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舊案尋蹤
第八章 進入密道逼近真相
「關百全從小家貧,從建築小工做起,能吃苦。忍耐力強,能屈能伸,人極為聰明,學習能力強,學東西快,從初中生成為建築行業的專家。經營企業的風格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考慮周到,作風細緻。正因為看三步走一步,這些年擴張得不夠,比起侯國龍、丁晨光等人差了很大一截。」
周向陽道:「我們先讀一個與包庇罪有關的法律概念。包庇罪是指明知是犯罪分子,而向司法機關作虛假證明,為其掩蓋罪行,或者幫助其隱匿、毀滅罪證、湮滅罪跡,使其逃避法律制裁的行為。情節輕微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重的,三年到十年有期徒刑。關總聽得明白嗎?」
關百全搖了搖頭,道:「這些年,江州的社會環境明顯好轉,我就沒有跟她說這條通道的事情,免得她擔心。」
「不知道。胡志剛在今天進過關百全家,在卧室里看到了關江州。關百全臨走時,還特意到卧室說了幾句話。」
兩幢樓的間距只有三米五,這是經過測量的準確數字。鋁梯子可伸縮,拉到最長時,搭在兩幢樓之間,形成一個簡易通道。關江州望著鋁梯子搭成的通道,瑟瑟發抖,不敢爬過去。關百彬道:「不爬過去,就等著警察來抓你。你如果想被警察抓,那就不用爬。這個梯子結實,你別瞧地面,沒事,跟玩兒似的。」關江州知道自己犯的事,咬了咬牙,還是順著鋁梯子爬過去。連爬了三次,這才從第四幢樓的天窗爬下。
侯大利目光炯炯地盯著關江山,道:「我不管這間房子的來源,但是,我知道這間房的用處,這是逃生通道的另一端。」
侯大利再次提醒道:「關江州是重點人物,要看緊了,別讓他溜了。」
關百全嘆了口氣,道:「你們是專家,專家都搞不清楚,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得知此結果,李建偉整夜未眠。早上起床,他用冷水洗了臉,特意抹了點冬天才用的男用護臉霜,把自己弄得精神一些,這才來到會議室。
小林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道:「我們在通道里找到兩個人的足跡。」
周向陽額頭川字紋緊鎖,道:「關江州進入通道,是為了取錢?」
關江山下車以後,隱有不快,道:「這是我的房子,很多年沒有住人了。我正在開董事會,讓一個人送鑰匙過來就行了,沒有必要親自來開門吧。」
「不知道。」關江山攤了攤手,聳了聳肩膀。
侯大利道:「丁麗遇害這件事情對江州企業家的心理影響非常深遠,只有楊國雄跳樓引發的後續事件能和丁麗遇害相比。」
關百全道:「我出來的時候在家裡。」
侯大利、戴志、江克揚等人也跟隨前往。
從理智上來說,李建偉知道自己是在線索不齊的情況下作出的判斷,當時很多人都有相似意見,不足為怪,他也不應該承擔責任。但是,他從內心深處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總覺得自己的判斷若是被採納,那就製造了一起冤案。
僅僅是有道理還是不行,必須要找到密室和逃生通道。只要找到密室和逃生通道,就能證明關百全說謊。五人繞著別墅區走了半圈。這半圈全是綠化,有四個監控覆蓋,沒有出現通道的可能性。又走了一百來米,出現了一處居民區,居民區有一個自發形成的菜市場。
周向陽伸頭朝通道看了眼,見侯大利站在通道中間,不緊不慢地走過去,道:「大利,看什麼呢?」
按照江州市公安局工作要求,搜查證得先由承辦民警製作《呈請搜查報告書》,由辦案單位領導對呈請搜查的內容進行審核,再由上級審批后,辦案民警才能依程序製作搜查證。這一次,搜查證流程完成得非常快,沒有任何耽誤。
老譚指著足跡圖解釋道:「通道裏面顯示出兩個人的足跡,根據腳印分析,一個是中老年人的足跡,步長短,壓痕前輕后重,內輕外重,跟壓面積大,有明顯的擦、挑痕迹,初步可以判斷在五十歲以上。另一個人的足跡步子長,步角中等,步寬中等,不到三十歲。根據平面足跡演算法和立體足跡演算法來看,老年人約有一米六五,年輕人約為一米七五。」
居委會的兩名同志接到電話,也來到小菜市場。去了關百全別墅之後,她們在背後議論此事,都覺得警察在別墅找密道是一個很傻的行為。又接到電話以後,兩人立刻前往,主要是好奇刑警支隊到底能折騰出啥名堂。
父子相對無言。
侯大利拿著投影儀遙控板,在幕布前走來走去,思考了一會兒,道:「如果關江州在近期染上毒品,那很多事情就說得清楚了。我們要把這個信息傳給滕麻子。」
江克揚道:「楊永福如今躲到礦山,肖霄到陽州讀書,擺明了暫時放手,我覺得楊永福不會再搞事。這符合他一貫的風格,一擊得手,便不再糾纏。」
張國強又聊了幾句,讓關百全在筆錄上籤了字,這才離開。關百全坐在沙發上,一直沒有動彈,等到秘書過來將三杯茶水收走,這才緩緩起身。那次在密道里逮住小兒子以後,關百全重新檢查了設置在書房裡的秘密開關。這是為了關家人設置的通道,越少人知道越好。家裡搞清潔的阿姨不能知道,女兒和女婿不能知道,前妻不能知道,徐靜也不能知道。唯有他和兩個兒子才知道。因此,逃生通道的密門做得格外隱蔽,只要不是掘地三尺,不在屋裡大肆破壞,他相信公安發現不了這條密道。畢竟,做建築,他是專業的。
老譚是搞技術出身,並不擅長審訊,侯大利主動上前一步,接過關百全的話,道:「關總,圍觀的人多,我們不在這裏談了,先回別墅,你從裏面將通道打開。」
侯大利嘴角微微上揚,笑容一閃即逝。江克揚和戴志各自拿著鐵鍬,小心翼翼地滑下大坑。挖去浮土以後,一個兩米寬、不知多長的水泥建築便出現在面前。
老譚道:「謝謝支持。」
「絕對是侯大利那個小子。他家有好幾幢別墅,多半也和我一樣,留有逃生通道。」關百全想起侯大利,罵道,「侯大利龜兒子,不當富二代,偏偏當警察,真他媽的撞了鬼。」
凶殺案現場沒有找到與關江州有關的線索,關百全的說法從邏輯上是成立的。關百全老奸巨猾,步步為營,將漏洞堵得死死的。
「江州比較老一點的老闆在建房時會留一手,建帶有逃生通道的密室。關百全搞建築起家,很有可能給自己弄出密室。」侯大利停頓了一會兒,補充道,「為什麼我會想到這一點?因為我家在高森的別墅就有密室,遇到緊急情況,可以通過密室逃生。」
市政局工程科最先到達,查看后,確認不是市政部門的設施。
如果關百全參加了金山別墅區的修建,那麼修建逃生通道就相當容易。而且,在別墅區外圍有一間底樓空屋是在關江山名下,簡直就是為逃生通道準備的。
侯大利道:「我們調取了金山別墅區的全部視頻,還有關百全別墅的全部視頻,除了室內沒有視頻外,視頻已經全部覆蓋。23日和24日,共有三輛車進入關百全家,其中一輛是關百全的車,一輛是徐靜自己開的車,還有一輛是關江山的車。23日上午,關江山的車沒有進車庫,在客廳和父親談事情以後,關江山便開車離開。隨後,關百全乘車離開江州,與下屬一起出差。24日,只有徐靜的車開出和駛入。徐靜是去醫院做孕檢,她的反應不是太大,所以自己開車。23日和24日兩天,進入別墅區的人就是關江山、關百全、清潔阿姨、花工和徐靜。四個人都可以排除,必然有外人潛入。兇手不是哈利·波特,沒有魔法,要進入就得有通道,肯定有通道。」
老譚經常忘記侯大利是山南首富的兒子,聽到此言,拍了拍額頭,道:「我這是被貧窮限制了想象。大利覺得可能有逃生通道,那就真可能有。」
關江州有氣無力地道:「龜兒子,放開我。」
江克揚道:「你熟悉這一片嗎?」
關百彬道:「我和他短時間內人間消失,只要自己不露臉,誰都找不到。」
得知要面對關百全和關江州父子,周向陽立刻開始做功課,來到金山別墅大門,就收到了一條介紹關百全的簡訊。
周向陽道:「在通道里,除了發現你的腳印外,還發現了另外一人的腳印。是誰進了屋,關江山還是關江州?」
關百全道:「還能怎麼辦?密道很隱蔽,這是你爸的手藝,警察找不到的可能性很高。就算找到密道,這是幾年前就修好的密道,與徐靜遇害無關。再說,就算你進過密道,只是為了拿錢,沒有做其他事情,除非警察能找到證據。從警方現在的表現來看,他們沒有什麼好招。如果他們以後找到了證據,那你只能從雲南那邊出去,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一段時間你很痛苦,別怪你爸。」
當陳陽過來找他時,關江山找機會給父親打了電話。
副支隊長老譚站在院門口,對侯大利道:「你家別墅真有密道?呵呵,我其實不應該問,這是機密。」
「如果有逃生密道,必然有進口和出口。出口不能在院子里,否則就會出現在視頻中。出口有可能是在金山別墅區,甚至有可能是在別墅區外。」侯大利眉頭緊鎖,和宮建民、老朱一樣,在眉頭形成川字紋。
侯大利道:「這水放了有一年時間,壓縮餅乾還有半年就過期。在緊急狀態下,過期的壓縮餅乾也能救命。這人啊,考慮得真超前。」
第二次以後的案情分析會,發言順序則是由發現新線索的偵查員進行發言,然後大家討論分析。今天開展的「8·24」案案情分析會並不是第一次案情分析,開始就是由理化檢驗室新任的寧果主任宣布最新結果:從徐靜身上提取的檢材送到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后,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檢出了安眠藥曲寧成分。曲寧是新葯,山南省兩級公安機關物證鑒定中心的樣本庫中都沒有曲寧樣本,所以沒有檢測出來。
侯大利道:「我家別墅是有密室,這不用諱言。」
關百全道:「真不知道。」
一起是陳菲菲遇害案,所有線索都指向了李小峰,可是李小峰堅決不承認自己殺人,一直強調自己認識陳菲菲不久,根本沒有殺人動機。雖然如今重證據、輕口供,可是滕鵬飛也覺得李小峰確實沒有殺害陳菲菲的動機,心裏不踏實。李小峰喜歡玩,這在圈子裡出了名,可是李小峰玩歸玩,還沒有傷害他人的先例。
兇案現場,房門、窗以及別墅周邊痕迹都不支持「暴力」進屋,兇手是和平進入房間。如何進入和離開現場是個謎,解開這個謎,兇手就會露出水面。
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關江州居然還有可能從網中逃脫,侯大利不禁在心中惡狠狠罵了一句。
小林道:「兩個方向都有。」
「我不管你放了多少人,關江州跑了,這是事實。更滑稽的是你們居然不知道是什麼時間跑的,不知道從哪裡跑的。胡志剛也是老偵查員了,還到關家去過一次,成了睜眼瞎,真是丟臉。」
滕鵬飛用手搓了搓臉上的麻子,道:「國強不要自亂陣腳,趕緊去布置追查工作。安眠藥的來源也要繼續查下去。從徐靜身上查出來的是進口新葯,最有可能來自留學生群體。」
侯大利蹲下來觀察,書櫃與地面結合得很緊密,書櫃板材之間無異常。小林拿起裝修用的小錘,挨個敲打書櫃靠牆面,沒有空響聲。侯大利拿過小錘,也敲打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之處。
江克揚道:「那就是年齡比我大一些的前輩,年齡比我大,又能惹出禍害,那肯定是有職務的。」
小林也發現了問題,建議用靜電吸附儀來提取。
胡志剛親自駕駛,送關百全來到別墅外的小菜市場。
現場檢驗程序嚴,步驟多,接近兩小時,小林和同伴們才將整個現場勘查完畢。小林畫出了足跡圖,交給老譚。
侯大利有現場勘查證,其水平比起一般偵查員要高。但是術業有專攻,論對細節和特殊情況的處理,專搞技術的老譚和小林還是技高一籌。侯大利之所以被稱為神探,一方面是技術全面,綜合分析能力強,另一方面是一門心思用在破案上,心無旁騖。技術全面加專註,這是他超越同事的公開秘密。
江克揚略為沉默,道:「從現在的安排看,關局和宮局對很多人都有懷疑。為什麼不懷疑我和樊勇?」
當挖掘機出現的時候,喜歡看熱鬧的人便圍了過來。大家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仍然看得開開心心。
貨車出城,一路朝北,進入巴岳山。
另一起案件則是徐靜遇害案。省專案二組侯大利緊盯此案,有伸手過長的問題,讓他隱隱不快。不快歸不快,有侯大利盯著案子,他還是很放心,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前兩起案件上。
高波冷冷地道:「我估計你將來很長時間內沒有賺錢的機會了。」
侯大利道:「裏面有軸承?」
老譚道:「大利考慮得很周到,建議周鐵牙提前熟悉案件。」
一輛賓士開到茶館前,賓士車後面是陳陽的警用便車。
關百全有氣無力地道:「別墅沒人了,你們隨時可以過去。我不想陪你們到那個地方,你們自己去就行了。屋裡有徐靜生活過的痕迹,我看著難受。你們在查找的時候,注意恢複原狀,別破壞得太凶。」
挖到三米時,仍然沒有發現通道。
聽到如此誅心之語,關百全舉起了拳頭,即將打下去的時候,發現老三枕頭邊上有一大團頭髮,是他掙扎時掉落的。這瞬間,他控制不住情緒,狠踢了https://m.hetubook.com•com床一腳,然後走出小屋。關百全在另一個房間,想起徐靜,想起前妻,想起老三,一時之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周向陽也不惱,不緊不慢地道:「關總,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果我們沒有拿到證據,也不會讓你到刑警支隊接受詢問。」
與哥哥關江山一樣,關江州得知警方發現了通道以後,一顆心如被牛魔王的巨手捏住,隨時都要被捏爆。
侯大利停下腳步,打量菜市場以及幾幢樓房,道:「關百全的別墅位於金山別墅區東面,這裏恰是金山別墅區東面。如果真有逃生通道,這一處的地道相對較短,而且有菜市場和住宅,正是出口的最佳位置。這裡有五幢房屋,那種長期閑置的一樓房屋就有可能是關家逃生通道的出口。」
此時,不管關家如何抵賴,都無法否認通道存在的事實。
在寧果宣布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的結論時,他再一次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朝自己看來,這些目光如鋒利的裁紙刀,割得他臉部鮮血淋漓。
老譚道:「我們在別墅找通道和密室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
居委會的同志道:「聽他一口江州話,我還以為就是我們江州的公安。這人長得倒是很帥,就是滿臉嚴肅,不讓人接近。譚支,你們把院子挖開,誰來修復?」
老譚道:「大利考慮得周到,關江州不怎麼樣,但是關百全是老狐狸,搞不好還要打一場硬仗,讓周鐵牙提前介入,提前制訂出預審方案。」
侯大利苦笑道:「關百全已經給我們指出了重點,重點就是不見蹤影的關江州。張國強負責監控,這一次要被罵慘,日子不好過。」
關百全道:「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葯,以前的事情不能後悔,後悔也沒有用。以你現在這種情況,最好就是出國。但是,你染上毒,到國外是死路一條。在家裡戒毒太辛苦,原本可以到戒毒所,我怕警方利用戒毒的機會拿捏你。你現在毒癮不大,就得下決心戒毒。我花大價錢請外地的戒毒專家到家裡來,定時給你開藥。等徹底戒毒以後,你到外地的工程隊去,別跟江州的人混在一起,徹底脫離現在的環境。」
江克揚道:「突破口在哪裡?」
討論一直沒有達成共識,宮建民的目光落到了侯大利身上,道:「大利,你怎麼看?」
在鐵的事實面前,關百全沒有抵賴,道:「這是我的鞋,我說過,以前經常獨自進通道。」
侯大利道:「不能因為楊永福躲到礦山,就讓他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楊永福是所有案件的核心。不管遇到什麼複雜情況,我們都要記得這一點。」
張國強道:「明確倒是明確了,可是黃大森跑了大半年,我們沒有抓到。關江州以什麼方式跑的,跑到哪裡,還在不在江州,壓根沒有線索。」
為了緩和氣氛,三人落座后,喝茶、抽煙。正進入正題時,侯大利接到張國強來電。
滕鵬飛道:「沒有線索,難道不追嗎?我們必須盡全力去追,這樣才能彌補失誤。失誤已經造成,只能盡量彌補。我說一個好消息,追到了麵包車那伙人的行蹤,確實是聾啞人。」
周向陽道:「我再問一遍,除了你之外,在徐靜遇害前,還有誰進入過通道?」
侯大利、吳雪、樊勇、江克揚、張劍波坐在投影幕布前,喝茶、抽煙,觀看視頻,希望從熟悉的畫面中抓到不一樣的人和事。這是侯大利的辦案絕技,反覆,反覆,再反覆。
周向陽平靜地道:「近期,你去過幾次通道?」
侯大利額頭的川字紋緊了緊,道:「理論是如此,我們還是差了最關鍵的證據——殺人的證據。徐靜遇害當天,關百全在外地,這個已經證明他沒有作案的時間。現在所有的證據只能證明關江州來過這條通道,並不能證明他殺人。而且,關百全進入通道是什麼時間,現在還弄不清楚,仍有疑點。」
侯大利真誠地道:「謝謝。我們要先勘查卧室和書房。」
張國強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侯大利。此刻,他希望侯大利急中生智,說出找到關江州的錦囊妙計,立刻將逃之夭夭的關江州捉拿歸案。
「跟我來。」侯大利帶著周向陽來到通道中間的另一道門。這道門和通道顏色相似,渾然一體。打開門,裏面設有一個衛生間,有供水和排水系統,還有一個攜帶型開水器。衛生間裡邊還建有一個儲藏室,裏面有大衣,還有五箱密封狀態的壓縮餅乾、五大瓶維生素、十箱水。
張國強道:「我和胡志剛研究過,如果關江州離開,最有可能是跟著其堂叔關百彬一起離開。關百彬是關百全的助手,長期跟在其身邊。胡志剛至少有兩三天沒有看到關百彬在小區出現,所以,我懷疑關百彬消失的時間,也就是關江州消失的時間。」
老譚道:「有了這些線索,在以前基本上就可以刑事拘留了。關江州這種成天吃喝玩樂的公子哥,細皮嫩肉,從小沒有吃過苦,只要抓進來突審,都不用動手,絕對招供。」
足跡照片擺出來以後,關百全依然是有氣無力的模樣,神情上沒有什麼變化。他暗覺惋惜:終究是百密一疏,離開時沒有拖地。發現兒子進入通道后,他意識到妻子被誰所害,一方是懷孕的妻子,另一方是兒子,這讓他受到了極大的精神折磨,有些恍惚,還真是忘記拖地,消除足跡。而且,通道是地板磚,他確實沒有留意到地板磚上會留有足跡。
老譚道:「在拆遷房這邊,還有一大塊可疑的痕迹,從痕迹來分析,應該是有人躺在地上,反覆摩擦形成的。」
周向陽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胡志剛的任務是看住這一對父子,只要父子倆不離開,任務就算完成。他有些同情眼前這位鼎鼎有名的大老闆,道:「走吧,希望能抓住殺害你夫人的兇手。」
侯大利一直在觀察關江山的表情,想從其細微表情中觀察到破綻。關江山進屋以後坐在沙發上,一直不停地接打電話,表情隨著電話內容變化,沒有理會四處敲牆和搬傢具的偵查員們。
周向陽見關百全神情有點恍惚,繼續壓迫道:「證據非常清楚,關總心裏也明白,何必胡攪蠻纏?我估計你不了解現代刑偵技術,那個進入通道的人躺倒在地上,掉落了多少頭髮,吐了多少口水,這些都是DNA證據,跑不掉的。我們可以把時間精確到8月24日中午1點左右,難道你還不明白?」
周向陽道:「妻子指的是誰?」
侯大利道:「這個小區是還產房,關總為什麼有這裏的房子?這不合規定。」
剛剛在另一個樓道站穩,傳來一陣說話聲。關百彬靠在門口,不停地在胸口畫十字。所幸說話聲很快消失,關百彬和關江山乘坐電梯,一路順利,到達電梯口。電梯口有一輛帶貨櫃的貨車,司機穿著工作服,正在抽煙。
兩人當著關百全的面交流信息,關百全明知他們在對付自己,又不知道他們掌握了什麼情況,暗生忐忑,隨即暗罵道:「這兩人鬼鬼祟祟,就是跟我打心理戰。與我斗,你們還嫩了點。」
徐靜死後,關百全重新啟用了這套房屋。
徐靜和未出生的孩子遇害,讓關百全疼到骨頭裡。如果兇手不是老三,他絕對會將兇手碎屍萬段。兇手是老三,關百全就沒法下手了,虎毒不食子,老三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兒子。況且,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把老三殺了賠命,徐靜和肚中的孩子也活不過來。
建委工作人員離開后,侯大利道:「從這裏破拆吧,打一個孔下去。」
侯大利沒有再說話,走到窗前,望著西面別墅區高高的圍牆,下定了決心,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別墅和這間明顯沒有人居住的房屋之間有一條通道,調一台挖掘機,往下挖。」
滕鵬飛伸了一個懶腰,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更沒有後悔葯吃,冷靜下來,開動腦筋想辦法。大利,你對關江州這事是什麼看法?」
關百全道:「是我修的。」
關磊離開以後,侯大利和周向陽準備和滕鵬飛見面。剛走到五樓,他們聽到支隊長辦公室傳來罵聲:「這麼重要的人,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跑了,你們是吃乾飯的嗎?張國強,你來談一談你們的安排。」
關百全接到大兒子電話,直截了當地道:「別管這些爛事,你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
小菜市場附近有五幢樓房,共有二十家底樓,五人走了一圈,通過觀察家門口的情況,再綜合電錶、水表和氣表的情況,鎖定底樓的三家空置房屋。
侯大利道:「關江州只是開車從菜市場前的監控經過,不能證明什麼。我們還得找到更直接的證據。」
老譚道:「你放心,滕麻子已經布置了相關工作,張國強負責布控。」
老楊笑道:「破案我們不行,論打聽情況,社區民警還是有辦法的。」
侯大利專心開車,側臉線條剛硬、冷峻。
「關江州來到小菜市場,和我有什麼關係?」關百全見警方步步逼近真相,想起不爭氣的老三,憋屈又惱火,口氣硬了起來。
關百全道:「警察不是笨蛋。」
張國強退後一步,道:「侯大利發現通道時,關江州應該已經逃跑了。」
幾分鐘后,與勘查室小林同時出現的還有副支隊長老譚。
出了辦公樓,坐上越野車,侯大利慢條斯理地戴上白手套,提問道:「如果我是楊永福,把火點燃以後,是搬張小板凳看戲,隔山觀虎鬥,還是用吹火筒吹點氣,把火搞得更大?」
幾分鐘后,老楊帶著一男一女開始轉樓房。十幾分鐘后,老楊來到茶館,與茶館中喝茶的兩三個熟人打了招呼后,這才來到江克揚這一桌。他這才瞧見侯大利,有些吃驚,在江克揚示意下,坐在侯大利身邊。
關百全道:「關江麗要嫁人的,也不知道這條通道。」
挖到一米的時候,沒有發現有通道。
全場安靜下來,呼吸聲可聞。
通話之後,侯大利想起「兇手」在眼皮子底下逃離,情緒有些煩亂,在心裏罵了幾句以後,重新穩定情緒,這才走進了詢問室。他走進詢問室后,臉上又出現笑意。
張國強沒有心思討論其他案子,道:「你們慢聊,我召集開會。」
徐靜案發不過短短數日,關百全的生命力猶如沙漠中的水汽那樣毫不留情蒸發,皮膚失去水分,突然間鬆弛,格外蒼老。張國強是重案大隊最帥的小夥子,高大挺拔,渾身上下充滿活力,與關百全坐在一起時,反差特別明顯。
周向陽一隻手叉腰,另一隻手托著下巴,道:「這一切都是經過設計的,總導演就是關百全。關磊應該扮演了關江州,吸引了胡志剛的視線,真的關江州早就逃之夭夭。大利,你覺得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在哪裡?」
每當關江州毒癮發作時,守在門口的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便衝進屋,將其綁在床上,無論其如何哀求、掙扎和詛咒,都不放其出來。
關江州大吼道:「我眼睛不瞎,我媽怎麼死的,我心裏清清楚楚,就是徐靜逼死我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居然袖手旁觀。徐靜死了,她肚子里的雜種死了,活該,我呸!呸!」
「醒是醒了,逮誰罵誰。」關百彬長嘆一聲,道,「造孽了,誰暗中下毒?真是喪盡天良。」
侯大利作為省刑總偵查員之所以願意參加市局的預審,是因為有一個「挖兩面人和幕後黑手」的任務。這是高度機密的事情,侯大利沒有點透,隨口敷衍了幾句。
侯大利本身就是億萬富豪的兒子,最能理解億萬富豪的心理狀態和行為模式,其說法有可信度。滕鵬飛瞪著侯大利,過了兩三秒,道:「張國強,你明天帶人找關百全,問一問別墅有沒有其他通道。小林,帶人復勘現場,查找密道或者密室。另外派一組人,調查當時進入別墅的所有車輛,再次確定車上的人數。」
關百全道:「那我真不知道。」
侯大利道:「別墅是誰修的?」
從辦公室走出,關百全直接回家。這是關百全和前妻曾在一起生活過的家,修於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二百四十平方米,面積夠大,戶型不是太好,沒有辦法建逃生通道,只是建了一個很小的密室。他和前妻後來搬到金山別墅,這套老房子便一直空置著。
關百全道:「如果不配合,他們就有另外的法子,配合吧。你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
關江州又罵道:「你這個老東西,等把我放開,我弄死你。」
江克揚走了過去,道:「老楊,我是重案大隊江克揚,你還記得嗎?」
胡志剛道:「我去看過,他在打遊戲。」
張國強道:「又是湖州?」
近些日子,江州接連出現了三起凶殺案,他剛剛全面負責刑偵案件,倍感壓力。
監控室里,侯大利道:「胡志剛在關百全家中見到的是誰?是關江州,還是這位關磊?關磊很有表演慾望,演了一位驕橫的少爺。」
「我都是獨自進通道,不知道還有誰進去過。」警方調得出自己的腳印,老三的腳印肯定遮掩不了。但在警方沒有拿出確切證據之前,關百全不會承認自己在通道逮住兒子的事情。
看了足跡圖,周向陽眼前一亮,道:「這是及時雨。關百全狡猾,不好對付。有了足跡圖,好歹有點實料。」
侯大利用力揮了揮手,道:「挖。」
關江州身體扭動,想要掙脫繩子的束縛,道:「我不知道誰下毒。虎毒不食子,你要把我弄死,直接拿刀來砍啊,有種你就砍啊!」
關江麗知道楊帆之事,對侯大利頗有好感,道:「不管徐靜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人如何,希望你們能抓住兇手,也希望你能完成心愿。」
滕鵬飛道:「確實,又是湖州。」
張國強道:「不知道。」
負責地面監控的是重案大隊三組偵查員胡志剛和蔣超。接到指令以後,兩人上樓,敲開了關百全的房門。
侯大利道:「挖兩面人是專項行動,滕麻子也不知道內情。現在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顯得我們無所作為。我有一種預感,找到突破口的時候,會有一場惡戰。」
張國強道:「關江州跑得沒影了。」
關江山道:「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侯大利來到關江山身前,道:「關總,電話打完沒有?」
張國強被罵得灰頭土臉,道:「我們查過監控,一個多小時前,關磊的車開進了車庫。司機戴著帽子和墨鏡,穿的衣服和關磊一樣,身材也接近。司機是不是關磊,由於沒有看清楚面部,無法確認。如果關磊是在關百全離開後來到關家,那麼,胡志剛在關家看到的人就是關江州;如果是另外的人扮演關磊開著關磊的車來到關家,那麼胡志剛在關家看到的人就是關磊。」
卧室里傳來說話聲:「你出去就出去,關我什麼事?」
周向陽回頭看了一眼通道,見關百全沒有跟上來,道:「關百全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如果真是智慧人士,家庭不可能搞成這個樣子。久貧之後暴富,他們對後代培養上有明顯缺失。侯總不一樣,培養出了大利,這才是人生大幸福。」
關百全心知警方找到通道以後,肯定會把重點目標放在老三身上,老三有毒癮,在審訊時如果熬不過,多半會招。只要招供,這輩子就完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他作為恨鐵不成鋼又沒有辦法的父親,早就策劃好讓老三何時走,如何走。
老譚擦掉汗水,道:「沒有人強迫你用手掌煎蛋,別自找話題了。」
為了幫助兒子戒毒,關百全讓人改造了一個房間,將老三丟了進去。這是一間特殊的房屋,屋裡所有帶角的傢具全部撤走,只放一張木床,用不鏽鋼防護網封好窗戶。屋內無法反鎖,進出由屋外控制。
另有技術人員監控關百全、關江山和關江州的手機。關江山的手機在金山別墅外圍,關百全和關江州的手機都在小區里,沒有離開。
關百全這一段時間無心工作,整個人的精氣神隨著徐靜遇害而迅速被抽空。案發前,他還是意氣風發的企業家;案發後,他將企業交給大兒子掌管,變成了一位飽經人生傷痛的小老頭。
小屋和別墅一樣,沒有開空調,室內溫度至少有三十三四攝氏度。侯大利渾身大汗,衣服已經濕透。他自言自語地道:「譚支,我錯了嗎?」
在靠近菜市場方向的通道門前,有一塊明顯的摩擦痕迹。
周向陽道:「徐靜是否知道這條通道?」
侯大利道:「關姐,這是例行程序,是為了對關叔負責。」
關百全冷笑一聲,道:「說了你也不明白,別不懂裝懂。」他在其他公安面前都很配合,唯獨看到侯大利就氣憤,總是想要冷笑,說幾句諷刺的話。
關百全道:「這本來就是我們全家最大的秘密,當然不願意說出來。你們查到了,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關百全進屋,關了房門,與兒子並排而坐,道:「今天警察找了我,要搜查我們家,尋找密道。」
老楊道:「關老闆應該參加了修建。那時我就在附近社區當民警,遇到扯皮的事,還找過關老闆,知道一點情況。」
話音剛落,老譚的電話打了過來,簡明扼要地道:「23日下午6點,關江州的小車出現在監控鏡頭中。」
關磊用挑釁的語氣道:「兩位警官,我很配合了,有什麼話就問,我很忙的,別耽誤我賺錢。」
周向陽微微一笑,道:「經過我們對比檢查,標號一的腳印就是江州牌皮鞋留下來的。這江州牌皮鞋的花紋和標號一的腳印完全相符,四處磨損和一處划痕,完全對得上。這雙江州牌皮鞋是你的吧?你別否認,我們已經在申請搜查證了。」
關百全有點悲傷,道:「也不知道老三是否能夠回來。你的手機,他的手機,全部扔下,不要跟我打電話,也不要跟家裡打電話。讓老三和以前的圈子徹底失去聯繫,只有這樣做,才能救他。」
侯大利、周向陽和關百全一行前往刑警新樓,進入一樓詢問室。
關百全道:「肯定是楊永福下毒,誰對你好,誰對你歹?你眼瞎了?」
江克揚叮囑道:「注意問話方式,找個好點的理由,別惹人注意。我們在那邊喝茶,你問完了情況,也過來喝一口。」
關江山道:「我不是犯人,有權保持沉默。」
張國強不想在侯大利面前談事,道:「滕支有事,我等會兒過來。」
老譚道:「足跡方向?」
被綁在床上的關江州看著父親進來,破口大罵道:「關百全,快點放了我。你他媽的耳朵聾了,聽到沒有?!」
周向陽道:「關總,徐靜遇害這事,全局上下都高度重視。我們抽調了精兵強將,還得到省公安廳支持。我相信,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管兇手如何狡猾,肯定難逃法網。兇手極為惡毒,殺害了你夫人,而你夫人懷有身孕,一屍兩命,性質惡劣。不管兇手是什麼人,都逃不過法律制裁,任何人,想要包庇兇手,都會受到嚴懲。」
周向陽道:「從金山別墅5號別墅到清秀園2幢1單元2號之間有一條通道,是你修的嗎?」
再然後是建委的人,查看了圖紙,從圖紙中沒有找到類似的附屬設施。
江克揚道:「我們守株待兔,萬一兔子不出現,那就慘了。」
侯大利道:「如果希望破案,就要提供真實信息。」
張國強望著關磊眼睛冒火,恨不得拽著關磊的衣服,狠狠打他一頓。高波在桌下輕輕碰了碰他的腿,示意其冷靜。
關磊搖頭道:「拜託你動一動腦子。我自己有家,為什麼要住在我叔家裡?我一小時前到我叔家,阿姨說我叔被你們帶走了。我剛剛離開我叔家,就被你們帶過來了,莫名其妙。」
侯大利道:「從年齡和身高來看,老年人符合關百全的各方面情況,年輕人符合關江州的情況。」
副支隊長老譚親自向關江山出示了搜查證。
關百全道:「誰會這麼無聊,專門研究腳印。」
周向陽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進入過這條通道?」
又有兩台強光燈被送進通道,整個通道細節一覽無餘。通道中間有一個保險柜,保險柜旁邊是儲物箱。儲物箱旁邊有四把椅子,椅子旁邊有摺疊起來的行軍床。
關百全離開以後,侯大利和周向陽相對無言,各自狠抽香煙。幾口之後,香煙便少了一大截。抽完一支煙,周向陽這才開口:「關江州絕對不是今天跑的,應該早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跑掉了。關百全這個老狐狸為了保護兒子,也是拼了。如果事情敗露,他也得吃牢飯,半輩子辛苦就白費了。」
老譚來到侯大利身邊,皺著眉頭,道:「大利,確實沒有什麼通道和密室,你可能錯了。」
侯大利停頓了片刻,道:「你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預審高手周向陽出現在院子里。他沒有急於上門,而是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又查看了底樓的布置,這才慢悠悠上樓。他來到書房,看著已經打開的通道,開始描繪關百全的性格。
關江山道:「我不知道。這隻是用我的名字買的房子,我根本沒有來住過。這下面是什麼鬼,我真不知道。」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年代不同,要求完全不一樣。通知關百全過來,我們要從通道進入關百全別墅了。」侯大利沉吟片刻,又道,「請譚支讓周向陽提前過來,這一次的預審又要啃硬骨頭了。」
走到卧室門口,關百全停下腳步,道:「我不想進去,這個卧室讓我想到徐靜,難受得很。」
侯大利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道:「你確定他吸毒?」
關百全跟著胡志剛下樓,道:「胡警官,你有小孩嗎?」
隨後是水務部門的人否定是下水管道。
老楊道:「我們做社區民警的,熟悉社情,這是基本功。」
老譚道:「那是侯大利,我們的偵查員。」
關百全道:「這是我們的逃生通道,裏面簡陋得很,平時只有我會進入。我有輕微的抑鬱症,有時會犯毛病,喜歡獨自待在通道里。自己一個人獨處,心情就會輕鬆一些。」
貨車離開城區之時,金山別墅外的通道被鑽出一個能夠讓人進出的大孔。侯大利、老譚、小林等人戴好手套、鞋罩等防護,順孔而下。他們準備先查看通道裏面的情況,提取了相關痕迹以後,再進入兩邊房屋。
關江麗望著嚴肅認真的老警察,哭笑不得,道:「算了,不跟你們亂扯了。那是侯大利嗎?」
回到詢問室,周向陽當著關百全的面將足跡圖遞給了侯大利,道:「我陪關總喝茶,你先看一看這份材料。」
周向陽點燃一支煙,慢慢抽,不動聲色地看著關百全,道:「關江州在什麼地方?」
老譚道:「我給視頻大隊打電話,讓他們研究金山別墅外圍的監控視頻,看能否有所發現。」
侯大利、戴志、江克揚、小林等人站在院子里,回望這座看上去和金山別墅區其他別墅基本一樣的大房子。關江麗站在別墅門口,繼續優雅地抽細煙,和一群警察對視。
民警拉網排查多日,已經疲憊,遞照片只是例行公事,誰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頓時來了精神,問道:「你見過其中一個,還是幾個?」
滕鵬飛揉了揉臉上的麻子,道:「你說錯了,往日肯定不會重演。以侯大利現在的影響力和身份,他只要提出反對意見,大家都會認真掂量,不會輕易反對。如果真出現無人反對的情況,那不是好事。」
看完所有視頻,樊勇很肯定地道:「關江州吸毒,我可以確定。他吸毒時間不長,應該就是兩三個月的事情。」
侯大利道:「我跟關局和宮局深入討論過這事,大家達成共識,在下一步的工作中,江州刑警支隊正面突擊,專案二組是奇兵,奇兵的作用是負責暗中鎖定楊永福。我們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七人分成三組,輪流盯緊楊永福。」
別墅貼著封條,關江麗不能進屋,坐在別墅外的涼亭里打電話。她看到一群公安進入院子,這才掛了電話。她走到門口,道:「你們誰是帶隊領導?真是瘋了,我是關家人,從來沒有聽說有什麼密道。你們領導是不是喜歡看《哈利·波特》,以為我家是魔法學院?」
老譚一本正經地道:「我是搞刑偵技術的,很明確地說,手掌不能煎蛋,若真是用手掌煎蛋,會受傷的。」
關江州驚訝地道:「他們怎麼知道有密道?」
堂叔往上爬時收走鋁梯子。
侯大利道:「我們走一遍外圍,如果確實排除通道,那就調查其他的可能性。」
關百全低著頭,長吐了一口氣,慢慢抬起頭,道:「進入通道的是老三關江州。這個敗家子,不學無術,花錢如流水。我在通道里有一個保險箱,箱里有錢。關江州到通道就是要從保險箱里取錢。你們既然能拿到足跡,肯定也能從保險柜上拿到指紋。」
滕鵬飛道:「別走,神探又不是外人。」
這個結果是昨天下午6點傳到江州市公安局,拿到鑒定結果以後,病理檢驗室立刻根據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給出的結論和相關樣本進行了檢測,果然查出了曲寧成分。
周向陽道:「知道這條通道的人就是你、關江山和關江州?」
老譚來到侯大利身邊,低聲道:「地質隊有那種探測儀,可以探測地下的建築。我馬上派人去借,比挖掘機更快捷。」
得知找到了逃生通道,滕鵬飛舒了口氣:「這個侯大利,腦袋瓜子鬼得很。那我通知張國強,讓他的人帶關百全前往別墅。不用強制,這是為了偵破關百全妻子遇害的案件,他沒有理由拒絕。等到生物檢材檢測以後,就算沒有其他線索,也要做好突審的準備。」
周向陽道:「我們最初勘查時,詢問你是否有通道,你一口否認,對不對?」
侯大利道:「什麼時候跑的?」
張國強猛拍桌子,道:「關磊,你別在這裏得意,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與關百全相比,關磊非常囂張,下巴微揚,道:「警官,別嚇我,我不是嚇大的,不吃你這一套。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不能亂來了,有什麼話就問,我真忙。」
張國強聲音充滿焦急,道:「剛才我們的人到關百全家裡,準備把關江州帶回來詢問。結果,關江州不在家。」
老譚道:「別墅區的公共區域布置有監控視頻,沒有發現有可疑人員出入。」
在這兩小時的時間里,專案二組的其他同志們也沒有閑著,和技術人員一起查看了整個別墅區,同樣一無所獲。
侯大利道:「先挖深,再擴大,如果挖不出通道,那麼就是我錯了。我錯了,也是收穫,至少否定一種設想。你別愁眉苦臉,挖開地面,最大的代價就是恢復院子。這是很低的代價。」
按照江州刑警支隊的案情分析會規則,第一次案情分析會都有固定模式,發言順序是最先到達民警、現場勘查技術人員、法醫、外圍排查偵查員、DNA室或者病理室技術人員、重案大隊和支隊領導、市局領導或者其他。這個其他如今就包括了來自省刑總的侯大利。
老譚道:「這是一條逃生通道,也是密室。有錢人也不容易,為了保命,費盡心機。如果大利和我們一樣也是普通家庭出身,肯https://www.hetubook.com.com定不會想到關百全會花大價錢修一條通道。錢少也有錢少的好處,不會有人惦記,晚上睡得著覺。」
越野車在車流中靈活地滑動,車內吉他曲緩緩流出,車外聲音被車窗所隔,變得很遙遠,成為若有若無的背景聲。
侯大利仔細觀察通道情況,道:「從通道的布置來看,關家人非常細緻,考慮問題全面。我們挖開通道后,以關百全的性格,肯定還有後手,不會輕易就範。我最擔心關江州跑路。」
周向陽很熟悉侯大利,見他進門時臉上掛著寒霜,猜到有不利的消息傳過來。他和侯大利對視一眼,侯大利沒說,他也就沒問。
小林興奮地道:「摩擦痕迹中有一小塊液體痕迹,裏面還沾了三根短髮。通道里的光線不夠強,肉眼很難發現,我用了強光,又蹲在地面上仔細找,這才發現這三根短髮和疑似唾液的液體痕迹。找到這兩樣生物檢材,加上足跡,是誰在通道里來回走動就一目了然,再加上關江州曾經在案發前開車經過了菜市場,關江州的犯罪嫌疑就如禿子頭上的頭髮——明擺著。」
戴志、張劍波和吳雪還沒有完全適應侯大利如此「毫無根據」的說法,吳雪終於忍不住了,道:「大利,我怎麼感覺你像是『神口鐵算』?」
關百全整個臉皮都皺到一起,如核桃殼一般。他站在挖掘機前看了一會兒,不緊不慢地道:「譚支,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你們大動干戈,好多人都知道我家有通道,以後只能關掉。」看到侯大利,關百全臉上的表情如生吃黃連一樣。在他心中,侯大利應該站在自己這一邊,如今侯大利不回家繼承家業,莫名其妙地來當警察,這簡直就是對自己階層的叛變。
江克揚低聲道:「大利,挖不出來,怎麼辦?」
侯大利道:「這是我直覺中的第一種可能性,我們現在就是在驗證這個直覺。還是那句老話,如果我的直覺是對的,驗證了,我們就大賺。如果我的直覺是錯的,我們也是小賺,至少否定了一種可能性。破案就和解數學題一樣,利用有限條件,找到正確答案。有些解法會出錯,這不奇怪。」
老譚道:「這個放心,滕麻子負責此事,有專人在外圍監控,還上了技術手段。關百全和關江州都在家裡,沒有外出,隨時可以收網。我馬上給滕麻子打電話,讓人把關百全帶到別墅來。」
侯大利道:「少白頭吧。」
關百全猛地拍了桌子,道:「他媽的,這個小兔崽子又跑哪裡去了?!我這一段時間沒有到公司,就是要看住他。你們還有什麼話要問,趕緊,我得回去找兒子。」
重案大隊二組派了多組人監控關江州,卻讓關江州逃跑,在陰溝里翻了船。張國強特別沮喪,小聲道:「我當時就說將關江州控制住,你又不同意。」
現場勘查技術人員確實從保險柜上提取到關百全和關江州的指紋,在這一點上,關百全沒有說謊。
在等待社區民警的時候,五人來到菜市場旁邊一個喧鬧的茶館,要了一壺老蔭茶,慢慢喝。老蔭茶味道重,若是在屋內獨飲時,其味道就粗糙。大家在沒有空調的屋內找密道,流了一身臭汗。此時在茶館喝上一碗老蔭茶,只覺得渾身毛孔都舒坦了。
在徐靜案現場,兇手沒有留下指紋、足跡以及生物檢材,說明他具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最終暴露天機的是手腕上膠帶纏過留下的痕迹,以及徐靜身體里留下的安眠藥,特別是后一點顯示兇手很有可能在國外居住過,或者有渠道購買還未進入山南的進口葯。
「關總,你的別墅有密室或者逃生通道之類的設施嗎?」張國強簡單介紹了案情偵辦情況后,直奔目標。
兩小時以後,小林檢查完所有房間和通道,來到侯大利身邊,額頭沾滿灰塵,臉上花一道黑一道,道:「大利,查遍了可疑地方,沒有找到逃生通道。如果允許我們挖開地板和牆面,或許能找到。」
晚7點,「8·24」案的案情分析會召開,宮建民在開會前宣布:「在今後一段時間內,省專案二組為了查找楊帆案和白玉梅案線索,有權參加江州市刑警支隊、大隊和中隊的所有案件,各單位無條件配合。」
地質隊的探測儀全部在野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十來分鐘,一輛挖掘機開了過來。侯大利下定了決心,讓挖掘機沿著別墅和樓房的直線往下挖。
小林打開側光燈,開始搜索足跡。通道地面是釉面磚,表面平整光滑。一般情況下,技術人員會打側光直接照相或者用靜電吸附儀提取。老譚蹲下來看了地面顏色,道:「這磚的顏色太淺,照相效果差。」
周向陽道:「8月24日中午1點左右,你在哪裡?」
關江山道:「我需要配合他們嗎?」
江克揚在一處張貼欄上看到社區民警的電話,便直接給社區民警致電,請其核實三家空置房屋的情況。
陳陽望著和自己相處多年的年輕戰友,怒道:「你別繞來繞去,說簡單點,我被你繞昏了。」
「做人留一步,日後好相見。我很尊敬侯叔的,他對我多有提攜,你何必步步相逼?」關江山剛剛與侯大利對視,便覺得被火灼燒一般,努力堅持,沒有移開目光。
江克揚道:「大利,你有些著魔了,這麼肯定有通道?」
侯大利道:「如果沒有通道,還有什麼方式能夠進入室內?其他方式全部排除,唯剩通道。」
老譚在屋外,低聲詢問胡志剛:「關江州還在家裡嗎?」
關百全雖然沒有反偵查經驗,但作為久歷社會的老闆,生活經驗和社會經驗十分豐富,腦袋夠用,迅速想通了應對警方的策略:「警察就算查到了逃生通道,老子也有話說,既然是逃生通道,肯定不能輕易說出去,否則也就不叫逃生通道。」
關江山冷著臉,道:「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啥也不知道。」
侯大利道:「我們現在就要到外圍實地看一看,主要是調查是否有關家人出現在外圍,關江州是重點查找目標。」
高波打起圓場,道:「小關總,你別激動。你是什麼時候離開關百全家裡的?」
侯大利堅信:兇手不是神,一定會利用某些看起來複雜,其實捅破窗戶紙以後卻是很簡單的方法進入現場。
關江州把耳朵貼在門口,聽父親和堂叔談話。
周向陽笑道:「不洗澡可以,臭就臭點。生活在通道里,拉屎撒尿怎麼辦?」
副支隊長老譚、小林帶人進入金山別墅,進行現場復勘,主要目的是尋找關百全別墅里是否有逃生暗道。
老譚再次勸說道:「關總,如果有通道,那就打開。強行破拆后,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十分鐘不到,一名社區民警騎著摩托來到小菜市場。
關江山道:「你們隨便查,我很配合,還要怎樣?」
老譚指著被挖開的通道,忍住怒氣,道:「關總,這是什麼?」
關百全道:「這一段時間事情多,進去得少。徐靜遇害以後,我心情不好,進去過兩次。」
陳陽靠在椅子上,點了支煙,又丟了一支給張國強,道:「技偵跟我說,關百彬的電話還在自己家裡,關江州的電話在關百全家裡。這很能說明問題,關百彬和關江州一起跑的,關百彬充當監護人的角色。你們去找一找關百彬的家人,套出點線索。關百全心思細緻,設計出來的方案複雜,方案越複雜,就必然會有無法蓋住的破綻。你把關磊和關百彬所住小區的視頻全部調出來,狠勁查,我不希望又是侯大利取得突破。雖然侯大利也是江州出去的人,但是他現在畢竟是省刑總的人。」
關百彬道:「大哥放心,那個地方偏僻,警方找不到。我一定會讓老三戒斷毒癮,再讓老三跟著楊道長練點呼吸吐納的功夫。等他回來以後,肯定會好好的。」
周向陽道:「在徐靜遇害之前,有誰進過這條通道?」
周向陽手機響了起來。通話之後,他對侯大利道:「關百全的堂侄關磊被帶了過來,張國強和高波要問他。」
老譚道:「他是上級領導。」
江克揚道:「我們需要知道這五幢樓房底樓的情況,這三個房間,你掌握嗎?」
老楊是很有經驗的社區民警,見五個偵查員在茶館喝茶,摸不清是什麼狀況,講了情況后,告辭而去。
丁麗案之後,江州老闆習慣在別墅內修建密室或者密道。侯大利在高森的別墅就建有密室,密室有一道門通往屋外,如果遇到特殊事件,進入密室,能迅速逃到屋外。田甜住進高森別墅以後,他還特意利用密室和田甜玩起了遊戲。在場所有警察,唯有侯大利對江州老闆的密室有直接體驗和深刻認識。
胡志剛走到門口,朝裏面望了一眼。室內一切正常,關江州坐在桌前玩電腦,電腦屏幕上是遊戲畫面。
張劍波感慨道:「有人說,諸葛多智近似妖,我現在深有同感。」
侯大利搖了搖頭,道:「如果楊永福真是一系列事件的主謀,我們在幾個案件中積累的線索越來越多,應該主動出擊,不能被動。」
關百彬眼睛紅紅的,道:「剛剛鬧騰了一次,現在還被綁在床上,情緒激動。百全,這樣不行,還得送老三到戒毒所,強制戒毒后,再與以前的圈子徹底隔離,免得復吸。」
侯大利放下筆,道:「剛才滕支提問,兇手是飛進來的,是鑽地進入的,是藏在車上進來的,是有七十二變,還是有魔法?我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兇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藏在汽車中進入,二是鑽地進入,后一種可能性更大。」
當前,關百全最愁的是如何給關江州擦屁股。儘管老三絕不承認做了壞事,但憑著他對老三的了解,此事肯定是他做的。
侯大利道:「在案子沒有偵破之前,我們都有可能做無用功,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與其滿世界找線索,不如死死盯緊了楊永福。守株待兔有可能是白費功夫,但是值得。我們明天就到紅源煤礦,用最土最笨的辦法來守住楊永福。」
關百全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道:「謝謝。」
關百全道:「以前的家人都知道,我、妻子和兩個兒子。」
關百全怒火上涌,恨不得拿皮帶狠抽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想到公安還在虎視眈眈,他強壓怒火,道:「罵我有什麼用?誰給你下毒,你去罵誰!」
侯大利道:「你們家別墅真沒有一條通道?」
關百全如今是省政協委員、江州市政協常委,與江州市各界保持著良好關係。如果真的因為老三的事情進了監獄,企業可以交給老大打理,他的清白就算徹底完蛋。正如侯大利所言,前半生心血毀了一大半。但是,老三是自己的兒子,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老三在監獄里度過餘生。更何況老三犯下的罪是一屍兩命,很有可能吃槍子。徐靜和未出生的孩子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這是沒有法子的事情,他不想眼睜睜看著老三吃槍子。
在滕鵬飛辦公桌對面,坐著神探侯大利和他的搭檔江克揚。
支隊長陳陽罕見地發了火,猛拍桌子,道:「你是老偵查員了,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我讓你們去監控關江州,只是懷疑他涉案,根本沒有證據,一毛錢的證據都沒有。關百全是重要的企業家,妻子剛剛遇害,懷疑他兒子作案,一定得慎重,明白嗎!」
戴志道:「小林勘查過後備廂,沒有發現異常。我覺得大利的思路還是有道理的。」
張國強談完后,滕鵬飛道:「作案動機、社會關係這些工作固然重要,我覺得不是此案的關鍵,此案的關鍵是兇手如何進入別墅。曲寧是國外進口新葯,在國內很難買到,江州沒有這種葯,所以可以排除清潔阿姨和花工。我們調齊了金山別墅以及關百全院子里的監控視頻,視頻大隊的偵查員以兩倍速度快進視頻,大家看得頭昏眼花,眼藥水原本一天三次,一次一兩滴,這對大家來說根本不管用,現在增加到了一天六次,一次四五滴。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沒有看到有外人進入院子。兇手是從什麼地方進入室內的,是飛進來的,是鑽地進入的,是藏在車上進來的,是有七十二變,還是有魔法?」
老譚等技術人員撤回刑警新樓,侯大利和專案二組的人沿著金山別墅外圍步行,觀察周邊情況。
周向陽道:「你又在說謊吧。我們從通道里提取到很多腳印,腳印是兩個人留下來的,現在給你看一看腳印的照片。」
關百全道:「我說明了是以前的家人,妻子是兒子的媽媽。」
一個技術人員蹲下,查看書櫃。另一個技術人員用力推動書櫃,書櫃絲毫不動。
關百彬站在門前,只能跺腳。在外人眼裡,關百全這種大老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伸手摘星星都辦得到,肯定快活無比。而這些年他跟在關百全身邊,看到了關百全在風光後面的艱難。他走到老三門口,勸道:「老三,你別這樣對你爸,他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你好。你染了毒,必須要戒掉,否則這一輩子就完了。」
關江麗走了過去,道:「侯大利,你不認識我了嗎?」
「暫時別談責任,馬上找人。關江州嫌疑極大,絕對不能讓他逃掉。」
內心深處,老譚已經將「兇手通過逃生通道進入關百全別墅」的選項去除了,只不過,侯大利素來有神探之名,如今又是省廳的人,便沒有與之爭辯。
一小時后,關江州被解開了繩索。他費力地從床上翻身而起,狂躁勁去除以後,沮喪到極點,低垂著頭,坐在床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關百全看著失魂落魄的小兒子,跺了跺腳,走到門外,道,「百彬,這次和_圖_書要麻煩你了,把老三送進山裡。他剛染上毒,還不算深。你捆住他,強行戒毒,不要心軟,只有這樣,老三才有救。」
在準備破拆的時候,小林在現場拉起了警戒線,不讓圍觀群眾靠近。警方拉起警戒線以後,周邊群眾更想看稀奇,站在警戒線前,伸長了脖子,恨不得變成長頸鹿。
8月28日上午,重案二組張國強找到關百全。
江克揚道:「楊永福躲在礦山,我們沒有辦法接近。只能等到他回來以後,再想辦法看住他。他只是暫時躲避,終歸有回來的這一天。」
關百全道:「當年在動遷之前,我中標了清秀園。拆遷辦經費緊張,又要完成任務,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他們沒有錢,就把底樓三套房抵給了我。在修建別墅時,清秀園這邊還很偏僻,拆遷辦按照市中心城區價格抵給我的,明著欺負人。後來我處理了兩套,留了一套,虧了一大截。金山別墅由金總中標,我從他手裡拿了一套別墅自己修。這是百年基業,所以修得特別紮實。在修建的時候,我考慮到安全問題,在別墅和拆遷房之間修了一條通道。丁晨光的女兒在家裡遇害,我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就怕得很。」
老譚道:「誰挖開的,誰來修復,你們放心吧。」
侯大利和周向陽交換完信息,開始詢問。
戴志道:「大利的腦迴路與眾不同,面對同樣的線索,總是能捅破大家都看不透的那層窗戶紙,不服不行啊!大利,你是怎麼思考的?」
胡志剛道:「在家裡,我們每天都有人找借口進屋,關江州一直在家。」
偵查員們笑了起來,笑過之後,陷入苦思。
高波道:「你到關百全家的具體時間?」
侯大利道:「一碼歸一碼。徐靜是你爸的妻子,懷有身孕,這是關家的血脈。于公于私,我們都要抓到兇手。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致的。除非,另有隱情。」
從支隊長辦公室出來以後,張國強又到滕鵬飛辦公室,準備商量下一步的細節。敲門而入,張國強原本以為滕鵬飛也和支隊長一樣惱羞成怒,誰知滕鵬飛一臉平靜,臉帶笑意。
周向陽道:「關總當年為什麼要修這條通道?」
老楊道:「這幾幢樓就是別墅區的拆遷戶,拆遷后,全部集中在這裏。」
關江山輕輕地嘆息一聲,道:「看一眼吧,不管是什麼鬼,反正我什麼都不知道。」
侯大利道:「暫時沒有好辦法,嚴密監控關家人,四處撒網,撞大運。」
小飯店服務員道:「他們到店裡來吃過兩次飯,四個人,一個女的,三個男的,不超過二十歲。他們是聾啞人,兩次進店都沒有說話,對著菜單比比畫畫,四個人,吃了八十多塊錢。在上麵包車時,他們還是互相比畫。」
江克揚有些驚訝地道:「主動出擊?楊永福是陰戳戳地在背後搞事,能牽扯到他身上的證據真不多。」
「我沒有包庇誰,還是那句話,你們有證據,那就拿出來。」
關百全道:「我不知道。」
侯大利道:「我們換一個思路,另一個出口就在別墅區外,找到出口,也能解決問題。」
關百全抬了抬眼皮,道:「沒有。」
關江山道:「我們提供的就是真實信息。」
挖到兩米的時候,仍然沒有發現通道。
周向陽道:「不僅僅是不好過。張國強原本很希望進一步,如今犯了這種低等錯誤,會影響其進步,真不應該。刑偵體系就是這樣,一層層大浪淘沙,能留在最後是真不容易。有的年輕人原本前程遠大,忽然間犯了一個大錯。犯了大錯,一步慢,步步慢,再想起來,就難上加難。」
關百全道:「書桌下面有一個開關,被木條蓋住的,這是傳統的榫卯技術做的,你們看得出來才有鬼。移開木條,按動開關,書櫃內壁就會打開。你們亂整,把整個書櫃都拆了。後面牆上有半壁瓷磚,也有一個開關,開關就在牆上,瓷磚上有畫,畫上的鼻子,按下去,就會出現門洞。」
張國強道:「為了弄清楚兇手是怎麼進入房間的,我們現場勘查人員要復勘現場。」
侯大利在監控室來回走動,越走越快。
關磊道:「你這是威脅我嗎?態度好一點,否則我會投訴你。」
關百全回到家,問了問頭髮全白的堂弟關百彬,道:「老三發作沒有?」
侯大利插話道:「關總白手起家,辛辛苦苦創下一片基業,花費了一生心血。如果你不與犯罪分子切割,那就真有牢獄之災。出獄以後,你的身份變了,不再是企業家,不再是政協委員,不再是政府的座上賓,你就是隨時要向派出所報備的『兩勞』釋放人員,前半生心血毀於一旦。這是不能馬虎的大事,你要考慮清楚。」
小林道:「我明白了,就和提取手紋一樣。」
挖掘機駕駛員停了下來,伸出頭,道:「還挖不挖?」
張國強道:「我認為,關磊是關百全選來的木偶,用來替代關江州,演戲給我們看。今天疑似關磊的人開著關磊的車來到關百全家,是布下迷陣,讓我們以為關江州今天才離開。」
老譚樂了,道:「我正要問你,這是什麼?」
這幢小區的房屋都沒有直達頂樓的樓梯,設立了一個檢查天井,天井裝有十個插入牆壁的鐵梯子。最底端的鐵梯子離地有三米高。關百彬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鋁梯子,踩著鋁梯子抓到嵌在牆上的鐵梯,從天窗進入了頂樓。
「走吧。」關百全咳嗽了幾聲,走到卧室門口,道,「老三,我出去一趟。」
掛在牆上的電視很詭秘地被打開,裏面是通道的視頻,強光燈下,通道中的腳印顯露無遺,在靠近清秀園那道門的通道地面上有大片的擦拭痕迹。
底樓房間是三室一廳結構,面積不大,客廳尤其小。小林等偵查員直接進入卧室,挨著牆壁、地板敲打,尋找空心之處。與關百全別墅一樣,牆壁和地板沒有空響的地方。移開所有傢具,也沒有發現可以修密室的地方。
由於兒子吸毒,送到國外的方案就變得異常兇險。國內毒品管制如此之嚴,兒子都染上了毒癮,到了國外,兒子即使逃過了法律制裁,絕對逃不過毒品的魔爪。留在國內,強制老三戒毒,然後將他送到遠離毒品的環境,這是拯救兒子的唯一出路。
關百全用雙手緊壓太陽穴,道:「8月24日上午,我得知徐靜是遇害,真是晴天霹靂,心裏亂得很,頭昏腦漲,記憶力下降,什麼事都記不起了。」
關百全道:「他現在清醒沒有?」
江克揚收回目光,道:「我不習慣現在的工作模式,以前是直接衝到一線,真刀真槍地干,累是累點,也有危險,勝在乾脆痛快。現在這種工作方式總是隔了一層,看著別人去做,自己隔岸觀火,有勁使不上,也是蠻難受的。聽滕麻子的話里話外,不想我們插手新發命案。」
儘管找到了通道,在通道里還發現了關百全和關江州的痕迹,但是,現在的發現只能證明關江州進入過通道,而無法證明關江州殺害了徐靜。關百全的講述能夠自圓其說,除非找到另外的過硬證據才能戳破他的說法。
樊勇道:「視頻往下,我再看一看。」
關磊道:「你們莫名其妙叫我過來。我到我叔家裡,犯了哪條王法?」
侯大利問道:「誰知道?」
關江麗平時與關鵬局長頗有來往,在私下還稱呼關鵬為「鵬哥」,但並沒有真正瞧得上公安局中的這些小官。但是,縣官不如現管,黑著臉的老譚公事公辦,關江麗沒有理由阻擋,自嘲道:「我沒有說不配合,我配合得很。你們為了破案,把別墅封了。這麼毒的太陽,我只能在院子里坐著。」
江克揚疑惑地道:「大利,你如此肯定有逃生通道?」
關百全的堂侄關磊和關江州年齡相仿,髮型接近,坐在椅子上,雙腿岔開,悠然自得。
關江麗道:「你比我小好多歲,怎麼頭髮都白了?」
張國強的心思沒有在四個疑似聾啞的人身上,哭喪著臉,道:「滕老大,聾啞人不是當務之急,當務之急是找到關江州。」
張國強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道:「關百全老奸巨猾,是在設計騙我們。我們調出監控,發現今天大搖大擺走出樓的是關百全的侄兒,也就是關江州的堂兄。兩人年齡相近,身材和相貌相似,關百全騙了我們。我負責全面監控,肯定要承擔責任。」
小林提取足跡之時,侯大利和老譚站在原地打量通道。通道約有兩米高,寬度也有兩米,鋪裝有地板磚,空氣新鮮,沒有腐朽和沉悶感。雖然通道開了孔而形成通風,但是空氣交換速度沒有這麼快,空氣新鮮的原因應該是通道里裝有通風系統。
關江山用奇怪的眼光瞧著侯大利,嘴唇張了兩下,終究沒有說話。
簡述經過後,滕鵬飛豎起三根手指,道:「小飯店服務員提供的線索證實了三件事:第一,被拉上車的女子與三個戴帽男子互相認識,屬於麵包車內人員中的一員;第二,這四人極有可能都是聾啞人;第三,江州殘疾人聯合會以及市特殊學校都沒有見過這四人,這說明四人來自外地,從麵包車逃跑的方向來看,這四人極有可能來自湖州。」
關江麗對徐靜也沒有太多感情,只不過家中出了兇案,終歸是不幸。她苦笑道:「聽說你們是要找什麼逃生通道,我真不知道家中還有這玩意兒。你們隨便找,找到了,我手掌煎蛋給你們吃。」
在小林送來的足跡圖中,很清晰地顯示,關百全留在通道里的腳印都是由一雙鞋留下來的,關江州的腳印是由兩雙鞋留下來的。關江州有一雙皮鞋的鞋印上重疊了不少關百全的腳印,關江州這一雙皮鞋的鞋印一次都沒有踩在關百全的腳印上,這就意味著,關江州進入通道后,關百全再進入,兩人時間有先後,所以才出現關百全的腳印疊在關江州腳印之上。關江州第二次進入通道后,換了一雙皮鞋。這一次,關江州和關百全的腳印互相重疊,說明他們是同一時間都在通道里。由於通道灰塵不夠多,灰塵只是通過通風口進入,所以兩次出現的鞋印沒有明顯區別。
老譚繃緊臉皮,道:「我們是按程序進行復勘,希望關總配合。」
滕鵬飛將兩人送到門口,道:「湖州是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大利如今身份不一樣,又剛破了湖州三案,湖州那邊的工作需要你去多協調。至於具體案件,支隊會頂上。」
關百彬扛著鋁梯子,帶著關江州步行上樓。
關江山道:「我不知道。」
江克揚腦中閃現出李永梅和侯國龍的面容。李永梅和侯國龍是典型的夫妻相,臉部線條圓潤。侯大利原本長得很像母親李永梅,但長期沉浸在案件中,其氣質、風格與母親漸行漸遠,五官線條又直又硬,帥氣倒是帥氣,卻有一股隱隱的殺氣,不讓人親近。
周向陽道:「關江麗是否知道這條通道?」
陳陽火氣不減,越說越氣,站起來,用手指著張國強的鼻子。
關百全如實回答是兩次進入,沒有說謊。周向陽道:「你是否知道還有其他人進入?」
小林道:「除非拆掉書櫃,否則查不出。」
三起案件,一起是剛剛查出是聾啞人的無名屍體。雖然查到了死者是聾啞人,可是仍然沒有找到屍源。這個死者彷彿是孫猴子,憑空出現。為了尋找這伙聾啞人,江州警方出動了近兩百民警,攜帶了照片,拉網式排查,誰知還是一無所獲。一名派出所所長打電話給滕鵬飛,表示所里事太多,要撤點人手。滕鵬飛婉言拒絕後,所長在電話里冒了火。滕鵬飛和這位所長是同學,好說歹說,這才安撫住老同學。
陳陽轉回到辦公桌邊,用力拍桌子,道:「侯大利調到省刑總以後,就不是江州刑警支隊的人了。為什麼是由侯大利發現通道,我們的人沒有發現,我們的人是吃乾飯的嗎?你別找借口,犯了錯就犯了錯。下一步怎麼辦,你說。」
老楊略有點禿頂,笑道:「怎麼不記得?有一次出現場,還是我拉的警戒線。我們東城所對你們重案大隊最有感情,若不是你們,老錢開槍這事,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胡志剛道:「有啊,還小。」
一輛小車裡坐著兩位便衣,守在停車場內,監控關百全的兩輛車。這輛貨車離開,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在小區中庭,也有兩名便衣蹲守在樓門洞,只要關家父子出入,必然會進入他們的視線。
侯大利道:「關百全是金山別墅區的承建方之一,這個通道應該是和別墅區一起動工,更準確來說是和拆遷房一起動工修建。在施工時,他們先把地面挖出一條溝,然後修建通道,通道修好以後,回填泥土。」
老楊剛離開,眾人又將目光齊刷刷射到侯大利臉上。
徐靜遇害之初,關百全希望警方能快速破案,給妻兒一個交代。現在他希望警方犯糊塗,給老三留下一條生路。
侯大利給老楊倒了杯茶,問道:「辛苦了,有什麼情況?」
周向陽笑道:「大利調到省廳,還參加市局的案子,足見關局和宮局對大利的器重。從另一個側面看,市局的預審人才缺乏啊!」
半小時后,省公安廳命案積案專案二組除了秦東江手臂骨折仍然在醫院以外,其他人全部歸隊,做好「守株待兔」的準備。
周向陽盯緊關百全,道:「我們的人到你家去找了關江州,除了家裡的阿姨外,沒有其他人。關江州到哪裡去了?」
來到屋外,關江山看了一眼被挖出來的通道頂部,問道:「這是什麼?」
老譚道:「不知道?那就去看一看吧。」
關百彬和關江州鑽入貨廂,跟隨貨車離開小區。
侯大利道:「我認為楊永福不www.hetubook.com.com會輕易放手。徐靜是新進入關百全家裡的人,不算是關家核心人員。從楊永福睚眥必報的性格來看,他用盡辦法誘導了關江州殺人,如果關江州沒有受到懲處,好戲就只上演了半場。」
滕鵬飛問道:「鑽地進入,如何實施?兇手又不是土行孫。」
在省專案二組,侯大利和江克揚是老搭檔,關係最好。在侯大利面前,江克揚歷來是有話就說,從不藏著掖著。侯大利明白江克揚的好意,道:「我現在還沒有到前怕狼后怕虎的年齡,事事考慮周全,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人年輕,還有輸的資本。既然我判斷有通道,那就一定要證實。」
關百全最信任的是大兒子關江山,已經認定其為關家產業的接班人。但他最疼愛的其實是老三,只是老三不爭氣,做了許多蠢事,讓人失望。打斷骨頭連著筋,老三再蠢,也是他的小兒子,他不希望老三一輩子關到監獄里。
關磊道:「我不開車,難道我會飛嗎?我開車進車庫,然後上樓。沒有找到我叔,然後離開。如果不信我說的,你們可以調監控。」
書櫃被拆除。後面牆壁貼著傳統瓷磚,敲起來沒有空響。
侯大利拿過吳雪遞過來的礦泉水,一口喝了下去。
老譚年齡比侯大利要大,資歷比侯大利要深,但由於侯大利在105專案組以及重案大隊工作時的出色表現,以及現在的身份,老譚很自然地接受了侯大利的工作要求,絲毫沒有心理障礙。
滕鵬飛道:「別哭喪著臉,事情沒有那麼糟糕。如果關百全和關江州咬定只是在通道里過家家,我們是狗咬烏龜——找不到地方下嘴。如今關江州跑了,偵查方向就很明確了。」
關百全翻了一個白眼,苦笑道:「這是我們家用來逃命的,怎麼能夠輕易說出來?如果能夠輕易說出來,那就不是逃命通道了。這條通道和我夫人的案子有什麼關係?」
電話響起時,滕鵬飛還以為是杜所長又打電話,發起牢騷:「現在的人都開始討價還價,我們那個時候,令行禁止,有什麼困難都自己克服。」
跟在警察身後的是社區的兩名同志。其中一名認識關江麗,先是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又道公安是真辛苦,為了破案做了好多工作。
關百全道:「你這兩天都在樓下,今天特地上來,就是想要看我們爺倆是不是在家裡。你別否認,這是你的任務,我都知道,不怪你。你要對自己的小孩嚴加管教,慣子如殺子啊!現在這個老三,不成樣子。你剛才聽到了,對長輩就這樣說話。」
關江麗優雅地抽著煙,對老譚道:「這位領導,現在不需要我手掌煎蛋了。」
關百全道:「話不多說,警方肯定監視了我們,按照上次想出的辦法,趕緊走。」
關百全道:「為了讓關江州自食其力,我在這些年絞盡了腦汁。我控制了關江州的零花錢,讓他身上沒有太多錢。他消費高,錢少衣袖短,就動了保險箱的主意。保險箱的錢是為了應急,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能動用的錢。他拿走了一萬,被我發現。我在通道里等他,一方面,我是想要獨自靜一靜;另一方面,是要阻止他繼續拿錢。」
關磊抬手看了看時間,大聲道:「你們要準確時間,我就跟你們說,我開車進入我叔小區車庫,距現在已經有一小時二十七分鐘了。」
關百全道:「就我們三人知道。」
勘查人員在地道里找到了生物檢材,這是詢問的底牌。侯大利藏著這個底牌,帶著關百全回到別墅區。
關江山抬起頭,道:「打完了。」
破拆聲響起來后,關江山背轉身,朝屋裡走。在門口時,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房子方向。修好地道以後,關江山在多年前來過兩回,然後再也沒有進入過。由於長時間沒有使用這條通道,徐靜遇害后,他沒有馬上想起這條地道。今天警方絞盡腦汁來找這條地道,讓其警醒起來,猜到徐靜之死或許與這條地道有關。能使用地道的就是父親、自己和弟弟。想到這裏,關江山的心完全揪緊。
回到刑警老樓,吳雪立即出歸隊通知。
老譚搖頭道:「通道長期密閉,灰塵很薄,用靜電吸附儀,細小特徵會損失。你先用側光觀察,找到足跡,標出位置,用透明膠帶提取。」
關百全道:「我真不知道。」
關江山是知道此屋有暗道的三人之一,想起徐靜之死,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他隨即想起父親所言,慢慢冷靜下來,忘記了徐靜之死,忘記了家裡還有一條逃生通道。他的目光在侯大利臉上停留片刻,又與陳陽對視,道:「陳支隊,你們要檢查這間房子,有沒有相關文件?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得依法辦事。」
老楊仔細瞧了瞧門牌號,臉上顯出一絲疑惑,道:「我知道有一家是空房,對其他兩家情況沒有太深的印象。我去找樓長問一問情況。」
張國強突然就被問住了,然後緩緩地道:「這是重大失誤,讓關江州跑了,肯定要處理人。我是組長,是我安排的監控。處理人,我認。滕支在罵人,讓我趕緊給你報告。」
張國強的背影在門口消失,侯大利站了起來,道:「滕支,那就到這裏。」
小林等技術人員從卧室開始勘查,半小時一無所獲。所有人又來到書房,站在屋中間,打量書房。小林道:「如果真有密道,不在卧室,那麼書房的可能性最大,一般又會出現在書櫃後面。」
關江山掛斷電話,站起來,拍了拍被汗水打濕的屁股,道:「什麼建築?我不知道。」
重案大隊和專案二組注意力集中到徐靜案之時,查找聾啞人團伙的行動仍然在進行。由於決心大,動用警力多,功夫不負有心人,線索終於在今天浮出水面。
周向陽道:「這是誰的腳印,你認不出來嗎?」
居委會的同志問老譚:「那位年輕人是誰啊?你是支隊長,也要聽他的。」
這個辦法讓張國強失望。
關百彬道:「你再睡一小時,過了這口勁,到時我自然會放了你。」
戴志在這一階段負責視頻,在辦公室備勤之時,又將經過剪輯的與關江州有關的視頻打開。經過剪輯的視頻能夠清晰地反映出關江州與金色酒吧的關係,在一個月的時間里,關江州到金色酒吧七次。他每次都是獨來獨往,在酒吧里停留一兩小時。
老譚抹了把汗水,道:「也許吧。」
老譚道:「這個花|花|公|子,在家裡待得住?」
滕鵬飛和重案三組張國強並排坐在一起。張國強輕輕碰了碰滕鵬飛,低聲道:「我怎麼覺得時光倒流,就和以前戰剛局長宣布105專案組配偵一般,然後侯大利就開始一人單挑全隊。這一次,我感覺又會出現以前的那一幕,往日重演。」
侯大利打斷江克揚,道:「別亂猜了,我們耐心等待兩面人現身。上一次秦力為了找到杜強,採用很土很笨的辦法,結果在唐河還真是成功找到杜強。我們學秦力,用笨辦法加上高科技,不去追線索,而是盯緊楊永福,讓線索自動露頭。」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自己的判斷居然不如一個新入職的女法醫,這讓他對自己的職業技能產生了焦慮。這是李建偉的真實感受。而實質上,沒有人想起法醫室當時的爭論,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案件本身。
大約挖到三米五時,挖掘機停了下來,駕駛員伸出頭,道:「挖到硬東西了,不是石頭,應該是水泥。」
下了車,關百全看到被挖開的通道,一陣苦笑。
周向陽道:「哪些人知道你家裡有這條通道?」
在以前的案子中,侯大利多次獨排眾議,找到正確的偵查方向,江克揚早就見怪不怪了,順著侯大利的思路,道:「這個簡單,找來居委會的人,很快就能弄清楚是否有空置的一樓房屋。」
侯大利道:「跟誰跑的?」
江克揚道:「視頻大隊只是看了23日和24日兩天的視頻,那僅僅能證明這兩天之內沒有外人進入,兇手也許是在22號潛入室內,一直在等待機會。室內沒有視頻,潛藏是有可能的。如果有內鬼幫助,更容易實現。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徐靜獨自開車做孕檢,兇手是否有可能藏在後備廂?」
接過電話,不是老同學,而是前往別墅區的老譚。
陳陽不緊不慢地道:「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必須房主過來,希望理解配合。」
侯大利道:「那就同時進行。」
周向陽道:「我做一個友情提醒,8月24日,中午,關江州到了清秀園小菜市場。」
「打開通道,關總就可以暫時離開卧室。在打開前,你先講一講通道的入口,以及如何打開。還有一點,你指明入口以後,先得由現場勘查人員檢查。」侯大利從內心深處也同情關百全,可是同情歸同情,辦案時,必須將所有情緒收斂在內心。
在一小時前,兩名派出所民警來到偏僻郊區一處小飯店,點了兩個菜,順手將照片交給小飯店服務員。小飯店服務員看了一眼,道:「我見過他們。」
老楊大口喝了老蔭茶,詳細講解了三間空屋的情況后,特別指出:「以前我還不知道那間房屋是在關江山名下,這是我的疏忽,沒有了解到這個情況。關江山幾乎不來住,一年四季都關著門,水、電在使用,氣表是被天然氣公司停用的。樓長是在人口普查時才知道這是關江山的房屋,還打過關江山的電話。關江山承認是他的房屋,只是從來沒有在這裏住過。」
關江州仍然在思考前一個問題,道:「警方找到密道怎麼辦?」
陳陽踱了幾步,控制住情緒,慢慢坐回椅子,道:「如果關磊一直冒充關江州,那麼,關磊肯定就不會在其他場合出現,這比較好調查。」
關百全推門而入,望著被牢牢綁在床上的兒子,告誡自己:「不能心軟,現在心軟就是害了老三。」儘管他讓自己心硬如鐵,可是見到兒子滿臉鼻涕和眼淚,頭髮亂七八糟,仍然內心酸楚。
關江州是專案二組重點關注對象,在徐靜遇害當天,其開車出現在金山別墅區外圍,雖然不知道那間空置房屋是否有逃生通道,也不知關江州是否進入過逃生通道,他的嫌疑都直線上升。
侯大利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微笑道:「那邊菜市場有兩個監控,譚支回去查監控,應該很快就有發現。」
侯大利發了話以後,江克揚便過去安排挖掘機。
張國強道:「房間和窗戶沒有撬動痕迹,兇手怎麼進來的?」
高波道:「你是開車進去的?」
侯大利看完了這份材料以後,拿了一張紙,寫了關江州不知何時離開之事。
江克揚道:「我們是省專案二組,其實不必衝到第一線,出出主意,才可進可退。現在我們衝到第一線,赤膊上陣,贏了還好,輸了很沒面子。」
張國強道:「我們二十四小時監控,每班兩組四個民警,三班倒。」
給滕麻子打完電話后,侯大利豎起大拇指,道:「樊傻兒,你這次立了一功。術業有專攻,每個人的特長都有可能成為破案的利器。」
侯大利道:「你是從車站派出所調過來的,樊勇以前在禁毒支隊。」
侯大利道:「這條通道裏面有水和食物,甚至還有被子和摺疊床,通風做得不錯,沒有沉悶感。在這個通道里,生活不成問題。」
「停一下。」播放到三分之一時,樊勇突然站起來,指著投影幕布,大聲道,「回放一下,你們看,關江州在不停地打哈欠,還在擦鼻子。這個神情不正常,是毒癮犯了,絕對是。我以前干禁毒工作,見過太多這種癮君子。」
胡志剛簡要說明來意。
他最初的想法是將兒子送到國外,在兒子沒有吸毒的情況下,這是最佳方案。
侯大利道:「這幾幢樓先修,還是別墅先修?」
侯大利道:「那就拆除書櫃吧。」
小飯店位於老鄉場,這個鄉場曾經是鄉政府所在地,1992年撤區並鄉建鎮以後,鄉政府撤銷,老鄉場的發展便停滯下來。陽江高速修通以後,過往車輛銳減,老鄉場更加蕭條,幾乎沒有外來人口,若不是市局下達了「不留死角」的嚴令,這一組民警不會到此鄉場。也正是因為老鄉場外來人口少,服務員才對三男一女印象深刻。
設備和人員到齊以後,小林開始提取足跡。他標出地面足跡的位置,將透明膠帶的一端貼在足跡一側的地面上,再將膠帶均勻壓向足跡的另一端並壓實,盡量不產生氣泡。取下膠帶后,他把膠帶固定在紙盒子里,準備帶回實驗室后,用透射光法照相。
侯大利道:「按照宮局的想法,由我們兩人詢問關百全和關江州。關百全為人聰明,對我們前期的偵查情況也有一些了解,應該能夠猜到我們沒有能夠證明兇手的直接證據,有證據早就抓人了。父子倆的薄弱點在關江州,他爸是從工地上出來的勞動人民,關江州是從小在蜜罐中泡大的公子哥,心理脆弱,這是我們的突破口。」
老譚走進屋,對仍然在打電話的關江山道:「關總,屋外地面有個建築,應該是一個通道,你知道這個建築嗎?」
高波道:「你這一段時間都在關百全家裡?」
關百全道:「既然你們有證據,那就乾乾脆脆拿出來,直接給我定罪,何必兜圈子。」
周向陽醞釀了情緒,正想要開口,小林出現在了門口。周向陽出門后,小林拿了一幅足跡圖,道:「這是我們加緊做的足跡圖,不算精緻,但是基本準確。這幅圖很有意思,譚支說你們用得著。」
侯大利沒有再和關江山說話,和居委會的同志核實以後,道:「那就找建委、水務或者市政局來看一看,如果不是他們的管道,那就破個洞,看一看這到底是什麼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