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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微雲口中默念：「我與他們的交情只不過一個多月，順手幫忙便不說了，怎麼能搭上我自己？」

台下，蘇微雲暗自辯道：「他們並未幫過我多少忙，我憑什麼該去幫他？」

老闆笑道：「客官，對不住，今日要收攤了，你明日再來吧。」

「聽說司馬超群和卓東來決裂了，你知道嗎？」

蘇微雲嘆道：「玩這樣的把戲，我的師父們大概都算是你們的老祖宗了。計先生呢？」

「繼續講啊！」

黑夜裡的長安城中靜悄悄的。

公孫寶劍不甘地問道：「你……你是怎麼一眼就看出來玄機的？」

高漸飛道：「那他們二人……」

卓東來想盡辦法讓他勝過朱猛，他便非要去落敗不可！

鏗！

蘇微雲冷冷道：「司馬超群和朱猛不在這裏。」

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身影。

他就在麵攤坐著，抱著一碗已經冷了的麵湯，一點一點地吮著。

計先生帶著打手行來。

蘇微雲感慨道：「唉，你們這對雙胞胎，應該等一人死了之後，另一人再出山裝神弄鬼的，這樣一定可以嚇傻不少人。」

——朱猛從洛陽而來，並未帶著人馬，因為朱猛本就是抱著死意來的。更何況，雄獅堂當然也不可能接受拼盡全堂之力，卻只是為了一個紅顏禍水。

大鏢局的探子自然不會想到，洛陽雄獅堂的朱猛會來這種簡陋的地方。

他只有用輸來證明：司馬超群已經不再受到卓東來的控制！

蘇微雲被這詭異的情形嚇得哆哆嗦嗦，道：「你……你……究竟在哪裡？」

司馬超群道：「你要去哪兒？」

此戰乃是不可避免的。

高漸飛道：「司馬超群，你怎麼會跟他一起？！」

司馬超群對著蘇微雲誠懇地請求道：「你能不能幫我去找到朱猛？」

朱猛帶著蝶舞去療傷，必然是會藏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即便是卓東來恐怕都沒辦法很快地發現。

「我有個在大鏢局做事的兄弟說，朱猛來長安了，他們不會是去殺朱猛的吧？」

朱猛突然開口：「我們二人無冤無仇，但在宿命里，卻註定還有一戰。你畢竟曾經是大鏢局之和_圖_書主，而雄獅堂便毀在你統領的大鏢局手下！」

這一戰是勢所難免的。

「你往哪裡走？！」

他說著，飛身沒入黑暗之中。

「唉……」

朱猛道：「此地不是決戰之地！我還未葬下蝶舞！」

——我該不該去救朱猛、司馬超群和高漸飛？

秦失其鹿，群雄共逐！

他的雙手齊出，捏作鷹爪抓在兩人的手腕之上，往牆上狠狠摜去！

蘇微雲正躲在一條小巷子中。

怎麼會巷子兩邊都是公孫寶劍？

「稍稍一嚇就不行了。」

甚至計先生都不見了蹤影。

吱呀。

又是公孫寶劍，公孫寶劍怎麼會同時出現在左、右兩邊？

兄弟，和心上人。

司馬超群執意要去找朱猛決鬥！

司馬超群會享受成名給他帶來的榮耀財富名譽，卓東來也同樣會享受這種獨特的「替代」給他帶來的成功與滿足的體驗。

公孫寶劍拔劍，他就埋伏在巷口！

計先生介面道：「只可惜我們現在只要殺了司馬超群和朱猛，我們就能立即成為大鏢局的總鏢頭！」

蘇微雲道：「我實在不太敢來。」

「這一路之中，既有明槍，又有暗箭，甚是難防；關二爺毫無畏懼，必要見到玄德公不可……」

他不能容忍他自己表面上是英雄，背地裡卻乾著小人才會做的事，所以他必須要和卓東來一戰。

麵攤老闆收好東西，推著小車遠去。

「哼，追！」

朱猛望著高漸飛，道：「小高……蝶舞……蝶舞她化蝶而去了。」

「那便走！」

客棧大門開了。

他亦向西邊掠去，轉眼沒了蹤跡。

蘇微雲微微一驚：「他難道已知道了朱猛的下落？！」

另一個公孫寶劍說道：「我早就知道計先生不懷好意，他必然是想獨吞功勞，留下我二人在此。」

燈火盡滅。

「……」

——卓東來帶人往城西去了。

但大家卻還在議論長安城裡最近發生的大事。

朱猛抱著蝶舞的屍體，與司馬超群同時躍起，往長安城西行去！

因為司馬超群本來就不想贏——他在卓東來的輔佐下一直都贏，從來沒有輸過，所以他若想從心靈上hetubook.com.com擺脫卓東來對他的束縛、壓制，他就必須要去輸一回！

過了好久，高漸飛才忽然發現，那人不是老闆，而是蘇微雲。

但是他敗了。

公孫寶劍臉色本來不太好看，見到蘇微雲卻笑道：「看來我已有一份功勞了。」

說書人緩緩上台，又開始講起令人熱血沸騰的故事。

天色微亮。

公孫寶劍笑道：「多虧了司馬超群，否則卓東來一定會讓我們生不如死的。只可惜……」

「……」

「有的飛賊輕功高明，武功卻不見得如何！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他不成？！」

若是一戰，說不定反而可以重新激發出兩人的鬥志。只不過這一戰，孰勝孰敗很難說。

此刻本已被嚇得發抖，縮成一團的蘇微雲，忽地騰身而起，不避反迎。

他不是英雄，他可以有淚。

蘇微雲不欲與他糾纏，掉身而回，往巷子另外一邊掠去。

司馬超群道：「是，一點兒也不錯。所以速戰，速決！」

——但是我去了又能怎樣？

出來的是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懷中緊抱一位美人。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都是公孫寶劍。

司馬超群霍然抬頭，道：「既然我已經敗了，卓東來便絕不會再讓我去殺朱猛了。可他一定不會放過朱猛的！」

蘇微雲突然罵咧咧地站起！

——然而司馬超群並不是小人，他真的算得上是一位英雄！

「說得好！」

一個人彎腰，默默地將碗的碎片收拾起來，放在桌子上。

說書人繼續道：「關二爺心中只是記著玄德公與他的交心之情！縱然這條路如同『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飛鳥猿猱都不得過，他也是一定要走完這條路的！」

說書人台上口若懸河，蘇微雲內心天人交戰。

他說到這裏，目光看向了蘇微雲。

右邊的公孫寶劍忽也不見，聲音又從左邊傳來。

而蘇微雲不再勸說。

……

麵攤的老闆仍在孜孜不倦地煮著一碗又一碗的「白菜清湯麵」，湯汁還是那麼淡，麵條還是那麼清。

……

蘇微雲與高漸飛互視一眼，沒有立即動身。

……

蘇微雲坐在茶館中，不聞不和_圖_書問，不聽也不語。

他在長安城中七鑽八藏，至少在這一個時辰內已利用高明的輕功甩開了四、五十個人。

一柄一模一樣的寶劍朝著蘇微雲劈頭砍下！

司馬超群不說話，只是凝視著朱猛。

只是司馬超群這一敗，好像已不能再站得起來。

司馬超群緩緩道：「但和朱猛一戰的人，必須是我！」

「關羽辭別曹操，卻又被曹操的手下百般阻攔，不願放行……」

「如果我所料不差，大概西北三十九路綠林已全部開始行動了。」

而朱猛也站在客棧外面，凝視著他。

長安居，茶館。

——如果那樣，好不容易聚攏的雄獅堂必定又會分崩離析。

公孫寶劍眼中露出一絲狠毒的光芒，道：「他往城西去了！」

一條又窄又暗的空巷，非常寂靜。

他緊咬著牙，目中晶瑩閃爍，似有水光泛波。

司馬超群堅定地道：「不錯，我還要去！這本是一次約定，一次誰都不能爽約的約定！」

——他們本是很好的朋友，甚至釘鞋還在銅駝巷中救過蘇微雲一次。

「真是沒想到啊！」

黑暗的街道里，只剩下蘇微雲孤單一人。

左邊的公孫寶劍突然不在，右邊的公孫寶劍說道：「我的身法高超之絕，怎會追不上你？」

嘩啦啦，掌聲雷作。

——朱猛、司馬超群、高漸飛都在那裡。

蘇微雲淡淡道：「但你們既然敢班門弄斧，那麼身死於此，也就怨不得人。」

二月廿五。

公孫寶劍的聲音忽左忽右，飄忽又轉，令人分不清楚來向！

卓東來與司馬超群戰了一場。

黑暗之中，陰風陣陣，這場面說不出的恐怖可怕。

蘇微雲聳然動容，霍地起身，又緩緩坐下。

這碗清湯麵的滋味是永遠不會變的，只有人會變；人若嘗過酸甜苦辣、人生百味之後，麵條的味道自然就不一樣了。

「但是他卻必須要來！」

「干他媽的，老子真是沒辦法說服自己了！」

燈火昏黃，一家小麵攤。

有的時候，人們為了報復別人，而不得不折磨自己。這也許就是人類最大的悲哀之一。

卓東來本來是想不惜用盡一切手段，將司馬超ｈttps://m•ｈetuboｏk.ｃom.cｏｍ群打造成一位大英雄。

高漸飛猶豫了好半天，終於道：「我要去看看！」

而朱猛和蝶舞就在那家最普通，最便宜的小客棧裏面。

「哈哈哈，廚子畢竟是廚子。」

「城西郊外！」

——他生怕蘇微雲又打斷他，指出他胡亂化用的一句後來方有的詩。

蘇微雲嘆道：「你還想不想嘗那一道菜？」

兩個威風的身影，兩位威風的英雄在此刻極其相像，竟似一人對鏡，雙影互疊。

蘇微雲驚道：「他會讓誰去殺朱猛？！」

「……」

兩人俱皆跌在地面。

——所以朱猛只與高漸飛兩人來到長安。

「朱猛？就是那個洛陽的雄獅朱猛……」

茶館中漸漸安靜，都被說書人所講故事吸引住。

朱猛沒有落淚，他卻落淚。

蘇微雲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司馬超群不再是大鏢局的總鏢頭了，他與卓東來關係割裂，分道揚鑣。」

——這一次，他們面對算無遺策的卓東來是不是還能逃脫得掉？

高漸飛的心情十分複雜艱難，他還是選擇了來幫助朱猛。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這本是公平一戰，若有蘇微雲與高漸飛在旁掠陣，必然是會影響司馬超群的心態。

高漸飛手中的碗摔得稀碎。

蘇微雲又計算道：「釘鞋救我那一次，也不過是因為我去找朱猛而已，那次應該算在朱猛的頭上，與我無關！」

他正欲離開，此時他的周圍卻響起許許多多的腳步聲。

高漸飛道：「蘇老哥，你為什麼要帶司馬超群來，你難道不知道……」

一場無聲的追逐戰正在展開。

「這才是真他媽的夠兄弟，真他媽的夠義氣，真他媽的夠英雄！」

青龍已困淺灘，猛虎亦落平陽。

而如果司馬超群是一位小人，那麼這是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

夜。

只有公孫寶劍還在追趕著他。

蘇微雲正要走出巷子，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耳畔。

「是啊，大鏢局要易主了。」

台上，說書人大聲道：「關羽面對金銀美人，高官厚祿，不為所動。而是毅然騎著一匹嘶風赤兔馬，提著一柄青龍偃月刀……hetubook.com.com」

英雄，本就是常常會敗的。

蘇微雲道：「你還要去？」

公孫寶劍的手下們還在瘋狂地搜索著蘇微雲的蹤跡，直到天亮之後，他們在一條巷子里發現了他們主人的屍體。

司馬超群道：「青龍出海……罷了，長安沒有青龍出海，只有紫氣東來！」

司馬超群道：「誰都會！誰殺掉朱猛，誰就是新的大鏢局的總鏢頭！卓東來自己是絕不會去坐那個位置的！」

蘇微雲坐在麵攤上，慢慢道：「老闆，來一碗清湯白菜面。」

但蘇微雲並未出聲，而且已經出門，逐漸離去。

「……」

蘇微雲哈哈大笑：「那你儘管來試！你若沾得到我一根毫毛，我從此就是你家的專用廚子！」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繁華的長安城也會如此冷寂。

嘭！

計先生道：「沒關係，找到了你，很快就會找到他們的！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你說出他們的下落。」

於是說書人舒一口氣，坦然道：「所以我說，這位大英雄將生死置之度外，過五關，斬六將，肝膽相照，義薄雲天！」

「紫氣東來……」

說書人似乎不太滿意茶館里的現狀，忽地抬高了聲音：「這一回，我要講關羽關雲長，掛印封金，告別曹操的故事！」

突然兩個影子，一左一右，同時以劍斬向蘇微雲的脖子！

這兩位英雄都已到了山窮水盡，無路可走的地步。

——我真的能救出他們嗎？還是僅又白白送上一條性命？

——釘鞋都被他找借口留在洛陽。

街口，一群人擁著公孫寶劍慢慢走過。

而如果說長安城中還有一個人能輕易找到朱猛的話，這個人無疑就是蘇微雲。

啪！

「……」

蘇微雲認為司馬超群會敗。

蘇微雲盯著他們，大感意外道：「你們居然還活著？」

黑暗的街道中，緩緩走出一位如天神高大般的人物，胸中的聲音依然洪亮。

高漸飛哽咽道：「蘇老哥，你總算來了。」

「你往哪裡走？！」

「我只是怕計先生搶了我的功勞罷了。」

「我今天早上看見卓東來大人帶著一、兩百號人往城西去了，也不知是去做甚麼。」

高漸飛知道。

茶館中人紛紛叫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