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掃描
所有的虛影都隨著光點退去。
「顏真，你為什麼不說話？」宋佳蕊試圖撐起身體，卻發現她的四肢被牢牢束縛，「顏真，你為什麼把我捆起來？」
她是宋佳蕊。
銀線們驟然對伊澤爾異形收緊，切割著它的肢體，血肉與骨骼化為碎片。
「牲畜。」小真品味著這個詞，然後搖了搖頭，「我對你們判定其他種族的定義並不感興趣。我想知道的是——」他伸出手，無形之壓無風而生。
它看見了一個女孩站在河邊驚慌失措，另一個女孩在水中掙扎。
它看見了一個小女孩跟在她身後像一個小尾巴。
（是的。）被銀線纏繞的伊澤爾異形答道，它無法反抗，也無力反抗。
幾分鐘后，一個完整的伊澤爾異形重新出現在纏繞的銀色絲線之下。
（……你會後悔的——）
（你將會對我所做的事懊悔不已。）
「別裝了。」小真冷淡地說。
她最好的朋友叫做白連連。
小真一言不發，沉默地注視她。
此刻的折磨只是感官上的極致痛楚，並不會讓她身體內部器官受損。多折磨一會兒有什麼要緊呢？
在被抹去所有身為伊澤爾異形認知的前一刻，記憶又如細微的風一般在它腦內掠過。
小真打了個響指。
（嘶——嘶——）
第八次時，它開始虛弱地祈求停https://www.hetubook.com.com止。
當伊澤爾異形第六次複原時，它終於不再咒罵。
「……」
它似乎就是天然為了吸取其他生物活力而生，宛如造物主的精工細琢，完美而自然。小真對著圖形彈了一下，畫面如同細沙般流淌而下。
明亮的，五顏六色的色塊撞進了它的視界。
少女形狀的生物抬起頭，濃液鼻涕與淚水在臉上流淌。在控制不住的痙攣中，它用那雙幾乎要裂出眼眶的眼睛瞪視著他，歪斜的嘴巴張張合合。
（自大？當你們這群猴子還在山洞里學如何燒火時，我們就已經在跨越星河之海。你們對於我們來說僅僅是提供能量的牲畜。）
「你的節點在哪兒？」
伊澤爾異形開始無力地掙扎，它想起了什麼。它想起了那深淵般吞噬一切巨眼的注視。就像是對抗旋轉的宇宙黑洞。那一刻，唯有虛無的恐懼。
「主節點與你的聯繫已被切斷。」
小真凝視著眼前的宋佳蕊，女孩的雙目緊閉，膚色蒼白，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柔弱少女。但小真清楚，這個少女的軀殼內正藏著銀河最危險的生物之一—伊澤爾異形。
它看見了它坐在一個小車裡，那個女人小心翼翼地推著它，彷彿它是世界上最珍貴的至寶。
「她臨死之前，她和圖書非常害怕，怕極了。你很想救她嗎？」少女咧開嘴，「那個時候，你在哪裡？我咬斷了她的神經，吸食了她的骨髓，吞噬了她的大腦，品味了她最後的痛苦。那個時候，你又在哪裡？她當然恨你。」
「顏真？是顏真嗎？」少女驚喜地說。
「什麼？」
在一陣痛苦的嚎叫之下，伊澤爾異形被碾成了糊狀的碎末。
它叫做宋佳蕊，一個人類，一個中學生，她曾經有一個妹妹，她的妹妹因為意外身亡，這不是她的錯。
對自己一無所知是一種極為令人不安的事。
——這不是我的錯。
……
小真平靜地說：「別用宋佳蕊的口氣說話，你不是她。」
它看見它被放在一個虛弱的女人身邊，一個男人隔著玻璃望著它，雙眼含淚滿臉笑意。
伊澤爾異形再度被扯碎。與前次不同，這次是緩慢地撕扯，一點點地將它意識中的身體研磨成碎骨與肉末。
它不知道它是誰，它到底是什麼？它又在哪裡？四周只有黑暗。
小真將痛楚體驗又放大了數倍。
一個小時后，少女睜開了雙眼。
小真站起身，「我覺得——」
「……」
在伊澤爾異形頭顱之上出現一個旋轉的立體投影圖。虛空中的圖形不斷變換，記錄基因片段的螺旋在星光下旋轉。基因片段聚合成httｐs://ｗwｗ.hetｕｂooｋ.coｍ•ｃoｍ無數微粒變成了伊澤爾異形幼時之形態，它們長出了長針般的口器，鑽入生物的軀體內，吸附在生物的脊髓之上，吸取著生物的營養，再將自己的組織融入宿主的大腦以及脊椎神經，直到徹底取代。它的每一處神經與組織都是為了快速佔領宿主的身體而生，當有需要時，它們甚至能讓自己的基因突變，以徹底征服自己的牲畜。
「顏真你快放開我！！放開我！！」
它的意識被拖入了無盡的黑暗中。颶風在它耳邊咆哮。
少女淚水漣漣，她抽泣了起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已經對你展現了一切，我的主人。請，請繞我一命……）
小真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前面的宋佳蕊軀殼痛苦地在地上翻滾。他正在折磨它，或者說在折磨那個來自外太空的異形生物。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
（是的。）
「牲畜？嗯？」小真輕聲說，「你可以嘗嘗被牲畜碾碎的滋味。」
「痛得連傲慢之語都說不出了嗎。不要緊，很快我就會把你複原。」
最後伊澤爾異形的微弱意識終於觸碰到了他。
但並非在求饒。
眼前的存在根本就不是名為人類的生物。
它放棄了掙扎。
「你已經殺了宋佳蕊，我知道。」
它看見了她站在一個嬰兒車旁，看著車hｅｔuｂoｏｋ.com•cｏm裡睡著的孩子。
在意識中，伊澤爾異形正怒視著他，它的口器下滴落著黏糊糊的膿液，黃綠色的液體正從它的眼球下滲出。無論如何，它此刻完完全全地被小真控制著，如同案板上的魚。
「你是一個分節點。」
少女爆發了根本不像人類的慘叫。
誰來救救她！
「顏真，這是哪兒？」宋佳蕊茫然地環顧四周，「我記得我是在參加一個面試……」
「你應該學會什麼叫服從。」
她有溫柔的父親和嚴厲的母親。她愛他們，他們也愛著自己。
啪！小真又打了一個響指。
「你終於承認你不是她了嗎？」
——這不是我的錯。
意念形態中的伊澤爾異形的骨骼被壓得咯咯作響。
「顏真，你在說什麼啊？」宋佳蕊慌張地低呼，淚水從她的眼眶溢出，「我為什麼被捆著？？」
少女抬起頭，淚水殘留在她的臉頰上，但她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那個女孩恨你。她正在詛咒你。」
「我並非取走你的性命。」小真冷淡地回答，「只是抹去你作為伊澤爾異形的存在。」
「我對成為你的主人不感興趣。」小真說，「來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展露吧。」
它看見一個巨手將它拖出了黑暗，它油然發出了降臨人世的第一聲哭喊，有人喊：「是個女孩！」
它看見了她被一個躺在床上www.hetubook.com.com的人類女性拉著手，她對她說：從今天開始，你有妹妹啦。
（嘶——嘶——）
……
第十二次時，它表示承諾絕對會放棄這個星球。
誰來救救她！
它開始渴望任何能刺|激它感官的東西，哪怕是疼痛，只要能在黑暗中證明它的存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它的感官突然被拉扯著像是衝過了無數的走廊，黑暗中有著微光的燈。燈越來越亮，猶如恆星燃燒。
（何等的愚蠢，我的種族終會吞噬你們。）
形狀為少女的異形在地上抽搐翻滾，扭曲肢體，嘴鼻歪斜口吐白沫。很痛苦嗎？但就算是痛苦，也無法將宋佳蕊的生命喚回。小真冷漠地掃描著她，伊澤爾異形已完全與少女的身體融合，它的組織替代了少女原本的脊髓和大腦。
之後恆星衰退，無數的光點從空中落下。
在意識世界中，伊澤爾異形被無數銀色的絲線纏繞，垂懸于陰影之中。他繼續平靜地說道：「都像你這般自大嗎？」
在這短短几秒內，他已控制了它的感官，模擬了將血肉從骨骼上撕扯下來的痛楚，同時又將這種體驗放大了十倍，沒有什麼生物能直面這種痛楚。
在它被對方捕獲后，對方就刪除了它最初窺探到的記憶。
第十五次時，它開始稱眼前的這個人類為主人。
「你的種族。」小真輕聲說。
一片炫目的白光后，它想起了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