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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微雲道：「那就請讓開吧。」

……

蘇微雲將菊花持在手中，不退反進，迎著空中刀鋒一般的花瓣而上。

「你既然已不賣弄文骨，我就只好獻獻醜了。」

兩人相對而立，一花一剪，彷彿凝固住了一般。

「蘇大俠，我們這裏雖地處偏僻，卻無物不有，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就是。」

一枝金黃色的秋菊先從萬花紛亂，百草撩人之中伸出，隨後在空中畫了一大圈，那些花瓣竟都隨風而動，避讓一旁。

「沙曼的事當然是沙曼做主。」

他突然一進步，周圍的花瓣受他衣袂之風而旋，又生出變化，花剪也在極快的瞬間里，驚雷一般攻出！

可是他卻不再動了。

花影重重，草綠森森。

蘇微雲還是沒有退避，而是將左手中的菊花遞出，正正頂在花剪的尖端。

「花開不並百花叢，獨立疏籬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內力達到精深之處，拈花摘葉，皆可傷人。

五個空位置，便已坐了三位。

尖端微微分和*圖*書開，脆弱的花枝就暴露在剪刀的雙刃之下。

還未正式開宴，一群人已在忙前忙后。

蘇微雲並不拒絕，坦然道：「主人有請，不敢拂美意。」

小老頭本是側對著蘇微雲的，可在此時，不知不覺間，已到了蘇微雲的身後，將他的來路堵住。

蘇微雲搖頭道：「你是梟雄，不是英雄。你不是那種會為了十年之前恩怨而平白招惹大敵的人。」

只不過這片「鷗鷺」是由各種顏色的奇異花朵組成，一瞬間便如彩蝶紛飛，滿天亂舞，片片盡朝著蘇微雲割去。

蘇微雲面露微笑，左手一伸，從百花叢中輕輕摘下一朵金黃色的秋菊，連葉帶莖，完整而出。

只要小老頭輕輕一用力，便可剪斷這朵秋菊。

這些草和花其實並沒有動，他們依然在那裡，但是卻給人以一種天旋地轉，頭昏目眩的感覺。

蘇微雲沒有驚慌，只是很奇怪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對我動手？難道你真的想讓宮九殺了我？」

小老頭還是在笑，他就像是已wwｗ.ｈeｔｕｂｏｏk•coｍ.cｏｍ經忘記先前發生的所有不愉快一樣，真的對蘇微雲施以貴客之禮。

蘇微雲看了過去，只見門外站著一位絕色女子。

小老頭默不作聲，而是左手袖袍一揮，鼓風揚勁，凌空壓下。

萬花零落。

「花木有靈，自可相助於我。」他輕輕地笑道：「無論什麼人，第一次見了這萬花陣法，都難免失神半晌的，看來你也不例外。」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清冷而優美的女子聲音。

蘇微雲面上帶著憐惜之色，望著那朵秋菊，說道：「看來你還是捨不得剪碎這枝有靈性的秋菊。」

「誰能做主？」

反而坐看小老頭那一邊，倒是空空蕩蕩，無人問候。

原來她叫沙曼。

蘇微雲道：「沉醉不知歸路，誤入藕花深處。」

小老頭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是啊，秋天的花，生長出來本來不易，我又怎麼忍心剪碎它？」

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而蘇微雲則是在一番謙讓之後，故意坐在右末位的客席。

本來芬香撲鼻，嬌艷可和-圖-書人的花徑，在此時竟像是變成了金戈鐵馬，屍骨累累，殺氣逼人的戰場。

蘇微雲手中仍然持著那朵秋菊，笑道：「我既然是最尊貴的客人，所以你們如何對待小老頭的，就應該如何對待我。」

她問的是小老頭。

小老頭大笑道：「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一張最長的精緻銀桌擺在裏面，其餘的長桌順著分列而下，又擺出四個位置。

花剪也是一種武器，到了小老頭的境界，已不會再拘泥於兵刃形狀，早已萬器由心。

各種顏色的花瓣在青石小徑上鋪成一條柔軟的路，兩人一前一後，踏在路上，走了出去。

小老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好似對這位美人十分欣賞和憐愛，說道：「我做不了主。」

花瓣如玉屑，從枝頭掉落，但卻顯得凌亂不堪，隱隱如同海上常見的大風暴似的刮來，而蘇微雲就是風暴的中心。

於是侍女們聞言，盡皆退開，立在一側。

而就在這時，「風暴」之中，卻響起一個聲音。

一株株草是鋒利的劍，一和圖書朵朵花則是堅固的盾牌。

小老頭揚起花剪，平淡地道：「既不助我，留之何用？」

大圈之中，一個人影踏步走出，笑道：「花木果然有靈，看來這朵秋菊是幫我的，不會幫你。」

這樣一位美人，顯得卻很冰冷，就像是大海一樣的遙遠的冰冷。

小老頭道：「你我之仇，早已結下，你又何必多說？」

呼！

你明明就在她面前，可是卻像是隔了一座冰山。

她又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所有人都要按照對待你的方式，對待這個人么？」

其中一張長桌擺在小老頭的面前，小老頭不在主位，反而坐在左首的席位上。

風正暖。

侍女們看了看小老頭那裡，小老頭笑呵呵地道：「你們的確應該用對待我的方式來對待他。因為我們本是一類人。」

她看見蘇微雲，也不問候，而是看了蘇微雲一眼，便低下頭，撥弄著她纖長的手指。

沒有人敢於怠慢，侍女們有替蘇微雲扇風的，有端上果盤的，有在旁邊捏肩捶背的。

「所有人都要麼？」

周圍的花瓣紛紛在和_圖_書兩旁落下，這一次沒有傷及到誰。

小老頭的境界當然早就到了。

小老頭收回花剪，默默地讓開一條道路，道：「船隻我會讓人備好，等中午吃了飯再走吧。」

中午。

沙曼聽了這句話，才踏入門檻，也坐在最後的末席上，挨著小老頭，和蘇微雲打著照面，隔得不遠。

小老頭失笑道：「我沒有惹你，是你反倒來惹我。我在無名島上好好獃著，剪花栽草，你無端造訪，又是為何？」

因為小老頭說了一句話：「有史以來，我們無名島上最尊貴的客人來了。」

他說罷，手中花剪一揮，果然有一片鷗鷺猛然驚起。

她身材的線條十分柔和，黑髮披下，長而好看，臉部的輪廓明顯，一雙貓一般的眼睛里閃動著海水般的碧光，顯得冷酷而聰明。

西風大卷，草似黑雲，嘩嘩而來，縱是比起密集的箭雨也毫不遜色，令人難以做出抵擋。

但在她身上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懶散之意，對生命彷彿久已厭倦。

這些花草若沾到身上，決計要落個皮開肉綻，鮮血橫流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