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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很巧很巧的時候，才能看到他走到外面來拿出雙劍亂舞一陣，時間忽長忽短，然後又放下劍回洞去繼續參悟。

他踏進面壁洞，四觀一周，並沒發現異常，達摩祖師的影子端端地印刻在深處的石壁之上，依舊完好無損。

人心是最容易變化的，可當它不變的時候，卻堅硬得可怕。

他忽然一動。

除了那一雙眼睛還在發亮以外，其餘已沒有能看的地方了。

可是到了後來，他便安坐一地，一動也不再動了。

蘇微雲對著他招了招手，又蹲下身去拾起飯盒，說道：「你也來吃。」

還有一柄劍，直直地向著他的咽喉刺來。

小和尚卻趕緊搖手道：「我早便吃過了，施主你快吃罷，要不快冷了。」

絕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從山洞中走出來的「野人」就是當初名動江湖，無人能敵的蘇微雲。

蘇微雲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借你吉言，還要感謝你和少林一年多來的照顧。」

小和尚失笑道：「施主你問便是，我也不要什麼經書，每日讀得都煩了。」

天上白雲悠悠，倏而又作蒼狗。

那人頭髮蓬鬆，鬍鬚刺滿絡腮，臉上也處處都是污垢，一眼望去，身上的衣服至少有十多個m.ｈｅtｕbooｋ•ｃｏｍ.cｏm破洞，兩隻手掌黑漆漆地一片，令人不忍直視。

洞外山風拂過，拂起塵土飛雪。

「哈哈哈哈哈哈，你很誠實，卻說錯了！不打緊，這部經書還是送給你！」

茫茫深山，四季無人，這裏當然不會出現別的劍，攔截來的只能是另一柄劍。

小和尚低頭看向懷中的經書，突然像是瞥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而小和尚卻似習以為常，恭恭敬敬地對著他施了一禮。

石壁上的影痕雖有些淡，卻清晰可見，從頭到膝，活脫脫就是達摩祖師當年在這裏打坐的模樣。

蘇微雲也不勉強，只是道：「好，那我吃。」

雙劍相擊，宛如兩條真龍碰撞，激蕩出龍吟劍鳴！

等到蘇微雲吃完一碗米飯之後，他卻沒有直接喝那一壺清水，而是又將水倒進了碗中。

他知道，洞裏面那人已經修鍊入迷，日日夜夜對著達摩祖師留下的影子看來看去，平常是不會搭理外人的。

另一柄劍粗看上去古樸無華，但卻隱隱令人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十分奇妙。

小和尚正色道：「施主是少林上下的恩人，這些都算不得什麼。」

他抬頭再去看蘇微雲時，卻已看hｅtｕbｏoｋ.ｃｏｍ•cｏm不見人了。

「奇怪啊，怎麼可能呢？難道這真是祖師留下的影子？」

從劍面到劍鞘，不一會兒已被擦得乾乾淨淨。

蘇微雲亦施禮道：「大師慢走。」

蘇微雲用右手的劍去刺小和尚，卻又用左手的劍將之攔住，這其中變化多端，妙用無窮，已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了。

山路之間，一位小和尚騰躍跳動，身手敏捷，手裡提著一方小巧的木盒，不一會兒便來到達摩面壁洞前。

鏗！

蘇微雲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一年未出山洞，的確已陷入一種入魔的境地。」

天地間說不出的寧靜，仿若一入洞中，便與世隔絕；但是在這寧靜之中卻又隱藏著深深的孤獨，寂寞。

自從少林寺的方丈心湖大師閉門不出，寺中事務全部交由心眉大師打理之後，少林弟子幾乎便不在武林中行走了。

花開花謝，流水匆匆，天空的白雲也不知換了多少遍，連山間的峭壁也又長出無數的花草藤蔓。

……

小和尚卻奇怪地看著蘇微雲，他以往來此，即使受到蘇微雲的指點，也只是言簡意賅，從無多言，今日卻將他留住，不知是何深意。

雲動風過，風起雲湧，萬物規律，世界www.hetubook.com.com自成一番流轉。

山石尚且會變，還有什麼是不變的？

「這……」小和尚有些為難，最後還是道：「我聽師兄說起過，那大抵……大抵是後世僧人所修吧。」

蘇微雲道：「你知不知道洞裏面達摩祖師留下的影子是怎麼來的？」

小和尚望著他又將那兩柄久放在山洞前的雙劍拿回，放在碗邊，用沾滿泥灰的左手沾了些水，小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劍鋒。

「施主，小僧將飯放在外面了。」

長生劍！

蘇微雲又將雙劍拿起，左手持著長生劍，右手持著瀟湘劍。

心眉大師立在他身旁，合掌說道：「不出意外，應是如此。方丈有言，蘇施主可自行在此修行，我則先回寺去念禪了。」

——這究竟是感天動地的神跡，還是牽強附會的連結？

小和尚撓撓頭，想了想，決定進入面壁洞中瞧一瞧。

心眉大師果然立即下山，少時即不見蹤影。

小和尚暗思著，又看向了擺放在洞口處的兩柄長劍。

蘇微雲這時才明白，達摩祖師在此地靜坐了足足九年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小和尚輕輕喚了一聲，放下木盒，便欲自行離去。

蘇微雲面色平靜，緩緩坐下，如同當年的達摩祖師一和圖書樣，也盤坐在了此洞之中。

嵩山，少林。

——難道一個人打坐九年，便真的能將自己的誠意顯化，留痕石上？

所以後來專程為他送飯的僧人武功漸漸突飛猛進，許多少林弟子得知此事，爭著要上山送飯，但心眉大師卻嚴加約定，讓他們好好誦經念佛，不生妄念。

從山頭望去，少林古剎遙遙而立，氣勢磅礴，一派輝煌宏大氣象。

風吹日晒，春夏秋冬。

只覺得彷彿是微風吹過一樣，然後蘇微雲就到了面前。

達摩洞中便只剩下蘇微雲一個人。

小和尚形容不出這一動的速度。

他又看向那山壁上映出的一道影子。

小和尚道：「那……」

他說起話來，語氣還有些生硬，想必是許久才說過這麼一次話。

「以後二十年間，莫非少林寺都不再涉足江湖了？」

藤蔓攻破懸崖，滴水也去穿石。

小和尚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祝施主早日成佛。」

——亦或是後人刻意雕琢，故意為之，憑空造出一個神秘的傳說，好增加門派的名氣？

一柄劍色成碧綠，光澤均勻，劍鞘處卻有些破裂，看樣子也不知經歷過多少大戰，飲過多少高手的鮮血了。

就在瀟湘劍即將刺到小和尚的喉嚨中去時，卻又有一柄ｍ•ｈｅtuｂｏok•coｍ•com劍將它攔住了。

蘇微雲道：「只是我先前雖然是魔，現在卻已放下屠刀了。」

轉眼已過了一年還多。

小和尚感到周身僵硬，無法動彈，只能大聲驚呼：「施主！」

蘇微雲大笑不止，從懷中扔出一本經書到了小和尚的懷裡。

蘇微雲又登上嵩山，來到了達摩洞前。

「怎麼會是這部經，這難道不是在藏經閣中好好供著的么……」

蘇微雲突然道：「好，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老實回答，我便贈你一本經書。」

小和尚正打算下山去，蘇微雲又道：「你不走，我等下要與你交待。」

卻道故人心易變。

小和尚正要離去，洞里的那人卻走了出來。

少林寺的僧人每日上山會來為他送上米飯、青菜還有清水，他也偶爾會指點指點僧人的武功。

初時，他尚且睜眼凝視山壁，時而上前細觀，耐心鑽研琢磨。

蘇微雲仍然坐在達摩洞前，從始至終，依然保持那個樣子，就好像沒有變化過一般。

小和尚摸摸頭上的冷汗，雙掌合十，苦笑道：「施主可把小僧嚇慘了，我以為施主真的修鍊到走火入魔了。」

心眉大師覺得也許修鍊武功並非當初達摩祖師建立少林，廣收門徒的初衷，佛法精深，才是少林僧人應當好好參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