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滴血破案
第九章 犯罪嫌疑人的審訊攻心計
山南省在2003年恰逢國退民進高潮,黃大磊是老鼠別槍——起了打貓心腸,準備以1997年報告為基準,收購長青鉛鋅礦。
楊帆出事後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我不去和省城哥們玩,送楊帆回家,就不會出事」的想法如毒蛇一樣撕咬著侯大利的心,讓其無法擺脫。成為刑警后,見多生死,這個念頭便潛伏在內心深處,只是偶爾溜出來散播毒素。此時,「省城哥們」活生生出現在眼前,侯大利表面鎮靜,談笑風生,內心那條毒蛇又開始蠢蠢欲動。
侯大利走進滕鵬飛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對面。
「黃仁剛,抬起頭,再看一段錄像。」
監控室里,一直沒有離開的宮建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急急忙忙跑出門,到了衛生間,爽快地放了水。然後,他站在走道上,撥通關鵬的電話,道:「梁佳兵撂了。」
梁佳兵最主要的是經濟問題,牽扯到的人多,線索也多,容易露馬腳。而黃仁剛和黃仁毅涉及殺人,當初就做得非常隱秘,一定會頑抗到底。
梁佳兵遲疑了一下,答:「2005年是市政協委員,長青鉛鋅礦被收購后,市政協換屆,我就不是了。」
黃仁剛臉變得煞白,這一天正是殺死王大輝的日子,天空陰沉沉的。他的一顆心怦怦亂跳,「黃仁毅出賣了我」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如一個孤魂般四處遊走。
周向陽道:「這人特別狡猾,進來就裝傻,一問三不知。梁佳兵和楊成功是和黃大磊達成的交易,而且是在長盛會所光屁股談。談妥當后,黃大森安排馬仔送去現金。但是,楊成功和梁佳兵不是直接從黃大森手裡拿錢。吳宇是由梁佳兵收買的,沒有和長盛礦業直接打交道。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黃大森是僅次於黃大磊的人物,負責長盛礦業的日常經營,掌握核心機密,肯定涉案。他非常狡猾,沒有留下痕迹。」
所有人都盯著電腦,電腦開機,速度慢如蝸牛,讓大家等得焦急。張睿修改了文件狀態,在D盤出現了一個隱藏文件夾。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隱藏文件夾。文件夾內還有三個文件夾:一個標記為張睿,一個標記為工作,另一個標記為其他。
「你們隔遠點,特別注意不要打噴嚏,免得污染檢材。」張晨想了一會兒,道,「這是庫房,有可能因為有鐵鏽出現假陽性反應。」
寧凌站了起來,道:「李總,請坐。」
周向陽又拍桌子,道:「我們現在要看你的態度,態度惡劣的話,這輩子你就完了。」
……
「王大輝案要收網,我和大利準備刺刀見紅。」周向陽見滕鵬飛紅光滿面,喜氣洋洋,道,「滕大隊,那邊的事情辦完了?」
「黃仁毅在長盛老鉛鋅礦,與長青鉛鋅礦在同一條礦脈上,測儲量時,黃仁毅和楊成功、王大輝等人就認識。」在辦公室砸花瓶,梁佳兵猜到是麻主任告的密,但是王大輝到自己寢室可以肯定沒有外人知道,那就是楊成功或者黃仁毅講了此事。梁佳兵心亂如麻,卻仍然沒有放棄最後的防線,仍然在苦苦支撐。
一番搜索之後,有警察在吧台角落搜到一個包,打開后,道:「找到了,在這裏。」
兩人細化方案之時,不斷有消息傳了回來。
滕鵬飛又道:「當初你為什麼堅持認為龍新東不是黑骨案受害者?」
田躍進和楊曉雨挽著胳膊出來的時候,侯大利臉上乾乾淨淨,看不出悲傷。
侯大利道:「黃仁毅在老鉛鋅礦有一間辦公室。王大輝來到他的房間,這一天是2005年11月12日,那天飄著小雨,你忘記了嗎?黃仁毅說得很清楚,那天只是想找王大輝談一談,沒有想到你會帶刀。」
但黃仁剛知道殺人是重罪,若是承認了必然會吃不了兜著走,這一場審訊持續了七個小時。王大輝筆記本電腦成為壓倒黃仁剛的倒數第二根稻草,黃仁剛看到電腦後,心理開始崩潰,卻仍然不肯交代。對長盛鉛鋅礦安全員房屋的血液檢查成為壓倒黃仁剛的最後一根稻草,證據擺出來后,他的心理完全崩潰,如竹筒滾豆子一般交代了殺害王大輝和唐國興的事實。
侯大利道:「不管國有資產流失,還是兩條人命案,都是大案。」
兩天以後,黃大森來到長盛會所,準備好好玩一次,讓自己徹底放鬆。這一次涉險過關后,他感覺一條金光大道出現在眼前,幾個黃家人聯合起來就能控股,到時候想辦法引進戰略投資人,再弄點手段,最終要把朱琪這個傻女人踢出局。從此以後,他就是長盛礦業的實控人。
梁佳兵又陷入沉默。
梁佳兵被控制后,一直在猜測公安的真實意圖,聽到周向陽把話題轉到鉛冶鍊廠的註冊資金上,一顆心頓時收緊,道:「我是借錢來註冊的。」
趙書記站了起來,在屋裡轉了幾圈,叫來秘書,道:「請海市長、杜書記和秦書記,到小會議室。」
張睿聞言立刻撐起身體,取出紙巾,擦掉鍵盤上的眼淚,道:「能把這台電腦給我嗎?」
「……對於我們的提問你要如實回答,對於與案件無關的問題,你有拒絕回答的權利。」談到這一條時,周向陽把「如實回答」幾個字咬得很重。
侯大利道:「經濟學有個理論叫囚徒困境,這是闡釋博弈論中的很有名的故事。一位富翁在家中被殺,財物被盜,警方抓獲了張三和李四,並從其住處搜出了被盜財物。兩人都否認殺人,只承認盜竊。警方隔離審訊,分別對張三和李四說,由於偷盜罪證據確鑿,所以可以判你們一年刑期。但是,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如果你單獨坦白殺人罪行,我只判你三個月監禁,你的同夥要被判十年。如果你不交代,而你的同夥交代,那麼你就要被判十年,你的同夥只判三個月。如果你們兩人都交代,那麼都要被判五年刑期。」
他略微停頓,臉上有自嘲的微笑,道:「龍新東這事是從一個錯誤的起點開始,有了一個正確的結果,陰錯陽差,歪打正著,還算有了一個不錯的結局。」
在公安偵審合一之前,周向陽是專職預審員,偵審合一之後,他調至刑警支隊三大隊,實際上還是承擔預審工作。經歷過無數審訊,他最不喜歡從始至終不開口的犯罪嫌疑人,更歡迎犯罪嫌疑人不停狡辯,黃仁剛願意說話,比黃大森相對容易對付。
一夜之間,黃大森由長盛礦業總經理變成了被追捕的犯罪嫌疑人。江州禁毒支隊沒有料到無意中會摸到一條大魚,調兵遣將,堵路口,查窩點,全力抓捕黃大森。黃大森彷彿一滴水,融入世安河,不見了蹤跡。
侯大利道:「我在江州工作,平時回來的時間不多。」
梁佳兵撂了以後,拿下楊成功和吳宇就水到渠成。
周向陽道:「你的意思是這幾個人完全不知道我們的底牌。」
與黃仁剛有關的證據有兩個:一是林場老工人在2005年11月中旬看見他在二道拐老礦洞熏香腸臘肉;二是從黃仁剛妹妹家搜出來的筆記本電腦。
周向陽喝了幾口茶,在紙上寫道——
按照預案,下一步的重點就是打碎梁佳兵重新組建的僥倖心理。
囚徒困境
梁佳兵沒有參加謀殺王大輝,更和交通肇事案沒有關係,但他隱約猜到王大輝和唐國興是被那幫人「做掉了」。至於是如何做掉的,他如鴕鳥把頭埋在沙子里,刻意迴避這個問題。如今這個問題被公安提了出來,自己有可能是共犯,甚至還有可能是主犯,這就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問題。
拿到結果后,副支隊長陳陽、重案大隊長滕鵬飛和參加審訊的偵查員聚在刑警新樓重案大隊會議室,制訂下一步審訊方案。
滕鵬飛看到了紗線上呈現的紅褐色,道:「大局已定,黃仁剛和黃仁毅跑不掉了。」
「黃大森在哪裡?」
侯大利知道所有關鍵點,聽到這句話時,抬頭看了梁佳兵一眼,觀察其表情。此時,梁佳兵臉色蒼白,雙手握成拳頭,眼光低垂,如心窩挨了一記重拳。他隨即抬起頭,道:「我沒有犯罪,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把我帶過來。」
「他媽的,公安天天圍著屁股轉,還敢去賭場。」一股無名怒火從黃大森心中升起,站起身,狠狠踢了牆壁兩腳。憑著對黃仁毅的了解,這個傢伙只要長時間關閉手機,多半就是到賭場去了。
2010年1月5日,當黃大森大搖大擺出現在朱琪面前時,朱琪怒氣沖沖回家,取消了下午的會議。吳新生接到電話,回到金山別墅,見到朱琪,道:「親愛的,怎麼回事?」
侯大利原本笑容滿面,聽到李秋的話,笑容如被狂風襲擊,消散得乾乾淨淨。他的目光犀利如手術刀,緊緊刺在李秋瞳孔上:「你剛才說,十年前,我給你打電話,你才來江州?」
他講到這裏,略有停頓,道:「對於張三和李四來說,最有利的是都不交代,只能被判一年。但是張三和李四無法溝通,每個人都是理性的人,或者說是自私的人,都會考慮到對方交代而我不交代的最壞情況。為了避免最壞情況出現,他們都交代,雙雙被判了五年,最優的都判一年的結局並沒有出現。對於這個案子來說,只要所有人都咬死不開口,那麼案子其實是無解的。但是他們會陷入囚徒困境之中,不管梁佳兵、楊成功和吳宇是否參加殺人案,我們都可以讓他相信如果不老實交代,殺人的大鍋就可能背在他的頭上。黃仁剛和黃仁毅是殺人和焚屍的犯罪嫌疑人,我們可以使用手裡的不完整證據,讓他們相信對方已經全部招供,並且還把責任推給對方,如果交代,就是從犯;自己不交代,就會成為主犯。」
黃大森笑道:「這是大磊哥定下來的規矩,凡是五百萬元以上的採購合同,都得走流程。我一直在催他們快一點,今天終於走到我手裡,趕緊簽了,給大嫂送過來。」
侯大利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感嘆道:「這一場審訊贏了和*圖*書,很是僥倖,下一次遇到類似的情況,是贏是輸還真說不清楚。」
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走過,在侯大利身邊停下腳步,拿出紙巾,遞了過去,道:「小夥子,剛離婚吧。女方拍屁股走人,你何必在這裏哭哭啼啼。」侯大利接過紙巾,擦了臉上淚水,道:「我沒哭,風沙大,眯了眼。」老太太在侯大利肩上輕輕拍了拍,道:「我家在前面,這三十年,看過好多新人笑,也見過無數舊人哭。退一步海闊天高,也就是離婚,人生還長,沒有什麼大不了。」
朱琪翻了翻文件,冷笑道:「前兩天說這不合規那不合規,現在就沒有問題?」
侯大利道:「你很熟悉這個地方吧,是哪個地方?說出來。」
抓捕黃大森由禁毒支隊負責,刑警支隊一大隊重案一組在歲末破獲了二道拐黑骨案,全組上下都輕鬆下來。
冷靜下來后,黃大森來到朱琪辦公室。
黃仁剛道:「不認識。」
黃仁剛眼睛向左轉了一下,道:「我們開歌城是正常的小生意,有小姐混進來,是她們自己的事情,和我無關。」
張睿抱緊電腦,放在臉上挨了挨,道:「只要沒有重裝系統,就有可能找到大輝留下的信息。」
黃大森暗罵了一句「胸大無腦」,臉上還是堆滿笑容,道:「這是大磊哥定下的規矩,董事會商量大事,並授予總經理相應的權力。長盛礦業發展挺快,事情多如牛毛,我給大磊說了好幾次要讓賢,大磊哥都不同意。我已經使用了十八般武藝,水平有限,實在干不動了。建議儘快召開董事會,找一個更能幹的總經理,我也好輕鬆輕鬆。」
20世紀初,德國科學家發現聯苯胺可以用來顯現潛血手印,這是血液勘查的鼻祖級發現。因為聯苯胺是有毒且致癌的物質,其固體及蒸汽都很容易通過皮膚進入體內,所以這一方法被逐漸棄用。後來,德國犯罪現場鑒定專家在無意間發現魯米諾與血液接觸後會有熒光產生。
在事前商量方案時,侯大利覺得在審訊時要虛實結合,不能提及老林場工人,這樣更能製造一切盡在掌握的局面;若是提及老工人,黃仁剛說不定會覺察我們的底牌。
前些天,朱琪關係戶的一份採購合同被黃大森卡住了。朱琪發了火,黃大森打起太極,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拖著沒有辦理。
「基本辦妥。」滕鵬飛又看了侯大利一眼,道,「你到我辦公室來。」
房間門被踢開,衝進屋的人喊道:「警察,別動。」
關鵬看著提審室內的年輕人,道:「侯大利這兩年進步很快,再打磨幾年,可以獨當一面。唯一不足是家裡太有錢,這讓人不敢讓他挑更重的擔子。另一方面,憑他的本事和性格,不挑重擔,著實可惜啊。」
侯大利剛剛摸索到楊帆案線索的一角,便接下了「麻將館碎屍案」的偵破工作。面對極為特殊的死者身份,從警以來最惡劣殘忍的作案手法,心思縝密到令人髮指的兇手,侯大利在逐條線索一一被排除后陷入了困局……
審訊室設置看似簡單,其實裏面頗有玄機,房間狹小,隔音,牆上除了監控器沒有任何物品,這樣就營造了一種孤立無援、無所遁形的環境,誘導犯罪嫌疑人產生「我要離開」的潛意識。
侯大利道:「張睿,眼淚流到電腦上了,不要毀了很重要的證據。」
滕鵬飛很正式地道:「我和杜峰探組在打黑除惡專案組的工作暫告一段落,我們費了大勁,終於找到龍新東的屍體,也成了一包白骨。他在2006年1月被斷手桿裝進麻袋捆上鐵條,沉進池塘。斷手桿團伙大部分人都被抓捕,正式通報快要出來了。」
下午兩點,江克揚探組完成調查走訪工作,帶回電腦。張睿早等在侯大利辦公室,看見電腦後頓時眼淚汪汪,道:「就是大輝用過的電腦,我記得很清楚。」
侯大利道:「梁佳兵,你想兜底,大包大攬,隨便你。砸了桌上的花瓶后,你到什麼地方去了?見了誰?我告訴你吧,你見了黃大森。」
這時,滕鵬飛大踏步走進侯大利辦公室,見到前屋有好幾個人,道:「這麼熱鬧?李向陽也過來湊熱鬧,準備又開雙槍。」
吳新生道:「你以前說過黃大森有時會在長盛會所吸大麻,還弄了些女人聚眾淫|亂。等到他們再次聚集的時候,我們向公安舉報,這是正義之舉。等到黃大森被公安抓了,你可以利用此事,召開臨時董事會,利用以前的條款把黃大森從總經理位置上踢出去。現在關鍵是能不能發現黃大森吸大麻並聚眾淫|亂的準確時間和準確位置。」
這些都是事實,打架鬥毆,對於梅山這一幫年輕人來說是家常便飯,若不是周向陽提起這些事,他幾乎想不起來。
江克揚道:「這台電腦是黃仁剛妹妹在用,她是初中畢業生,平時上個QQ,買點東西,我估計她不懂重裝系統。」
邱大炮已經在沙發上真槍實彈,黃大森多喝了些酒水,準備到衛生間方便。他剛走兩步,看到牆壁上刺目的紫燈突然閃了一下。這是一盞緊張情況才會閃亮的燈,由前台服務員控制。控制開關放在櫃檯側面,只要有麻煩,服務員上身不動,用腳踢開關,樓上這間房就能得到信號。長盛會所開了好幾年時間,這盞燈只亮過兩次,這是第三次。
車停在樓下,侯大利給楊曉雨打了電話,道:「楊姐,我爸怎麼樣?」楊曉雨壓低聲音,道:「躍進當過刑警,心理素質還是很過硬的,壓下心事,主動穿上西服,狀態比平時好多了。」
這一段錄像結束,周向陽道:「你認識被抓的人吧,他為什麼被抓,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你現在不說,別人說了,這是什麼性質,你要考慮清楚。你如果不想說,那就再看幾段錄像。」
黃大森家人聘請了全國聞名的刑辯律師,帶著一批記者來到江州,發布新聞,一時之間,各種消息滿天飛。
「爸,楊姐,祝賀。」
審訊前的精心準備
錄像放完,周向陽道:「看了四段錄像,你有什麼感受?把你帶到這裏來,給你看這些材料和錄像,有一件事情你應該很清楚,事情性質非常嚴重,情節非常惡劣,不是你狡辯、沉默所能應付過去的。」
這一次依然是周向陽主審,侯大利做記錄並配合發問。
侯大利臉上沒有表情,打開了電腦的訊問筆錄模板。他和周向陽一起商定審訊方案,知道所有細節。周向陽這一句話看似平淡,實則是精心設計的開場白。審訊的全部過程是轉變犯罪嫌疑人抗審心理的過程,也是心理活動不斷轉移變換的過程。周向陽這一句話是對梁佳兵進行心理接觸,目的是轉化對立關係,消除梁佳兵自我防衛的對抗因素。果然,這一句話說出口,一貫養尊處優的梁佳兵繃著的神情緩和下來,甚至還流露出感激的眼神。
周向陽道:「既然頭昏,那先休息,看一段錄像。」
向朱琪示好后,黃大森回到辦公室,再打黃仁毅的電話,仍然處於關機狀態。
第三段錄像接近五分鐘,是二道拐滑坡露出黑色人骨的鏡頭,後面還有王大輝的相片,以及王大輝父母關於兒子前往江州長青鉛鋅礦的證言。這一段錄像經過剪輯,裏面充滿了心理暗示。
黃仁剛強作鎮靜,裝傻,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侯大利態度嚴肅,語調平靜,道:「那我提醒你,當時縣國資委唐國興副主任提出要第三方進行儲量調查,不採用山南地質隊的儲量報告。回到辦公室后,你砸了桌子上的花瓶,說以後唐國興不知道怎麼死的。果然,唐國興死得莫名其妙。」
晚上,風停,下起小雨。
黃大森是長盛礦業的第二大股東,第三大股東是黃大磊的妹妹,第四大股東是黃大磊的堂兄,這幾個黃姓股東早就瞧朱琪不順眼,聯合起來股份就超過了黃大磊個人持有的股份。黃大森原本策劃在董事會上進一步增加總經理權力,只不過突然出現了二道拐滑坡事件,打亂了所有部署。在這個關鍵時期不能節外生枝,他準備先擺低姿勢,把這件棘手的大事應付過去再說。
梁佳兵頭腦亂成一片,陣腳動搖,但是還沒有放棄抵抗,猜想公安是在使「詐」。
所有證據擺出來,滕鵬飛滿臉麻子抖動了幾下,道:「這是一道超級難的數學題,前面給出了條件,後面給出了答案,但是證明起來很難。」
警方控制了黃仁剛、梁佳兵、黃仁毅、楊成功和吳宇。
關鵬道:「我們沒有拿到最權威的儲量報告,這個數據不好估計。據2004年儲量來測算,最遲在2007年儲量會枯竭,實際上,2008年、2009年和2010年三年時間里,長青鉛鋅礦產量都是每年120萬噸左右,原來國有鉛鋅礦在2003年的產量是每年24萬噸。」
兩人翻到床上,滾一會兒被單,吳新生撐起身體,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就看你敢不敢用。」
周向陽經驗非常豐富,根本不給其在這個時間段辯解的機會,道:「我所說的話都有具體材料支撐,經過認真考慮,我對我所說的話負責。我們現在提審你,並不想聽你說什麼,先要看看你的態度。」……
侯大利有一對濃濃的劍眉,在初中階段獲得了「四眼」綽號。當年陽州富二代圈子流行取這種土味綽號,算是一種惡趣味。「四眼」時代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侯大利已經忘記了自己這個土綽號。當寧凌提醒時,他才認出眼前之人,笑道:「泥鰍,哇,怎麼長得這麼人模狗樣?」
侯大利打量牆面,對身後的DNA室張晨,道:「剛才熒光時間雖然短,還是能夠看出有濺射狀、扇形分佈的小點狀血跡。這種老式石灰牆有沒有辦法提取DNA?」
黃仁剛腦海中如有一柄鐵鎚在使勁敲打,咚咚作響。眼前m•hetubook.com•com這個年輕警察講得甚是平和,平和語調中卻藏著驚雷,幾乎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分毫不差講了出來。除了黃仁毅這個軟骨頭向警方交代,絕對沒有第二種可能。以黃仁毅心狠手辣、辦事不擇手段的性格來看,出賣自己太正常了。他眼中有慌張之色,更多是憤怒。
這一條顛覆性消息如驚雷,重重地擊在侯大利頭頂。如果李秋所言是實,那麼楊帆遇害就不是意外事件,也不是激|情殺人,兇手是隱藏在身邊的惡狼,通過「省城哥們」調走侯大利,然後對楊帆實施謀殺。
冷風在江州城內四處流蕩,黃大森被這股冷風吹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一段時間,警察一直在長青鉛鋅礦以及周邊調查,黃大森意識到弄死王大輝這事肯定在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至於什麼環節出了問題,挖空腦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他再次給黃仁毅打電話,黃仁毅仍然處於關機狀態。
下午五點五十分,侯國龍、李永梅、侯大利和寧凌一起出現在國龍廳。侯大利很少在國龍集團露面,除了幾個來自世安廠的高管,幾乎沒有認識的人。寧凌倒是如魚得水,不斷與客人打招呼。她見侯大利獨自坐在一邊,便拿了果盤過來,坐在侯大利身邊,輕言細語介紹來賓。
周向陽盯著侯大利看了許久,道:「我會給市局建議,讓你以後專門搞預審。」
侯大利道:「髮際線,最核心是髮際線,老葛手把手教我摸過髮際線,我在江州又摸過顱骨,都有明顯的髮際線分割。」
這是按照方案編製的一個主題,有意使犯罪嫌疑人可以利用這個主題為自己參与犯罪開脫或者找出理由。這個主題是經過調研后精心編製出來的。在計劃中,如果黃仁剛拒絕這個主題,那麼就換第二個主題。周向陽講得很隨意,就和拉家常一樣。黃仁剛沒有感到威脅,甚至還下意識點了點頭。
敬請期待《侯大利刑偵筆記5》!
從梁佳兵、楊成功和吳宇反饋的材料還可以梳理出一些有效信息,但是只能證明黃仁毅與經濟案有關,而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與殺人案有關。
與黃仁毅有關的證據有四個:一是使用數據終端冒充王大輝給張睿發圖片,其中顯示出路虎車的後視鏡;二是使用王大輝的手機給王大輝父母以及張睿等人發送簡訊;三是梁佳兵的供述;四是安全員辦公室的血跡。
押解民警則全副武裝,氣勢如虹。
長青縣政府不同意以1997年報告為基準,委託山南地質隊重新測量。黃大磊說服了梁佳兵,共同布一個大局,將山南地質隊隊長吳宇拉下水,在2004年初弄出來一份與1997版近似的儲量報告。
深夜,天空飄雨,山高林密,賭徒四散奔逃,這給參戰民警帶來很大困難。所幸抓捕行動布置得十分周密,所有出路皆被民警封鎖,除了撞進大網中的賭徒,民警在警犬幫助下,搜索近兩個小時,又抓獲涉賭人員三十二名,繳獲賭資、賭具若干。
梁佳兵愣了愣,答:「不是。」
張晨回到辦公室立刻提取DNA,用第一種方法提取的微量血跡中混有石灰和泥土,最初沒有成功檢出DNA分型,以酚-氯仿抽提再行擴增、檢測后才成功檢出DNA分型。而用第二種方法提取的陳陽性血痕一次性成功檢出DNA分型。
黃仁剛道:「沒有。」
黃大森把所有事情在腦中細細梳理了一遍:第一,真正拿主意的黃大磊死掉了;第二,黃仁剛沒有接觸到自己;第三,自己和黃仁毅談話都是在長盛會所的按摩池裡,就算黃仁毅出了事,自己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當初,黃大磊並不想弄死王大輝。黃大磊是靠打打殺殺起家的,已經上岸,不想下水。只是,長青鉛鋅礦利益太大,他必須有所行動。按照黃大磊的思路,黃大森找人偷|拍了王大輝家人和戀人的相片,準備以此要挾王大輝,同時準備了一筆錢,打算收買王大輝。
看到這一段話,一直表現得非常堅強的張睿如遭到雷擊,整個人都傻掉了,趴在電腦上,無聲抽泣。
這一天的日記很短:明天我會突然出現在張睿面前,給她一個驚喜。向她表白的時候,是送一束花,還是其他禮物,這真是一個難題。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和張睿走到一起,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我愛張睿!!
周向陽道:「大利不錯,想得很遠,布置得很巧。」
這一段時間公安屢次到鉛冶鍊廠,主要目的是調查二道拐死者,梁佳兵完全沒有料到公安突然問起了註冊資金的事,暗自後悔前兩天過於大意,沒有訂立攻守同盟。他打定主意不再正面回答,道:「我頭昏,記不起了。」
黃大磊時代,黃大磊作為大老闆只管對公司具有決定意義的事情,具體經營業務都交給黃大森。由於黃大磊在長盛礦業獨特的地位以及對犯錯人員的嚴厲處置,沒有人敢起二心,包括總經理黃大森在內,必須在黃大磊給定的框架內行事。黃大磊驟然離世,很多事情沒有做交代,遺留下許多問題,接任的朱琪本身卻沒有黃大磊的權威,對於管理大企業以及資本運作沒有任何經驗,完全是一片空白。因此,長盛礦業的具體業務基本上由總經理黃大森掌控。
侯大利道:「現在不行,這是重要物證。要證明這台電腦是王大輝的,得有當時購買的發票、三包卡等憑證,這些東西還在不在?」
老太太提著菜籃子,消失在眼前。
針對流動賭場的抓捕行動正式展開,總指揮是治安支隊長,動用了六十多名警察,另外還有兩隻警犬。雖然經過精心準備,摸清了該流動賭場的組織架構、參賭人員、聚賭時間和地點等相關信息,但在抓捕時還是出現了不少困難。
案件與侯大利勾勒的輪廓基本一致,經過審訊後補充了很多細節。
視頻監控室,關鵬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道:「侯大利很聰明,挑選梁佳兵開刀,這人養尊處優,貪圖享樂,絕對是甫志高一樣的軟骨頭。周向陽很老練,完全掌握了主動,現在已經把梁佳兵帶進溝里。梁佳兵為了從殺人案中脫身,肯定會竹筒倒豆子。現在才審訊了一個多小時,我估計三小時內能結束戰鬥。」
前一段都是周向陽在步步緊逼,換成另一個年輕警察來提問,梁佳兵還真沒有反應過來,道:「記不得了。」
在談到為什麼要殺人時,黃仁毅有一段自述:「我是梅山黃家大祠堂的人,很多跟隨黃大磊做事的黃家人都發了財。我和黃仁剛給黃大磊當小馬仔,經常為其打架鬥毆,平時在廠里當安全員,工資不高。我們都姓黃,憑什麼黃大磊和他家親戚就吃香喝辣,開寶馬,抱漂亮女子。我挺不服氣,一直在尋找機會,想成為有錢人。這一次黃大森讓我們威脅收買王大輝,我看到五十萬元就起了貪念。王大輝這人是書獃子,看到相片后不僅不怕,還揚言已經把材料送給了縣國資委的唐主任,一定要把黃大磊送進監獄。我便一不做二不休,和黃仁剛一起幹掉了王大輝和唐主任。我幫助黃大磊殺了兩人,這就是投名狀,他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後來我就在長青鉛鋅礦當了副礦長,拿百萬年薪。黃仁剛沒有在長盛礦業任職,和我一起也成立了公司,專門給長盛礦業送配料。這幾年,我和黃仁剛賺了大錢。」
侯大利穿上短款薄型羽絨服,站在鏡前照了照。短款薄型羽絨服是田甜買的,當時她還開玩笑說道:「挺貴的襯衣和羽絨服,你都能穿出地攤貨的感覺,真是服了你。」語音猶在,佳人已去,讓侯大利徒喚奈何。羽絨服上有油漬,侯大利用布擦了擦,不再換衣服,開車來到楊曉雨律師家裡。
侯大利道:「我從來沒有給你打過電話,收到你的簡訊,我才知道你們要到江州。」
侯大利道:「確實如此,我們了解他們,他們完全不了解我們,這是單向透明,對我們極為有利,審訊方案可以從這方面入手。今天在賭場抓黃仁毅,我要求一組隊員全副武裝參加抓賭,就是想要利用信息不對稱,打心理戰。這個心理戰是打給黃仁剛的,黃仁毅這人更不好對付,得放在最後,否則有可能吃夾生飯。」
周向陽「嗯」了兩聲,道:「現在的難點在於王大輝案和唐國興案,黃仁剛和黃仁毅敢於殺人放火,絕對是心狠手辣之輩。我們所有的證據都是間接證據,到了法庭上,若是沒有口供和新證據,這些證據會被律師找出太多漏洞。」
滕鵬飛道:「咬不動黃大森,那就暫時放一放,深入挖黃仁剛和黃仁毅。」
反覆討論后,審訊方案送到關鵬案頭,獲得批准。
周向陽道:「你聽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沒有特殊關係,憑什麼要照顧你。黃仁毅堂兄堂弟有二十幾個,你這個隔房堂弟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照顧你的原因是你和黃仁毅在一起做事,別說話,聽我講。黃大磊是怎麼起家的,是在梅山操社會起家的,靠打打殺殺賺了家業,你也和他走的一條路子,只不過黃大磊是自己當老大,你是狗仔,是黃家的打手。」
老預審員周向陽來到侯大利辦公室,道:「看卷宗太慢,你先把案件串起來給我講一遍,我節省點時間。」
「四眼,好久沒見你。」一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大聲打招呼。
周向陽攤了攤手,道:「囚徒困境從本質上就是使詐。」
三人共進午餐后,侯大利驅車前往陽州,參加母親李永梅生日聚會。
梁佳兵和楊成功合夥調換了岩芯,篡改了數據,基本上按照2004年的儲量報告重做了一份儲量報告。
李永梅平時不辦生日宴,今年是年滿五十歲,便請了四桌客人,主要是日常交往比較密切的朋友及其家人。晚宴在國龍大酒店最豪華的國龍廳舉行,廳里來了不少客人,由集團副總裁張義www.hetubook.com.com超負責接待。
到現在,魯米諾試劑已成為各國血跡勘查中運用最為廣泛的明星試劑。
黃仁剛眼睛朝左邊看了一眼,迅速又轉了回來,道:「二道拐。」
審完黃仁毅,警方開始突審黃大森。
宮建民道:「周向陽主審,侯大利陪審。侯大利最熟悉案件,可以隨時給周向陽提供彈藥。」
周向陽道:「我問的是特殊關係。」
此事以後,黃仁毅抱緊了黃大磊的大腿,迅速在長盛礦業飛黃騰達。黃仁剛沒有進入長盛礦業,在外面開了一家公司,成為長盛礦業的業務夥伴。
「他媽的,我用錯了黃仁毅,沒有料到黃仁毅是個反骨仔。」黃大森想起以前的事情,後悔得很。如果世上有後悔葯,他一定不會用黃仁毅。
周向陽道:「不管再難,總算贏了這一局,我們兩人找個地方去喝一頓。」
(第四部 完)
第一遍過完后,周向陽很有感慨,道:「『神探』真不是浪得虛名。如果每個人的工作都如此細緻,我們預審員的日子就好過了。目前來看,國有資產流失沒有什麼大問題,梁佳兵、楊成功和吳宇,三人肯定都是經濟問題,背靠背審訊,拿下這些貪污腐化分子不難。他們貪圖享受,精神變得軟弱,這其實才是關局長真正關注的地方。」
周向陽道:「那要看你提供什麼情況。」
關鵬道:「比我預計的時間要長了接近兩個小時,你們辛苦點,窮追猛打,不要給他喘息的機會。」
楊成功又交代了2005年11月前後在長青鉛鋅礦工作時的細節,這對「圍剿」黃仁剛和黃仁毅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走出審訊室,侯大利渾身被汗水濕透,和周向陽並排而站,大口大口吸煙。
侯大利道:「說謊。我就明說了,王大輝死在你手上。那天在屋裡,發生了什麼事?誰是主謀?」
滕鵬飛誠懇地道:「我當時武斷了,你的思路是正確的。現在案子進展到什麼程度?」
上午十點,侯大利開車送田躍進和楊曉雨來到江陽區民政局。
周向陽道:「他為什麼要說黃仁剛宿舍?」
李秋道:「不可能,我接到你的電話,你邀請我們過來。絕對是你的聲音,我記得非常清楚,絕對不會錯。當時大屁股有事不想來,我還特意強調是你邀請的,不信你問大屁股。」
突破了梁佳兵,意外找到了凶殺案現場,提取到死者的DNA,雖然沒有找到黃仁剛的血滴,但是憑著這些「片段」足以讓黃仁剛認罪。有了梁佳兵、楊成功和黃仁剛的口供,黃仁毅沒有撐多久,便交代了犯罪事實。
「躍進,就這樣稱呼,我習慣了。」
經過短暫交鋒,周向陽強化了「定位」,梁佳兵在不知不覺中放棄了最初被帶進訊問室時的僥倖心理定式,第一層次的防衛支點被撤離。
黃仁剛在此時特別痛恨黃仁毅,主動說了一段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話:「黃大森當時拿給黃仁毅四張相片,分別是王大輝爸爸媽媽和兩個女朋友,還有五十萬元,讓我們威脅王大輝,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要麼收錢閉嘴,要麼王大輝的家人要倒大霉。黃仁毅這人膽大心黑,見錢眼開,對我說,我們兩人是小渣渣,辦了這件事還是小渣渣,最多拿個幾千塊獎金。王大輝敢告密,所以就有五十萬元。膽大騎龍騎虎,膽小騎抱雞母,我們兩人做掉王大輝,就能成為黃大磊的心腹。我不想殺人,是黃仁毅要殺人。」
這兩段視頻皆是真實的,卻是被剪切的片段集合在一起。警察詢問誰是主謀,問的是賭場的事情。後面警察拿起黃仁剛的相片,詢問這是誰,黃仁毅回答是黃仁剛。
侯大利自嘲道:「我提出的是囚徒困境,用使詐兩個字來概括太簡單了吧。」
一個女聲怯怯地道:「剛才還在。」
與此同時,常務副組長朱林退休后便開始專心追查楊帆案的線索,抽絲剝繭中終於發現了兇手留下的蛛絲馬跡。侯大利能否在師父朱林的幫助下找出真兇?
侯大利明白黃仁剛在說謊,記錄下來。
黃仁毅和黃仁剛聯手幹掉了王大輝,並聲稱王大輝已經把檢舉材料交給了長青縣國資委的唐國興副主任。開了殺戒以後,長青縣又發生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唐國興被撞死。
朱琪翻身騎在吳新生身上,道:「姓黃的看不起我,認為我是花瓶。我才不是花瓶,長盛會所里有我的眼線,他們做的那些爛事,我一清二楚。會所有時還會來一些小明星、模特,那些人模狗樣的東西,以為我真不知道。」
「這是黃大森的衣服,這傢伙沒穿衣服就跑了,肯定有暗道,仔細搜。」
按照事先制訂的計劃,等到固定程序完成後,周向陽便和黃仁剛拉家常,主要談梅山黃家人的事。黃家在梅山是大族,出了不少人物,黃大磊算是其中的成功人物,這個話題容易開展,可以較為輕鬆地建立審訊期間的信任關係。而且在這個話題中開了口,以後就很難做到完全閉口不談。
長青鉛鋅礦老礦,也就是現在的鉛冶鍊廠。滕鵬飛、侯大利以及技術室老譚等來到堆放物品的原安全員辦公室。這是半山坡一排平房的最左端,與廠區相對較遠,較為偏僻,如今這一排平房是作為庫房在使用。
趙書記看完審訊情況彙報后,道:「如果按照儲量分析,國有資產流失多少?」
打開標記為張睿的文件夾,裏面又有兩個文件夾:一個是日記,另一個是相片。打開相片文件夾,裏面至少有上百張相片,全是張睿的相片,在沒有放大的小圖上可以看到張睿的清涼照。
相片中出現了公安勘查二道拐的畫面,黑色顱骨最後定格在畫面之中。
周向陽問:「你不能說明存款的合法來源?」
想通了這三點,他自忖沒有太大問題,又給黃仁毅的爸爸打了電話,拉了拉家長里短。
現場牆壁為一般石灰牆,吸濕力極強,血痕已乾燥呈黑褐色,與牆壁結合非常緊密。張晨打電話請教刑偵總隊高手后,開始用兩種方法進行提取:一是用刀片刮取牆上血痕,刮取物呈粉末狀,混有少量牆體灰;二是先用沾濕無菌水棉簽在將血痕及周圍沾濕至表面可看出明顯有水漬,約三分鐘,陳舊血痕吸水軟化,再用長度約一厘米的濕潤棉紗線逐根擦拭提取,直至可看到紗線呈明顯紅褐色。
侯大利道:「不會是假陽性,剛才的熒光顯現就是濺射狀血跡,錯不了。」
周向陽不斷壓迫黃仁剛,讓黃仁剛神經越綳越緊。
周向陽道:「年輕人打架鬥毆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最怕被別人當槍使,得一些好處,最後要背一口大鍋。這口鍋你背不起。」
經過一陣交鋒后,梁佳兵開始選擇沉默,不再辯解。
黃大森最初還以為是誤碰,當看到紫燈又閃了起來,意識到肯定有特別緊急情況,顧不得穿衣服,當即閃到吧台,拉開一道極為隱蔽的小門,鑽了進去。
張睿打開標註為「日記」的文件夾,最後一頁標註的日期恰好是11月11日。
錄像正是黃仁毅被抓賭后的畫面,只不過把前面部分全部去掉,只留下黃仁毅被摁在地上並被戴上頭套和背銬的鏡頭。
朱琪取下胸罩,狠狠丟到床下,道:「黃大森要搶我的財產,我還有什麼招數不能用。我們不能殺人啊,黃仁毅的事情做得這麼隱秘,還是被公安查了出來。」
周向陽話鋒一轉,道:「梅山黃姓這麼多,有兩三千人,為什麼你能接長青鉛鋅礦的活,你和黃仁毅有什麼特殊關係?」
第一階段審訊工作結束,國有資產流失案到此時已經基本水落石出。
投影儀播放二道拐的全過程,侯大利擇重點進行講解。
至於交通肇事逃逸案,則一點線索都沒有。
田躍進和楊曉雨進去領證時,侯大利獨坐在門外,想起了自己和田甜的婚事。
……
審訊正式開始,黃仁剛被帶到審訊室,透過柵欄看到對面坐著一個中年警察和一個青年警察。到目前為止,黃仁剛都認為自己是長盛歌城賣淫嫖娼被抓進來,心情挺放鬆。
三份儲量報告結果一致,最終長盛礦業成功收購長青鉛鋅礦。
周向陽問:「借誰的?借了多少?」
基本程序走完,周向陽態度和緩,語氣卻相當堅定,道:「老梁,你已經涉嫌犯罪了,到了我們這裏,只能把問題交代清楚,別無選擇,你不要有僥倖心理。」
侯大利道:「黃仁毅、黃仁剛作案前後都有很多掩飾,若不是滑坡,他們已經讓一個人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場大雨,讓他們所有的掩蓋失效。這是老天要讓他們暴露。如果梁佳兵、黃仁毅、黃仁剛、楊成功和吳宇等人事先串供,那麼審訊難度急劇增大。比較幸運的是黃仁毅、楊成功等人不知道我們掌握了哪些線索,在這種情況下,黃仁剛出國應該只是對我們多次到鉛鋅礦進行調查的應激性反應。」
江克揚道:「我查過電腦,裏面沒有任何與王大輝有關的信息。」
問了兩三個問題后,周向陽開始將訊問轉向了王大輝案:「你除了歌城,還在和長盛鉛鋅礦做生意,對不對?你別否認了,我們看過長盛鉛鋅礦的進貨單,你是通過黃仁毅的關係進入長盛鉛鋅礦,都是梅山黃家的,你和黃仁毅關係不錯嘛。」
在二道拐同一條礦帶上有國有長青鉛鋅礦和長盛礦業下屬長盛鉛鋅礦,前者是國有中型礦,後者是私營小礦。2003年,黃大磊拿到一份1997年的長青鉛鋅礦儲量報告,根據此報告,長青鉛鋅礦儲量將盡。黃大磊深耕礦山多年,知道這個儲量報告不準確,便暗自找秦陽一家地質單位進行了儲量調查,調查結果和黃大磊的判斷一致,1997年調查報告明顯低估了儲量。
侯大利所說的信息其實都是一些片段,前面是麻主任交代的內容,後面一項來自王大輝留在電腦里的日記,放在隱藏文件夾里。經過巧妙組合以後,梁佳兵作為知情者自動開始和_圖_書聯想:黃仁毅或者楊成功都已經招供,而且要把殺人的大鍋甩到自己頭上。
周向陽道:「老弟,預審員不是人做的活。面臨證據不足的大案要案,成敗在此一舉,所有眼睛都會盯著預審員。審不出來,案子就會黃,責任就落在預審頭上,成功九次,哪怕失敗一次,都會從山峰跌到山谷,甚至永遠消失在這個崗位。在鬥智斗勇的過程中,任何感情上的失控,焦躁、放縱、易怒等負面情緒,都會給工作帶來消極後果。預審員必須有心理耐性和自制力,但是這也會帶來許多不健康的心理狀態。我有時很後悔選擇這個崗位。」
周向陽問:「你是否是人大代表或者政協委員?」
治安民警在外圍控制住「擺渡車」駕駛員和望風人員,其他幾路民警則前往山林賭博現場抓捕。沒有料到望風人員有三組,有兩組被抓獲后,另外一組向賭場發出示警。一時間,狼奔豕突,參賭人員紛紛朝大山裡逃竄。
工人們搬走最左端房屋的各種線圈,清理了雜物。
關鵬斷言梁佳兵只能抵抗三小時以後,便離開了視頻監控室,到市委開會。市委會議結束,他給宮建民打電話,問道:「梁佳兵招了沒有?」
在國有資產流失案中,梁佳兵、楊成功是直接和黃大磊談交易,收到的是滿滿一箱現金,簡單直接粗暴,奪人心神,卻不會在公司來往賬上出現。黃大森作為總經理,確實沒有簽過一筆支付梁佳兵、楊成功和吳宇的支出。
朱琪叉著腰,大罵道:「公安局都是一群笨蛋,抓住了黃大森,又把他放出來。」
梁佳兵道:「還在,現在是庫房。」
這一句話也是針對梁佳兵實際情況設定。犯罪嫌疑人最初帶進審訊室的僥倖心理,也是相對穩定的對抗心理,被稱為心理定式。這種心理以僥倖為主,包含著對未知事態的擔心和關注。在審訊中採用給犯罪嫌疑人「定位」的方法,來消除犯罪嫌疑人的僥倖心理。梁佳兵大部分時間都在當領導,坐在主席台上的時間居多,沒有對抗公檢法的經驗,所以周向陽選擇直接告知的方式來給梁佳兵「定位」。
周向陽拿出一份材料,道:「梁佳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從縣人事局、縣檔案館和縣鄉鎮企業局中查到了你在原國有長青鉛鋅礦的所有工資表,以及長青鉛鋅礦被收購時的補償,所有工資加到一起總共三十六萬五千七百四十九元。前些年工資收入不高,你工作二十五年能有這個總收入,很不錯了,比我高得多。對於收入,你沒有異議吧?」
「你給我打了電話,我才約了大屁股、爛人過來。」李秋知道侯大利在江州做一個普通刑警,見面時不免稍有些輕視,誰知侯大利看過來時,他居然不敢直視,迴避了對方凌厲的目光。
侯大利道:「你捅了王大輝胸口,王大輝是搞地質工作的,人年輕,體格健壯,胸口挨了刀還沒有倒,你在背後又給了他一刀。在捅人的時候,你划傷了自己的手,現在還有傷痕。抬起你的右手,傷口現在還很明顯嘛。」
黃仁剛最初進入提訊室表情總體輕鬆,到了此時,變得緊張起來,道:「我不是黃家的打手。」
周向陽面帶微笑,道:「老梁,你別垂著頭,說句實在話,我們每個人都有犯罪的可能性,有的時候,或許就是一念之差,有的時候,或許就是踏錯了一步。」
隨後是審訊黃仁毅的片段。警察問:「誰是主謀,是你嗎?」黃仁毅道:「不是我。」警察問:「不是你,那是誰?」黃仁毅道:「黃仁剛。」
依據2004版本儲量報告,長青縣政府同意由長盛礦業收購長青鉛鋅礦。但是,市國資委提出收購啟動前的儲量報告不算數,儲量報告調查必須招標,重新做。招標結果是嶺西地質勘查所中標。黃大磊用重金收買了曾經有過合作的楊成功,給了他2004版本儲量報告。
侯大利道:「那倒也是。使詐的前提就是我們找到的證據雖然在法庭上的證明力不強,但是從邏輯上卻非常強。而且,黃仁剛和黃仁毅都不知道我們掌握到這些證據。」
「希望沒有重裝系統。」張睿雙手合十,默念了數遍,這才打開電腦,道,「這台電腦是五年前買的,當時是同系列最高端的,配置很好。大輝有一個隱藏文件夾,希望還在。」
梁佳兵沒有料到如此隱秘的事情都被公安查出來,腦中浮現出錄像中黃仁毅被摁在地上的畫面,以為公安真是掌握了大量事實,開始擔心殺人案真被扣在自己頭上,抗拒心理進一步動搖。
侯大利道:「你認識他嗎?」
在市公安局坐鎮指揮的副局長宮建民接到電話,道:「有多少?哪個品種?居然是海洛因,這是要槍斃的量啊。」
審訊持續了一個小時后,侯大利作為輔審開始問話,一方面讓周向陽暫時休息一會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繼續給黃仁剛增加壓力,道:「黃仁剛,你看一看左側的屏幕,有一段錄像讓你看一看。」
宮建民道:「還沒有招,但是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兩部照相機嚴陣以待,當左側牆壁和地面出現熒光以後,咔咔聲不斷響起。三十秒后,熒光逐級消失。打開房門,開了燈,老譚、侯大利、滕鵬飛站在出現大量熒光的左側角落。
「沒有異議。」梁佳兵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
錄像正是抓捕黃仁毅的片段:黃仁毅被兩個警察摁倒在地上,然後又被拉起來,戴上頭套。
梁佳兵、楊成功和吳宇涉嫌巨額國有資產流失,黃仁剛和黃仁毅不僅與巨額國有資產流失有緊密關係,還涉嫌交通肇事逃逸案和二道拐黑骨案。五個人的中心人物是原國有長青鉛鋅礦礦長梁佳兵。中心人物並不是指梁佳兵是幕後操縱者,而是指他與黃仁剛、黃仁毅、楊成功和吳宇都有聯繫,也認識交通肇事逃逸案的受害者唐國興和二道拐黑骨案的受害者王大輝。
十幾分鐘后,有聲音響起:「找到暗道了。」
吳新生用力配合朱琪的身體,盡興之後,他咬住朱琪耳唇,道:「弄到情報后,你給我說,我找人打電話報警。這是打黃大森的七寸,一招制敵。」
黃仁剛已經受到了強烈的心理暗示,不知不覺中跟著周向陽和侯大利的思路走,當警方拋出錄像片段后,黃仁剛已經相信被黃仁毅出賣,出離憤怒了。
突破梁佳兵,可以撬動所有人。審訊梁佳兵時,局長關鵬、副局長宮建民、105專案組組長劉戰剛等人都齊聚視頻監控室。
第二段錄像是嶺西地勘所楊成功被帶上警車的鏡頭。
周向陽繼續道:「梅山黃家是大族,黃家出了不少老闆,更多是普通人,還有很多人生活不好,你和黃大磊、黃大森、黃仁毅是遠房親戚,他們開豪車,吃香喝辣,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你肯定不服吧?憑什麼都姓黃,一個腦袋兩隻手,憑什麼他們富,我們窮?」
老譚、侯大利等人進入了房間,關閉門窗和電源,小楊和侯大利手持照相機,準備捕捉熒光點。老譚配置好魯米諾試劑,叮囑道:「注意啊,熒光時間最多三十秒,拍照要注意發光點位置、發光形狀、亮度分佈等。」
侯大利步步緊逼,道:「王大輝發現了楊成功等人有意瞞報儲量的做法,到鉛鋅礦寢室來質問你。你把楊成功和黃仁毅叫了過來。黃仁毅與國有長青鉛鋅礦毫無關係,你為什麼叫黃仁毅過來?」
屏幕閃了一下,王大輝出現在畫面里。
「這是前些天的一份採購合同,剛剛經過確認。」黃大森坐在朱琪對面,把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雷電般的消息
「泥鰍」有一個優雅的名字李秋,被一群富二代解構成了「泥鰍」。成年後的李秋很有些霸道總裁派頭,服飾有品,髮型帥氣,長期發號施令形成的氣場撲面而來。
他又緩了口氣,道:「老梁,我建議你主動交代,主動提供犯罪線索,還有可能立功,到時定罪量刑都會有所考慮。」
「大利,這個稱呼不對,怪怪的。」
侯大利注意觀察黃仁剛。
「兩顆種植牙基座相同,這種巧合百年難遇。」侯大利不知道打黑除惡專案組的具體案情,卻明白通過龍新東突破斷手桿,其間肯定有很多不能為外人道的艱難曲折,滕鵬飛短時間內瘦了兩圈,額頭上還有一塊紅腫。
張國強探組全副武裝,把灰溜溜的黃仁毅從賭徒隊伍中帶了出來,摁倒在地,在聚光燈下被戴上頭套和背銬。
侯大利又拋出另一個問題,道:「山南地勘所過來時,誰調換了岩芯?誰改掉的實驗數據?你是聰明人,我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你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檢測出牆壁上的DNA分型后,與王大輝父親提供的生物檢材對比,確定牆壁上的血跡屬於王大輝。
張睿道:「凡是大輝的所有物品,全部都收得好好的。我讓玥姐馬上送過來。」
在提出這個問題時,他腦中形成一幅極為清晰的畫面:在黃仁毅曾經在老鉛鋅礦的辦公室里,黃仁毅和黃仁剛把王大輝騙到了室內,黃仁剛當胸捅了王大輝。王大輝想跑,黃仁毅拉住了王大輝,黃仁剛趁機從背後捅了刀子。
每次聽到大嫂的稱呼,朱琪就反胃。她給了黃大森一個白眼,拿過了合同,嘲諷道:「我說話沒有人聽,還得你發了話,事情才辦得了。」
江州市長海濤,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杜軍和市委常委、紀委書記秦漢國很快就來到小會議室,聽取關鵬彙報。
梁佳兵原本以為自己頂了天是經濟問題,沒有料到看了幾段錄像后,事情性質似乎變了,自己居然被牽扯進了殺人案。想到這裏,他額頭冒汗,一顆顆往下掉。
這是黃大森最喜歡的活動。他是山區的農家子弟,小時候穿得破破爛爛進城,面對城裡人總會自慚形穢,根本不敢想象大城市最美的妞會成群結隊撲到自己懷裡。錢是一個好東西,具有神奇的魔力,一旦品嘗過,就不會輕易放棄和_圖_書。
經過反覆拉鋸,梁佳兵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泣不成聲,道:「我對不起組織,對不起家裡人,都是黃大磊搞的。我拿了錢,助紂為虐,但是沒有做其他事情。」
市經偵支隊出面控制了梁佳兵、吳宇,並在嶺西省警方配合下,控制了楊成功。
第四段錄像是長青縣唐國興當年交通事故的相片和視頻。
王大輝案和唐國興案同樣如此,黃大磊下令,黃大森傳話,黃仁毅找到黃仁剛,最終由黃仁剛開車撞人或者動刀殺人,除了口供,沒有其他證據顯示殺人案與黃大森有關聯。
陳陽問道:「從道理上來講,黃仁毅不是長盛礦業高層,就是一個執行者,我們要挖幕後指使者。黃大森那邊有突破沒有?」
進了會所最高級的頂樓,三個美女已經來到房間。好友邱大炮正在房間里與美女們打鬧成一團。吸過大麻,過足癮之後,昏暗燈光下,音樂聲大起,五個人脫得不著寸縷,隨著勁爆的節奏開始在房間里舞動。
針對龍新東是不是二道拐黑骨案的受害者,侯大利和滕鵬飛發生過分歧。到了現在,結果很明顯,王大輝才是二道拐黑骨案的受害者。滕鵬飛向來心高氣傲,今天是用委婉的方式承認自己錯了。
梁佳兵被帶到提審室,手和腳皆被扣在椅子上,身穿看守所黃馬甲。周向陽和侯大利坐在梁佳兵對面,中間隔著鐵柵欄。梁佳兵抬頭看了一眼,見到曾有過數面之緣的周向陽和那位年輕警察,沮喪地低下頭。
侯大利手扶在桌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牙齒髮出咔嚓咔嚓的碰撞聲。
根據現場情況,老譚是選擇用魯米諾試劑來尋找有可能出現的陳舊型試劑。
警方分析判斷,黃大磊是大老闆,直接布置具體行動細節的可能性很小,最有可能就是黃大森。而且從諸人交代來看,黃大森確實是中間環節。但是,黃大森極為狡猾,面對公安一言不發,就算說話也就是「不知道」「記不清楚」「要問黃大磊」等幾個短句翻來覆去使用。
吳新生抱住朱琪,道:「黃大森很狡猾,肯定是把事情全部推給了黃大磊,黃大磊替他擋了槍子。」
梁佳兵道:「不是我,肯定是黃仁毅和黃仁剛。我提供一個情況,算不算立功?」
周向陽的問話經過精心設計,有的需要回想,有的需要思考,當嫌犯回憶某些事情時,他的眼睛會向右移。這就是他的大腦正在刺|激記憶中樞的外部表現。當他在思考某事時,他的眼睛會上移或左移,這是他的認知中樞正在活動的反映。侯大利作為審訊助手,要牢牢記住嫌犯的這些眼部活動。
李秋打量著少年時的朋友,見其鬢間生出白髮,道:「十年前,我們到江州來玩,晚上喝了不少,第二天江州刑警把我們全部帶到局裡,挨個做筆錄。人的命真是說不清,得信菩薩,如今我和李阿姨一樣,都辦了皈依證。不管錢再多、權再大,都抗不過命運。那天若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我們就不會到江州。我們不到江州,也許你的女朋友就不會出事。這都是命,我們得認。」
黃仁剛原本以為就是歌城的破事,聽到黃仁毅的名字后,開始不停舔嘴唇。侯大利觀察到他的這個動作,知道其開始煩躁不安,心理壓力增大。
周向陽不客氣地道:「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
周向陽問:「長盛歌城賣淫嫖娼活動挺嚴重的,你這個老闆在管那幫小姐吧。」
周向陽隨即收起笑容,道:「老梁,這個地方畢竟是特殊地方,有嚴格的程序規定,下面我要按照程序對你進行基本情況了解。」
具體執行者是當時老鉛鋅礦安全員黃仁毅。黃仁毅找到黃仁剛,製造了一個圈套,結果王大輝就傻傻地跳了進來。
關鵬道:「證據不夠硬,審訊最關鍵,侯大利辦案有一套,審訊水平怎麼樣?」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那是2005年11月10日,王大輝遇害是11月12日,要說你不是主謀,誰相信?你就是殺害王大輝的主謀。」
做了總體彙報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冷風吹起。侯大利望了望窗外,道:「黃仁毅的叔叔是長盛礦業的總經理黃大森,這是我們的重點人頭,已經安排人員進行監控。希望流動賭場能夠繼續開辦,讓張國強能夠順利摁住黃仁毅。」
周向陽將煙屁股摁滅在煙灰缸里,道:「只能按照大利提出來的辦法,使詐,兩人背靠背,互相不信任,讓他們猜疑。」
梁佳兵道:「王大輝離開辦公室后就消失不見,再也沒有出現。我懷疑他當天就被黃仁毅弄了,所以對最後一次談話印象非常深刻。打電話的是黃仁毅,想必是約他到安全員辦公室,黃仁毅當時擔任了老礦安全員,有一間辦公室,位置相對比較偏僻。黃仁毅估計用某種理由把王大輝騙了過去。只是黃仁毅打電話的時候,沒有想到王大輝會給我說了這事。」
周向陽道:「這間辦公室還在不在?」
侯大利有進行拉鋸戰的充分心理準備,喝了口濃茶,與周向陽對視一眼后,道:「梁佳兵,2005年3月,你和唐國興吵過一架吧。」
重案一組張國強探組和治安支隊配合,盯牢了黃仁毅,只等流動賭場開啟,便端掉整個賭場。
《侯大利刑偵筆記5》即將出版,精彩預告:
他突然重重一拍,聲音尖利如刀,道:「你母親七十七歲,你父親八十三歲,還有一個三歲的外孫,你是家裡頂樑柱,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家人想。你這種惡劣態度,有些人會高興,到時候,你就是殺人共犯,甚至是殺人主犯,等待你的是法律嚴懲。梁佳兵,你當過多年領導,有一定覺悟,不要繼續執迷不悟。你如果頑抗到底,等待你的將是嚴懲。」
周向陽輕蔑地道:「不是打手,我來給你數一數,2001年,在梅山,黃大磊家人在場鎮和別人打架,關你屁事,你衝過去打人,被馬公安追了幾條坡;同一年,長盛老鉛鋅礦和周邊村民打架,是誰衝到最前面,還逃路幾個月;2003年,隆興夜總會,黃仁毅在裏面打架,你被拘留了十五天。這麼多事,還不算是黃家的打手。」
辦公室的血跡
周向陽又拿出一份資料,道:「長青鉛冶鍊廠的註冊資本共一千三百萬元,你是大股東,錢從哪裡來的?」
李秋朝寧凌點了點頭,坐在侯大利身邊,道:「四眼,江州一別,有十年了吧,我們一直沒有見過面。」
周向陽再施慣計,突然拍響桌子,敲山震虎:「為朋友兩肋插刀,這些江湖義氣統統都是假的。黃仁剛,你若是替某人背鍋,把事情攬下來,肯定要吃槍子,到時候,你化成一把灰,另外的男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兒,花你的財錢,何必呢,趕緊把事情講出來,主動檢舉揭發,爭取戴罪立功。」
梁佳兵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市委趙書記握緊拳頭,用力敲桌子,憤怒地道:「這些人的膽子真大,心夠黑,用幾百萬收買礦長,幾百萬收買勘查人員,然後用低得可憐的價格控制了至少比收購價高几十上百倍的國家資源。這些蛀蟲,必須嚴懲。」
關鵬又道:「長青縣國資委副主任唐國興,嶺西地勘所實習生王大輝,由於不肯同流合污,被殺害。唐國興副主任是被車撞死,王大輝被毆打致死,再被焚屍,埋在二道拐的老礦洞。第二階段的審訊工作圍繞這兩個案子開展,由於時間長,缺乏直接證據,偵查員們正在整理材料,制訂有針對性的審訊方案。」
第一段錄像是山南地質隊副隊長吳宇被帶上警車的鏡頭。
關鵬局長拿到審訊情況報告后,立刻前往市委,向市委趙書記做了彙報。
預審員周向陽的綽號叫作李向陽,知道這個綽號的人都是70后,如今的80後有很多人不知道曾經風靡全國的雙槍李向陽。
黃大森一直懷疑黃仁毅是有意幹掉王大輝,原因很簡單,在他和黃大磊印象中,王大輝是一個沒有見過風浪的年輕學生,專門開了賓館單獨居住,應該是喜歡享受的人,威脅加利誘應該能夠成功。至於唐國興,應該也能用錢搞定。黃大磊年輕時喜歡打打殺殺,如今充分體會到金錢的威力,凡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盡量不用暴力,除非迫不得已。在收購案中,黃仁毅通過殺人變相綁架了長盛礦業。
魯米諾和血液接觸后產生熒光,來自它的特性:魯米諾溶於鹼性溶液后,可以和一些金屬催化劑(比如Fe、Cu等)發生氧化反應,這個反應發生時,會有額外的能量產生,通過光子的形式發散出來,這就產生了熒光。
他動搖了,可以放錄像了。
這一段是辦公室麻主任的供述,原本與案件沒有關係,但侯大利和周向陽還是決定移花接木,打亂梁佳兵的陣腳。
黃仁剛辯解道:「我們是堂兄弟。」
周向陽步步緊逼,道:「王大輝是誰殺的?」
江克揚拷貝了王大輝隱藏起來的文件,尋找案件線索。
梁佳兵道:「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就是在11月12日上午,王大輝在我辦公室,告訴我已經把舉報信交給了唐國興副主任。他接到一個電話,然後對我說,黃仁毅準備向他說明情況,他馬上要到長盛老礦安全員辦公室。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他還甩了一句,『邪不壓正,你好自為之』,把我氣得夠嗆,後來就沒有他的消息了。二道拐滑坡出現一具顱骨,我就猜到是王大輝。」
朱琪雙手抱住吳新生,道:「黃大磊那個死人,弄了個董事會,把股份給了幾個黃家人,他們聯合起來要把我踢出局。你是我男人,要幫我想辦法。」
江克揚探組傳回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他們來到梅山,原本是調查黃仁剛父母,在其老家見到黃仁剛父親后,又到黃仁剛妹妹家準備調查正在帶外孫的黃仁剛母親。江克揚走進了堂屋,見到一部筆記本電腦,顏色和品牌與王大輝丟失的那台居然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