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說完，同學們倒也信了的樣子。高龐心中稍微有點失落，心中想象，若是把自己真正經歷講述出來，同學們只怕就不信呢。

聽到這話，高龐又是撲哧一聲。同學連忙問道：「為何發笑？」

「兄弟，造反要殺九族。我都不知這幫貨咋想咧！官兵死了十幾萬，他們還敢幹。幹了還沒幹成。恁讓我去說啥？」

一見到霍崇，丁舉人直接給跪下了。旁邊的警衛員馬上過來拎起丁舉人，同時喝道：「老實點，別亂動！」

真是湊熱鬧不怕熱鬧大，當即有人附和，「對啊！雍正爺就沒有康熙爺得上天眷顧。」

也沒人出來指責，更沒人出來制止。百姓們聊了一陣，熱鬧之後就散了。

「丁先生。他們真不敢了。你就給霍都督說，他們要是再敢，咱們都不管了。就這一回，真就這一回。」

科舉考試三年一比。雍正二年和雍正五年都舉行了大比。下次正式科舉是雍正八年。沒想到這次加了恩科，就意味著多給讀書人一次機會。

「那麼多士紳造反，要個法官斷案。」

臨淄的丁舉人已經告知下人，誰來都不見。然而下人稟報說，不少人跪在丁舉人家門口不走。丁舉人也不得請他們進來。

既然不想瞎摻和這樣的傻話，高龐就繼續喝酒，聽著同學們各種瞎咧咧。

剛讀了幾頁，有家丁出來喊道：「高龐高先生在何處？」

然而當法官，決定別人生死。反倒讓這幫傢伙們都望而卻步。

到了半山先生門前，就見到不少人在門外等。遞進去拜帖，高龐淡然找了個地方坐下。既然這麼多人想求見半山先生，高龐就做好了等到晚上的準備。

高龐聽聞老師要見自己，收起書快步走到門口，躬身說道：「我在這裏。」

錢清連連點頭，對倆倆精準的描述頗為欣賞。

同學們說朱三太子的事情完全是湊熱鬧，說起此次大比，各個精神百倍。

這些人一進門又給丁舉人跪下了，「丁先生，你能和霍都督說上話，你幫俺們求求霍都督，饒了那些人性命。」

雍正死的就更隨意了。按照親自參与處決雍正的將士描述。為了不把雍正身體打爆掉，採用了勒死。繩子不夠長，大家還抱住抓住繩子的戰友，抓住戰友的腰帶。

聽到這話，高龐看向同學們。就見同學們一個個習以為常的模樣，完全沒有被百姓話裡頭的含義驚到。看來這種討論絕非進行了一和-圖-書次兩次，更不會是幾個人談起這樣的話題。

比死的隨意，雍正只怕比南明皇帝都更隨意些。

對讀書人來說，犯官心態反倒是極好明白的。犯官們發配途中都是一腔怒氣與委屈，只想把鬱悶之氣發泄出來。此次回京都是為了能再次啟用，誰還敢胡說八道。

高龐向店家要了火，點燃了酒水。隨著火焰，香氣散到空氣中。周圍的酒客聞到，不覺臉上露出陶醉的神色。還有人喊道：「小哥真能藏酒。這時候還有這燒刀子。」一聽就是貪醉之人。

在錢清的壓力下，倆倆還是答應下來。不過她級別高，挑了個檢察院而不是法院的工作。同樣是刑部，檢察院負責提起公訴，比決定人生死的差事好像好了那麼一點點。

看高龐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吃菜喝酒，有和高龐關係不錯的同學嘆道：「高兄，若是你沒去山東。就能參加上次科考。不如高兄去見見半山先生，求他幫忙吧。便是考不上進士，考個舉人也很好啊。」

高龐就按照想好的答覆說道：「當時沒能逃走，只能留在當地求存。好在霍爺果然如他所說，絕不濫殺無辜。幹了不少力氣活，掙了點錢。」

「斷案？那不是殺頭么？」倆倆驚了。

黃台吉死的莫名其妙，不少人都說多爾袞殺兄霸嫂。

「中了，中了，姐。你別說這聽不懂的。俺聽都頭疼。」

就聽倆倆嘆道：「清姐，俺真幹不了。這個……遭人恨啊！」

倆倆想了好一陣，「姐，你說的對。就是聽住哪兒不得勁。」

「打仗行，斷案就不行么？哈哈。」錢清忍不住嘲諷兩句。倆倆不是第一個拒絕的，之前好些沒用的男人們也拒絕了。理由和倆倆這小姑娘完全相同。戰場上真刀真槍拼個你死我活，在大漢軍隊當中絕不是問題。別說男生，女生都有足夠勇氣。

但是想起半山先生，高龐也覺得想念，就順水推舟的說道：「我就去拜見半山先生。」

「這不是更烈！」同學們調侃的時候臉色都很是促狹。

很快，就聽到了一個消息，滿清朝廷今年加了恩科。

「你願意不願意，都得干。先生說了，要調一批人去官府，換別人，俺不放心。再說，部隊裡頭的女兵營也要解散。不少姐妹都找俺說，不想去男兵部隊。不想去其他部隊，你們就去刑部。」

死的隨意的並非只有大明這邊，滿清這邊和*圖*書正如百姓所說，死的同樣很是隨意。

「要這麼講，順治爺也差不多的隨意。」

多爾袞雖然算是死的正常點，結果死後兩個月就被追奪一切封典，毀墓掘屍。

霍崇進京殺了雍正，都是半年前的事。丁舉人也不信，還通過渠道打聽。連八爺逃去盛京立了新皇帝的消息都確定了。卻沒想到這幫鳥人竟然還不相信。

「清姐，跟著你多好啊。俺不想走。」倆倆忍不住向錢清撒起嬌來。

「酒太烈！」高龐說著，直接給自己又倒了一碗苦艾酒。

百姓們談論的基本內容沒啥錯誤，只是皇帝們的死法都被用「隨意」這個貼切的詞彙來描述。所謂高高在上的天子，在百姓眼中都是失去上天眷顧的一群「隨意」之人。

「姐，先生真的要下令不許裹腳么？」

見百姓們神色失望，對前犯官各種嘲諷，說他們怎麼就沒了膽子。高龐不覺莞爾。

「哪裡來的這麼多案子？」倆倆大惑不解。

沒想到跪也不行了！丁舉人心中苦笑。

「不得勁就對了。就是不得勁……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高龐好久沒回江南，邀約了同學們吃酒。親眼見到一名前犯官灰溜溜從酒樓里逃走，正在看犯官背影，就聽同學笑道：「這些人倒是不敢亂說話啦。」

就在高龐以為這樣的反賊言論已經算是頂格，又有人加入其中，「要說康熙爺，死的不也是挺隨意么。」

丁舉人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但是不知怎麼的，他還是接受了眾人的請求，去求見霍崇。坐在等待間里，丁舉人只覺得莫名的滑稽。自己居然肯為這幫人說話，簡直是瘋了么。

在霍崇手下，高龐前途可期。一旦霍崇能南下，最終奪取一片形勢。以後奪了天下也不稀奇。那時候作為大功臣，高龐的地位豈是進士能比。

若是說比慘，兩百年來真正明明白白壽終正寢的還真沒啥人。

「霍兄，你要咋辦？」

「想活就得活受罪，讓他們把地交出來。我也不會把他們逼死，他們自己家的人，無論男女老幼，剛生出來的也算人，七老八十的也算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人給他們分五畝地。至於他們家的錢和東西，我統統不要。你回去給他們講。我只能做到這。還有些死也不肯交地，人殺了之後，我得抄家。一個人給留五hｅtｕboｏｋ.coｍ.com畝地，其他的地我得收走。就這麼多，你回去給他們講。」

順治皇帝死的時候二十三歲。死因不明。

「霍兄，能不能別這麼重？」

正如丁舉人所說，在朝廷還掌握的濟南，這些人打聽到了最新消息。得知了最近半年的消息之後，大漢政權控制地盤內的士紳們都聽傻了。原來雍正皇帝被殺竟然不是霍崇造謠。

倆倆整理了一下軍服，才邁步進了錢清的辦公室。錢清拍了拍桌上一摞文件，「倆倆，想不想當法官？」

此次公訴內容基本一樣，絲網印刷了大量公訴狀，在姓名等地方留出空白。針對不同被告填入不同內容。工作效率倒是大大提高。

霍崇說康熙是被隆科多弄死的，不少人是真信。

坐定，隨手拿出本《易經》，高龐就開始讀了起來。自從見過長通道長之後，高龐就開始對道德經與易經來了興趣。

「對。刑部要專業化，不再是知府斷案。而是由刑部斷案。這邊公安、檢察院、法院。先生說要各司其職，這麼多案子。要個法官把這些案子給簽了。」

霍崇不僅殺了雍正，還火燒六部，殺了好些六部官員。更導致八爺跑去盛京另立新君。

這邊人證齊全，一批批搞的非常快。人人都知道造反要殺頭，士紳們更是清楚。

「霍兄，俺來是求你能開開恩。能不能別殺那幫傻D。」

這下所有還沒自尋死路的士紳們都不再為被抓的那幫人活動，在山東士紳之中終於開始有人想起霍崇的檄文所講，「胡虜無百年國運」。

「去濟南又不費事。你們派人去濟南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我給恁講，恁都夠俺拔腚！都是啥也不知，才敢嚇JB弄。以後別來找俺，恁就這樣，俺死也是被恁牽連！」

康熙雖然長壽，據說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騎馬打獵，接著躺倒就死。毫不遲疑。

看來被犯官們挑動的八卦之魂燃起，那就一定要有個說法。

而高龐身後那些百姓們的爭論在此時也升級啦。畢竟是江南，有文化。比慘這等事又格外刺|激精神，有人說，「若是說死的隨意，崇禎爺死的不隨意么？被李闖逼的上弔。」

如果朱三太子並非是超越人類的存在，正常人極少能活到了八十七歲。就算活到這個年齡，體力早就衰敗，幹不成什麼。想幹事，只能靠手下效力。

「就算朱三太子順治元年時候一歲，從順治朝到現在，十和_圖_書八加六十二加六，他也八十七了。你們信么？」

同學們用訝異和調侃的語氣問道：「高兄，這是怎麼了？」

怪不得這幫鳥人的親朋竟然還敢作亂。這……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霍崇已經有了決斷，也不想浪費時間，「丁兄。他們干出這事，俺放了他們，那得有個說手。」

即便知道霍崇進京襲殺雍正會動搖天下，親眼看到天下被動搖到什麼地步，高龐還是被這樣的程度驚到了。

擰開酒壺，高龐給同學們斟上酒。看到碧綠的酒水，聞到凜冽的香氣，同學們都嘖嘖稱奇。一口下去，個個又齜牙咧嘴。

「雍正爺怎麼突然失了上天眷顧呢？」有酒客問道。

「李闖又如何？照樣不知所終。」

「丁先生，他們再也不敢了。他們真不敢了！」眾人繼續哀求道。

南明的皇帝跑去緬甸，照樣被抓了殺掉。

「對！裹了腳，路都走不動。怎麼養活自己。記住，自己都養活不住，又不想死。除了嫁人，跟著別人過，還有別的路么？跟住人家，就得能受人家的氣。不肯受氣，又沒本事靠自己，哪兒有這好事！」

聽高龐如此講，同學們愣了。掰著指頭算了算，數字果然沒錯。同學們驚訝的說道：「正是如此！之前說明末之時，朱三太子都十幾歲。現在豈不是百歲了么？」

兩百多人一起發力，硬是將雍正脖子勒斷掉。

怎麼突然間國家大事就成了比慘大會呢？

把活命條件講完，丁舉人覺得給了這幫人交代。聽到這處置，有幾個求情的還試著想開口，丁舉人當時就喝道：「就這了！敢造反，就別說啥了。霍爺造反，自己進京殺了皇上……」

一地的人都是同樣的請求，丁舉人心中同情，只能先請這些親朋起身。等大家坐下，丁舉人嘆道：「諸位，那些兄弟們做了啥，恁都知道吧。」

經過江南，有些記性好的百姓甚至認出了這些犯官。當即上前詢問。

然而這麼多年來，每次出事，都有關於朱三太子的說法出來。卻從來沒見到任何真正的朱三太子的部屬。所以朱三太子存在的說法定然是個偽命題。既然是偽命題，就沒啥討論命題本身的意義。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瘋了，丁舉人卻明白，如果自己沒有盡一份力，自己會瘋掉。

丁舉人大驚，仔細看了這幫人一圈。就見這幫人竟然個個都一臉不相信的意思，可是把丁舉人嚇到了。

錢清和圖書心中嘆口氣。軍中讀過書的並不多，便是在這樣少的讀書人裡頭，真讀明白的更少。要是倆倆能多讀書，和錢清進行交流，那才是開心事。

遭到丁舉人這麼不給臉的攆出去，這幫士紳們是真覺得事情不對。各家除了去告訴那些參与暴亂的士紳家告知最新消息，同時各家都趕緊派人騎快馬去濟南。

「法官不是刑部的么？」

撲哧！高龐趕緊捂住了嘴，才沒有被這話刺|激的大笑出聲。

「先生說了，馬上要下令，禁止裹腳。姐妹們都不裹腳，你們到地方，也做個榜樣。只有見到你們靠自己能養活自己，其他人才能明白，不裹腳，靠自己，女娃也能過得很好。榜樣，榜樣。」

這時候高龐的同學低聲說道：「高兄，你是不是見到霍爺的人？」

高龐此行的目的是打聽江南的局面，順道拉攏些江南的士人。此時高龐只能用手掌捂住臉的上半部，一個勁搖頭。

「先生讓你明天下午再來。」家丁給了答覆。

高龐發現自己不能接受這樣的瞎咧咧。霍崇教授的邏輯學導論中兩大基本點之一，命題形式只管是不是正確。

倆倆連忙搖頭，「清姐，算了。俺幹不了。」

以前每次去見半山先生之前，高龐都覺得很是惴惴不安。此次越是距離鎮江近一分，期待之心也多了一分。

「丁先生。這是真的假的？」當即有人賭氣般的問。

等火滅掉，酒勁小了，入口香氣倒是更濃。高龐正想與同學們聊天，就聽百姓們自己開始談論起近來的事情。

「有人說朱三太子又要出來了。」

天啟皇帝年紀輕輕死了。崇禎皇帝在煤山上弔。

在南方，曾經的犯官們也開始從雲貴等流放地開始返回。離開京城的時候，這幫人帶著木伽，此時總算恢復了正常的穿著。雖然沒有官府，至少也不再一身囚服。

丁舉人的確想討價還價，但是造反的罪就是抄家滅門，大家都知道的。最後丁舉人無奈的告辭。

高龐怕自己真的這麼干，就問：「最近江南如何局面？」

逼死了崇禎的李闖戰敗后消失無蹤，竟然沒了下場。

沒辦法講道理，錢清只能下命令，「倆倆。聽話，把這個差事擔起來。你也不想讓人看不起吧？」

高龐笑了笑。科舉考試出來不過是當個進士。就算是一甲三名的狀元、探花、榜眼又能如何。不過是繼續混罷了。

「你是來做生意？討價還價？哈哈！」霍崇被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