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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方壺？」

「這份業，我來承擔。不勞你們臟手，還不好嗎？」

「麻家雖只是一千二百載歷史，可在下對麻家的幾位前輩仰慕許久。若是在古仙道時代，麻家必可雄霸一方，族眾百萬。」

「妹妹到底是天真，難道你認為，這場人禍只是這些修真家族引起的？」

「那就喝了茶，早點滾吧。在右大陸，我們之間不好多做接觸。」

「哦？我還以為姐姐的魔性是淫邪呢。」

魔帝侃侃而談：「執念深重者，為魔。我的魔執在於情傷、仇恨。」

如今家族年輕一輩，可能只剩下半數了吧？

東萊人大可拍拍屁股走人，無有性命之憂。

她與伏衡華的計劃，是通過沈平引起散修與家族勢力的爭鬥，從而把南洲的水攪渾，最終完成清濁分離的目的。

如果不能把魔道徹底打滅，赤淵可賠死了！

她臉上笑容淡去：「他們都該死！」

「我欲了斷前塵，自當回溯過往，為當年的事清算。」

果然是根基淺薄，區區百萬族人又算得了什麼？

……

……

沒錯，玄元城對南洲散修的善意，讓不少家族心生警惕之心。

宋元面對此局面，亦十分被動。

尤其是當年和天羽山伏家交過手的家族們，對此更加抵觸。

抿了口茶，三長老冷冰冰道：「不戰鬥，那是打算等死嘍？」

這人真打算走這條路啊！

「我和弟弟打一個賭。端看一千五百年後，兩位留下的玄元城還能留下幾分模樣。

「只是燒掉這批原罪之民，何談滅世？河山依然在，日月仍垂天。只是這些秉承四萬年傳續的罪民——」

其魔性之厚重，足以排入前五。

東方芸琪：「你當我二人不知？那些家族傳承數千年，本就與爾等不清不楚！彼等掀動人禍，與其他無辜者何干？」

「依我說，那些世兄們折騰的文書固然狂逆，但也有一二道理。」

「易地而處，換成你們玄元城，又能逃過『恩將仇報』嗎？」

直到後來，赤淵道派向魔帝們討要人種。

「他們心懷惡念，卻要我們家的人去玄元城戰場捨命送死。」沈家長老惆悵道，「老哥哥，別說沈家的那幾個傻後輩。就算是我，看著hetubｏｏk.ｃｏｍ•ｃom一個個精心栽培的孩子，回頭只剩一瓮骨灰。我這心吶……」

星羅魔帝的那些親傳弟子中，恐怕也有赤綾魔帝的入幕之賓。

不止前兩次伐城，前幾十年間，秦家不斷往玄元城戰場送人，響應赤淵道派號召。

這些新晉家族在赤淵各峰，自然也有派系。名義上遵從宋元為首領，實質上也在默默發展自己的力量，想要推出一位「掌山」。年輕一輩，家族勢力有兩位高手，與張玄初齊名的另一人，或許便是這些新晉家族勢力的代表吧？

這可不在計劃之內啊。

他們，就該是自家的奴隸！

秦家三長老沉默。

「一二道理？我覺得他們說得沒錯——啊——」麻家長老反應過來，連忙舉杯喝酒，將話題扯開。

面對伏衡華的嘲諷，赤綾緩緩搖頭。

這一刻，二人從赤綾魔帝的眼眸看到瘋狂的仇恨之火，看到沉澱數千年的恐怖魔性。

「這幾十年間，我閉關苦參『太上之妙』。最終徹悟本性，明了道途。如果不能了斷昔年成魔之因，受他化、愛染諸般業孽牽絆，絕無證『太上』之機。」

他本人受諸家族裹挾，自然不能對這些後輩坐視不理。可從本心論，他也煩透了這些不懂事的後輩。

類似的對話也在其他桌席上演。

「一些後輩醉酒胡鬧，胡亂瞎寫的玩意罷了。」

東方芸琪：「你藉此物作甚？」

秦家先祖才以奴隸的身份被赤淵道派救走。花費十數年恢復心智，才逐漸有了當今的秦家。

「如果面目全非，彼等恩將仇報。就將方壺借我，焚滅此洲眾生。」

是啊，自家有三位元嬰宗師。

他們拉攏散修，是打算打壓南洲所有的家族勢力？

沈平默默搖頭。

沈家長老在一旁賠笑，試探道：「不過他們有這種抱怨倒也正常。」

「弟弟能確保，玄元城在一千五百年後，還是當今的模樣？」

「姐姐沒有要事，只有一樁私事與弟弟交談——那件焚天方壺，可否借我一用？」

衡華恍然：「你是說柯小紅等人？南洲散修？」

東方芸琪能給自己端一杯茶，足見這兩位小聖人的禮儀。

秦家是新晉家www.hｅｔｕbｏｏｋ.com.ｃoｍ族之一，先祖是侍奉蒲河魔宮的「餚人」。

聽著二人話語帶刺，魔帝索性開誠布公，講述自己此來本意。

他也想起自家死去的那些孩子了。

是啊，赤淵律法過於嚴苛。遙想自己年輕時，不就喝醉失手打死一個凡人，結果被一個巡山使撞上。非要把自己抓起來問罪。縱然幾位家老各處求情，也逼得自己思過百年不得脫身。

「別說了，別說了，來來，喝酒，喝酒……」那聽的人不敢繼續，趕忙扯開話題。只是從他眼眉間，顯然對沈家的話有些上心。

十二塊獎牌，就是他十二個被做成菜肴的哥哥姐姐們。

雖然仍是一副魅惑姿態，可骨子裡似乎多出一份清醒。

縱然不滿赤淵道派，也不能明面上說啊。

玄元城想要幹什麼？

「現在已經不是六宗的時代啦。祖輩們常說，仙道清貴無為，六宗時代無有苛律，才能讓各路同道自由發展。而眼下……」

不過作為赤淵最早的附庸之一，秦家的發展遠在沈家之上。

東方芸琪心中一驚，連忙看向伏衡華。

「無辜？赤淵如今的遭遇，兩位不是親眼見證嗎？姐姐掀動的人心之禍，倘若彼等心中沒有此念，又如何被姐姐煽動？」

而不是在赤淵道派的鼓搗下，讓這些人和自己家族平起平坐！

如今回顧前塵，反而越發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心結便在於當年的背叛。

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探問他們各家口風。

哪件事，她沒幹過？

星羅魔帝那邊，伏衡華這幾十年間不忘走動，時不時過去送點東西，拉近關係的同時，加深對方道性。

魔帝本想開口，卻被衡華再度頂回來，不免搖了搖頭，轉而解釋東方芸琪的質疑。

也就是做菜用的材料。

她看向沈家宮殿方向，譏笑道：「沈家與我等有舊，但他們今日邀請的八大家族，有半數是當年赤淵道派扶持的。千年之前，那些家族的先人只是供我等宰割的豬羊。

她真要悟道了？

是啊，說到底眼前這笑語嫣然的美人，亦是南洲魔道三大領袖之一。

麻家長老聽得悠然神往。

赤綾魔帝道：「南洲之民輕賤狂逆，不知感恩，不懂hetubook.com.com厚德。此等孽種如何能存？」

「還在又如何？難道連話都不讓咱們說了？後輩們發發牢騷，如今赤淵道派大動肝火，各處收繳文書，這不是心虛嗎！在他赤淵領導下，咱們這些數千年的修真家族都活成什麼狗樣了？觀赤淵，思六宗啊！」

那邪物受大魔君怨氣侵蝕，至今還沒洗鍊完畢。

太上忘情。

衡華若有所思：「成魔因果？看來，姐姐的確做出決定了。」

衡華笑了：「所以，姐姐要用焚天方壺，徹底毀滅這一洲眾生？」

把南洲給燒了？

「但是，這些家族會如同一般的赤淵弟子，事事以赤淵為先嗎？這次沈家邀請他們前來赴宴，你們認為這些新晉的家族會如何選擇？」

「你真要滅世？」

「不可能——」東方芸琪當即拒絕，「南洲眾生無辜，豈能任你如此妄為？」

據說，秦家先祖小時候被父親安排，每日都要擦拭自家的十二塊獎牌。

魔帝笑面盈盈，語氣卻無比嚴肅：「姐姐欲了結成魔因果，藉此寶焚傾神州，覆滅眾生。」

縱然玄元城和赤淵道派給予再高的補償，可那些死去的孩子到底回不來了啊！

「聽上去，你打算回歸仙道？莫不是覺得魔道這船撐不住，打算沉底之前儘快上岸？」

在沈家鼎盛期，自家也可享用「餚人」。那些頒發的獎牌，就是自家授給他們的。

襲殺、盜竊、姦淫、滅門……

衡華目光一動，隱約明白她在說什麼了。

秦家，是赤淵道派的忠實附庸。

「可惜什麼？」

「姐姐不也是南洲之民？」

家主與諸位長老熱切招待八世家的高層。

……

「你在星羅魔宮有眼線——哦，明白了，不用解釋。」

「百萬？」麻家長老獃獃看著沈家說話的人——沈平。

而在魔道千年、萬年的洗腦下，餚人對此習以為常。甚至將「奉獻自身為菜肴」，視作人生最高的追求。

難不成，此人打算復活炎霄？

二人皺眉。

「道友，你也是古老家族，應該聽祖上提過，咱們當年的生活吧？」

……

據秦家先祖回憶，他那些哥哥姐姐在長大到十二歲時，就會被魔修們拉去剖心挖眼，烹飪成各種菜肴，以供魔和_圖_書道大人物們享用。

伏衡華心中不住嘀咕。

「是啊，我也是罪民之後。所以，我更清楚南洲人的劣根。赤淵當年放下尊嚴，不惜在我等面前伏低做小，救下來的這些凡人。到頭來，不也一個個惱恨赤淵，阻礙了自家的前程？」

如今正是立戰功的時候，各家族死人怎麼了？只要能贏，回頭再等東萊人離開，赤淵掌山總會輪到南洲人。那時候，什麼損失都能補回來！

赤淵有仙人！

衡華一邊說，一邊將靈鏡擺在桌上。

赤淵連「永不回東萊」的條件都給東萊各宗開出來，這才有劫仙們過來援手。

赤綾魔帝當年入魔，就是被南洲人背叛，諸位愛人死於非命。

那是每一個「餚人家族」的榮譽。

「的確是後輩們的玩鬧。大哥也這麼說，小孩子們不懂事，酒後瞎說話。」

「只可惜……」

他的確打算在南洲魔道中挑選一些人進行點化開悟，重歸仙道。

「那怎麼成？」沈家長老故作鎮靜，一臉嚴肅道，「我等沈家與赤淵上仙們站在同一戰線，絕不含糊！只是……只是支援玄元城——那些東萊人需要我們救助嗎？你瞧他們一個個家大業大，還故意拉攏南洲散修，刻意針對我們這些家族修士。」

沈家宮殿的一幕幕被扁舟上的三人盡收眼底。

秦家先祖常和後輩提及當年的往事：在他們家，他的父親、母親是優選的種父、種母。不用被吃掉，只需要每年負責生孩子即可。而等生下來撫養長大，送去做菜且得到大人物們的讚許后，小頭領們會給「餚人家庭」頒發獎牌。

那些散入大江南北的文書何止是各家族人心動蕩，眼下赤岳之上早已擺開陣仗吵鬧好幾次。

「散修也好，家族勢力也好，南洲人的惡性傳承四萬年而不改。屢屢對恩人下手，前例觸目驚心。

「慎言！秦家那些人還在呢。」

現如今，他們也只能客客氣氣地設法拉攏。

可赤綾魔帝，衡華完全沒有動作。

三長老眉頭一動。

不是爭論是否和談，而是在討論如何處置這些狂妄的家族。

赤綾魔帝雖然也是一個候選，但在伏衡華與東方芸琪的扯皮中，早已把這個候選摒棄。

赤綾魔帝笑眯眯道：「對我和*圖*書而言，這一難真正的目的，是讓兩位看清南洲人的醜惡，將焚天方壺借我。」

伏衡華上下打量赤綾魔帝。

東方芸琪也一臉震驚，仔細看著赤綾魔帝，狐疑道：「你若有此念，又何必參与這場伐城之劫？」

秦家三長老對此諱莫如深。

沈家長老亦清楚這一點，心中對秦家這樣的「餚人」頗為不屑。

沈家宮殿，燈火宣明。

如今一念萌發，回顧過往歲月，才恍然發現自己早已面目全非。

對衡華展現的蔑視與冷淡，魔帝不以為意。

「你我對話全程記錄，如果姐姐打算藉此引赤淵起疑，還是打消此念吧。」

麻家長老想到赤淵道派頒布的種種律法，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卜玄震怒，當眾訓斥宋元，將不少家族一系的赤淵長老貶斥。

「兩位小聖人開釋聖道，難道就沒有度姐姐回歸仙道的心思？」

「姐姐倒也沒什麼要事。」

「遙想當年赤淵東渡而來，見南洲凡人處境凄涼。刻意在我等面前伏低做小，才將這些『可憐的凡人』救走，建立一個又一個長生村。千年過去，代代傳承之下，他們也出現了一些新晉家族。比起沈家這些古老家族，這些新晉家族一直團結在赤淵道派身邊。」

如果在古仙道時代，應該可以雄霸一方，甚至誕生自家的劫仙了吧？

東方芸琪默默點頭，亦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

「秦兄，關於近日流傳的那些事，你家怎麼看？」

「淫邪自也有之。人終究是群聚而生，一群墮魔之輩彼此舔舐傷口，自然也會彼此感染、影響。入魔多年，回顧這數千年歲月，我又豈敢說自己清清白白，沒有做過惡事？」

自己什麼立場，他倆什麼立場？

秦家三長老目光掃來，他心中一突，硬著頭皮說：「親眼看著自己的胞兄胞弟死在戰場上，勿怪這些後輩有厭戰情緒。」

「他有身份立場，摒棄私交引萬星崩城。姐姐亦有立場，以魔帝之尊引這一場人心之亂。而且，這一難對你們而言，真的很難嗎？」

「左大陸那廝與你們交談甚歡，不也主導第五次隕星破城之劫？」

沈平心下不屑，繪聲繪色描述昔年家族勢力們的前景。

若是昔年六宗時代，哪有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