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它從屋頂跳下，沿著圍牆移動。沒過一會兒，它聞到了那熱烈的，原始的，來自它的同類們的氣息。

在蹲了十分鐘后，退休金重新站起來，無聲無息地穿過房間。它來到了陽台，陽台上除了玻璃窗之外還有紗窗，但這難不倒退休金。它早就學會了如何開窗，在方子薇上班期間，離開它的城堡去外面巡視一直是它的日常活動之一。

外面的陽光很好，曬得它全身暖洋洋的，它有一種想要躺下翻滾的衝動，但現在不行，它有事要做。退休金跳到了樓下的屋頂上。它很喜歡在高處行走，俯瞰下方能將各種情況都盡收眼底。有些直立兩腳獸出門總會把煩人的狗帶著，那群蠢貨一看到貓就像是丟了魂一樣嚎叫著往前沖，全然不顧脖子上還套著繩子。退休金最煩這種情況。在屋頂上走則不一樣，它能俯視著那些來往的直立兩腳獸，騷動的蠢狗們也只配待在地上。而那些移動來移動去的可怕金屬箱子也不會影響到它的生命。那種飛快移動的金屬箱子會殺死貓兒，退休金很清楚這點，它曾經親眼目睹它的第一個朋友，一個小小的奶牛貓，被這帶輪子的金屬箱子碾成了薄餅。

一群貓兒們正在公園裡聚會。它幾個相熟的夥伴們已經到了，正無所事事地趴在地上舔毛。

她詫異地盯著貓先生的照片看了一會兒，這隻貓的票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增長。

「一群沒進化的當地土著貓在外面鬼哭狼嚎。」三花貓說道。

「我們可以請求加入它們。」爪刺說，「這樣也許我們也能變得高級。」

老大爪刺把這種穿衣服並且能和兩腳獸說話的貓兒稱之為高級貓。

在一處別墅前，爪刺跳到了窗檯邊。別墅內，幾個穿著衣服的貓正在開會。

這兩天，小真正在生死時速地趕寒假作業，完全兩耳不聞窗外事。

「嘖，發|情了吧。」又一隻虎斑貓說道，「聽起來像是在對包青天小姐求愛。沒ｈttps://m•ｈetuｂook.ｃoｍ.ｃｏｍ進化的原始人就是這樣丟人。」

方子薇嘆了口氣，她劃下手機去查看她親愛的貓兒子退休金的票數。

片刻后，方子薇精神煥發地走了出來。她打開微波爐，取出熱好的包子。在餐桌前，她給自己倒了熱橙汁，一邊咬著包子一邊刷起了手機。

它知道可憐的廚子把窗門房門緊閉是為了它這個主人的安全著想，但這種又怎麼能攔得住它呢。退休金將紗窗挪開一條縫，把自己擠了出去。

「我看現在賽況好激烈的樣子。」劉星泉說道，「我給貓先生投一票吧。」

「這是好方法。但是這種擦邊球的做法很可能會被安委會狙擊，我們可以想一些更安全的……」白貓方德庸皺起眉，「外面怎麼這麼吵。」

一隻優雅的黑貓，包青天小姐說道：「我們當然要讓貓先生獲得勝利。不僅僅因為它是監督之眼的成員，更因為它是愛爾特人，是我族群的驕傲。」

貓兒們又一起發出了贊同的喵嗚聲。實際上，它們對變高級的興趣不大，但是很多公貓對那隻美麗的黑貓包青天小姐的興趣很大。包青天小姐就猶如夜晚的女神，她的身形是那麼健美，她的氣息是那麼的迷人，她又是那麼的優雅。如果能夠接近她，所有公貓們都同意。母貓們同意則是因為這是爪刺的決定，在它們樸素的認知里，強大的爪刺總是正確的。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什麼！！安媛家那隻貓竟然有7000多票了！」一看之下，方子薇差點把口中的肉餡噴出來，「這也太離譜了吧！！」

最初那隻一直領先的長相奇怪的狗狗罪惡統領冉阿讓已經被拋在了後面，這隻狗現在只有3000多票，雖然也在努力追趕，但看起來還是差太多了。

她又拉上去掃了一遍整體賽況，出人意料的是，目前7000多票的貓先生竟然不是穩坐冠軍寶座，它有兩個強大的競爭對手。一個是一條色彩鮮艷的蜥蜴波克，還有一個強力對手是奶茶色的小倉鼠吉爾伽美什。目前第www.hetubook.com.com一名蜥蜴波克的票增正在明顯變慢，貓先生眼看就要超過了蜥蜴波克，而小倉鼠吉爾伽美什緊緊咬在後面正在發力，它的票增完全不下於貓先生。如果不出意外，冠軍將會在蜥蜴波克，貓先生，小倉鼠吉爾伽美什之間誕生。

貓兒們立刻嗷嗚嗷嗚地齊聲叫喚了起來。

白貓方德庸站起身喊道：「把這群沒廉恥的東西統統趕走！！」

它沿著屋頂繼續向前，冬日的空氣帶著清冽的寒意，有一些鴿子撲騰地從遠處飛起。這些鴿子很蠢，退休金認為也許它們比蠢狗更蠢一點。它們經常會成群結隊去偷公園裡那些貓兒們的食物。據說公園裡的貓老大爪刺曾經抓住過一隻鴿子並且吃了它，但誰也沒看到老大爪刺是怎麼抓住的。就像也有傳說爪刺老大曾經痛毆過一條德牧，把德牧嚇得落荒而逃，但誰也不曾親眼目睹。對於貓兒們來說，爪刺老大本身就是一個傳說。

這隻貓兒問道：「高級有什麼用呢？」

雖然安媛先前給他發了寵物比賽的鏈接，他也就是點了一下就關掉，並沒有當一回事。到了今日，他全然不知道這場比賽已經在本地異星人圈掀起了翻山倒海的浪潮。由於堆積的作業太多，他也沒注意到斑船長那唉聲嘆氣的模樣。

這天他一邊寫作業一邊接著劉星泉的電話回答他一些關於星球開牧場的注意事項。

掛了電話，小真打開網頁，一看之下，他吃驚道：「貓先生竟然有8135票了？」他抬頭瞧見斑船長正陰沉著臉蹲在書架上，「你看，貓先生有八千多票了！！」

「我注意到，有幾隻高級貓正在聚會。」爪刺說道，「這也許是我們的機會。」

退休金伸了一個懶腰。

洋子不屑地扭開身體，轉身走了。公狸貓趕緊跟上了它。退休金有些沮喪地看著它們。從半年前開始，它的身體起了一種變化，它不再像以前那樣聞到母貓的氣味就變得衝動而富有攻擊性，也不再因為內心的渴求而夜夜嚎叫。那種紮根于身體的原始的本能似乎在某一日去了一個白房子昏睡和*圖*書后就全部消失了。它對美麗母貓的慾望變得不像以往那麼強烈，這莫非是長大了的關係嗎？在最初的不適后，退休金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身體的變化，就如它以往那樣平靜地接受了兄弟姐妹的離去與死亡。

於是貓兒們出發了，它們跟著爪刺從屋頂上跳躍，在圍牆上行走。它們是城市無拘無束自由的精靈，而它們現在渴望變得更加高級。

退休金蹲在門前，聽著它的廚子方子薇的腳步逐漸遠去。

一隻穿禮服的白貓坐在桌邊，它是本市的愛爾特商會代表，它名為方德庸，「現在投票陷入了僵局。貓先生的票與吉爾伽美什的票持平了。」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退休金就感到了貓先生與它的不同。這不僅僅是它潛意識中感覺到它壓倒性的強大，而是更複雜的其他方面。貓先生能夠和那家人的兒子溝通，它會說兩腳獸的語言。不是那種簡單的要求食物和需要撫摸，那是一種更精細更聰明的交流。比方說，貓先生如果想吃煙熏培根，那家人的兒子絕不會給他垃圾貓糧。退休金並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而現在，貓兒們的老大爪刺說，這代表著，它們比較高級。

斑船長怒道：「我只有8票！！8票！就沒有人關心一下我嗎？？」

退休金喊道：「高級意味著可以向兩腳獸指定我們要吃哪種貓糧！」

退休金：36票。

一隻三花貓點頭道：「正是如此，作為愛爾特人，怎麼可以輸給區區一個倉鼠！！安全委員會就是故意的，他們想要羞辱我們！可惡的軍團！！」

不一會兒衛生間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退休金跳下沙發，趴在了衛生間門前。每次聽到水聲它都很擔心自己的廚子被淹死。它年幼流浪時曾經不慎摔入城中小河差點一命嗚呼，這導致它對水聲極為敏感。

「如果當地人主動想要投票，這就和我們沒關係了。」包青天小姐說，「我在認識的智人店裡把貓先生的寫|真明信片作為贈品，上面附上了投票地址。這隻是贈送的明信片，當地人就算投票也和我們沒關係。」

另外一隻貓問道：「那個m.hetubook.com.com聚會，包青天小姐在嗎？」

雖然貓先生的確是很可愛，但這種本來就沒什麼關注度的寵物比賽能有這種投票數就顯得很離譜。

這種票數才是這個垃圾比賽的真實流量啊！方子薇在內心喊道。她不甘心地刷新了一下，依然是36票，毫無變化。

「可是有規定，我們不能對當地人拉票。」

為此，每次方子薇一進衛生間，退休金都會守在門外，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以防她出什麼意外。它並不知道它在廁所外偷窺的模樣早就被方子薇拍了照片在朋友圈微博等社交平台上冠以「偷看媽媽洗澡的可愛貓貓」這個標題大肆傳播，並獲得了不少贊。

貓兒們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有些貓兒直接趴下打了個滾。退休金也趕緊跟著翻起身體。一隻威嚴而矯健的黑貓從樹叢中走了出來。它名叫爪刺，是這一帶地區貓兒們的老大。

爪刺冷靜地說道：「當然是有用的。比方說……」一向強勢的爪刺突然陷入了沉默，它似乎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變得高級的好處。

面對老大，貓兒們都紛紛癱倒表達了敬意。

包青天說：「所以我們必須要贏。現在只能發動所有我們能發動的人脈，包括當地人。」

她將杯子和盤子放入水池，在洗漱間收拾化妝好后，拎起包上班了。

一個貓提問：「什麼機會？」

聊了幾句后，劉星泉問道：「你家的貓是不是在比賽？」

爪刺發出了她在的氣息。

這就是氪金遊戲水軍大戰吧。方子薇又刷了幾下。她抬頭看向旁邊的退休金，安慰它道：「不是我們家退休金不可愛，而是那些人太不講武德了。」

方子薇睡眼朦朧地抱住它蹭了蹭，然後吧嗒吧嗒拖著拖鞋進了衛生間。

它的廚子方子薇卻總是滿不在乎地讓自己身處險境，退休金一直都很憂慮。方子薇是它忠誠的廚師與按摩師，一旦她出什麼意外，誰來給自己獻上美食，誰來清理自己的排泄物？僕人不愛惜自己是不行的！

高級這個詞在貓兒的語意中也是非常含糊的。它可以指代這個貓兒更強壯敏捷或者這個貓兒更具有吸引力，現在在老大和圖書爪刺的嘴中，這個詞無疑多了一種新的含義，增添了讓人心心念念神往的氣味。

「哦謝謝。」

刷票，這肯定是在刷票。方子薇暗想，想不到她的閨蜜安媛好勝心竟然這麼重，不過細想也可能是她的總裁老公顏岸買了水軍討他老婆歡心。嗯，肯定是這樣。哎，真沒想到一大早就被狂塞狗糧秀恩愛。

那隻貓兒叫做貓先生。

這座城市每一天都會有貓咪被這飛速移動的金屬箱碾死。退休金對此並不悲傷也不氣憤，因為這是城市的規律。就像這個城市有數不清的兩腳獸，就像天上有時會落下水滴有時又晴空萬里。能夠奪取貓兒性命的金屬箱子在不移動沉睡的時候，是那些無家可歸的貓兒們最好的庇身之地。它會給貓兒們提供遮風擋雨的溫暖躲藏地，它也會轉眼翻臉奪去貓兒的性命。正如這個喧囂的城市，甘美的快樂與隱秘的危險並存。

不知從何開始，這座城市裡的貓兒們注意到，城裡多了一種另外的貓兒。它們和它們儘管外表相似，卻有著很大的不同。它們會穿衣服，它們之間有固定的聯繫，它們甚至能和兩腳獸溝通。唔，不是那種讓兩腳獸做廚子或者清理排泄物的溝通，而是一種更為高級更為複雜的交流。這很難解釋。但退休金卻已經感受到了。在前不久住在另外一個廚子安媛家中時，它曾經見過這樣的貓兒。

爪刺威嚴地掃視著眼前的貓群，接著開始了本次聚會的發言，今日的話題又是那些穿著衣服的貓兒們。

爪刺說：「現在，發出我們的呼聲吧，請求它們接受我們！」

於是貓兒們紛紛贊同喜悅地喵喵了起來。

退休金跳下了圍牆，它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隻美麗嬌小的母貓，它叫做洋子。退休金大口地呼吸著那來自母貓身上溫暖甜美的氣味，它忍不住想上前嗅上一嗅。但下一刻，洋子身邊一隻狸花公貓發出了威脅的低喝。狸花公貓身上那種刺|激性攻擊氣味讓它膽戰心驚，它立刻就老實地趴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走街串巷，穿過草地，跳過欄杆。它們走進了一處小區。

砰，門被關上了。

愛爾特人商會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