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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父親？劉星泉一愣，哪個好友？他的好友是崔明智，可他好像並不是以崔明智的父親為目標。

「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傻話啊。」父親說，「你不會是出去拿快遞吧。哎？」他詫異地低下頭，劉星泉緊緊抱住了他，「你小子在幹什麼啊。」

周邊的街景是他最熟悉的景色，但其中卻有與他記憶迥然的差異。

「小泉，你放學啦。」小區內的阿姨笑著對他說，「我看到你爸前面也下班回來了。」

「哦。」

風在他耳邊呼呼作響，綠翼小鳥在他的頭上飛過，他穿過街道向前跑著。

「沒有！沒有人欺負我！」劉星泉回答道。他一直很懷疑小勝哥到底和這些人說了什麼，這群人腦補的他莫非是個隨便任人欺負的小可憐嗎？

父親正在油煙中背對著他炒菜，「小泉啊，你回來了啊。」

一瞬間的念想，又突然中斷了。

「真沒事。」

對啊，我為什麼在看一隻雞呢，劉星泉想。它看起來也不是很肥。

走出了步行街，劉星泉又重新站在了岔路口。金紅色的夕陽正在西方的天空上燃燒，周邊的建築也被染上了一層艷麗的紅色。但也許，他似乎在某地看過更加不同尋常的夕陽之景。那是在視界里更加龐大的紅色星球，天空之上有著絲線般的金屬塵埃，朦朧的大氣之中有著不停閃爍的光點，那是穿行在穹宇中的星艦。星艦，劉星泉迷茫地回過神，我都在想什麼啊。

劉星泉伸手抱住了它。

劉星泉痛苦地呼吸了一下，他奮力向前跑去。

像是怕犯錯的小孩一般，他拿著鑰匙遲疑著不敢開門。門內持續地響著噼里啪啦的炒菜聲。他站在原地磨蹭好一會兒。

「那幹嘛杵在和_圖_書這裏。」父親蓋上了鍋蓋，轉頭望向他。

某些模模糊糊的幻想不過是光怪陸離的夢罷了。

雞問他：「你的記憶都找回來了嗎？」

「我剛才看你就有點魂不守舍。」石頭說，「不會是你在學校被什麼人給欺負了吧。」

這樣平淡無奇的現實生活，雖然有些無趣，但卻無比安穩。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地好好學習，考進重點高中，再考上全國名列前茅的一流大學。等走上社會後，他一定也能成為一個像他好友父親那樣的成功人士吧。

「沒有。」劉星泉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訕訕地離開了廚房。

他抬頭貪婪地望了父親最後一眼，然後向門口衝去。

不，不該是這樣。

……

「劉星泉！！」他轉過身，幾個高中生正站在他的身後，劉星泉都認識他們。這幾位都是小勝哥的忠實跟班。為首的兩位一個外號叫石頭，一個被人喚做小芒。他們幾個素來有些不服管教，被學校的師生們視作問題學生。因為劉星泉和小勝哥關係不錯，這些高中生便也將劉星泉視作了自己的兄弟，對他很是照顧。

劉星泉看著雞籠說：「一隻雞。」

石頭說：「對，一隻雞。這隻雞怎麼了？很普通啊。」

他停下了腳步。

他想起了那天他第一次被父親帶到他的家，他想起了那天他和他一起拼搭的玩具大橋，他想起了他快樂的笑聲，他想起了他惡作劇后閃閃發光的眼睛，他想起了那天在那銀白巨人身軀中聽到他聲音那一刻的狂喜，他想起了他坐在那艘星艦上目送著那顆藍色星球逐漸遠去，它就像是一顆露珠，慢慢變小，他想起了西宜奇星空的繁星與黑夜。熟悉和_圖_書的街道在他的眼前延伸，但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並非是真正的世界。

劉星泉趕忙搖頭說自己不餓。小勝哥的這群兄弟們人都挺好，就是有些熱情過度，總讓他不知所措。

所有違和的碎片猶如一張變幻的蛛網於他的意識之海起舞，他就像是突然從一場迷幻的夢中醒來。

這才是屬於他的生活。

「回家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是斑船長！」雞怒道。

曾經在某個時刻，他也經歷過這樣的場景。

「……」

「……」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回了小區。

暮色正濃，現在到了應該回家的時候。

「去寫作業吧，今天爸給你買了五花肉。」父親說，「晚飯我們吃五花肉燜茄子。」

一隻雞，劉星泉想。

在謝絕請客跟他們道別後，他轉身離開了這條熱鬧的步行街。

他爸有個拿手好菜五花肉炒茄子，這也是劉星泉最愛吃的菜之一。這個味道，就是他記憶里的那道菜。

這是一隻普普通通隨便在菜市場就能買到的一隻雞，劉星泉覺得它好像在看自己。

而後，綠翼小鳥展翅向著無盡的天空飛去。

那隻雞在雞籠里凝視著他。

學生們嘰嘰喳喳地走在歸家的路上，來往上班族的臉上的表情也顯得輕鬆了很多。

「嗯？」

左邊是麵包店，右邊是水果店。而正中那上面掛著一個招牌——小芬零食超市。

沒有任何餛飩店的影子。

「嗯？」父親說，「你媽在外地，你忘了嗎？」

不是，自己為什麼要在意一隻雞？

劉星泉直勾勾地望著窗台上的綠翼小鳥，它頭頂栗褐色綴白色羽軸紋，雙翼是美麗細密的橄欖綠，它的鳥嘴如黑曜石般暗沉，那雙珍珠般的棕色眼和_圖_書瞳正注視著他，嚴厲而又哀傷。

等等，雞能有什麼表情？

「那就好。」父親看著他，「小泉，我們家條件不算好，但你一直就是個上進的孩子。爸知道你很努力也很懂事。爸看得出你肯定心裏有事。我只想說，不管你遭遇到什麼，爸都希望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他在心中念出了他友人的名字。

因為這才是現實。

「……」劉星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爸，我就想看看你。」

那家「清泉」餛飩店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早點回來吃飯啊！」

劉星泉說：「我想起來了，你是顏真養的雞！」。

「難得看到你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爸就提一下。」父親微笑，他抬起眼睛看向書桌前的窗外，一臉詫異地說道：「這是……鳥？」

「爸，你剛才說過不要做後悔的事。」劉星泉低聲說，「所以，我現在必須出去一趟。」

劉星泉緩住心神，轉動了一下鑰匙。

「不用你在這裏礙事。」父親懷疑地問道，「你這是不是有什麼考試考砸了或者幹了什麼事，老師要喊我去學校？」

鳥群猶在天空飛舞，在此起彼伏的鳥鳴聲中，他飛快地向前奔跑著。

來到自己的卧室，他在書桌前坐下，拿出了自己的作業本，大部分作業都已經在課間提前完成了。但按照自己常規計劃，接下來他還要做一套模考卷子，接下來的考試他一定要保持在年級第一。1班的顧語和崔明智都是非常厲害的競爭對手，他不能有一點鬆懈。

「沒事。」

「好。」劉星泉趕緊伸手將糖罐拿下遞給父親。

一聽此言，小芒立刻怒道：「欺負？誰敢欺負劉星泉？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

「媽媽呢？」他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

……

門開了。

動畫里的故事都是騙人的，現實是他必須要好好念書，將來才能出人頭地。

所有的記憶都活躍了起來，他的言語即是打開封印的鑰匙。

隔壁鄰居聽到聲響開了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把門關上了。

「我爸？」心臟在那一刻驟停，他停下了腳步。

「好。」劉星泉隨手拿了塊抹布擦了一下平面上濺出的油花，「要幫忙嗎？」

父親舀了一調羹糖灑進鍋內，鐵鍋內散發出了誘人的香味。「小泉，你怎麼了？沉著個臉心不在焉的。」

在那一刻，世界的規則被打破。雞籠在瞬間被震得粉碎，雞拍著翅膀一躍而起，它飛到了劉星泉眼前，對他說道：「很好，你走出了你的自循環。現在我終於可以自由行動了。」

「劉星泉，你在看什麼啊？」石頭笑道。

這是往日最熟悉的場景，他到底在猶豫些什麼？

他飛快向前跑去，三步化作兩步竄上了樓梯，等到站立在家門口時，門內傳來了炒菜的聲音，他聞到了肉香和油煙味。

他的父親莫名地看著他，「你吃錯藥了嗎？沒事就寫作業去。」

「真是漂亮的小鳥啊。」父親說道。

「小泉？」父親疑惑地望著他，「你要去哪兒？馬上要吃飯了啊？」

「我來接你了！！」劉星泉喊道。

他猛地站了起來，向門口衝去。

「哦。」他的父親拿起鏟子又翻炒了幾下，「學校里遇到什麼事了嗎？」

「是啊。」

在前方，有與他的真實相連的東西。

父子倆出神地凝視著眼前突然從天而降的鳥群們，看得目不轉睛。

我，到底在想什麼？劉星泉抓了抓頭髮，莫非自和_圖_書己是真的沒睡好記憶力退化了嗎？

一句讓他顫抖的話語。

「爸，真沒事！」劉星泉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離去之時，那隻雞籠里的雞好像露出了很哀怨的表情。

依然是眼熟的路邊風景。這樣上學放學已經來來回回走了上千回了。

窗外正有鳥群飛過。一隻鳥，兩隻鳥，三隻鳥，成群結隊的鳥兒們，就像是湧來的絢麗之風。

「……」

劉星泉抬起了頭。

作為一個普通學生，他只能面向現實，腳踏實地。

它對他說了一句話。

那是他一成不變的家。

小芒說：「是想吃雞了吧。那邊有炸雞排，哥請你。來來來！」

沿著這條街道往回拐彎，向前走大約五十米，媽媽的餛飩店就在那家麵包店旁。這個點，應該已經擠滿了客人。

「嗯！」

「爸。」

攤開卷子，他沉下心剛寫了兩題，卧室門被刷地推開了。父親拎著鍋鏟站在他背後說道：「小泉啊，我還是覺得你今天怪怪的，你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別怕，有爸呢！」

一隻綠翼的小鳥落在了他家的曬台上，它蹦了蹦，歪著腦袋看了看它的觀眾，然後直接跳到了窗台上。

劉星泉，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生。將來也會這麼持續下去。

「把糖給我一下。」父親說。

他沉默地走到父親的身邊，父親依然在專心致志地炒菜。在他最熟悉的側臉之下，他的肩膀如記憶中一般寬厚，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但眼中依然充滿了活力。

他們一家人完好無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這是他的父親。

他提起腳步向家走去。

他跑進了步行街，在那家小吃店門口停了下來。

「糖。」父親重複了一遍，見沒回應不覺轉過頭奇怪地看著他，「小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