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是這樣啊……」沈湖不說話了。

「唐先生和主席、總司令，還有其他中共高層都特別熟，」辦事員在延安呆的時間比沈湖還長，回答道，「唐先生在延安大學辦了個培訓班，好像特別高級，主席和總司令都經常去聽他講課。對了，他是美國西點軍校的高材生，還有電機工程的學位……」

「沈先生，關於我在這裏的消息，還望您和民盟不要向外透漏，拜託了。」回來的路上，唐華認真地對沈湖說。

學生們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似乎彼此對心中的答案都不十分肯定，因此沒人舉手回答。

（要是唐華在他倆身邊，估計又要捂臉無言了，很多國人是不是美國軍校只聽說過西點？簡單一句話傳來傳去，最後都走樣得慘不忍睹。）

……

「因為我們國家的基礎條件還不夠。」唐華說出了答案。「打個比方，延安現在沒有航空工業，那麼辦航空學院有什麼意義呢？汽車、鋼和-圖-書鐵、機械、化工……這些工業也都一樣，不但延安沒有，國統區也基本沒有。我們國家現有的規模比較大的近代工業產物，大概只有鐵路和輪船，這就是為什麼我國現在有交通大學、而且質量還不錯的最重要原因。工科院校的誕生，依託、依賴於這個工業門類。在未來某個時候，當我們國家開始建設自己的工業體系，相應的工業企業紛紛出現，那時候就需要以培養工程師和技術工人為目的的工程類學校；當某個門類的工業發展到了較大規模和較先進的技術階段，那就需要一所研究該門類的應用科學、工程技術，保證我國在這個工業領域能持續創新的、作為學科領頭者的重點工科大學……」

「基礎科學是探索自然界發展的基本規律的科學。」一個學生舉手答道。

「好。各位同學，抄筆記的時間段到此為止，接下來半個小時，我要講的東西，應該和-圖-書是不用做筆記了。」

「延安大學的諸位，是一顆顆種子，在未來的中國大地上，你們不但要生根發芽，而且應當枝繁葉茂，成長為參天大樹。」

「也好，以後有空再上門拜訪，我們也需多走動走動。」唐華說。

「好了好了，沈先生，再說我都要無地自容了，」唐華說，「家與國不可兩得，理想與生活多半難以兼顧。選擇了這條路，我虧欠周璇太多了。千萬不要說什麼敬佩。」

和唐華道別之後，沈湖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問身邊的辦事員：「這個唐華居然住王家坪，那裡不是中共中央和軍委的駐地嗎？為什麼我們民盟，民建還有93學社的聯絡處都在河庄坪呢？」

幻燈片放著納粹德國「小紅帽」反坦克導彈的結構圖，黑板被唐華寫滿了自控原理和現代控制論的公式、定理。這些內容對延安大學的學生們已是過於艱深，但他們還是工工整整地將唐華的幻燈片、和圖書板書全抄了下來，一點不漏，字跡工整。一些有繪畫基礎的學生甚至在作業本上描摹出了幻燈片放的武器原理圖。聽到唐華說的話，學生當中有幾個人顯然是鬆了口氣，放下筆揉揉發酸的手指。

兩人邊走邊聊了一陣。「唐先生，不遠處就是我們民聯聯絡處的駐地了，我們就此暫別？」

「民促新近成立，許多綱領和發展計劃都還在草創中，」唐華說，「蔡叔和李叔的想法，是先在國民黨黨內尋找不滿蔣介石的作為、秉持孫先生革命理想初心的成員，納入到民促的隊伍中。另外，民促在和民聯接觸，不排除以後兩個黨派合而為一的可能，畢竟都是從國民黨內部發起的反常派別。但從目前來說，我認為民促的首要目標還是生存，讓組織安全地存活下去。」

「住得略遠一些，王家坪。」

唐華點點頭，「所謂基礎科學，就是研究物質運動最本質規律。嚴格來說，宇宙一切的現httｐs://m.ｈetuｂoｏｋ.cｏm•cｏｍ象都可以追溯到基礎科學的研究，也就是數學、物理學、化學、生物學、天文學、地球科學、邏輯學，以及它們相互交叉產生的邊緣學科。自然科學院四個系：物理、化學、地礦和生物，除了地礦是應用科學之外，其他都是基礎科學。但是，基礎科學與生產實踐的關係比較間接，需通過一系列中間環節，才能轉化為物質生產力。那麼，延安大學為什麼不辦成一所以應用科學和工程技術為主、直接對根據地的生產有促進作用的工業學校？」

「民促今後有什麼打算？」沈湖問唐華，「貴黨是新近才組建的，可否有一些發展方略？」

延安大學，課堂。

「這一個多月，同學們的學習勁頭很高，肯鑽研、不畏難，這讓我特別感動。」唐華說，「有的同學課後問了很多問題，有的同學沒好意思問，但我都知道，內容對於你們來說有點深。很抱歉，留給我們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來延安和圖書之前我就考慮到沒有太長的授課時間，準備的教案是科學技術、武器裝備的概論，但現在這個形勢，我又必須壓縮時間，才能把陸軍和空軍的概述內容講完。」

「不知唐先生下榻哪裡？」沈湖問。

「課上我給大家講的，都是發達工業國家最近才誕生的最新科技、最新科學理論。其實，在這些國家的知識界，這些技術和理論現在也是很艱深的，只是小範圍掌握和傳播。所以各位同學也不必為此自責。而且，現在的延安大學、延安自然科學院，對學生的培養是基礎科學的基礎素質養成為主，這也使你們在學習和理解應用科學、工程技術的時候，要轉一個比較大的彎。——同學們，你們對基礎科學的理解是什麼呢？」

沈湖鄭重地點點頭，旋即又笑了，「唐先生真是讓人既羡慕又敬佩。少年多金，才華逼人，得大明星傾心相愛，此為我等羡慕之處。又為革命理想，拋卻家庭財產，投身洪流，此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