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急行軍
第38章 照著答案挑解題過程
……
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小樓，按照情報這是計算機所在的樓。
「以榮老闆的身家，一輛路虎他怎麼會放在心上。你開走路虎之後其實我在國外訂了兩輛，花了三個月弄回國，想把其中一輛還給榮老闆，他也沒要。」
「真是不可思議的行動，我們竟然成功了。」本·米勒擦了把額頭的汗。
「計算結果出來了。」值班員說了一句。
計算數值載入中國地質圖，過了十幾秒，屏幕一點一點地顯示結果。
「李部長，那我們再運行一次，用高精度數值進行運算？」
「停一下，這裏不對。」李四光說。
唐華笑容略顯僵硬……還是照著李四光的公式把這一段源文件給改了。
「蘇聯的，德國的，所有社會主義陣營國家，他們的計算機都有特別的安保，的確不簡單。」
那名內應今天還被調走了。
……
賓恩沒有回話。
……
當然學術造假這說法略有些誇張，唐華只是拿到了標準答案，然後照著答案挑選解題過程而已。
唐華想起去年李四光回來時那輛快成破爛的路虎，不由得笑了起來。
但是想想也沒什麼。有限元分析軟體能用，能做複雜數值計算，那對各個行業的研究、工程設計都有好處，包括石油領域，就算這次算不出好結果，以後地質部用它也能解決很多複雜的理論計算問題。
1970年，約翰·斯旺森推出了初代有限元分析軟體。那時候SASI公司窮得還買不起大型計算機，有限元分析軟體開發成功之後，試運行是找IBM按小時租用的計算機來運行的。不過SASI馬上就成功地把這個軟體賣回給了西屋公司，賺到了老東家的錢。
超算還在繼續運行，問值班員，昨天到今天早上的運算一切正常。看運算完成度已經快了，大約10分鐘后就會得出結果。
「不會的，石油要麼沒有，要麼不會太深，太深了地熱會自動把它往上拱。」李四光在山東東營和松遼平原之間選了好幾次，「我要去趟山東。這個地方的石油儲量是最不可思議的。」
……
昏昏欲睡正要打盹的情報員羅溫·艾金森·賓恩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然後茫然地看著馬爾科維奇。
李四光的秘密，和-圖-書美國人暫時還不感興趣。
SASI也就是後來的ANSYS（安思）。
「這個地方，你用的參數是過時的，好像是我1934年出的那本書里的吧。1947年美國地質學會刊的論文里提出了一種新的演算法，參數應該是這樣的。我猜你是只收集和石油有關的論文，沒有注意到會刊里的這篇。這種演算法非常重要，提出這種思想的人很厲害。」
唐華：「李部長，礦山和化工廠我們規劃的最大生產能力是每年600噸黃餅。如果進行技術改造，或者僅僅是工人加班加點，生產能力甚至還能再增加。」
……
唐華心裏七上八下的主要是這個事兒。
「對。盆地模擬的主要目的是計算資源量，你這裡是做到了演算每個地層的壓實過程，計算出烴源層的排烴量，但是，不能由此計算出油氣的聚集數量。因為石油到底是怎麼排烴而生成的，這其實不僅和壓實過程有關，還和浮力有關，就是所謂的浮力排烴猜想。我直覺覺得這裏要改。」
李四光：「你後來買的兩輛路虎，是不是有一輛就在北京？」
運算時間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唐華：「這一行？盆地演化數值分析？」
唐華檢視源文件，這樣改了幾個地方后，運算量似乎反而有所下降。具體降低多少目測不出來，上一次運算是27小時，這次是24小時左右？
有限元分析軟體和集成電路設計軟體是1953年交給上海計算機所軟體中心的兩個重點項目。本來集成電路設計軟體是頭號重點，但回國路上看一列列的油罐車備受刺|激，唐華必須得提前用上有限元分析。
本·米勒認為毫無勝算要打退堂鼓，賓恩卻並不那麼認為。賓恩從來就沒有情緒低落的時候。
唐華和李四光又回到了超算中心。
1963年，碩士畢業的約翰·斯旺森進入西屋公司宇航實驗室工作。他發現西屋公司的工程師雖然身邊就有計算機，但在進行有限元分析的時候都是用手工計算，而沒有想到利用計算機輔助完成。斯旺森自己琢磨，打算開發一種通用工程軟體來進行自動化的有限元分析，但西屋公司拒絕了約翰·斯旺森的想和-圖-書法。
所以現在唐華整理整理手頭的書籍論文，就能發掘出好幾種模型構造和推演方法。甚至只按照李四光30年代到50年代的著作，就能總結出4種分析法。
本·米勒抬頭看，五名史塔西呈半圓形展開，圍在他倆旁邊，好奇地觀察兩人下一步的動作。兩條警犬倒是很親熱地搖著尾巴過來蹭賓恩先生的腿。
「根據UKUSA協議，MI6接受了美國人的一個秘密任務，現在我把它交給你。」馬爾科維奇說，「去偷一台計算機，然後帶回柏林。」
「一般來說，放置計算機的屋子進出都必須得到許可，任何時候都有警衛看管。在蘇聯是內務部的警察，在東德則是史塔西的秘密警察。白天至少會有4名秘密警察在場，晚上也有2人巡視。在大樓外和校園內，有不定期的警察巡視。如果是一整幢大樓很多個房間配備了計算機，比如政府部門，那麼安保程度要乘以10倍。但MI6的體系找到了少數看管薄弱的地方。我們這次要去德累斯頓工業學院，那裡確信有一台計算機，而且，有一個好消息：我們在德累斯頓工業學院有一名內應。」
唐華：「中國有整整三條沉降帶，只有三個小油田那才是不正常狀態。但是，這些石油儲量預估圖可能沒有考慮到可開採的問題，或許有的儲油構造在幾千米上萬米的地下。」
李四光：「後來我找到榮益仁，要把車錢給他，榮先生說什麼也不肯收。」
唐華現在給李四光展示的，是選定了第四種方法之後，用高精度數值重新運算一次得出的結果，整整用了27個小時。如果華夏構造體系的模型更精細一點，運算時間可能還要翻幾倍。
唐華笑容略顯苦澀……但李四光在一旁看著，只好乖乖地換上新參數。
「多麼諷刺的事實。來柏林之前我從未去過蘇東國家，在美國工作了三年，我都能發現蘇聯在這領域一定超越了美國。克格勃的特工在所有行業滲透，他們想辦法竊取原子彈的情報，想竊取超音速飛機的情報，想竊取核潛艇的情報，想竊取坦克的情報，他們甚至想竊取小汽車、電烤箱和絲|襪編織機的技術！但卻從不派人去IBM、雷和圖書明頓蘭德去竊取計算機的技術。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什麼？嘿！羅溫。羅溫·艾金森·賓恩！你在想什麼？」
李四光：「找到大鈾礦的事沒有向社會公開，榮先生也不知道。甚至我給我的學生上課也不能提這個事。現在我知道你以前對我說的『一肚子秘密憋著』是什麼感受了。」
唐華坐到李四光旁邊，把源文件調了出來，一行行地解釋這些運算都是用的什麼公式、怎麼計算的。
李四光的意思是，這圖上的石油也太多了。玉門油田的柱子，和松遼平原的相比，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長度。
唐華昨天擔心了一天，怕今天這次在李四光指導下的、完全正確的、遵循科學原理的數值計算會跑偏。
賓恩和本·米勒用盡全身力量抓住繩子，讓鐵櫃在滑輪組和繩子的作用下緩慢勻速下降。鐵櫃觸碰後院的草地，兩人也爬出窗戶，抓住繩子撅屁股爬樓下來。
昨天松遼平原的那根長柱還在，而且更長了，都戳到顯示器上沿了。山東東營的柱簇也和昨天一樣誇張，大概是松遼平原的一半。
在50年代，關於中國大地構造和成油理論有兩個學說分支，到21世紀，分支成功地增加到了兩位數……
賓恩的助手本·米勒在副駕駛位，一邊負責指路一邊對賓恩介紹任務細節。
「我看行。濱州離北京的距離也近。」
李四光：「對，盡量算得準確一點。」
覺得呆在西屋公司沒搞頭，斯旺森在1969年離職，自己創辦了一個公司：alysis Sys系統公司（SASI）。
黑夜，從柏林到德累斯頓的公路上，賓恩的鮮黃色迷你型小車一路疾馳。
「李部長，開始運算了，按運算能力預估，大概要24小時得出結果。機房保持開機運行，維護性工作有計算中心的管理員來幫忙，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再回來就可以了。」
唐華拿有限元分析軟體用來……學術造假。
五分鐘后，從三樓大開的窗戶里，緩緩飄出一隻大鐵櫃……
「……」
計算機在史塔西的據點。只是這個據點恰好位於德累斯頓工業學院的校園區域內而已。
樓前高掛著一句德文：「WIR SINDüBERALL」（我ｍ•hｅtｕbｏoｋ•com.ｃoｍ們無處不在）。
地質學這個學科直到21世紀還是大片的未知之地。學地質的，在做碩士畢業設計時就會遇到導師不知道、學校也不知道，上網一查全世界都沒人研究過的領域。
繞到小樓后，賓恩用了45分鐘和後院的狼狗交朋友，兩人順利進入後院，爬上樓頂然後懸繩下到三樓窗外。本·米勒從腰間掏出工具撬開玻璃打開窗戶，翻身跳進大樓的房間，捂住一名史塔西的嘴巴然後往他脖子扎了一針高效麻醉劑，取出弓弩出房間觀察走廊，瞅准另一名史塔西的行走規律。史塔西從走廊拐角一冒頭喉嚨就中了一箭倒在地板上。解決完所有的威脅，本·米勒回到窗邊，把手舞足蹈但還是爬不進窗戶的賓恩拽進來。
「松遼平原有極龐大的油氣構造儲量，果然。甘肅靠近西安的這塊地皮是什麼鬼？山東濱州以東到大海這片以前只是覺得有儲油構造，沒想到數字這麼大，陸地上有，海里也有。這裡是哪？河南濮陽嗎？按這個相對數字，儲量居然有1億噸？！冀中也有個小油田？……」
唐華：「這事兒是去年我在國家計委會議上提的計劃。不僅是重工業部參与了進來，鐵道部、交通部和建設部都參与進來了，這肯定是要國家計委協調的。」
唐華的秘密，英國和美國是有興趣的。
兩人鬼鬼祟祟摸進德累斯頓工業學院，走在前頭的賓恩突然停下腳步，表情變得特別誇張。本·米勒也停下了腳步。
柏林，英國軍情六處的安全屋。柏林情報站站長約翰·馬爾科維奇在向手下的特工交待任務。
……
李四光用了一個小時，把源文件重審了一遍，改動了三四個地方。或者是換用另一個公式進行運算，或者是用新的參數。
唐華微笑：「我比你好一些，當整個部門的人都在做同樣的秘密工作，那互相之間談話就不用憋著了。」
「相山鈾礦的建設已經開工了，一條鷹潭到撫州再到相山的單線鐵路，一座現代化礦山，一座生產黃餅的化工廠，還有一個鉛鋅銅礦的中型分離冶鍊廠，好幾條戰線齊頭並進，你們重工業部規劃的手筆很大啊。」
「有柱子說明這個地區有油田？松遼盆地這個柱子挺高的啊。hetubook.com.com怎麼山東這兒也有一個很高的柱子。」李四光看屏幕上的運算結果，若有所思地說，「我看看你們運算的時候用的是什麼公式。」
「那我就放心了，」李四光說，「工程能全面啟動，未來能對國家有用，那輛路虎也就沒有白白犧牲。」
這就是照著正確答案挑選解題過程（也就是分析方法）——應該說挑出來的分析方法有較大概率是正確方法。
「我聽蘇聯專家說，鈾礦建設起來后，每年可以向蘇聯提供300噸黃餅，可以製造100顆原子彈。如果我們也從鈾礦山裡分流出一點黃餅自己用……」
那些來來往往的，應該是史塔西的警察吧……
「上層終於意識到了中國人和俄國人可能在某些技術領域超過了我們，是超過了相當一段距離。而且官老爺們終於認識到僅憑科學家們的追趕可能短時間內無法抹平這段距離。」
唐華：「導出數值。」
李四光找了支筆，在紙上寫下一個新的公式，「這一部分的運算，你換這個公式試試看。」
本·米勒：「該死，這根本不是德累斯頓工業學院的計算機，這台計算機的用戶……是史塔西。」
4月3日上午。
最不相信中國頭上這頂「貧油國」帽子會一直戴下去的人，在石油從天上掉下來砸他頭上的時候，也暈了。
「我來驗證一下。玉門，在這個地圖裡面是有一個中型油田，吻合。延安周邊有小型油田，吻合。克拉瑪依剛剛勘探確定了油田地址，這裏也有。」李四光說，「但是，這圖上……」
唐華在一邊靜靜看著李四光被各種震驚。
兩人繼續在超算中心呆了一會兒，主要是李四光和唐華都不放心程序的運行，想先盯上半個小時再走。
柏林情報站站長告訴賓恩，在德累斯頓工業學院有一個內應，兩人就興沖沖地去了。確切地說，內應是有的，但不是2個秘密警察中有一名內應，而是50名秘密警察中有一個。嗯很好。
唐華一種方法一種方法地試，用超算先跑個低精度的運算，等三四個小時，結果出來之後看中國地圖上的柱狀圖。當跑到第四種方法時，柱狀圖的分佈、柱子長短和他記憶中幾大油田的分佈非常吻合。唐華當場就確定了第四種方法「很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