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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實也並非很嚴重的疏漏，因為一般人根本就不會拿著這樣的文書一字一句地去讀，尤其是在沒有電腦，文件完全依靠抄寫員手寫的情況下，辨認別人的字跡根本就是一件很費神的事情。

梁宇用手摸了摸臉。其實他很反對張曉舟的最終決定，但之前在安瀾所發生的那些事情讓他知道張曉舟這個人在涉及道德層面的問題上往往會變得很固執，所以他就沒有堅持。

但邱岳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把那份文件從張曉舟桌前拿了起來，然後翻開其中的一頁，用指甲在關鍵的那段話下面劃了兩下。隨後又翻到另外一頁，在另一個地方劃了兩下。

「可以。」張曉舟說道。

就像是有人殘忍地揭開了他的遮羞布，把骯髒的一面無情地揭露了出來。

「我剛才就和張主席講過，我並不是想借這個機會出風頭撈好處給聯盟製造麻煩，恰恰相反，我是來幫你們解決麻煩的。」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我覺得，各位現在採取的處理辦法，兩個目的都達不到，兩頭都會出問題！」

張曉舟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邱岳。」邱岳再次簡單地介紹了自己。

「大概是我填報的時候填漏了。」邱岳笑了笑答道。

「你想要什麼？」梁宇問道。

邱岳憨厚地笑了笑：「沒辦法，坐辦公室久了以後養成的壞習慣，對於上級下發的重要文件總是喜歡一個字一個字地去摳，琢磨裏面潛藏的www.hetubook.com.com涵義。」

老常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但幾秒鐘后，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

這樣的質疑讓他一下子失去了立場，也變得極其尷尬。

「說下去。」張曉舟說道。

這樣的人在單位上通常都是老油條，人精，深蘊單位的人際關係和辦公室政治，他們往往缺乏吃苦耐勞的精神，也不愛干具體而又繁雜的工作，總是認為自己懷才不遇，卻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混到底。

老常當時考慮了一會兒之後說：「那就只能按防衛過當來考慮了？」

「你瘋了嗎？瞎說什麼！！」梁宇對他剛剛產生的一點點欣賞馬上就跌落到了谷底，他壓抑著自己的嗓音，憤怒地咆哮了起來。

他們通常有些小聰明，自視很高，喜歡高談闊論，賣弄自己的見識，吸引別人的眼球。大多數情況下，他們說出來的東西的確會讓人覺得似是而非，很有道理，但等你回過頭來仔細回想，就會發現，他們所說的那些東西，往往要麼都是理論，要麼都是些條條框框的東西，空洞而又缺乏可操作性。

老常默默地點了點頭，對方終於說到點子上了。當初他一看傷口就覺得有問題，但並沒有說出來。

老常把新的證據和證詞放在他辦公桌上就走了，但他因為心情不好，並沒有打開看具體進行了什麼樣的修改。他也沒有想到，裁決庭的成員會直www•ｈｅtｕｂook•ｃom•ｃｏm接來向他套問事情的真相。

「是嗎？」梁宇冷笑了起來。

「為什麼？」

「張主席，你別誤會，我並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出風頭給聯盟製造麻煩，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們，現在這樣的結果，出力不討好，簡直是最糟糕的處理方式。」

自己經手的證據鏈有問題？這怎麼可能？他看著這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人，考慮著應該怎麼處置他。

「常秘書長，這份文件應該是改過吧？別說是抄寫員的筆誤，我專門把其他人手上的資料拿過來看過，這兩個地方出的問題都是一樣的。」

正常來說，人們的做法應該是快速地一目十行地把這些東西翻過去，只關注那些比較重要的地方。會發現這種疏漏的人，要麼就是處心積慮地想要挑毛病，要麼就是自己有毛病。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老常說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那時候他還看不清楚聯盟的前途，看不清楚掌控聯盟的這些人的秉性和能力，不知道聯盟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如果是一艘註定要沉的客輪，那有什麼必要非在這種時候和它捆在一起？如果在這個時候被人關注，甚至是因此而調去從事某種繁碎的日常管理工作，對他來說並不是最有利的選擇。

「梁主任，抱歉，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邱岳卻在這個時候打斷了他的話。

而他一直以來都相信，自己缺乏的也只是一個機會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m而已。

他甚至在自己的團隊都不是負責人，只是忽悠著一個頭腦簡單的肌肉男，讓他甘心情願地拋頭露面，做著那些危險、辛苦而又得罪人的工作。

「照我現在掌握的信息來看，嚴燁在這個事情里，應該不僅僅是在防衛過程中誤殺兩人這麼簡單。兩名死者之間的距離有將近六米，其中一個人腿上、手上和心口分別中刀，前兩者是划傷，而後者是穿刺傷；而另外一個人則是腹部連續遭到捅刺。常秘書長，我記的應該沒錯吧？」

對面的三個人都默默地盯著他，於是他清了清嗓子，站了起來。

張曉舟無言以對。

「你說什麼？」張曉舟看著邱岳，有些驚訝地問道。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

「說清楚。」張曉舟說道。

其實邱岳還設法從江曉華那裡套了一些話出來，有趣的是，江曉華應該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你叫什麼？」被張曉舟匆匆叫來的梁宇簡單地聽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之後，懷疑地問道。

直到聯盟對叢林的開發進入良性循環，乾淨利落地解決了從城南來的多達七百人的難民問題之後，邱岳才確定聯盟在這場三國爭霸的遊戲中應該有勝利的機會，值得投資。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判斷聯盟應該極度缺乏他這樣的人才，只要有表現的機會，雖然安瀾系的那些人必定會想方設法阻撓，但張曉舟這樣的人應該會給他機會。

這樣的人他一點兒也不陌生，和-圖-書任何單位都難免會有這樣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亂揮亂捅無意間對那些偷襲者造成了傷害，兩名死者之間的距離不應該這麼遠，傷口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對吧？」邱岳在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但他殺死的那些人並不是什麼好人，也並不無辜。出於對一個有前途的年輕人的關心和保護，幾位不得不採取了一些技術手段來處理這個事件，但又覺得應該要讓他長點教訓，所以才決定按照防衛過當處理，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我想來想去，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得罪了人，有人一定要借這個機會整治他一下。要麼，就是他所做的事情並不像文件上這麼簡單，另有內幕，以至於讓聯盟覺得不給他一些教訓有點說不過去。以我對幾位的了解，不可能是前者，於是我在別人去複核案件現場和證人證言的時候，重新把文件的關鍵部分細讀了幾遍，終於看出了其中的問題。」

事實上，他是故意沒有填上自己的職務。因為填表的時候，聯盟才剛剛建立，雖然乾淨利落地把康華醫院給解決了，但糧食問題依然存在，而且越發緊迫。

「其實最初讓我感覺不對的並不是文件上的這個地方，而是江曉華引導的對於嚴燁的判罰尺度。因為正常來說，即使是再標榜公平公正的地方，在涉及自己人的時候，不說是故意枉法，至少也會按照尺度內最大的彈性來處理。但以我們能夠看到的文件和資料來m•ｈｅｔｕbｏok•coｍ.com判斷，嚴燁根本就無罪，那為什麼聯盟還要想方設法給他一個防衛過當的處理呢？」

「我不記得在統計上來的人力資源清單里看到過你。」梁宇眯起眼睛盯著他說道。聯盟極度缺乏人才，尤其是缺乏管理人才，如果他們在進行人力資源統計的時候看到有一名科級幹部，一定會對他進行考察，看他是不是能夠提上來作為管理人員。

他最厭惡的就是這樣的人。

這個邱岳在這時把問題揭露出來，突然讓他對這個人的印象又好了起來。

「我認為，現在最好的做法並不是掩蓋真相讓嚴燁逍遙法外，而是把真相揭露出來，按照聯盟的規矩來進行公正的判決。」

梁宇和老常都愣住了。

「他說的對！」梁宇終於忍不住說道。「張曉舟，你不要固執了，對於嚴燁我們完全可以暫時放一放，用其他的辦法來給他警告，沒有必要非在現在這種時候給他教訓！」

「因為你們給出的證據和結果本身就是矛盾的！」邱岳答道。「按照現有的證據，判嚴燁有罪就是明顯的冤案！他應該無罪釋放才對。防衛過當這樣的判決一定會讓人們感覺到奇怪，我能看出來，產生懷疑，並且去追尋其中的原因，聯盟現在有將近五千人，難道不會有人和我產生同樣的懷疑？」

證據和口供由老常和梁宇去負責處理，張曉舟既不想參与，更不想知道結果。他只是對老常和梁宇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嚴燁在這個事情上，應當要承擔相應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