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不要說塞米利安出生的蘭蒂亞帝國這個就算是在銀河系中也算是超級勢力的強大國家，即便是偌大的星際聯盟，即便是鍾吾星這種落後的地方，也找不出這樣原始到幾乎看不到文明痕迹的種族。
或許是因為，他心裏也是明白，讓面前這樣的男人壓抑不住失聲痛哭的，必然是極為痛苦的經歷，他不想問，卻不是不明白，也不忍斬斷他的希望和祈求；
塞米利安現在已經懶得去思考這種輕而易舉跨越以光年為單位的空間距離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能力，他筋疲力盡地跪在地上，嘶啞的嗓音竭盡全力地喊道：
幾個原始人中的成年男人拿著武器遠遠地跟在後面保護他，即使雙方語言不通，但他們也能感受到那名奇怪年輕人身上散發的孤獨和絕望，看著他的眼中除了戒備，便是直白的憐憫和關切。
另一方面，他本人也不是多麼愛熱鬧的性子，或者說，他討厭喧鬧和群聚，也下意識地不希望再有帕寇那樣的悲劇在熟悉的人身上發生。
「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
但男人也不在乎他想不想聽，自顧自地問道：「你說……人為什麼要活著？」
金色的陽光既不陰冷也不熾烈，微風帶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柔和地卷著蝴蝶在空中舞動，一棵大樹盡情地舒展著枝葉，樹下斑斕的光點和陰影交錯游移。
「你看，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可能會因為不想剪頭髮而跳樓。」
「我怎麼活得這麼辛苦」、「我的人生全是悲劇」、「好絕望」、「不如死了算了」。
「如果她能活到六七十歲，世界上就沒有多少事情能讓她跳樓了……哪怕家庭破碎、親人離散、孤苦伶仃、甚至世界末日，她都會堅強地熬下去，直到冷酷的現實迫使她生命結束為止。」
他只想好好睡一覺。
然而，不管他怎麼聲嘶力竭的喊叫、詛咒、辱罵、威脅、哀求，始終都得不到一絲半點的回應。一直到夜晚降臨，冰涼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褲子，一直奔跑的雙腿也因為酸痛無力而跪倒在地上，塞米利安終於清醒地、絕望地認識到——
視線所及之處，有茫茫如海的草地，縱橫如棋盤的田野，天藍似洗，雲白如錦，放眼望去，儘是祥和美好。
比起複仇沒有成功的失落或者敵人抓住囚禁的絕望，反倒是最後的那一幕更讓他感到巨大的恥辱。他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清醒地認識到，原來自己並非之前所以為的那麼勇敢，甚至也沒有那麼正義！
——誰讓你那麼強呢？
晨曦的第一縷光穿透黑暗照射而來，在幾人的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交融在一起，彷彿要延伸到世界的盡頭。
夏日的午後，就算是淺眠也是極為舒服的。要不是一陣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容遠還能睡得更久一些。
曾經，塞米利安隱藏在蘭蒂亞的陰影處攪弄風雲，看著帝國無數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間，看著那些人在失去金錢和_圖_書、失去地位、失去生命的時候展露出的種種醜態，塞米利安心中滿是輕蔑和嘲弄。但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一樣，在死亡的威脅下同樣會像是個被嚇壞的小女孩一樣尖叫痛哭。
那樣的世界，聽上去太溫柔、太美好也太脆弱了，就像是這個奇怪的年輕人做了白日夢以後的胡編亂造。但不知道為什麼，男人卻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沒有半點懷疑。
容遠嘆氣——難道我長得很像知心哥哥的樣子嗎？
容遠睜開眼睛，見豌豆坐在他的肩膀上晃著他，小臉上滿是擔憂。
語氣中，有著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卑微和顫抖。
而在內心深處，更讓他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麵對的是，在自以為將要瀕臨死亡的時刻，他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對容遠的仇恨是那麼的虛浮，如同一棵在雲層紮根的樹木，自以為枝繁葉茂、根深蒂固，但若是一陣大風吹散了雲，便會立刻全無憑依地墜落，在厚重的大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遠處，樹木如海，蒼茫而古老，隱約可以看到一些動物在樹林之間若隱若現，甚至還可以看到幾隻身軀龐大如小山的野獸緩緩地從森林中走過，偶爾有一隻仰頭叫了一聲，如同吹響了悠長嘹亮的號角。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男人篤定地說：「對了，我叫巴拉比，小兄弟，你叫什麼？」
他半坐起來，揚聲道：「喂，那邊的，你擾人清夢了，換個地方哭行嗎？」
塞米利安問著自己，熱淚滾滾而下。
「恩。」容遠點點頭，站起來，微眯著眼睛，帶著幾分威懾，緩緩道：「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人。我現在還可以給你一個後悔的機會，但若是之後你再背叛的話……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這是再好不過的睡懶覺的天氣。黑髮青年躺在樹下，渾身放鬆，酣然入睡。在他胸膛上，一隻拳頭大的小人側著臉四肢攤開趴在靠近心髒的地方，像是也睡得十分安然。
「嗯？」容遠發出一個疑問的鼻音。
豌豆緊張地握著小拳頭——它知道這個星球的文明程度不高，個體素質也有限，如果打架的話容遠肯定是不會輸的，但它就是克制不住地緊張。
他轉頭看向容遠。這個年輕人就算只是閑適地躺在地上，也透露出一種從骨子裡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東西，或許這正是他選擇相信的原因。
塞米利安再次醒來的時候，恍如隔世。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被震驚完全脹滿，他目瞪口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些原始人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特么地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這不是他見過的、或者知道的任何一顆行星。
這裏的人，從還不會走路說話的時候就學會了掠奪，也學會了失去。絕不會有十幾二十多歲的姑娘還會因為頭髮或者愛情尋死覓活的事，因為她們肯定早就已經習m.hetubook.com.com慣了更多更殘酷的現實。
他就像一隻被種群驅逐的野獸，儘管表面上依然做出頑強甚至兇狠的樣子，但實際上滿身都散發著無法抑制的悲涼無助，他無意識地尋找著歸宿，渴求著光明和溫暖，如同溺水的人在追尋一根漂浮的稻草，卻又似乎半隻腳已經踏進了無底深淵。
——這裏不是星際聯盟，應該是黑暗星域，是科技和文明的光芒都還沒有照耀到的陰影之處。
這個問題並非無厘頭，而是因為這個世界比較原始，建築水平不高，就算是在大城市裡樓層也多半都比較矮。所以除非頭朝下，跳樓是不會死的，多半只是摔斷腿。
「你出來！」
塞米利安還在發愣，便聽到一陣野獸嚎叫的聲音越來越近，隨後就有幾個外貌打扮跟那臟小孩一般無二、但是更加魁梧兇悍的成年人衝進來，他們手裡拿著木棒、木矛或者石頭一類的「武器」，瞪著眼睛看上去就像是要擇人而噬的凶獸，但卻並沒有傷害他，而是在他面前手舞足蹈，發出各種怪叫。
塞米利安猜測這可能是他們溝通的方式，但他沒有興趣去了解，也不想跟他們交流。
——誰讓你活下來了呢？
「把我送回去！你這混蛋！」
「但等她二十多歲的時候，頭髮剪不剪都隨意了，但卻會因為失戀而跳樓。」
這是什麼？
「我要回去！」
他其實真的很困，很想說「拜託你死遠點吧」，但一個人的死如果是因為他在背後推了最後一把，也會讓他感到無法接受。
這顯然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放在容遠剛剛離開母星四處冒險的時候，他會很樂意聽一下這個人的故事。但現在，他自己的故事已經夠多夠離奇了，對別人的故事實在沒多少興趣。
塞米利安剛開始衝出去的時候，周圍的原始人還緊張了一下。但等看到他只是在山坡上亂跑亂叫以後，眾人似乎明白了什麼，指指腦袋，擺擺手，眼中流露出憐憫的神色。
容遠也知道這個情況，他雖然無意宣傳自己外星來客的身份，但也懶得以謊言去遮掩，所以他懶洋洋地說：「在我們那兒，樓很高，也很多。」
——可能是因為……這一次它覺得他們並不佔理吧？
或許是因為，面前這個人就算看到了豌豆，就算聽到了彷彿謊言的話，也沒有質疑，沒有追問，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抱以毫無保留的信任並認真地思考。因此儘管他渾身都散發著負能量，卻不會把這種情緒傳遞給其他人，跟他相處並不會讓人感到負擔，反而很輕鬆，也很舒適；
塞米利安絕望地想。
尤其是這個人的眼神總讓他想到一個朋友，那個曾經站在教學樓的樓頂上準備跳下去的胖乎乎的小姑娘。雖然兩人的差別其實很大，但那種瀰漫的孤寂和絕望卻是相同的。
他眨眨眼睛，定睛一看，原來這裡是個山洞，而那影子是個渾身髒兮兮、腰上只圍著一塊獸ｍ•ｈeｔｕｂooｋ•ｃoｍ•ｃom皮的小孩。那小孩披頭散髮，赤著雙腳，身上的獸皮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一隻手裡充滿戒備地拿著一根又尖又長的獸牙，黑黝黝的眼睛又害怕又好奇地看著他，嘴裏發出高昂的叫聲。
「你這輩子，都在做什麼啊？」
男人站起來，眺望遠處。
山洞外，綠草如茵，卻遍布著牲畜的糞便。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眼淚已經乾涸、心若死灰一片麻木的時候，忽然發覺有個軟軟的東西碰了碰他的臉。
那雙眼睛，沒有算計，不見陰霾，滿滿的都是幾乎要溢出來的朝氣和希望，意氣風發！
你該為所有的不幸負責！
這是個腐朽糜爛的世界。就算他能仗劍斬天下，也斬不盡人內心無窮無盡的惡念。
「別說，我不聽！」容遠沒好氣地說：「世上悲慘的人多了，就算是聖母之光普照天下也管不了那麼多。更何況，我又不是聖母！」
男人眼睛亮了亮，帶著幾分高興和放鬆說：「我也只會做一點簡單的，不過我可以學。」
「到她三四十歲的時候，多半會發現愛情只是泡沫，茶米油鹽才是生活的真諦，然後她會因為失去財富而跳樓。」
「對了，船長。」巴拉比彷彿被感染了幾分活力，他好奇地問：「我們的船大嗎？是雙桅帆船嗎？船長的家鄉，難道是在大海的另一邊？」
「沒有。」容遠說：「只是做了一個夢。」
容遠不會回應他了！
或許那個人把他扔下以後就返回鍾吾星了，只把他永遠地流放在這片原始蒼莽的土地，以作為對他曾經所作所為的懲罰。
然而塞米利安根本不在乎那些原始人怎麼看他，在他的眼中這些人跟野生動物差不多，都是沒有智慧也無法交流的野蠻生物。來自高等級文明的傲慢早就已經融入他的骨血，因此——人類做什麼事，需要考慮周圍螞蟻的看法嗎？
沒有一種動物是他認識的。
自從進入星際之後，他的船上只偶然搭乘過臨時救助的人，但除了艾米瑞達之外從沒有別的固定的乘員。
「唔……」容遠側頭看著窗外的陽光，輕輕笑了笑。
忽然，他開始沿著山坡瘋狂地跑，邊跑邊大喊道：「容遠，你給我出來！」
沒有一株植物是他熟悉的。
「不過……經歷多了，看到的世界廣闊了，自然會覺得過去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事可能只是生命長河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泡沫，只要活著，總能碰到更多更好的事。」
容遠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心說誰說我沒有？只是你不知道我的經歷。但他懶得爭辯，便也隨他這麼想了。
他半睜開一隻眼睛，眯著眼看去，見是一個渾身黑衣、滿面風霜男人緩緩走過來，手裡還提著一把滿是猩紅血色的長劍。他的出現彷彿讓明媚的陽光都變得冷寂起來，渾身的煞氣和血腥味道讓豌豆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但看他的神色，讓人感覺宛如和_圖_書看到大寫的字幕——
看到這樣的眼睛，這樣的人，聽聞還有那般美好的世界，就算是他那幾乎冰冷將死的靈魂也為之產生了小小的顫動。他沉默許久，忽然問道：「你覺得……我能看到更廣闊的世界嗎？」
過於激烈的情緒、宣洩深藏已久的怨恨、在死亡的面前恐懼不前，這一切的一切彷彿已經透支了他的體力，令他從身體到靈魂都疲憊不堪，儘管意識已經恢復了清醒，但卻連睜開眼睛的慾望都沒有。
他那副模樣，彷彿只要容遠說一個「是」，他就能立刻抹了脖子。
頓了頓，他又問：「……我可以嗎？」
——不，想想鍾吾星吧！這裏甚至都可能不是銀河系！而是星系與星系之間某個孤懸在外的小恆星系。
過了幾秒鐘，塞米利安遲鈍地睜開眼睛，便看到眼前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唰地躥了出去。
於是他稍微認真了點，翻了個身，雙手墊在腦後看著頭頂將單一的綠色映射出千百種姿態的樹葉，想了片刻說：「通常來說，我認為一個人如果想死，是因為他看到的世界太小了。」
男人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看來你來自一個很好的地方，比這裏繁華，也比這裏和平。」頓了頓，他又說：「而且……你一定不曾失去過重要之物、心愛之人。」
但這一刻，容遠卻感到無法拒絕。
豌豆身體前傾，小手輕輕摸了摸他的眉角，輕聲問：「是很難過的夢嗎？」
或許是因為，兩三人的星際航行還是太孤獨，就算是安靜害羞的艾米瑞達也經常流露出對社交的渴望；
那種不自覺的掙扎和求救，那種在無聲中的絕望吶喊，容遠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
「容遠。不過你要叫我船長。」
但那男人卻像是衝著他來的。他直直地走過來，最後坐在了一個離容遠不遠不近的位置，雙手扶劍，身體也像他手中的劍一樣筆直，但卻給人一種搖搖欲墜、隨時會垮下去的感覺。
「相信我，你將要看到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廣闊得多。至於我們的船嘛……」他咧嘴笑了一下，有些不懷好意的樣子，「哈，你看見就知道了。」
那邊哭聲一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再重新響起來，容遠滿意地點點頭，打了個哈欠，重新躺下睡著了。
更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神——就像是他自己選擇走進了腐臭的沼澤，安靜地看著自己被一點點地吞沒，卻在將要沒頂的時候，對沼澤邊旁觀的人伸出了手！
於是便把自己大半的人生都賠了進去，掌陰謀之事，行鬼蜮伎倆，甚至遺棄所愛，背叛信任，讓雙手沾滿鮮血，但卻用內心的痛苦掙扎為自己辯解，自以為是在犧牲，是負重前行，是與邪惡抗爭，但到頭來，卻發現這一切不過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
幾十年來，他深恨著容遠，把向容遠復讎當做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目標。但實際上，只是因為他無法承受失去家人的痛哭，而選擇將所有的負面情緒轉嫁到一個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仇恨的對象身上罷了。
「當然，只是大概率如此，不排除個別現象。」
這是什麼地方？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問：「為什麼都是跳樓？」
趴在他身上的小不點早就已經坐了起來，側耳傾聽片刻，道：「那個，容遠……」
容遠怔了怔，看了他一眼，盤腿坐在地上，認真地思考起來。
「啊啊啊啊啊——」
——想必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吧？最後那樣的表現，真是丟人啊……要是父親看到的話，或許都不想承認我這個兒子吧？
「容遠，容遠！」
容遠掃了一眼這人頭上的功德值，懶得理他，閉上眼睛繼續睡。
塞米利安緩緩抬起頭，天空的顏色微微偏黃，即便是在正午熾熱的陽光下，也能看到遙遠天際懸浮著三顆巨大的衛星，甚至能隱約看到上面因為地勢起伏而形成的陰影。
「是，船長，請多指教。」巴拉比洒脫地將曾經視若生命的劍扔在地上，從此以後，他的雙手只會拿鍋和鏟子了。
「你怎麼了？是……是在想之前塞米利安說的話嗎？」豌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
他猶豫片刻，放棄似的吐出一口氣，說：「我討厭做飯，也懶得學，要是你會做飯的話……唔，我的船上倒是還缺一個廚子。」
「那……想死的人……是不是就該去死了？」男人看著手中的劍，輕聲道。
男人有些意外，轉頭看著他。
身為《功德簿》契約者的代價之一，就是他的身邊更容易聚集惡念和不幸，因此，長久留在他身邊的人遇到危險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
一陣風吹過，樹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山坡上，草葉低伏，隱藏在其中的昆蟲發出高高低低的鳴叫聲。
你該對所有的死者懺悔！
「因為不想死。」容遠在昏昏欲睡中漫不經心地說。
這時，不遠處傳來斷斷續續、嘶啞悲切的哭聲，如同初學者在拉一把音質低劣的二胡。那難聽的哭聲並不劇烈，卻彷彿浸滿了人世間所有的悲苦，苦得讓聽到的人也覺得眼裡嘴裏都滿是苦味。
但他很清楚，這樣美麗安詳的景象只是表象。在這片安靜的偏僻山谷之外，是連年的戰爭、數不盡的苛捐雜稅、貴胄官員無所不用其極的貪婪盤剝，就算是在底層掙扎的小人物，也並沒有傳記中的淳樸、熱血或者真誠，只有相互傾軋、欺騙、背叛、利用，從同樣苦難的人身上撕扯血肉的陰狠毒辣。
睡在樹下的黑髮青年眉頭跳了跳，忍耐片刻，豁然睜開了眼睛，俊美而年輕的臉上全是不滿！
一方面，他自身有很多的秘密，就算是艾米瑞達也不清楚。但身邊的人如果多了，難免有暴露的時候。
二三十個只圍著獸皮甚至什麼也沒穿的原始人，轉過頭來，好奇地對著他指指點點，嘴裏發出他聽不懂的怪異音節。
塞米利安推開山洞口圍著的原始人，幾步沖了出去。
他捂住眼睛，高大的身體忍不住蜷縮起來，先是壓抑的抽咽，不久之後就變成了痛哭。
「不，是個很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