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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三波爆炸聲在大地上滾過時，二班長大聲對排長說：

咸興，城外。

而就在此前兩天，朝鮮人民軍「開進」了元山港。的確就是開進，為了接應陸戰一師，美步3師把駐紮元山的那個團也往北調動到興南-咸興一線，元山現在是一座空城。因此，儘管這批人民軍都是建軍不足三個月的萌新，但收復元山毫無難度。

戰鬥結束三天後，9兵團在公路及公路附近主戰場收揀了8300具美軍屍體。來年春季轉暖，冰雪融化，當地朝鮮群眾和民兵繼續在山中收揀美軍遺骨，到1951年6月又收揀了900多具美軍遺骸。此時，仍有一千多美軍人員處於死不見屍的「失蹤」狀態。在這次戰爭結束后，前往長津湖地區尋找死亡美軍的骸骨，成為美國陣亡士兵家屬、反戰組織的一項儀式化的固定活動，中間曾有一段時間被美國政府以「渲染失敗主義」的理由叫停，但在當屆總統下台之後，活動又恢復了，一直持續到21世紀。

麥克阿瑟這個態度，很明顯，是要拿美步7師師長巴大維當頭號替罪羊了，而阿爾蒙德是二號替罪羊。

光一個巴大維的人頭怕是壓不住國會了，麥克阿瑟暗中下定決心，聽證會上一定把阿爾蒙德也拋出去擋槍。

「在長津湖，史密斯的兩個集群脫節，給了中國軍隊分割包圍陸戰一師的機會。尤其是下碣隅里的失守，完全是低級失誤。」

88師274團2營的尖刀部隊，在這個令人沮喪的夜晚，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堆滿各種補給物資的倉庫，被巨炮犁地逐個摧毀。

「史密斯在他的崗位上已經做得夠好了！」麥克阿瑟正色道，「作為一個師長，他的工作無可指摘。如果不是他堅持放緩hetubook.com.com行軍速度，第5團和第7團會在更遠的我方難以增援的地方被包圍；如果不是史密斯堅持讓第1團也隨後跟進，第5團和第7團甚至堅持不到12月8日。整場戰鬥如果說他有什麼失誤的話，就是沒有儘早地調動31團，如果史密斯獲得長津湖地區所有陸軍部隊的指揮權，他會讓31團固守下碣隅里……所以，是不是你給史密斯授權的時間太晚了？」

不過說實話，巴大維這口鍋背得不冤，阿爾蒙德的鍋也得背。麥克阿瑟的鍋……他的鍋太大了，先讓鍋飛一會兒。

收攏了逃出來的第5、7團殘兵，陸戰一師在美步3師的掩護下緩緩南撤。

「排長，那些南朝鮮兵好像撤走了。」

朝鮮，東線。

美步3師175工兵營將興南港的火車頭和車廂開上一座鐵路橋，然後澆上汽油，連橋帶火車一起點燃。兇猛異常的大火很快將火車頭燒得通紅，汽笛也在高溫下失靈，凄厲的尖嘯一直響到火車頭鍋爐徹底爆炸。175工兵營在興南港的傑作不僅限於此，他們還將400噸高爆炸藥和幾千枚重炮炮彈引爆，劇烈的爆炸簡直要把興南港炸上天，火焰、濃煙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在興南港的上空久久不散。

在陸戰一師和美步3師的身後，是南朝鮮首都師殿後的部隊。在美步3師的督戰下，首都師絕對不能跑得比美軍還快，接應陸戰一師的兩個團與志願軍追擊部隊保持若即若離的接觸，傷亡肯定是有，但這就不會算在美軍的總傷亡裡頭了。

12月23日下午，最後一艘美軍船隻駛離興南港，陸戰一師、美步7師、韓國首都師……依次離開。

12月24日，朝鮮東北部已和圖書經沒有美國或南朝鮮的地面部隊了。

「排長，這好像不是美國轟炸機，是大炮！」

再從真興里往南，陸戰一師北上時留下的每隔幾公里一個的「救助站」救了很多美軍傷兵一命，讓陸戰一師看到了些曙光。零下三十度的嚴寒、緊追的中國軍隊都不是事，在死光最後一個韓國人之前，陸戰一師不會倒下！

「即便在長津湖的戰鬥打響之後，美步7師17團、32團仍在猶疑，未能立即趕到長津湖參戰。」麥克阿瑟繼續說，「巴大維對戰場的變化缺乏一名指揮官應有的警覺性。」

志願軍9兵團經此一役也是傷筋動骨，陸戰一師第5、7團集群被殲滅后，9兵團在長津湖的11個師只有兩個師血量還比較健康，其中一個還要在長津湖東北方向監視美步7師的兩個團。當美軍總退卻后，能參加追擊作戰的只有總預備隊88師和76師的一個團。其他師或許可湊出幾個完整的營來參加追擊，但宋世倫考慮之後，決定還是不要這麼拼了，原地休整就好。

五星上將、聯合國軍總司令麥克阿瑟抵達興南。他和美第10軍軍長阿爾蒙德兩人的臉陰沉得像帳篷外的冬夜。

「打掃公路沿線戰場，後送傷員，俘虜收容起來逐隊後送。」宋世倫對兵團參謀部人員說，「只打掃公路沿線戰場，就是只收揀這些地方的敵方死亡人員遺體。死得太遠的，先不管。我們的指戰員已經夠疲勞的啦，那些徒步往大雪原里鑽的美國兵，管他是死是活呢，先不要去找了。」

幾十秒后，第二波爆炸聲，還是耳膜發痛耳朵嗡嗡作響。

美步七師在長津湖的31團更慘，2500人只回來了7人。

從古土裡撤到真興里，美軍離開了長津郡區域m.hetubook.com.com。

「威斯康星」號的艦長當然知道，自己摧毀的倉庫不可能是中國人的倉庫。他也知道，岸上的美軍部隊是從兩百公裡外潰逃回來的，而且要一直逃到船上離開這裏。而他的軍艦上裝的大口徑主炮，就是執行這樣一個讓美國人難堪的任務——銷毀自己的物資避免資敵。

排長用望遠鏡看三四百米外的建築群，這應該是倉庫，雖然已是晚上，但倉庫還是燈火通明，不過，隨著南朝鮮兵紛紛跳上卡車，一車車地走掉，倉庫的電燈也逐漸熄滅。

興南港原是作為東線美軍的後勤補給港，所有東線美軍的海運物資全部在這裏卸船，而為了保障作戰需要，一貫注重後勤補給的美軍在此儲存了大量的各種物資，從可口可樂到香煙啤酒，從鴨絨睡袋到槍炮彈藥，應有盡有。實際上，由於後勤部門收到消息總有時間延遲，陸戰一師逃回咸興的時候，還有一艘輪船在興南港卸下用於進軍作戰的彈藥和武器，而在三天之後，就要由戰列艦和巡洋艦了主炮來對這些物資執行「銷毀」。

興南外海，4海里處。

「美國佬真不是人啊！這麼多吃的穿的，寧可自己炸掉燒掉，也不給我們留！」排長一拳砸在身前的雪地。

陸戰一師和美步3師抵達興南港后，阿爾蒙德立即下令登陸艦進港，第10軍上船。史密斯師長將師部轉移到貝菲爾德號登陸艦上，開始指揮部隊進行一次「反向兩棲登陸」，從興南出發，在釜山上岸，就好像是把一個多月前他們的行軍路線倒帶播放一樣。

「我的乖乖，好多倉庫，而且我看到倉庫里還堆著東西。」排長心情很是激動。追殲戰鬥中，9兵團的乾糧已經所剩無幾，現在排長的背包裏面，只有一和_圖_書盒繳獲的美軍野戰口糧和兩聽豆子罐頭，總之戰士們現在攜帶的口糧都不超過兩天。子彈也有點吃緊，排長倒是沒問題，他本來用的就是美製黃油槍，繳獲的美軍物資裏面，衝鋒槍子彈應有盡有。但身邊的戰士就不行了，出發前每人背了80發子彈，現在戰士槍里還有6發子彈，身上應該只剩兩排子彈，總共26發。

阿爾蒙德知道這是自己的鍋，但還是辯解：「從東線沿元山、咸興向內陸進軍，抵達中朝邊境地區，是戰前參謀部既有的戰術部署。……我方對敵情的判斷不夠準確。」

一萬五千人的第5、7團集群，只收攏了2014名突圍人員，其餘一萬三千人不是戰死就是被俘。陸戰一師第1團集群在攻擊下碣隅里戰鬥中，幾天下來，傷亡也高達三千人，其中陣亡就有一千人。

「美步7師的大部分主力遊離于戰場之外，是戰役最大的失敗。」麥克阿瑟檢討此次戰役的敗點究竟在哪。

戰鬥接近尾聲，美軍的傷亡也可以清點清點了。出發時齊裝滿員的陸戰一師，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

陸戰一師和美步3師漸漸接近咸興，咸興南邊十幾公里是興南港，這裏麥克阿瑟早已準備了大大小小三百艘運輸艦艇，準備將第10集團軍接回去。

9兵團。

此戰9兵團抓獲七千名美軍戰俘，其中美步7師31團貢獻了500名，陸戰一師貢獻了6500名。這七千名俘虜有四千多帶傷病，一時間讓第9兵團的後勤和衛勤分隊措手不及。

美國海軍「威斯康星」號戰列艦5萬8千噸的軀體在日本海冰冷的海水中慢速航行。在四周簇擁著「威斯康星」號的美國拖船、破冰船、驅逐艦、掃雷艦，和這艘戰列艦的體型相比，就好像小轎和*圖*書車對20輪大貨。3座主炮塔已經轉過來，瞄準了咸興市區的方向，戰列艦甲板已經肅清了人員，一片乾淨。似乎毫無徵兆，「威斯康星」號的主炮突然就是一輪開火，炮口火焰照亮了附近幾百米方圓的大小軍艦，火炮激波在軍艦右舷的海水拍出了3個大凹坑。近1噸重的406毫米高爆彈飛向十二三公裡外的咸興市，不用前方觀察報告，艦上站在艦橋頂的瞭望員就能看見咸興市區有爆炸的火光。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幾個人的耳膜被震得發痛。「轟——炸——機！隱蔽！」

「各班注意，我們彈藥不足，盡量不要發生交戰。等南朝鮮軍全部撤走以後，進城接收倉庫，以繳獲物資為主，」排長召集三個班長開會。剛說完第一句話，大地猛地跳動了一下，幾個人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上一蹦。

算起來，東線美10軍的總傷亡妥妥的突破兩萬，此外還有4000多凍傷和病員。

88師274團2營率先突進到了咸興，兩個尖刀排已經滲透到聯合國軍的倉庫附近。

炮擊持續了整整10分鐘。「威斯康星」先是打一輪校正一輪，再然後就是全力齊射。炮擊的目標是早已標定好的咸興市的第10軍倉庫，雖然前線南朝鮮軍報告市區外已出現了中國軍隊的蹤跡，但美國海軍不覺得南朝鮮人有通過步話機給軍艦指示目標、覆蓋中國軍隊的技術，所以「威斯康星」號的任務很簡單：摧毀倉庫即可。

殿後的南朝鮮首都師，現在還沒完全回到咸興的艦炮火力保護區，據報告傷亡也突破一千奔著兩千去了。

阿爾蒙德對長津湖的慘敗尤為不甘，他想不明白為什麼3萬人的一大團機械化部隊，會在一夜之間分成四塊，最後其中三塊基本上被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