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當然,尤里也很清楚,只要自己這個電話打過去,斯大林了解到了南線戰場的狀況,此前才剛剛做出決定,將坦克第19軍調往南部戰線的托爾布欣,鐵定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因為正是這個決定,削弱了第五十一集團軍,使得該部蘇軍無法順利突破德軍防線,未能起到掩護突擊第九集團軍側翼的作用,從而令整個戰役的第一期作戰計劃流產。
這群不知所謂的傢伙,根本就是半點都不講政治,不看實際情況,一門心思的意氣用事,看來,三四年前的那些心理陰影現在是全都釋放乾淨啦!
可是這個電話不打行嗎?毫無疑問,肯定是不行的。
見沒人回應,尤里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沉了,他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無非就是認為他要向大本營告狀了,而事實是,他尤里才沒有興趣去告誰的狀,他看重的是戰役結果,是已經把後背暴露給敵人裝甲軍團的突擊第九集團軍。
看著一屋子沉默的眾人,尤里心頭的怒火越來越盛,他不會向在場這些人解釋心裏的想法,更不會告訴這些傢伙他們哪裡想錯了,那是軍法官的事,而他是大本營的代表,在軍銜級別上,他是在場的人中最高的一個,他需要做的是下達命令,而不是跟誰誰誰暢聊心事。
「剛才的事,不要往心裏去,」比留佐夫笑著說道,「他們並不是違抗命令,只是你的命令有些突然,他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和-圖-書」
步出大廳,尤里並沒有出去,而是順著樓梯上了近乎半塌方的二樓,幾名蘇軍士兵正在清理著樓梯,到處暴土揚長的。
「是!」參謀大聲回應了一句,轉身又跑了出去。
「你好,」尤里說道,「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同志同志,接下來我說的內容,需要您做一個簡單的記錄,這裏出了些新的問題,必須儘快向斯大林同志報告。」
「是,」參謀小心翼翼的說道。
掃了一眼沉默的眾人,尤里伸手拿過自己的軍帽,面色嚴肅的戴在頭上,頭也不回地問道:「比留科夫同志,葉菲姆·阿法納西耶維奇同志在哪兒?」
「是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同志,」帶路的參謀小聲說道。
「還有,立刻讓通信兵把通訊聯絡站挪到這裏來,」比留佐夫聲色俱厲的說道,「十分鐘后,必須與莫斯科取得聯絡!」
「應該在來的路上,」比留科夫無奈,只得實話實說道。
尤里剛說到這裏,一名參謀從樓梯處跑上來,說道:「尤里·阿爾西波維奇將軍同志,線路已經聯通了。」
大洞應該是被飛機投擲的炸彈炸出來的,幾乎佔據了整面牆,錯落的鋼筋條從牆體內撐出來,一根一根的,全部彎曲變形,一面破爛的萬字旗就掛在一根斷裂的鋼筋上,旗子的一角上還扯著半隻手臂。
尤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從五樓下去,原本大廳里顯得更加https://m.hetubook.com•com喧鬧了,一步步電台擺放在靠近東側牆壁的地方,通信兵們還在緊張地忙碌著。
手臂的主人被半埋在碎石廢墟中,只有胸部以上的位置裸|露在外,滿是血泥的M35式頭盔下,是一張消瘦且滿是稚氣的臉,看年紀,最多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
尤里放下望遠鏡,轉過身,將手指縫裡夾著的卷頭丟掉,默然不語的點了點頭。
看到尤里站到了牆邊,幾名負責清理工作的蘇軍士兵急忙趕過來,將附近的兩具屍體全部從碎石堆里扯出來,直接從豁口處丟到了樓下。
作為大本營代表,尤里有自己的處事邏輯,可以說,每個大本營的代表都有自己的處事邏輯:既有朱可夫那種喜歡喧賓奪主的,也有華西列夫斯基那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更有麥赫利斯那種當面什麼都不說,背後打小報告的。
尤里回頭看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再次問道:「我是問他現在在哪兒?」
再者,如果他對目前的戰局坐視不理,若是不利的狀況能夠得到改變還好,最多最後做戰役總結的時候,托爾布欣受一番訓斥,然後退出一線,轉到後方去做別的工作。可若是不能改變呢?整個南線打崩潰掉,誰來承擔這個責任?托爾布欣固然逃不了,他尤里恐怕也要跟著吃瓜落,另外,在場這些傢伙,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得著好。
從這一點上看,比留科夫和_圖_書這個參謀長是稱職的,至少他沒有想著推卸責任,而是將指揮員的責任也扛到了自己的身上,這一點實在是難能可貴,要知道,他的肩膀可是比托爾布欣的肩膀單薄多了。
私下裡,比留佐夫都是直接稱呼尤里名字的,這是一種待人接物的技巧,能夠拉近彼此的關係,顯得親切而不疏遠。
「我想是這樣的。」尤里說道。
尤里眺望了一眼正西方,視線可及的地方,似乎正在進行著一場空戰。舉起望遠鏡,再次朝那個位置看過去,卻正好看到一架黑色的戰機在空中被整個打爆,隨即,兩架蘇軍的戰機從空中呼嘯而過,直奔正西方去了。
尤里停住剛才的話頭,快步朝樓梯走去。
「很嚴重嗎?」華西列夫斯基沉默了半秒鐘,問道。
這顯然是推脫之詞,不過,尤里也沒有揭穿他的意思,說到底,尤里並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而且從本心來說,他也不想把這件事搞得太大。
從二樓又上了三樓,四樓,直到走到五樓,樓梯被塌下來的條石整個堵住,他才停下腳步,跨過一具穿著德軍制服、身軀破碎的屍體,走到朝向西面的那個大洞前。
聽他提到這個名字,在場的一眾參謀全都變了臉色,比留科夫趕緊上前一步,說道:「葉菲姆·阿法納謝耶維奇同志身體不太好……」
「尤里,我想和你談談,」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比留佐夫的聲音。
葉菲姆·阿法納西耶維
和圖書
奇就是指的夏堅科,現任烏克蘭第四方面軍軍事委員會委員,同時還兼任著政治部主任。「方面軍的預備隊短時間內補充不上來,」尤里沒有在責任的問題上多做糾纏,他轉口說道,「我們卻需要一支突擊力量比較強的部隊來填補51集團軍在突擊能力上的缺陷,我的建議,是向大本營提出申請,烏克蘭第三方面軍變更部署,由第十二集團軍向克拉瑪托爾斯克方向發動攻勢,打擊德軍第4步兵軍的側翼,迫使其後撤……」
「你好,尤里·阿爾西波維奇同志,」電話那頭說話的人是華西列夫斯基,他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沙啞。
尤里在那名參謀的帶領下走到一部還在整理著電話線的話機胖,伸手從通信兵的手裡接過話筒。
算下來,尤里應該算是比較中庸的,他不是那麼強勢,但也不是老好人,他喜歡直來直去,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總的來說,他就一個原則:方面軍指揮員,你行你就來,我看著,你不行就換我來。
沒有理會他的小心思,尤里摸索著口袋,掏出香煙,給自己點上一支,邁步朝大廳入口走去。
現在,尤里想要做的事情,是儘可能挽回這種不利的局面,而要實現這個目的,他就需要來自烏克蘭第三方面軍的支持,而這份支持並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科涅夫並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再者,就算他再好說話,尤里也不能那麼去做,他是來烏克蘭第四方面軍www.hetubook.com•com督戰的,沒有權力去調動另一個方向上的作戰部隊,否則的話,一旦影響到戰局,他吃罪不起。
尤里點點頭,將話筒放到耳邊,說道:「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同志,我是尤里·阿爾西波維奇。」
「是的,方面軍參謀部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比留科夫點頭說道,「我們忽視德軍第1坦克集團軍的動向,在這一點上,我這個參謀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過,現在並不是確定責任的時候,我想,挽回不利的局面才是最重要的事。」
尤里在這個時候找夏堅科,儘管他沒說目的是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沒好事,往大里說,作為大本營代表,尤里可以要求夏堅科啟動方面軍軍事法庭,到時候審誰誰倒霉。往小里說,整個人也跟鬧玩似得。
語氣頓了頓,他又對適才前來報信的參謀說道:「去打電話問一下,看看葉菲姆·阿法納謝耶維奇同志具體到了什麼位置。」
「你放心吧,我今天並不是針對誰,我也沒有興趣針對誰,」尤里表情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說道,「我只是在考慮這場戰役,謝爾蓋,是的,就是這場該死的戰役,你應該知道,現在,我們遇上麻煩了。」
聽尤里說要聯繫莫斯科,整個大廳的氣氛更加壓抑了,一眾參謀目光躲閃,誰都不敢抬頭,包括剛才進來送信的那個。而在尤里的身邊,那些隨行的將領們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連比留科夫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