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鑒證風雲
第二章 丁麗案有重大突破
侯大利道:「有可能體外射|精。」
侯大利在前期先後將注意力集中到石秋陽系列殺人案和王永強系列殺人案,聽過葛、樊小組通報工作進度,卻沒有真正進入腦海中。此刻,105專案組負責的命案積案只剩下丁麗案和楊帆案。在侯大利心中,王永強肯定是殺害楊帆的兇手,只是無法鎖定證據,因此,命案積案實質上只剩下丁麗案。他將注意力轉向丁麗案,重新研讀葛、樊小組前期成果就非常重要。
凌晨兩點,門鈴響起,外面傳來女聲:「張林林,開門!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反鎖門。」
馬兵聳了聳肩膀,道:「推開乳罩,露出乳|房以後,他突然停止,沒有繼續侵犯。」
「道理不複雜,只是容易讓人忽略。」侯大利又講了王永強因為早泄而變得殘暴之事。
威逼性損傷是指案犯使用銳器,通過點刺和划傷動作,造成被害人皮膚和皮下淺表點狀、線狀的擦傷、划傷和淺表傷。威逼性損傷多出現在謀財和謀性的犯罪中,報復殺人、激|情殺人案件里很少出現。威逼損傷還有另一個重要意義,一般來說,威逼損傷發生在殺人之前,而案犯和被害人往往不認識或者不熟悉。
她洗浴出來,屋裡飄起了青椒肉絲和麵條的香味。
到了下班時間,桌上電話突然響起。劉戰剛抓起電話,道:「老譚嗎?結果怎麼樣?……啊,為什麼沒有比對成功?」
朱林知道老薑局長的心病,見其兩眼發紅,插話道:「侯大利說起來輕巧,實際上極為用功。他天天看卷宗,現場勘查相片都印在腦子裡。我聽田甜說,他鑽研起案子來,經常通宵睡不著覺。沒有紮實準備和研究,根本不會有靈感。」
侯大利道:「最好能把她請過來,有些時候,面對面進行交流,能獲取不能作為證據卻能勾勒出犯罪嫌疑人的細微情節。」
田甜以法醫身份道:「從屍體表面以及解剖的圖片來看,兇手行為呈現出一定的矛盾性。乳|頭有明顯咬痕,這是推定死者受到猥褻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經過檢驗,死者還是處女,陰|道里也沒有查出精|液。」
105專案組有個好傳統,每月有案件通氣會,侯大利雖然沒有偵辦丁麗案,但是對丁麗案的關鍵點還是比較了解的,這一段時間又在突擊看丁麗案卷宗以及葛、樊小組的調查材料,對「圍標」這個關鍵說法很敏感。
侯大利道:「夏哥熟悉江州各方面的情況,唐山林和吳開軍關係如何?」
戴帽瘦漢道:「我是外地人,來江州才學了江州話。為了討生活,沒有辦法。」
等到侯大利把支持理由和反對理由都列出來以後,朱林道:「女事主沒有看到犯罪嫌疑人的臉,她怎麼判斷年齡?光憑聲音,恐怕不準確。」
來看病的張林林看不過去,和醉酒男人打了起來。打鬥中,張林林踢了醉酒男子一腳,醉酒男子才罵罵咧咧地離開。半夜,派出所來人帶走了張林林,並刑事拘留。事後,馬青秀才知道張林林踢斷了醉酒男人的腸子。
老譚到物證室時,聽到侯大利正在講繩索。
此刻,被綁在床上的女子終於掙脫了衣服做成的繩索,披上外衣,關緊衛生間的窗,又關掉了卧室門,然後站在窗口大喊救命。喊破嗓子以後,樓上終於有人報了警。警察過來以後,隔著防盜門問明情況,給女子父親打了電話,女子父親這才拿著鑰匙趕過來。
常總站起來接了大老闆電話,屁股剛坐到沙發上,趕緊與侯大利通話,希望能一起吃晚飯,特意說明丁老闆要親自參加。
侯大利是偵查員,又有勘查證,是偵查員中現場勘查技術最好的,屬於技術室的編外人員。他經常和田甜、老譚和小林在一起討論,所以夢境中的對話雖然有小小的誤差,卻格外真實,宛如真實的會議現場。
散會後,侯大利來到朱林辦公室,道:「我下午準備到物證室看一看丁麗案當年的物證,然後請假,和田甜一起回陽州。」
丁晨光雙眉上揚,聲音激動:「案發當時,為什麼沒有發現這個重要線索?如果當年及時發現,是不是早就破案了?當年的辦案人員有沒有責任?」
打開房門,女子撲到父親懷裡,哭聲震天。
老譚道:「當年技術室分析過這個原因,卷宗上有討論記錄。兇手最初應該只是綁住了丁麗的手腕和腳踝,後來才發展到性侵。之所以兩處傷痕會形成矛盾,我們是這樣理解的,犯罪嫌疑人最初或許只是為了侵財,見到丁麗長得漂亮,又處於完全被控制狀態,這才產生猥褻企圖。真要發|生|關|系,則必然要解除腳踝的繩子,否則受害人雙腿緊閉,犯罪嫌疑人也無法性侵。丁麗衣物完整,沒有被撕破,應該是在威脅之下自己脫下衣物。犯罪嫌疑人在受害者乳|頭上留下了咬痕,咬痕有明顯生活反應,說明是在生前咬了乳|頭。技術人員已經對牙印進行了建模。現場出現了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最大可能是丁麗遭遇猥褻以後開始反抗,才被犯罪嫌疑人殺害了。我當時剛調到技術室,這是我在技術室遇到的第一件命案,印象特別深刻。」
葛向東辦公室猶如法醫辦公室,侯大利進門便看見了三個骷髏模型。儘管是模型,骷髏黑洞洞的眼睛瞅著大門,還是經常嚇得誤入此地的其他人退後兩步。除了模型以外,桌前還有用於臨摹的木架子,木架子上畫了王永強案中的受害者杜文麗的臉,只不過一半畫了皮膚,另一半則是骨骼。
葛向東、樊勇和田甜初進105專案組時,與王華現在的狀況差不多,坐在刑警老樓,總覺得無所事事。進入角色以後,事情接踵而來,絲毫不比原單位輕鬆,這是幾人的共識。
老薑局長來到侯大利面前,臉皮綳得緊緊的,道:「你怎麼想到衣服上有可能沾有精|液?」
侯大利道:「昨晚你說王永強早泄,給了我靈感。如果這個兇手也早泄,說不定會射在床單或者衣服上。我這樣推測也是有依據的,從現場勘查相片來看,運動衣和內褲就在大腿、屁股旁邊,能染上血跡;如果真有早泄,就完全有可能噴到衣服上。由於衣服上有大量血跡,之前沒有發現精斑也很正常。」
丁晨光聽到「衣袖」兩個字,想起女兒穿起運動衣的模樣,心酸如濃霧一般泛濫開來,道:「劉局,支隊真要提高水平,沒有專案組,憑支隊的本事,根本抓不到石秋陽和王永強。」
「哥也曾經闊過,見過大把大把的鈔票,只不過生意失敗,沒有辦法,才來當臨時工。我不可能一輩子當臨時工,當臨時工只是權宜之計,我遲早會重新站起來。」
丁晨光是丁工集團的老闆,在集團內部說話向來咄咄逼人,不留餘地,面對集團外部時還是彬彬有禮,今天得知女兒案子取得突破,心情激動,指名點姓批評起刑警支隊來。
一男一女都是高個子,牽手而行,明顯是一對情侶。戴帽瘦漢右腿已經從陰影中跨了出來,卻又慢慢退回陰影。
夏曉宇笑道:「老大,這樣說不公平,江州社會治安比起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好得太多。那個年代很多年輕人都學古惑仔,囂張到扛著砍刀在街上耀武揚威,現在的江湖大哥都在約束小弟,打架很低級,找錢成為社會人的第一任務。」
複查過物證,侯大利便和田甜一起回省城陽州。母親李永梅打電話催了幾次,再不回去說不過去。而且,當年國龍集團江州分公司參加了勝利煤礦投標,直接詢問當事人,有可能得到卷宗里無法顯示的細節。
翻開的衣袖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硬塊,極似精斑。如果是精斑,那將是丁麗案的重要突破。如今DNA技術日趨成熟,找到犯罪嫌疑人的DNA,意味著基本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的真身。
「這麼多啊!」
夏曉宇微笑道:「圍標是違規操作,誰都不會對外說。這些陳年往事對老金來說,都是日常小事,說不定早就忘記了。丁麗遇害跟國龍集團沒有任何關係,為了一個勝利煤礦殺人,值得嗎?老金和秦永國的情況和我們類似,也是幫忙參加投標。唯獨不參与圍標的只有黃大磊,他是突然出現的投標者。黃大磊當時在開石場,恰逢修陽江高速路,大賺了一筆。那時他接連開了三個石場,順風順水,應該也不會為了一個煤礦殺人。丁麗遇害后,丁總很傷心,放棄投標。秦永國當年已經有了兩個煤礦,有管理經驗,也有現成的人手,丁晨光放棄投標,秦永國中標是合理的。」
當朱林、葛向東陸續到達之後,新搭檔王華也來到刑警老樓。他在朱林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又轉到三樓資料室。
儘管時隔十來年,打開第一個物證筐后,當年的血腥現場仍然撲面而來。運動外衣有大量陳舊血跡;床單也有大量血跡,由於血量太多,有血跡的那部分床單甚至比床單其他部分略厚一些。另一個物證筐則存放著當時提取的晾衣繩、水杯、金屬盒、口紅、垃圾桶等日常用品。
「這是當年提取到的白色尼龍繩,就是用來捆丁麗的繩子,當年很多家庭都用這種尼龍繩晾晒衣服。經過確認,這就是丁麗自己家的尼龍繩,不是外帶的。下面還有一根長的尼龍繩,與捆人的尼龍繩斷口完全一致。」侯大利拿起一段尼龍繩,介紹道。
會議室里煙霧瀰漫,大家悶頭抽煙。退休的老薑局長和分管副局長劉戰剛一起走進會議室。劉戰剛扇了扇煙霧,徑直走到窗邊,推開所有窗戶。
老譚得知105專案組要重新查驗證據,特意趕了過來。他在心中給105專案組貼上了「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的標籤,特別是富二代侯大利,腦迴路清奇,重新檢查物證,說不定又要搞出什麼事情。
老譚道:「又要複查,有什麼新想法?」
朱林、侯大利和王華來到物證室時,專案組編外人員田甜已經等在物證室門口。田甜臉上的冰霜盡去,向專案組諸人點頭微笑,跟隨在後。侯大利有意走在後面,趁著諸人不注意,偷偷握了握女友的手。
朱林道:「當時就判斷割繩子和殺害丁麗用的是同一把刀。現場沒有刀具,丁晨光和丁麗母親都一致否認家裡有如此鋒利的單刃刀。丁麗家有兩把刀,一把菜刀,一把水果刀,兩把刀都不夠鋒利。」
老薑局長原本想責怪雷幫國,見雷幫國嘴唇發烏,便忍住到了嘴邊的話,佝僂著背,離開小會議室。走到小會議室門口,他想起雷幫國的神情,暗覺擔心,又轉了回來,發了一支煙給雷幫國,安慰道:「小輩們比我們厲害,作為前輩,我們要高興。若是一代不如一代,那才糟糕。105專案組發現了這條重要線索,意味著此案必破,只是時間早晚。兇手若是逍遙法外,我們死hetubook.com.com不瞑目,如今有了線索,就算今天晚上就死,也沒有太多遺憾。」
「衣柜上面的盒子里。」
「沒有指紋,犯罪嫌疑人戴了手套。」
侯國龍一直在注意聽兒子和夏曉宇談話,聽到兒子提問,下意識搖了搖頭。
「這確實是典型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是生命受到嚴重威脅時產生的自我保護,大腦某個部位受到重創,產生了器質性改變。」侯大利對此深有感悟。楊帆之死給他留下了嚴重的精神創傷,八年時間過去了,他都無法面對涌動的水體,甚至嚴重到不能進浴缸。
「做噩夢?」田甜被弄醒,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侯大利道:「從丁麗案現場勘查和法醫報告來看,總覺得非常矛盾。受害者手腕和腳踝有繩索捆綁印跡,死亡時又沒有被繩索捆綁;有猥褻行為,卻沒有被強|奸。我想看一看實物,或許能發現與相片不同的地方。」
侯大利在開車,用的是藍牙,道:「什麼事啊?催了幾次。」
葛向東洗了手,便跟隨侯大利一起前往刑警二中隊。侯大利曾經在二中隊實習過,與丁浩、李超、馬兵、何勇等人關係處得相當好。二中隊新隊長大董得知侯大利和葛向東要來,就特意在對面餐館安排了一頓便餐,不值班的偵查員全部參加。
大董與來客握手后,道:「上次大利請我們吃了江州大飯店,還讓特級廚師親自上陣,這實在是破壞我們的幸福感。為什麼?原因很簡單,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吃過五星級手藝,再來吃對面小餐館,確實不怎麼樣。我們花了半個月才適應原來的味道。今天你別請我們吃飯了,就吃你以前吃過的味道。」
朱林想了想,道:「我也去,你給田甜打電話,讓她參加。」
「我先去洗澡,你在床上等我。」張林林在洗浴時,想起了三點式女子躺在床上的模樣,身體起了明顯反應,劍拔弩張。他擦乾身體,朝卧室沖了過去。
李永梅插話道:「唐山林這種混社會的渣滓,遲早要出事。江州以前未破的殺人案破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丁麗案。為了一個案子,還有必要專門成立一套人馬?」
重案大隊很多偵查員都懷疑唐山林之死與吳開軍有關,原因很簡單,唐山林死了以後,吳開軍就成為最大受益者,很多涉黑之事都可以推到唐山林身上。田甜離開了專案組,不了解唐山林案,沒有發表意見。她知道男友不會在家中隨意提起案件,這樣問肯定有目的,便在一旁靜聽。
這些年,父母事業蒸蒸日上,集團主業製造業成為行業代表,現金流充沛,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但是,華麗的大廈有隱隱約約的腐蝕缺口。父親暗地裡有了外房,雖然裏面有涉及繼承企業的複雜原因,終究是有了另外的女人和私生子。母親表面上擁有丈夫和兒子,但丈夫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如獅子一樣雄視四方,發號施令,在集團大辦公室的時間遠遠多過在家裡的時間。兒子為了給楊帆報仇當了刑警,躲在江州,一年難得回家幾次。寧凌就在這個時候來到母親身邊,陪著母親做美容、逛商場,成了侯大利的乾妹妹。這個乾妹妹是母親強加給侯大利的,侯大利本人完全沒有多了一個「妹妹」的認識。
反對理由:
朱林又問道:「水手結?你是怎麼判斷的?」
李永梅的聲音陡然升高,道:「我不知道你是神經大條還是怎麼回事,你妹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這個當哥的就這樣漠不關心?今天晚上曉宇也過來,大家一起給你妹壓驚。」
侯國龍皺著眉,努力回想唐山林的模樣。雖然近年來他離開了江州,但是仍然關注江州這個發家之地,對江州的政界商界人物還是多有接觸。唐山林不算是江州商界老闆,只能算是吳開軍的副手。吳開軍開夜總會賺了不少錢,由於行業性質,上不得檯面。比如丁晨光可以自由出入市委書記辦公室,除了公司規模以外,還與其製造業身份有關。吳開軍作為夜總會老闆,就算有錢,也很難成為市委書記的座上賓。
一件件物證被擺了出來,沒有新的發現。
老譚無數次回想當時勘查現場的細節,道:「我負責查找指紋和足跡,死者衣物由張法醫檢查。卷宗里記得很清楚。」
劉戰剛道:「那是歷史局限性。再說,當年的經辦人員大部分都退休了。」
清晨的街道有匆匆行走的人,他們剛剛從溫暖的家中出來,向各自的工作崗位走去。沒有人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入室搶劫案,也沒有人擔心走在路上會遇到壞人。他們在安享生活的時候,沒有想到有無數警察在負重前行,維護一方平安。
在衛生間洗浴時,馬青秀再次想起了讓她傷心的那一天。她正在值夜班,一個滿身酒氣的男子衝進醫院,在值班室大吵大鬧,大罵第三人民醫院是黑心醫院,醫生亂開高價葯,亂開檢查,良心全部被狗吃了。男子暴怒之下,動手打了當班護士馬青秀耳光。
「身體不錯,吃得了飯,走得了路,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葛向東道:「從體形來看,犯罪嫌疑人年齡也不大。」
朱林背著手站在一旁,臉上沒有表情。
「你以後少和寧凌接觸,你發現沒有,她的穿著打扮和楊帆有幾分神似?」
夜總會不遠處有七八個小青年打架。雙方都喝了些酒,先是拳腳相加,隨後又抓起能找到的椅子等物品,狠勁朝對方身上招呼。其中一方很快來了增援,十幾人圍住另一方三個人,一陣狂揍。
田甜道:「你反覆審查物證,不擔心葛向東和樊勇有看法嗎?畢竟以前是以他們為主,如果一接手就有突破性發現,會不會顯得他們不夠專業?」
馬青秀喝了牛奶,到裡屋取衣服。床上放著乾淨的內衣褲,還有睡衣。屋子雖然簡陋,卻讓她感到格外溫暖。
老譚小心翼翼道:「左邊衣袖內側發現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斑塊,現在還無法判定是不是精斑。」
葛向東和樊勇在調查丁麗案時,丁晨光從來沒有單獨約兩人吃飯,只是在小會議室里與他們見過一面。這一次丁晨光主動安排飯局,很罕見,是看重侯大利的具體表現。
葛向東道:「眼睛是什麼形狀,很重要。」
老譚鬆了一口氣,道:「我們當年檢查還是很細緻的,內褲、床單和外褲都沒有放過,應該沒有精斑。」
丁晨光得到發現精斑的消息后,從座椅上一躍而起,對辦公室吼道:「叫司機到門口來,到公安局!」
戴帽瘦漢道:「老闆被抓,啥子事?」
老譚很了解威逼傷,點頭,習慣性道:「我和田甜的判斷基本一致,相片很清楚,從受害者臉上的細小傷口能夠推斷出這是威逼傷。我前面說得不是太完整,完整的應該是兇手尾隨進屋,先用刀威逼,形成了臉部的威逼傷,制伏了受害者之後,然後用尼龍繩捆住了受害者。整個過程簡略來說,威逼、捆綁、性侵、抵抗、殺害。也許還可以有其他解釋,但我個人認為這個順序最為合理。」
以前在這個時候,田甜經常會泡上一杯香濃咖啡,坐在侯大利身邊,一起分析卷宗中的問題。田甜離開后,新搭檔很少出現在資料室。王華明顯不適應105專案組特殊的工作任務和工作環境,經常在辦公室無所事事,顯得頗為無聊。
王華沒有急於進門,在門口打量靠在沙發上看投影的侯大利。
丁麗案一直是由葛向東和樊勇負責,大半年時間里,案子沒有突破性進展,卷宗卻是悄然增加。此刻擺在侯大利面前的卷宗有厚厚七本,經過葛向東和樊勇篩選,最重要的線索彙集成一個卷宗。
凌晨一點,田甜回到房間。她輕手輕腳洗漱,剛鑽進被子就被男友抱住。侯大利將女友壓在身下,給女友來了一個深吻。
國龍賓館是侯家人在省城陽州的大本營,侯大利在次頂樓有一間套房。這套房不對外,專供侯大利和田甜使用。李永梅還給兒子在省城留了一套別墅,只不過侯大利難得來省城,每次都住在國龍賓館,別墅成了擺設。
越野車前,男的走向駕駛室,女的走向副駕駛位置。男子在駕駛室前站住,沒有急於上車,而是四下張望。戴帽瘦漢完全退回到陰影中,沒敢行動。他行走江湖二十年,對危險有天生直覺,越野車前的男子身形矯健,警惕性極高,絕對不容易對付。因此,他放棄了臨時起意的行動,收起匕首。
侯大利道:「既然不想做,為什麼要投標?」
發現重要生物檢材
夏曉宇道:「吳開軍也算是老牌社會大哥,這人做事還算有分寸,很少逼人到絕路。放高利貸時,對方真是走投無路時,他還會給對方想想辦法。我遇到一件真事,有一個朋友本身沒有多少錢,想一鋤頭挖出個金娃娃,通過關係接了一個兩億體量的工程,啟動資金幾乎全靠貸款和借高利貸,做到最後,由於地勘不仔細,出現了大麻煩,最後資金鏈斷了,眼看著就要做死。吳開軍催了幾次,又親自到工地去看了,他動用了自己的人脈,約了市財政和市建築的相關人員,聚在一起給我朋友出主意,追加了預算,市財政又提前支付了一部分,勉強讓我那朋友吊住了氣。吳開軍再借了一筆錢,也是高利貸,只是還款期定得遠一些。工程結束后,兩個億的工程做成了三個多億,我那朋友還了銀行和高利貸的錢,還賺了一筆。他給我說過幾遍,吳開軍雖然做高利貸,但是為人耿直。」
夏曉宇道:「警方多次來查這事,若是真有關係,早就應該查清楚了。當年老大一心想抓主業,對煤礦、地產都沒有多大興趣,我對地產有興趣,不想經營煤礦。煤礦受國家政策影響更大,而且礦井裡危險因素多,容易出事。」
老譚則上前打招呼,道:「師父,您來了,身體不錯嘛。」
劉戰剛道:「專案組有重大突破,在保留的物證中找到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精斑。精斑已經送到刑警總隊,總隊DNA室正在提取DNA,很快就會有結果。結果出來以後,在資料庫里進行比對,就極有可能破案。」
「你也不要這麼勉強,想回就回,不想回就算了。」
老譚喃喃自語:「如果體外射|精,以前應該能查到。」
田甜在侯家素來都沒有太多語言,是一個良好的聽眾。她很熟悉楊帆高中時的相片,寧凌如此打扮讓其生出戒心,只是沒有聲張,準備私下與男朋友談一談這事。
馬青秀嘟著嘴,道:「又吃面,能不能有點創意?」
侯大利道:「犯罪嫌疑人脫掉了丁麗衣服,還咬傷了乳|房,沒有精|液這一點違背常理。如果射|精,精|液極有可能遺留在床單上。」
夏m•hetubook•com•com曉宇道:「都到家裡了,寧凌別太客氣了,太客氣就把自己當外人了。」
侯大利道:「現場勘查是技術活,一般偵查員都只懂基本常識,而葛向東以前在經偵支隊,樊勇以前在禁毒支隊,更是隔行如隔山,肯定不會複審物證。」
馬兵一夜未眠,錄入案件時,不停打哈欠發牢騷,完成錄入工作以後,才與搭檔何勇一起出去吃早飯。兩人熬了一個通宵,蓬頭垢面,眼圈發黑,臉色灰白,極似打了一個通宵麻將的閑人。
一行人來到物證室,這一次老譚、小林、小楊和田甜都等在門口。田甜朝著男友悄悄眨了眨眼睛,侯大利也迅速眨了眨眼睛。
戴帽瘦漢望著女子漂亮的雙乳,腦袋嗡地響了起來,響聲從腦部直接蔓延全身,讓每一個細胞都緊張起來。他深吸了幾口氣,道:「你很漂亮,身材很棒。我原本想上你,但是你比較配合,沒有大喊大叫,懂得舍財保命,就算了。我等會兒要堵上你的嘴巴,不準報案,報了案,我隨時會回來。」
這是一串如今如雷貫耳的名字:國龍集團和丁工集團如今成為全省機械汽摩行業龍頭,國內有名,並有產品走出國門;金家是江州排名第一的地產商,實力強勁;黃大磊是豪氣十足的礦老闆。
侯國龍道:「明明是黑惡勢力升級,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
雷幫國背對一幫小輩,頓了頓腳,道:「姜局說得對,我們留下的大窟窿,自然是新一代幫我們填。我回家喝杯小酒,為他們慶功。」
老薑局長道:「就這麼簡單?」
寧凌沒有忸怩,道:「我得給大利哥和甜姐倒一杯酒。這一次若不是大利哥接了我的電話,我就要在地下室悶死了。」
等待服務員送菜的幾分鐘里,所有人都坐在客廳沙發上,圍在一起。侯大利和田甜沒有進屋之時,大家談論國龍集團的事,興緻盎然。侯大利和田甜不是國龍圈子裡的人,他們進入時,話題就戛然而止。
寒暄之後,侯大利和葛向東就來到馬兵辦公室,聽馬兵講案子,看現場勘查相片。
「這幾天忙得很,常總別安排飯局,免得耽誤時間。你約一下丁老闆,他什麼時間有空,我親自拜訪他,和他談一談案子。」
刑警支隊重案大隊也注意到了入室搶劫案,只不過入室搶劫案的犯罪嫌疑人使用兩邊開刃的彈簧刀,與唐山林案的單邊開刃砍刀不一樣,作案風格相差也大,所以沒有將此案與唐山林案串併案偵查,仍然交由刑警二中隊辦理。
劉戰剛道:「105專案組,參加檢查的有朱林、侯大利、田甜,還有老譚。」
馬青秀是第三人民醫院的護士,張林林僅僅是第三人民醫院後勤組的臨時工,門不當戶不對,她的父母強烈反對,同學強烈反對,同事強烈反對,唯獨她自己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決要跟張林林在一起。
看完資料已經是十一點,侯大利關掉投影儀,轉身又坐在電腦前,打開了新改版的江州公安案件管理系統,輸入用戶名和密碼,進入主頁面,習慣性查看江州全市新發案件。很快,昨天晚上發生的一起入室搶劫案吸引了侯大利的目光。自從擔任副組長以後,侯大利腦子裡滿是丁麗案的細節,這次入室搶劫案除了沒有死人以外,和丁麗案非常相似。
朱林主持會議,道:「105專案組主要職責是偵辦命案積案,根據案案相靠原則,凡是新發案件,專案組都要先去看一看是否和積案有關。全市每年刑案很多,如何做到案案相靠?有一個捷徑就是登錄江州公安案件管理系統,查一查新發刑事案件。侯大利做到了每天上午和下午各登錄一次,你們做到的舉個手。」
老薑局長道:「為什麼是在衣袖內側?」
老譚道:「不是沒有指紋,是殘缺的戴了手套的指紋,這點要講清楚,不能馬虎。」
來到刑警老樓,侯大利來到朱林辦公室,請求再次複查物證。
隨著社會信息化高速發展,電信網路詐騙等新型違法犯罪頻發,大案偵破難、小案防控難、流竄打擊難。市縣區公安機關受制於警種部門壁壘、信息孤島林立、技術手段滯后等因素,難以完全適應新形勢,因此,江州率先在全省建立起了網上合成作戰室。
侯大利隱隱有些想法,又沒有完全想透,乾脆下床,靜坐于窗邊沙發。田甜沒有起床,側身看著自己的男人,看了一會兒,睡意漸濃,慢慢睡去。醒來之時,侯大利還在身邊酣睡。她不忍心叫起男友,躡手躡腳起床。等到田甜從衛生間洗漱回來,侯大利已經坐在床沿,道:「我想重新看一遍丁麗案的物證。」
聊了好一陣,兩人相擁而睡。
田甜又道:「受害者臉上有一道傷口,雖然又淺又短,但是相片照得很清晰。她臉上的這道傷口,應該是威逼傷。」
「現在有了突破口,我們要集中精力破案,至於以前的責任,那是下一步的事情。」劉戰剛指了指茶杯,道,「丁總喝茶。」
侯大利道:「我看詢問筆錄,兇手使用的是一把匕首。能畫出匕首的形狀嗎?」
「還用問嗎?」
張林林睡在客廳,聽到外面喊聲,趕緊爬起來,開了門,笑容滿面地道:「習慣了,對不起啊。」
「吳老闆和西城斷手桿是老對頭。江湖事江湖了,斷手桿不耿直,當警察走狗。」計程車司機胳膊上還有刺青,言談舉止很有些江湖氣,又道,「聽你口音,應該是本地人,但是有些變化,出去很多年了嗎?」
戴帽瘦漢走到了客廳,聞到了卧室傳來的濃濃酒味。正在張望間,客廳燈打開,一個穿著三點式的女子站在卧室門口,獃獃地望著黑衣黑帽黑面罩的男子。
雷幫國顧不得和朱林、宮建民等老同事打招呼,逮住徒弟老譚道:「衣服上當真有精斑?」
抽完一支煙后,戴帽瘦漢走到路燈下,準備將煙頭扔進垃圾箱。垃圾箱分為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兩類,可回收垃圾箱裏面有廢紙。戴帽瘦漢伸手進垃圾箱,將煙頭放在廢紙上。他步行了數十米后,垃圾箱冒出火光。燒掉煙頭,就能毀掉痕迹,不讓人提取到DNA。他能在險惡異鄉拼殺出一條路,一靠兇狠敢拼,二靠處處小心,若沒有這兩條,墳前都能長起大樹。
受害女子畫出了匕首的大體形狀。這是兩邊開刃的尖細匕首,與唐山林案兇器不一樣。侯大利又道:「我問一個細節,或許有些敏感。」
勝利煤礦往事
「好了,不說了,我在開車。」在地下室解救寧凌之時,王永強極有可能在黑暗的地下室,他在暗處,從上而下的警察在明處,存在相當大的風險。侯大利不願意嚇著母親,沒有點明此處,也對「偏心」的母親有點無可奈何。
聽完侯大利陳述的理由,朱林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為什麼會想到找精斑?這個想法有點異想天開。」
朱林道:「侯大利參加工作時間短,做出了突出成績,這個成績不是憑空而來,而是來自紮實的基礎工作。大家都要向侯大利學習,把手中工作做紮實。下面,請大利講一講刑警二中隊遇到的入室搶劫案。」
「法醫要負責檢查衣物,你是勘查人員,也應該注意到這些細節。」雷幫國長嘆一聲,用力拍了下大腿,道,「是我的失誤,把事情安排給他們,我就到市局開會了,沒有再細緻檢查。」
「常在河邊走,難免會濕腳。吳開軍經營夜總會,帶有一幫小弟,違法犯罪絕對免不了。」侯大利聽得出父親的言外之意,能接受父親用這種方式談話,沒有接話,也沒有反駁,只是客觀地談案子。
王華道:「我以前在中隊時見過不少入室搶劫案,遇到單身的、喝醉的、又穿得如此暴露的,摸兩把很常見。入室搶劫用衣服綁人也很常見,拿彈簧刀也很常見,拿錢更常見,甚至很多犯罪嫌疑人都懂清理指紋,所以,沒有串併案的理由。」
侯大利先是檢查最容易出現精|液的床單,查完以後,沒有新發現,又檢查了外褲,還是沒有發現。
張林林被拘留後,馬青秀得知張林林是外地人,開始朝看守所送衣物和錢。一個多月以後,張林林無罪釋放,被認定為見義勇為。張林林開始與馬青秀接觸,關係迅速升溫。馬青秀同班護士的舅舅在醫院負責後勤,通過這層關係,張林林到第三人民醫院後勤組當了臨時工。
辦完手續后,物證室丁大姐按編號從柜子里取出兩個物證筐,交給侯大利和田甜以後,和朱林聊了兩句,便坐到辦公桌前鼓搗電腦。
「王永強早泄,會噴在李曉英什麼地方?」
小林道:「丁麗出事時,我還沒有參加工作,通過後來讀卷宗,發現整個現場沒有兇手的指紋和清晰腳印,其他痕迹也沒有提到,我判斷此人是慣犯,具有反偵查能力。」
女子很年輕,也就二十四五歲的年齡,身穿三點式,躺在床上瑟瑟發抖,既可憐又性感。戴帽瘦漢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把女子胸罩往上推了推,兩隻飽滿的乳|房就跳了出來。女子看著閃著寒光的刀尖,不敢叫喊,也沒有求饒,閉上眼睛,流出了淚水。
丁晨光原本想重獎發現精斑者,聽到侯大利的名字,便將「重獎」念頭取消了,問道:「誰具體發現精斑的?是不是侯大利?」
鑒於入室搶劫案與丁麗案有諸多相似點,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樓后,立刻給朱林彙報了此案,隨即召開專案組工作會。
老譚的目光隨著侯大利的手移動,當那隻手接近衣服下擺時,再次鬆了一口氣。
葛向東、樊勇和王華都沒有舉手。
侯大利原本想睡懶覺,可是田甜還有事情,便早早起了床,陪著田甜到外面小店吃早飯。然後,侯大利到刑警老樓,田甜去刑警新樓。
勝利煤礦資源還算豐富,基礎條件不錯,有五家公司參加投標。第一家負責人是夏曉宇,他是作為侯國龍代表參加投標;第二家負責人便是丁麗的父親丁晨光;第三家負責人是金傳統的父親;第四家負責人是礦老闆黃大磊;第五家負責人則是非法集資進監獄的秦永國。
事主認為入室搶劫案的犯罪嫌疑人二十來歲,而丁麗案發生在十五年前,如果是同一個兇手,那麼犯罪嫌疑人應該三十五歲以上;丁麗案兇手持單刃刀,入室搶劫案嫌疑人持跳刀,雙邊開刃;丁麗案兇手打繩結用的是普通結,入室搶劫案嫌疑人用的是水手結。
侯大利提起尼龍繩,將斷口展示給眾人,道:「斷口處非常平滑,沒有毛邊,說明切割尼龍繩的刀具非常鋒利。」
侯大利道:「依常理,應該有精|液。」
老譚知道雷幫國身體不好,勸道:「師父,你血壓高,千萬別急。有了DNA和_圖_書,兇手絕對跑不了,落網是遲早的事,只是讓他多活了幾年。」
支持理由:
侯大利剎那間有些走神,腦中形成了一幅畫面:犯罪嫌疑人持刀尾隨進屋,控制住丁麗,用尼龍繩綁住其手腳,第一階段是綁架;犯罪嫌疑人發現丁麗很漂亮,心態發生變化,至少解開了雙手的繩子,對其進行了猥褻;但是隨後應該發生了衝突,導致犯罪嫌疑人凶性大發,揮刀殺人。他搖了搖頭,暫時屏蔽了腦中畫面。
劉戰剛道:「幾個人一起參加檢查,侯大利在檢查衣袖時發現了精斑。」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侯國龍看到兒子進屋,抬了抬眼皮。李永梅最了解丈夫的脾氣和想法,低聲打招呼,道:「我好說歹說,兒子才同意回來吃飯,你別三句話不對就發火,把氣氛破壞了。」侯國龍道:「那我一句話都不說。」李永梅道:「管幾萬人的大老闆,對兒子也要有度量。」
「我喘不過氣來了。」
老譚道:「我們都查過,沒有精斑,受害人還是處女。」
雷幫國雙眼瞪得如銅錢,道:「當時是誰在負責查看衣服,是張法醫還是你?為什麼沒有發現那個斑塊?」
丁晨光緩了緩口氣,道:「算了,我也不是要追究他們的責任,追究責任沒有任何價值。誰找到的精斑?」
田甜了解侯大利,知道他產生了這個想法以後,肯定會再次複查物證,道:「葛向東和樊勇沒有複審過物證?」
馬青秀在張林林額頭上親了親,道:「我看上的男人,絕對不是窩囊廢。我建議你也別想著做大生意,憑你的手藝,先開個家常菜館,慢慢積累資金。」
侯大利道:「我覺得兇手極有可能留下精斑。」
侯大利一直在思考丁麗案,總覺得有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聽到老譚介紹,窗戶中似乎透過一些光,但是仍然模模糊糊。
作案對象都是單身女性;有猥褻行為和侵財行為;利用屋內材料捆綁事主雙手和雙腳;事後打掃了現場,沒有留下指紋、腳印和生物檢材,具有一定反偵查經驗。
正走到高速路上,李永梅電話又打了過來,道:「大利,晚上有空沒有?回家來一趟。」
侯大利在陳凌菲案中,通過垃圾桶的一根鴨骨頭找到了兇手的DNA,以前成功的經驗總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後來的行為。這次過來查看物證,他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在這方面有所突破。看過物證后,沒有新發現,他有些失望。
丁晨光道:「不管怎麼說,當年沒有發現精斑,是重大失誤,有人要對此負責。」
寧凌是今天晚餐的主角,殷勤地為侯國龍夫妻以及夏曉宇諸人服務。她還是那日舞台上那般打扮,沒有佩戴首飾,只化了淡妝,氣質還真與楊帆有幾分神似。
田甜道:「我陪你去不太妥當,如今王華是你的搭檔。」
招了計程車,戴帽瘦漢道:「到隆興。」
「有指紋嗎?」
侯大利道:「我也不知道。」
在偵辦系列麻醉案中,侯大利和王華有過合作,再加上王華和師父李超是好友,因此他對胖子王華印象不錯。他拿起火機給王華點了煙,道:「如果不認真研究案子,就算其他案子出來了,也不一定知道新案子是否和丁麗案有關係。案案相靠,前提是我們把老案子吃得很透。」
「結果出來沒有?是不是精斑?」門外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跟隨聲音進來的是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五的老人,老人頭髮花白,紅光滿面,腳步匆匆。
「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至少是打了折扣的正義。」雷幫國聲音低沉,情緒低落,雙手輕輕顫抖。
侯大利道:「我是從男人的本性來考慮問題,年輕男人看見裸體漂亮女人都應該有反應,更別提兇手。兇手暴起殺人,情緒控制能力不行,真有可能早泄。這是撞大運,也許能撞上,也許撞不上。」
老譚雙眼圓睜,道:「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跑到衣袖裡面了?這不符合常理。」
侯大利想起王華高大肥胖的身體,皺了皺眉,道:「王華對現場勘查是外行,到時還得叫上你。」
張林林殷勤地道:「我提前做了肉臊子。肉臊子面,很好吃。」
為了防止污染物證,侯大利和田甜戴上了手套、口罩和頭套。
八年前,楊帆遇害以後,侯大利出過一次嚴重車禍。車禍以後,侯大利發現自己腦袋似乎出了點問題。他以前就因為出色的觀察能力而被稱為「四眼狗」,而車禍之後,觀察能力更是得到大幅提升,一雙眼睛幾乎像是攝像機一般,視野開闊、清晰,能快速而敏銳地捕捉每一個細節。更讓他吃驚的是,一旦閉上眼睛,關注點的畫面便會自動躍入腦中,細節清晰,結構明確,就像是攝像機的畫面回放功能一樣,一遍又一遍循環播放,供他檢索和審視。
王華接到電話,開車回到刑警老樓。他目前對丁麗案知之甚少,甚至連卷宗都沒有看過,只是在侯大利看投影時在旁邊瞅了幾眼。這次複審物證,他更多只是旁觀,以了解案情。
「雷神,你竟然也來了。」老薑局長和來者打了一個招呼。
「寧凌還說,李曉英說王永強有早泄的毛病,有兩次甚至還沒有進入就射|精。每次早泄以後,王永強就變得特別暴力。有一次剛和李曉英親了兩下嘴,王永強就不行了,王永強惱羞成怒,給了李曉英十幾個耳光。王永強為什麼要殺女人,估計也與極度自卑有關係。」
侯大利繼續放投影,幕布上是葛向東和樊勇在前期收集到的資料。經過大半年時間調查,有兩個事件成為卷宗重點:一個是國有勝利煤礦拍賣,另一個是江州機械廠併購案。
作為掌管上萬人的大企業老闆,丁晨光自控能力很是了得,車剛出公安局大門,心情便平復下來。他給常總打電話,淡淡道:「你去約侯大利,安排吃一頓晚飯,我到時參加。」
侯大利發現昨晚入室搶劫案和丁麗案的作案手法十分相似,頓時眼前一亮。
侯大利接過香煙,沒有抽,放在鼻尖嗅了嗅,道:「丁麗案卷宗。老葛和老樊近段時間收集了不少資料,需要消化。」
「應該回一次家了,這沒問題。」朱林又道,「你肯定將丁麗案的卷宗倒背如流了,複審物證是想驗證你的想法,到底是什麼想法?」
在劉戰剛眼裡,丁晨光不僅僅是老闆,也是受害者的父親。作為老資格刑警,他很能理解丁晨光的反應,安慰道:「從案發到現在十來年了,刑事技術發展很快。十幾年前,DNA技術剛剛起步,整個山南都沒有能夠做DNA檢測的機構,就算當時發現了精斑,其實也沒有太大作用。支隊有很多不足,去年到今年,還是辦了幾件漂亮的案子,比如長青滅門案、黃衛遇害案,都破得非常漂亮。」
聽到對話,丁晨光臉色慘白。他原本一心盼望著通過DNA鎖定犯罪嫌疑人,沒有料到資料庫里比對不成功,剛燃起的希望就此被澆滅。儘管劉戰剛以資深刑警的角度再三解釋,獲得了犯罪嫌疑人的DNA,抓住犯罪嫌疑人是遲早的事。但丁晨光想到「遲早」兩個字就滿心不是滋味,怏怏而回。
馬兵拿起勘查相片,看了一眼,道:「據受害者說,犯罪嫌疑人臨走時,打掃了現場。他戴有帽子,不會掉頭髮;沒有抽煙,也沒有使用受害者家裡的水杯,很難提取到生物檢材;臨走時,還拖了地,擦了椅子,屋內沒有腳印,後來我們順著牆壁外置水管才找到腳印。」
幾分鐘后,服務員端著菜盤來到房間。侯國龍不喜家宴過於鋪張,廚房便努力將菜品弄精,每餐都有江州特色菜,今天特色菜就是鹽白菜豆腐肉片湯。此菜的特色在於鹽白菜,是早年行船江州河上的船夫必備抗腐菜品,黃秧白裝盆,用特殊裝置緊壓,直到黃秧白徹底脫水,再放各種調料。侯國龍在世安廠工作期間,喜歡上了這道菜,成為一輩子的飲食習慣。
新成立的DNA室負責人張晨走了出來,道:「檢驗結果出來了,確實是精|液。這塊精斑時間太久,我怕技術不過關,已經向省廳求助,由他們來提取DNA。」
侯大利沒有說話,放下褲子,又拿起了丁麗的運動衣,從衣領部位往下捏。
「你住四樓,順著水管就能爬上來,明天記得裝防盜網。有了防盜網,我也就爬不上來了。」男子說話時,不停晃動彈簧刀,眼光落在了女子身上。
受害女子遲疑了一下,道:「我很緊張,沒有注意他的年齡,聽聲音,應該二十歲左右,不超過三十歲。」
老譚、小林都是痕迹技術員,瞪大眼睛看著侯大利。
侯大利來到三樓資料室,打開投影儀,查看丁麗案卷宗。
警燈在遠處閃爍,站在夜總會門口的侍者喊道:「警察來了。」打架的人群頓時作鳥獸散,各回各家,或慶功,或去治傷。江湖事江湖了,這是江州社會人的規則,斷手桿作為社會大哥,通過警察的手將吳老闆弄進看守所,很受江州社會人鄙視。
王華打了個哈哈,繼續道:「我不是打投降主意,也不是有意拖後腿,事實就是這樣。破案和科研一樣,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憑我的經驗,這個案子如果能破,還得從其他案子牽出來,要想憑現在的材料炒出一桌山珍海味,幾乎不可能。」
「這句話有水平,能用辯證眼光看問題。」王華豎起大拇指,道,「今天沒啥急事,我請個假,回治安那邊處理一點小事,都是掃尾巴的事。如果有事,打電話。」
夏曉宇道:「老大,至少社會人不會輕易騷擾普通市民了,這就是進步。」
「我不喜歡打麻將,純粹是陪你媽。要進侯家門,我也得主動融入,否則要被嫌棄。」田甜想起寧凌在侯家如魚得水的狀況,道,「你媽是真喜歡寧凌,恨不得讓她成為兒媳。」
馬兵打個哈欠,道:「就算沒有用處,我們也得查,否則,就是玩忽職守。玩忽職守是個筐,什麼都往裡裝,是把我們公安裝進去。」
這一次複查物證有了明確目的,侯大利直接從物證筐里取過內褲。丁麗經濟條件很好,雖然是十幾年前的內褲,款式老舊,但是質地優良,在物證筐里躺了十幾年,仍然非常柔軟。
丁晨光是山南省著名企業家,是省市領導的座上賓,一般民警很難有機會參加這種大老闆的飯局。但是,侯大利父親侯國龍就是與丁晨光同級別的大老闆,所以侯大利對參加丁晨光飯局完全沒有興趣。
侯國龍瞧了兒子一眼,道:「這一次多虧江州警方行動還算迅速,否則就是災難性後果。我以為江州社會治安這些年已經徹底好轉,沒有料到還有惡性案件。」
樊勇道:「我支持王大隊的觀www.hetubook•com.com點,把這兩個案子串在一起的理由有點太扯了。」
「只搶了三萬塊現金,不要存摺和首飾,減少流通環節可能存在的風險。這是一個小心翼翼的慣犯。」侯大利一邊說話一邊回想丁麗案,「犯罪嫌疑人猥褻事主沒有?」
丁晨光發了一頓火,漸漸平靜下來,道:「對不住啊,劉局,剛才我激動了。以前的事就不說了,說了也沒有意思。希望DNA能夠比對成功。」
事情辦完,諸人在對面餐館吃飯,席間談論起入室搶劫案,都覺得比較棘手。
勝利煤礦是國有煤礦,準確來說是鎮政府所有的小煤礦。改革開放初期,小煤礦多是鄉鎮政府開發,俗稱鄉鎮煤礦。小煤礦標準不斷變化,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是年產六萬噸,進入新千年後,標準為年產十五萬噸。勝利煤礦年產在三十萬噸左右,有兩個礦井,屬中型煤礦。拍賣前,煤炭市場行情不好,勝利煤礦經濟極度惡化,煤礦工人為了討要工資,數次圍堵市區兩級政府,弄得勝利鎮政府焦頭爛額。更為雪上加霜的是勝利煤礦出了冒頂事故,死了兩個工人,鎮長和分管鎮長被撤職。當江州市實施「抓大放小」改革時,勝利鎮便順勢拍賣勝利煤礦。拍賣了勝利煤礦,鎮里稅收收入不變,不必承擔風險,雖然少了可支配收入,但是減少了大麻煩。
侯大利道:「犯罪嫌疑人曾經有過猥褻的動作,為什麼放棄?你觀察到什麼細節沒有?」
戴帽瘦漢騎著自行車,慢慢回到女朋友租住的小家。他將自行車靠在門口,在一樓小商店買了麵條,回到家中,獨自看電視。
計程車停在隆興夜總會前,戴帽瘦漢在車外仰頭看著「隆興」兩個大字,然後縮了縮脖子,走進夜總會。計程車司機下車以後,進了大廳,找到平時聯繫的狗哥。狗哥專門負責與計程車司機聯繫,凡是拉客到隆興夜總會的計程車,隆興都要付三十塊錢的車馬費。計程車司機拿了錢,出門時瞅了眼穿旗袍的妹子,暗道:「他媽的,好白菜都被豬拱了。等老子有了錢,一次要找五個。」
女子道:「那把刀很尖,看上去非常嚇人,我選擇順從,免得受傷害。當時我很害怕,根本不敢看他。他推開我的胸罩以後,約莫有幾秒鐘,突然就走開了。」
小楊驚訝得合不攏嘴。他借調到市局時間不長,以前聽說侯大利是神探,並沒有真實感受,今天當面領教,才知「神探」或者「變態」的稱呼當真名不虛傳。
晚上六點,侯大利和田甜準時來到位於省城陽州的國龍賓館。
侯大利翻過內褲,發現底部有少量黃漬,目光便有些停留。
戴帽瘦漢原本只是旁觀,見到場面一邊倒,心裏不痛快起來。牆角有些爛磚頭,停車場還有幾輛自行車,有一輛自行車帶前筐。戴帽瘦漢動作利索地開了自行車鎖,將幾塊爛磚頭放在自行車前筐,然後從黑暗中沖了出去,單手握車把,右手持磚,朝人群砸去。扔了兩塊磚頭,自行車衝到了人群旁邊,戴帽瘦漢揚起胳膊,磚頭敲在一個漢子頭上。砸完磚頭以後,自行車毫不減速,消失在黑夜中。
葛向東依據女事主的詢問筆錄,畫了一幅蒙臉的人體素描,道:「讓事主看一看這幅圖,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我雖然是治安一大隊的副大隊長,但是來到專案組,就得按照專案組規矩辦。我剛才給朱支彙報了工作,朱支說得很明確,你是副組長,我是組員,組員外出,得給副組長說一聲。當了二十年警察,立正稍息的紀律還是懂的。」王華搖頭晃腦地說了理由,又一搖一晃地離開了資料室。
老譚道:「師父,您別自責,我們當時都進入了一個思維誤區,死者陰|道、內褲都沒有精|液,沒有想到犯罪嫌疑人會有精|液留在衣袖裡面。我記得當時城裡地痞打群架,砍死好幾個人,您從現場被叫到局裡開會了。」
朱林綜合諸人意見,道:「把這個案子列入我們的重點觀察名單,但是條件還不充分,暫時不向支隊提起串併案的請求。」
劉戰剛再次耐心解釋道:「二十世紀九十年代,DNA技術沒有普及,真正普及是在2005年前後,當DNA鑒定技術普及后,針對以前被公安機關打擊過的人,全部安排重新採集血樣。服刑人員,由監獄採集;刑滿釋放的由派出所採集;現行犯罪,由辦案人員採集,同時還要採集指紋、聲紋和足跡等。那個兇手肯定是慣犯,極有可能在庫里;就算不在庫里,也給我們以後的工作提供了強大支撐。」
夏曉宇道:「秦永國在江州商界是一條狡猾的老狐狸,算得很精,偷稅漏稅的事絕對會做,但是絕不會傻到殺人放火。警方不要把精力浪費在幾個投標人身上,投標是正常的商業行為。國龍集團這些年投標次數成百上千,有的中標,有的沒有中標;在投標過程中,競爭對手或是其他人出意外也極有可能存在。警方應該換一個思路,在這件事情上面下功夫是浪費時間。」
受害女子二十四五歲,膚白貌美,風姿綽約,犯罪嫌疑人在臨門一腳時放棄了射門,說明很有克制力。在劫財時只取現金,不要存摺和首飾,說明犯罪嫌疑人有經驗,懂得迴避風險。侯大利算了算丁麗案中犯罪嫌疑人的年齡,又問:「你估計犯罪嫌疑人多大年齡?」
侯大利搖頭,道:「案子還沒有破。曉宇哥,你和唐山林熟悉嗎?」
關鵬局長在市政府開會。丁晨光來到劉戰剛副局長辦公室,進門就道:「劉局,是啥情況?」劉戰剛將泡好的茶放到丁晨光面前,道:「丁總,喝茶。」
女子嚇得渾身哆嗦,酒醒了大半,牙齒不停碰撞,發出咯咯的響聲,躺在地上絲毫不敢動彈,也不敢喊叫。
搭檔王華要回治安支隊處理遺留問題,侯大利便來到二樓葛向東辦公室,準備叫其一起前往二中隊。
「你打麻將到半夜才回家,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是何罪過?」
夏曉宇是人精,又對侯家情況了如指掌,主動提起另一個話題,道:「大利,唐山林的案子破了沒有?」
夏曉宇道:「江州只有屁股大一坨,圈子裡的人彼此都抬頭不見低頭見。唐山林跟吳開軍混社會,後來開賭場,放高利貸,再後來做夜總會,涉及的行業多,仇家不少。如今江州最大的夜總會便是隆興夜總會,金家夜總會雖然很高端,論生意火爆程度卻比不上隆興夜總會。」
侯大利講了入室搶劫案基本情況以後,在白板上寫下了丁麗案和入室搶劫案串併案的支持和反對理由。
田甜原本站在眾人身後,不知不覺就靠到了前面。她拿起放在桌上的丁麗案卷宗,找到屍檢報告,又翻看了現場相片,不知不覺皺起了眉,提出一個問題,道:「手腕上的捆痕和抵抗傷有點奇怪,如果雙手被捆住,怎麼會在小臂內側形成抵抗傷?」她在105專案組時和侯大利一個組,負責蔣昌盛、王濤等案件,沒有負責丁麗案,對丁麗案的了解還真不算多,也沒有研究過屍檢報告。
侯大利順勢就將話題引到丁麗案,道:「105專案組設立的初衷就與丁麗有關,丁麗案未破之前,專案組撤不了。丁麗遇害是在1994年10月,遇害前,丁晨光的公司正在投標勝利煤礦,丁麗遇害和這次投標有沒有關係?」
「我媽喜歡沒有用,得我喜歡才行。」
「錢放在哪裡?」
戴帽瘦漢抽了一張椅子,放在衣櫃前,再踩在椅子上,從衣櫃頂上拿到一個小盒子。盒子里居然有三萬現金,還有存摺和一些首飾。戴帽瘦漢只要了現金,沒有動存摺和首飾。他輕鬆搞到三萬塊,心情愉快起來,坐在女子身邊,問道:「家裡為什麼有這麼多現金?」
市公安局物證室實行分類、分區保管原則,設有專門的未破命案及重大案件物證區。丁麗案屬於未破命案,其物證被長期妥善保管。
一分鐘后,小車發出轟鳴,直奔市公安局。
對於江州機械廠併購案和勝利煤礦拍賣案,侯大利沒有先入為主劃分重點。只不過看了勝利煤礦拍賣案的幾個主要玩家以後,注意力頓時被完全吸引,暫時將江州機械廠併購案放到了一邊。
飛賊入室
侯大利道:「秦永國會不會與案件有關?」
精斑是精|液浸潤或附著于基質上,乾燥后形成的斑痕。精|液如同唾液、血液、乳汁一樣,都是人體體液的一種。精|液中所含有的DNA可以準確記錄下每個人的身份,所以精斑是法醫物證中的重要檢測材料。
「丁麗案過去十幾年了,刑警支隊年年都會將這個案子拿出來研究一番,到目前為止,沒有結果。組座雖然是神探,但是基礎條件就是這樣,一時半會兒很難突破。我說得難聽一些,警察不是神,不是每個命案最終都能偵破。」
老譚道:「會在床單上?」
刑警辦案有路徑依賴,這個路徑很隱蔽,是以前的成功經驗積累出來的,在辦案中不知不覺就會採用原來行之有效的方法。慣犯作案同樣有路徑依賴,也是以前成功經驗積累出來的,在作案時往往不知不覺就使用原來行之有效的方法,這個行之有效的方法也是慣犯最擅長的。
田甜將手機放回床頭,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一天到晚都在想案子,當然會做這樣的夢。睡吧,等會兒天就亮了。」
卧室響起馬青秀的聲音:「你慢點,能不能來點前戲?啊啊……老公,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沒問,這個細節無關緊要,從常理上,肯定是腹部、大腿之類的地方。」
「組座,看得好專心。在看什麼?」王華走進屋,坐在侯大利旁邊,丟了一支香煙過去。
越野車開走,戴帽瘦漢背過身,點燃香煙。他抽一口煙,猩紅的光芒猛然亮起。
女子牙齒還在發抖,結結巴巴道:「我準備……重、重新裝修。」
而在當年,這群大佬還曾經爭奪過一個鄉鎮煤礦。
侯大利道:「剛才那個夢太真實了,在夢中,我、你、老譚和小林在討論丁麗案,每個人的發言都很有水準,與現實的案情分析會沒有區別。然後所有人的手機同時響起,是有大案子,我就被驚醒了。」
馬兵打過電話不久,受害女子在父親陪同下來到刑警新樓。她看到那幅素描以後,似乎又回到了昨夜不堪回首的場景,捂著嘴,乾嘔數聲,道:「有點接近。但是,他身形還要瘦些,挺拔一些,看起來應該經常鍛煉。他和我爸差不多高。」
葛向東根據女子的描述做了修正後,畫像獲得受害女子認可。雖然這幅圖不能作為證據使用,但是知道了身高和體形,對於案偵工作還是有意義的。
「你是誰?」
牆壁上的腳印很清晰,侯大利看罷相片,又遞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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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向東,道:「犯罪嫌疑人很小心,留下的腳印估計沒有太大用處。」「好、好、好,晚上肯定要回來吃飯。」聽到「你妹」兩個字,侯大利有些牙疼。
受害女子道:「他戴了帽,蒙面,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激怒他。」
女子拚命點頭。
現場勘查、屍體解剖和偵查員推理都有一個「猜、猜、猜」的過程,有些猜想能夠得到證實,有些猜想得不到證實,前者往往意味著破案,後者則意味著案件由現發案件變成積案。
「那是你的工作,在這種情況下,你不下去,也有其他警察要下去。」
朱林道:「大利,你來講一講整個情況。大家有什麼想法,隨時都可以談。」
侯國龍見兒子聽得十分仔細,插話道:「吳開軍算有生意頭腦,這是放水養魚的辦法。曉宇那位朋友應該就是朱三吧?若是逼得緊了,朱三肯定是跑路,到時一筆爛賬,吳開軍也要受損失。這種做法雖然看起來簡單,但是沒有歷練出來的心胸和眼光,做不到這一點。在所有行業中,商業最能磨鍊人。」
看了主辦偵查員的名字,侯大利便撥通了馬兵的電話。馬兵接到電話,先是打了個哈欠,道:「你要來二中隊,做啥事?了解昨晚的入室搶劫案?來吧,我還在中隊。」侯大利聽到哈欠聲,道:「昨晚沒有睡好?」馬兵道:「熬了一個通宵,今天還接著開會。你趕緊來,我還指望中午抓緊時間睡一會兒。」
湯菜端來,寧凌先給侯國龍盛了一碗湯,湯里有半碗鹽白菜。她又朝向李永梅,李永梅擺手道:「鹽白菜油大才好吃,我晚上要控油。」
來者是老譚主任的前任和師父,江州刑警支隊技術室第一任主任雷幫國,因其聲音洪亮,被稱為雷神。丁麗這個花季少女慘死家中,警方沒有能夠破案,雷幫國作為技術室主任,對此案最難釋懷。在退休聚餐時,他喝得大醉,抱著稍早些退休的老薑局長大哭:「丁麗案沒有破,我是白當了公安,不甘心啊。」
老譚道:「確實如此,雷神一直沒有放棄此案,現在還耿耿於懷。」
「我已經和田甜一起在高速路上了。媽,當初還是我第一個衝到地下室,把寧凌救出來的。」
隆興是隆興夜總會的簡稱。計程車司機掉轉車頭,踩了油門,又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乘客,道:「隆興老闆吳開軍被抓,唐總遭仇人殺了,生意沒有以前好了。沒出事前,隆興裏面有江州最漂亮的妹子,清一色一米七。漂亮是漂亮,就是貴得咬手。」
吃過飯,侯國龍有事離開,李永梅、夏曉宇、寧凌和田甜聚在一起打麻將。侯大利打牌記性太好,基本不會輸,實在沒人的時候才能上桌子。今天湊得起一桌,侯大利便被踢出局,獨自回到房間看電視。
侯大利道:「我拍了相片,傳給了朴老師,他找總隊技術室看了,說是水手結。」
誰知,侯大利的手又往上移,伸進左手衣袖以後,突然停了下來,又輕輕捏了兩下。他翻開衣袖,凝視細看后,道:「運動衣的衣袖裡面應該有精斑。」
侯大利繼續翻看卷宗,咦了一聲,道:「他撕破了事主放在床邊的衣服,用碎布條捆綁事主手腳,這個綁法有點奇怪,非常專業,得找專家看一看這種綁法有什麼特殊之處。」
戴帽瘦漢用碎布條堵上女子嘴巴,又將女子雙手綁在床上,再找來抹布擦掉地板和椅子上的腳印,然後翻過廚房窗子,從原路滑下地面。他在地面陰影處站了一會兒,脫掉面罩。在離開的半路上,他扔掉了女子的手機和鑰匙。又騎了一陣,換鞋后,他扔掉順來的旅遊鞋。
王華以前是治安支隊的副大隊長,大家只是記得這個身份,直到他提出這個觀點以後,大家才想起他最早的底子是刑警。
夏曉宇道:「當時是老丁想做,那時他想多元發展,對煤礦和地產都有興趣。我、老金、老秦都是受邀過去圍標的,只有黃大磊才是真正的競爭者。」
入室搶劫是重罪,刑警二中隊聞訊過來查看現場。入室飛賊手腳相當乾淨,二中隊勘查現場后,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上班之後,二中隊偵查員馬兵按規定將新發案件錄入合成作戰資料庫。
「等等,王永強早泄?」
衣袖內側的小硬塊被送到新成立的DNA室進行檢測,朱林等專案組成員在技術室旁邊的會議室等待。最初只有參加重審物證的幾人,隨後宮建民、陳陽聞訊趕到。
丁晨光道:「哪裡有心情喝茶。」
夜裡十二點,田甜還在打麻將。侯大利躺在床上,丁麗案卷宗的現場勘查相片和物證筐里的物證在腦海中浮現出來,格外清晰。
田甜聽到最後一句話,悄悄剜了侯大利一眼。
侯大利道:「我做的一切以破案為最終目的,不會管其他人的看法。他們有想法要自己調整,而不是我去適應他們。原因很簡單,我沒有私心。」
戴帽瘦漢進入夜總會,胡亂轉了一會兒,點了兩個妹子,唱歌,喝酒,玩得很嗨。到了凌晨,他出門時已經有了三分醉意。
侯大利翻身而起,左顧右看,這才發現剛才做了一個夢。
侯大利道:「這杯酒可以喝,你也給自己倒一杯,若不是你機警,留下來一部手機,我們還真找不到你。」
侯大利道:「為什麼要向我請假?」
「你們是圍標?為什麼我在卷宗里沒有見過這個說法。」
四人正在開會討論,忽然桌上手機幾乎同時響了起來,震得大家心神猛顫。一個人手機響,有可能是私事,四人手機同時響動,那絕對有案子,而且是大案子。
寧凌知道田甜和侯家其他人關係還略有些生疏,主動挽著田甜胳膊,陪其進入客廳。她又給國龍賓館總經理李丹打電話:「丹姐,大利哥來了,我們開飯吧。」
「腳印呢?犯罪嫌疑人穿的什麼鞋?」丁麗案的兇手在腳上綁了自行車內胎,這是一條重要線索,所以侯大利第二個問題就是腳印。
聽聞「玩忽職守」四個字,侯大利和葛向東相顧苦笑。
「還要複審物證?給個理由。」
兩人的心情並不完全一樣。小林一心盼望奇迹出現,老譚心情相對複雜,一方面希望能發現新的線索,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侯大利如此輕易發現精|液。當年,他作為年輕技術員也參加了現場勘查,若是真讓侯大利發現了精|液,當年現場勘查就遺漏了重要線索,這條線索或許直接導致了無法破案。
侯大利一直在做夢。夢中,丁麗案的現場勘查相片和物證再次清晰地顯現出來,侯大利、老譚、小林和田甜抬頭望著投影儀幕布,你一句我一句進行討論。這種討論在日常生活中經常出現,在夢境中出現還是首次。
馬青秀給了一個大白眼,道:「這麼大個人,膽子比老鼠還小,非得反鎖門睡覺。家裡有什麼吃的?今天一直在忙,餓得很。」
田甜道:「你昨天才去過,又要去?」
老譚眼光一直跟隨侯大利,指著內褲上缺損的一小塊,解釋道:「我們剪下來查過,沒有精|液,也沒有查到其他人的DNA。黃漬是女性分泌物。」
「我收到一筆錢,以前做生意時借出去的。」
女子突然醒悟過來,「啊」了一聲,轉身朝卧室跑,試圖關上房門。戴帽瘦漢速度很快,猛推房門,衝進屋后,將女子按倒在地上,抽出彈簧跳刀,對準女子眼睛,道:「你別叫,我求財不害命。敢叫一聲,我就捅死你。」
受害女子道:「只要能抓到罪犯,敏感就敏感。」
約莫半個小時,丁大姐走了過來,道:「雷神前些年來查過好幾次,能查的都查了。」
常總道:「其他事情我不敢打包票能單獨約到大老闆,但是只要與小麗的事有關,我盡量爭取,會很快回復侯警官。」
成立了105專案組以來,雷神時不時來找老薑局長喝茶,打聽丁麗案進展。老薑局長得到消息以後,也給雷神打去電話,談了最新發現。
「是啊,這是一種病,並不罕見,得了這種病,一般不會給外人談起。」
老譚道:「當年丁麗死的時候,我才到刑警隊,跟著老技術員查看了現場。受害者的衣服被脫了下來,內褲上沒有找到精|液。我也發現一個矛盾處,死者的手腕有繩索的綁痕,說明死者被約束,但是死者手臂又有抵抗傷,這有點解釋不清。」
藉著客廳的光,戴帽瘦漢見卧室拉上了窗帘,便開了燈,順手拿過女子放在床邊的衫子,幾下就撕成條狀,將呆若木雞的女子雙手和雙腿捆上,打上結,然後抱起女子,將其扔到床上。
戴帽瘦漢騎著自行車在城內閑逛了一陣子,來到前次觀望過的半封閉的陽光小區。陽光小區最東端11幢四樓住了一個年輕女子,從陽台晾曬的衣服來看,此女子應該是一個人居住,經濟條件不錯。他把自行車停下,換上隨手摸來的旅遊鞋,躲過兩個攝像頭,大搖大擺地來到11幢樓下,然後戴上黑色面罩,又套上薄型工程手套,順著外置排水管道,輕鬆躥上四樓,從衛生間小窗翻進屋。
這群人被磚頭砸蒙,想去追趕,連自行車影子都找不到。他們只能把怒氣發泄在被打倒的三人身上,追問砸磚頭的是什麼人。挨揍的三人同樣發矇,壓根兒不知道來者是誰,結果又挨了一頓拳腳。
今年江州有兩名民警因玩忽職守被判刑。第一個是江州下屬縣戶籍民警沒有認真審核改名申請,十七年後,涉嫌玩忽職守被抓;第二個是轄區發生爆炸,民警因為檢查不細而被判玩忽職守罪。此兩案在江州公安界引起了強烈震動,害得大家提起「玩忽職守」就神經過敏。
「以後你回陽州,我盡量和你一起,不是懷疑你,而是不給其他人可乘之機。不管什麼職業,我都是女人。」田甜翻過身,趴在侯大利胸前,親吻了男友嘴唇、鼻子和耳朵。親了一通之後,她又道:「今天打麻將的時候,寧凌談了些王永強的閑話。她在地下室缺氧之時,曾和李曉英在最後階段漫無邊際地聊天,或者說兩人都在自言自語。李曉英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被救出來以後,痛罵王永強是惡魔。但是據寧凌說,有時不經意間,李曉英會脫口而出『大哥』的稱呼。」
張林林道:「肉臊子面,再加青椒肉絲,都是提前備好的。你先洗澡,洗完就可以吃飯。先喝杯牛奶,墊墊肚子。」
「多少?」
除了內褲外,物證筐里還裝有死者的外衣褲和床單。江州氣溫季節性強,10月還在二十攝氏度左右,丁麗遇害時穿了一套休閑的運動裝,運動裝沒有破損。侯大利提起床單,一寸一寸細緻揉捏。
「一萬。」
雷幫國聽到這個消息,嘴唇發黑,道:「我有重大失誤,若是當年發現精斑,案子早就破了。」
「過敏了,她如今是我的乾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