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尤里邁開步子,走進大樓的正門,當雙腳踏上一樓正廳內帶有複雜花紋的水磨石地面時,一名佩戴著上校肩章的年輕人正快步走過來,離著遠遠的便立正行禮,大聲說道:「尤里·阿爾希波維奇元帥同志,我是安全部政工局的安德烈·安季波維奇·索爾奇科,今天負責配合您的工作。」
聽了對方的問題,尤里吸了口煙,將後背靠近座椅的椅背里,微微仰頭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沉默了片刻,從鼻孔里將淡藍色的煙霧噴出去,這才盯著對方眼睛說道:「你叫安德烈·安季波維奇是吧?姓索爾奇科?嗯,烏克蘭人?」
車停在曾經內務人民委員部,目前則是國家安全部大樓外的停車場,尤里等到警衛替自己打開車門才彎腰從車裡鑽出來。他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軍裝,又將手裡的軍帽戴上,正了正,這才邁步朝大樓前的台階走去。
跟在安德烈少校的身後,尤里繞著辦公室的外圍一直向右走,最後進了一間掛著百葉窗的辦公室。
「戰爭剛剛結束了一年,而現在你已經有了少校軍銜,」尤里的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說道,「然後你告訴我,你從未上過前線,現在,你卻來質疑一名戰功赫赫的空軍指揮員,認為對方從來沒有到過前線,覺得對方和你一樣,都是龜縮在後方做一些文職工作,並順利的成為了空軍總司令。告訴我,你是在諷刺這位空軍https://m.hetubook.com.com指揮員,還是在嘲笑你自己?」
對於這棟大樓來說,尤里算不上是常客,但過去這麼多年裡,他來的次數也不算少了,但唯有今天這一次,他過來的時候心情比較平靜,對這個該死的地方,他已經沒有了太多的畏懼心理。不為別的,就因為改組后的國家安全部門,不管是內務部,還是眼前的國家安全部,都沒有權力直接對他這樣一個蘇聯元帥採取措施了。
尤里皺了皺眉頭,抬頭看了這名年輕的少校一眼,沒有說什麼。
打電話的衛兵很快又從正門走了出來,他回到自己的哨位,立正、敬禮之後,才朝門內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在斯大林格勒戰役期間,」尤里簡單的回答道。
不要把氣勢這種東西當成很虛幻的修辭,對於那些浴血沙場,曾經指揮過數十萬,甚至是上百萬人作戰的一線高級指揮員來說,氣勢是真的存在的,它會給普通人一種很強的心理壓力。
掩藏住心裏的想法,尤里向前走了幾步,對這位年輕的上校說道:「帶路吧。」
「元帥同志,請問您認識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諾維科夫這個人嗎?」少校並不知道尤里心中在想什麼,只是看著桌上的文件提問道。
在那段殘酷的戰爭時期,身為空軍司令員兼大本營代表的諾維科夫,曾經無數次親自潛入到戰鬥最激和圖書烈的陣地前沿,分析戰場情勢,以便安排空軍有效助戰。
在如今的蘇聯,很多類似國家安全部這樣的部門都是有內衛部隊負責警衛工作的,別看尤里具有元帥的身份,來到這樣的地方也不能硬闖,必須遵守這裏的規定,出示相關的證件,並獲得許可后才能進入。
「請元帥同志跟我來,」上校側過身,恭恭敬敬的說了一句,隨後便朝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碩大的辦公室,規格類似於後世網路公司的那種普通辦公室,內里擺放著一個個帶小隔斷的辦公桌,大批辦公人員聚集在其中,處理各種各樣繁瑣的文件。
等到兩名警衛出去之後,少校才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尤里的對面,說道:「元帥同志,今天請您過來,主要是向您諮詢幾個問題,嗯,是關於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諾維科夫的一些問題。」
對於諾維科夫這個人,尤里並不是很陌生,畢竟兩人曾經一起共事過。那是在殘酷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過程中,當時的尤里還是集團軍級的指揮員,而諾維科夫已經是蘇軍空軍司令員,負責協調空軍作戰的大本營代表了。
「你們先出去吧,」尤里明白對方的意思,他偏過頭,對身後的警衛說道。
「不用啦,給我一杯水,」尤里看了對方一眼,說道。
「如果你不知道該怎和圖書麼問問題的話,那就去換一個人來,」尤里又吸了口煙,說道,「至少換一個不是那麼愚蠢的傢伙來。」
別看是一名國家安全部的少校,曾經也是在內務人民委員會擔任職務的,但在面對尤里的時候,尤其是在他已經有些惱火的時候,這個叫安德烈的傢伙仍舊是免不了受了尤里那份氣勢的影響。
安德烈少校將尤里引到辦公室內唯一的一張辦公桌前坐下,面帶微笑地問道:「元帥同志要不要喝一杯咖啡?」
「好的,」少校點點頭,轉身出去,沒一會兒倒了一杯熱水過來,放在他的面前,說道,「今天請元帥同志過來,是有幾個問題需要向您核實。」
這間辦公室的面積不大,但因為溫度適宜,而且又朝著廣場方向的窗戶,倒是不會令人感覺氣悶。
兩名警衛行了個軍禮,轉身走出了辦公室——這些警衛來自於克里姆林宮保衛局,儘管這個部門隸屬於國家安全部,但因為身份特殊的關係,國家安全部也無權指揮調動他們,真正有權直接調動他們的,除了受保護的人之外,就是斯大林同志的警衛隊長。
「三十三歲,嗯,那麼說,你和我是同齡人了,」尤里繼續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那麼你來告訴我,你參加過戰爭嗎?當偉大的衛國戰爭進行的時候,你在哪裡?去過前線嗎?你距離德國人的鋒線最近的時候,有多少遠?」
「那麼您是什麼時候https://m.hetubook.com.com認識他的呢?」少校緊接著便問道。
跟在安德烈少校的身後,尤里上了電梯,就連他的警衛都沒有受到阻攔,而是跟著他一起進了電梯。
儘管兩人見面的機會不多,交流的次數更少,但總歸是見過幾次面,談過幾次話的,而且從內心來說,尤里對類似諾維科夫這樣的高級指揮員還是很有認同感的。
不緊不慢的步上樓前階梯,在走到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尤里停下腳步,跟在他身後的警衛快步走過去,向守在大樓正門入口兩側衛兵出示了證件。衛兵先是看了看證件,隨後朝尤里行了個軍禮,這才快走跑進大樓正門,就在警衛室打了個電話。
「是的,元帥同志,」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
「三,三十三,」少校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有些磕巴的回答道。
誰又能想的到,戰爭不過才結束了一年多,這位在戰爭中指揮蘇聯空軍做出了卓越貢獻的軍人,竟然成為了某些人眼中釘。為什麼少校不過提到了諾維科夫的名字,尤里就會產生這種不好的想法?很簡單,因為眼前這個少校直接稱呼了諾維科夫的名字,卻沒有提他的軍銜,也沒有稱呼他為同志,這本身就是一種很糟糕的跡象。
尤里還了對方一個軍禮,心裏卻是有些感慨,這就是身份不同的差別啊。過去每次來這裏的時候,都是他在配合內務人民委員會的調查工作,氣氛整的緊張的要死,完https://m.hetubook.com.com全就跟被人審訊一樣,而現如今呢?聽聽對方怎麼說的?這位上校是來配合自己工作的,儘管只是說法上的區別,可聽著就讓人感覺舒服。
「元帥同志,您提的問題與我們今天的工作是無關的,」年輕的少校被他的眼睛盯的明顯緊張了。
「今年多大了?」尤里繼續盯著對方的眼睛,問道。
「認識,」尤里摸索著口袋,掏出一包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支,這才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哦,是在斯大林格勒戰役期間嗎?」少校用奇怪的語氣問道,「可據我所知,元帥同志,您在斯大林格勒戰役期間,擔任著一支步兵集團軍的指揮員職務,而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諾維科夫則是擔任著空軍司令、大本營代表的職務。您在一線指揮防禦部隊作戰,而他則是在後方指揮空軍對戰線予以支援,那,你們又是怎麼結識的呢?」
「我,」少校嘴裏蹦出一個單音,隨後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是一名文職人員,戰爭期間就在內務人民委員會服役。」
在鋼纜拖曳的雜訊中,電梯緩緩上行,直接到了7樓。
這話說完,他又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尤里身後的兩名警衛。
儘管來過這裏很多次了,但這個第七層尤里還是第一次上來。
少校被他說的面色赤紅,就連露在軍裝衣領外的脖子都漲成了茄子般的顏色。
「我問你多大了,難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尤裏面色平靜的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