨，湊在王三勝的耳邊說。

王三勝點點頭道：「記得，大哥，你是說我們先到那片林子裏面躲上一躲？」

「大人。」曹變蛟也上前一步道。

「將主，那曹變蛟他也是關寧軍出身的，他們肯定勾結好了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關寧軍最會坑人了，這次一定是又要坑我們了……」另一個也喊道。

洪承疇環顧了一下軍帳中的其他人，然後沉聲問道：「你們怎麼看？」

唐通本來也想要說話，聽了洪承疇這話，便不做聲了，只是跟著眾人領了命，便出賬去了。

吳三桂和曹變蛟互相看了看，吳三桂便走上前一步道：「督師大人，小將有句話說。」

「要是朝廷……」唐通還有點遲疑。

「這邊的林子里可是有老虎的。」沙子龍道，「老虎的眼睛，再黑都看得見人。老虎雖然不會上樹，但是平地一跳，都能夠到三丈多高。猛跑過來，順著樹榦沖幾步，能上到四五丈高。你不怕死，就留下面。」

洪承疇連夜將手下的幾個總兵召集過來討論戰局，大家在軍帳當中亂成一團。

「大人，如今後寨丟了，後路被人切斷，糧草就運不過來了。此地已成死地，不可久留呀！大人要早做決定呀！」總兵唐通大聲道。

「曹將軍請講。」洪承疇道。

「就在下面，大概是埋伏著準備伏擊誰。這樹葉子密，又高，我們不動，他們在下面看不見我們……嗯，你看，那邊是我大明的軍隊過來了……」

「督師！」馬科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洪承疇將臉色一板道：「馬總兵不要光考慮著自己，還要多為大明，為聖上想想。」

「三勝兄弟，再上來點，你那地方不夠高。」沙子龍說。

時間過得很快，王三勝m.hetubook.com.com才剛剛打了個盹，就被叫醒了。

「大哥，你等等，我上來。」王三勝也跟著向上爬。

「三勝兄弟，你會爬樹不？」沙子龍問道。

「我們從這棵樹爬上去。摸黑爬。到樹上躲一夜，天知道這林子里有什麼。」沙子龍便將大槍斜背在背上，抱著樹榦向上爬去。

「可惜跑得急，沒帶火鐮。」王三勝小聲的抱怨了一句，便跟著爬了上去。

王三勝立刻就醒了，他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沙子龍的意思，然後也有樣學樣的把嘴巴湊到沙子龍耳邊低聲道：「大哥，韃子在哪裡？」

「喊什麼喊！」唐通怒道，「老子還不知道這些傢伙的那點鬼心眼？你們倒是說說，老子如今該怎麼做？」

「將主，這關寧軍的傢伙最不是好東西了，這些年來不知道坑了多少人。他們明日打前鋒？將主，他們的家丁可都是有馬的，出了圈子，他們一準騎上馬就跑，用我們拖住建胬……」一個家丁喊道。

「大……」他的話還沒出口，嘴巴就被沙子龍捂住了。

說完這話，沙子龍繼續像上面爬去。

「嗯，我估摸著，今晚我們能走到那林子里，就差不多了。白天就在那林子裏面躲著。我想建胬應該不會沒事進林子來搜查吧。」沙子龍道。

「小將覺得，連夜突圍極為不妥。今日我軍于敵軍大戰一日，士卒都極度疲憊，不休息一晚怕是無力戰鬥。小將覺得，明日一早突圍才好。」吳三桂道。

「三勝，你也把自己綁好，免得和*圖*書打個盹的時候掉下去了。」沙子龍道。

「將主，要我說，我們乾脆今天晚上自己先走。」一個家丁道，「我們走了，其他人肯定會跟著出來，建胬要儘力堵住他們，有哪裡還顧得過我們？而且這裏距離杏山堡和筆架山都不遠，我們跑快點，一口氣跑到杏山堡，然後再去筆架山上船，就跑出來了。」

「不錯，大人，敵軍剛剛攻下后寨，此時還沒來得及挖好壕溝，若是再不突圍，等建胬挖好了長壕，我們就出不去了。糧道斷了，我軍絕對難以持久。還請大人早下決心，立刻趁夜突圍為上！」總兵馬科跪倒在地，大聲道。

「夜間我們是能突圍出去，但是等天亮了怎麼辦？」曹變蛟先是盯著馬科問了一句，又轉向洪承疇道，「督師大人，我若是建胬統帥，夜間肯定只會用些小部隊糾纏我們，製造混亂。反正天亮之前，我們是跑不回杏山、塔山或者筆架山的。而且連夜突圍，軍隊亂成一團，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這時候，建胬再把休息了一夜的軍隊投入進來，建胬都有馬匹，輕鬆就能追上我們，而我軍疲敝混亂，又怎能抵擋建胬？只怕一戰之下，立成齏粉。大人，等到天明，不過一夜，建胬那裡就能這麼快的挖好長壕？然後大白天的硬碰硬一戰，倒是更有幾分突圍出去的把握。而且突出去了還能給朝廷留下能打的軍隊。若是夜晚突圍，亂了隊伍，到白天被建胬一打，就算我等能跑回去，又有幾個士兵能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