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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儀還不敢明目張胆地排擠先鋒隊在獨立旅中的代表指導員，對支部的政治生活和各種決議，也不敢善加干涉。

戰場上槍林彈雨，激烈的喊殺聲響徹四方，張匯滔飛快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認出了王慶雲的筆跡。

南京光復戰役以後，林淮唐恢復了浙軍支隊的光榮，他好幾次到浙軍支隊的兵營里做巡視，和一般士兵打成一片，那種軍心民氣的感染力，陳儀就算不喜歡，也不得不承認，浙軍支隊的軍心已經倒向了林淮唐。

先鋒隊的指導員帶頭鼓舞士氣，伴隨著一連串的衝鋒口號，戰士們舉起刺刀衝散了安武軍的陣線，敵人遠遠放了幾排槍，見勢不妙也就撤了回去。

林述慶估計安武軍的主力還在追擊淮上軍的潁州第三路近，所以主要的戰鬥應當會發生在正陽關附近，因此親自率領第三師師部並一個團及獨立旅主力往壽州方向前進。

林述慶是北伐軍名義上的總司令，但他主要負責的實際工作職務，其實還是進入安徽作戰的第二路軍司令。

不論是火力的密度，還是戰士的勇氣和刺殺的技術，哪一項都比淮上軍強上許多。

「第三師的騎兵營還太年輕，現在上去未必是安武軍的對手，稍安勿躁。」

「國讎在先，家恨在後，阜陽一戰的失敗，責任在我……如果我早點說服和-圖-書大家離開阜陽，淮上軍的弟兄本不至於付出那麼多死傷……」

柏文蔚問道：「要不要讓師屬的騎兵營沖一下？」

有這些先鋒隊的支持者在，他們又能通過支部的組織和各級別指導員的領導團結起來，陳儀覺得，自己和浙江都督府都已經很難奪回獨立旅的控制權了。

陰雲密布的天空，雪花挾著雨水砸落下來，十二月的淮北，也是辛亥年年底的淮北，冰冷、寂寥且荒蕪，乾涸的空氣裡布滿了帶有硝煙味的塵埃——

「好，為我們死去兩百多年的祖國，也為阜陽的死難者們，一定要消滅倪嗣沖，一定要消滅安武軍。」

遙想數年以前，柏文蔚、張匯滔，當然，還有仲甫，並稱為淮上三傑，一手造就了安徽的革命氣候，數年以後，陳仲甫遠在天邊，柏文蔚已是北伐軍的將帥，張匯滔的全族卻有五十餘人犧牲在刑場上。

「張匯滔張孟介參謀長在哪裡？」

獨立旅旅長陳儀搖搖頭，他沒覺得先鋒隊的政治組織賦予了北伐軍什麼樣的新力量，只是覺得倪嗣沖的安武軍到底是舊軍出身，肯定不能和真正的六鎮兵相提並論，打起來好像還沒有張勳的江防軍厲害，北伐軍即便擊退了他們的追兵，也不能說明什麼。

柏文蔚和林述慶相視一笑：「不止咱們三個人，林總hｅtuｂoｏk.com.ｃom司令也要一起，我們要一起去看看光復以後的祖國。」

原來鎮軍的參謀長陶駿保，如今已經「高陞」總司令部的副總參謀長，目前給林述慶做參謀長的則是在安徽省革命黨人里很有威望的柏文蔚。

騎兵軍官輕輕一笑：「不，君漢先生還在北伐軍的總司令部，距離第一路軍比較近，林總司令是林述慶將軍啊。」

這段時間浙軍隊伍里給先鋒隊提交入隊申請書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這幫人大部分還都是骨幹軍官和士官。

張匯滔反而拉住他的手，大笑起來：「三年不見，我兄精神樹慷慨，更勝從前，當年兄弟三人同游皖北，現在只差仲甫一人未到呀。」

「仲甫在早稻田大學畢業以後，回國在浙江陸軍學堂任教，南京光復以後我給他寫了信，相信不日就能在淮北相會。」

「這位就是領導鎮江光復的林總司令嗎？」

只是張匯滔提到「仲甫」的時候，柏文蔚才勉力打起精神：

密集的槍聲響起，淮上軍參謀長張匯滔瞠目結舌，他留學過日本，也不能算沒有見識，但確實還是頭一回見到新軍級別戰鬥力的兩支部隊展開會戰。

柏文蔚看著破衣爛衫、滿臉硝煙的張匯滔，情之所至，聲音都哽咽了起來。

總司令部配屬給了第三師在南京繳獲的十hｅｔｕｂoｏk.cｏm.cｏm二門火炮，浙軍改編的獨立旅也配屬了六門火炮，加上他們原有的火力，大炮放列后，轟鳴的雷霆還是給了安武軍一個好看。

「烈武我兄！」

張匯滔看著兩人，也重重地點頭，並伸出手來，三面手掌重疊放在了一處。

第三師的騎兵軍官飛快下馬，把一封信遞給張匯滔：

王慶雲是鄉紳出身，也沒有出過洋，但他和張匯滔一樣，都是北伐軍第二路軍參謀長柏文蔚的朋友。

第二路軍進入安徽以後，兵分兩路，一路向皖豫邊快速挺進，準備接應潰敗中的淮上軍潁州第三路軍，另外一路則是以在淮北地區和淮上軍其他完好部隊匯合為主要目標。

張匯滔心裏還是一陣絞痛，如果北伐軍的援兵早幾天到達淮北，淮上軍就不至於在阜陽付出那樣慘痛的損失，張匯滔的五十多個親戚也不會被倪嗣衝殺害了。

淮上軍的兵員大多來自淮北捻黨，多是未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農民，裝備又非常低劣，嚴重缺乏機槍、火炮等重武器，也沒有騎兵、炮兵、工兵等技術兵種，當然不是安武軍的對手。

「啊，鎮江林述慶，有所耳聞，也謝謝你們遠道而來，兩淮黎民，候王師已久，你們……唉，可惜沒有早幾天到。」

炮擊以後，成片的獨立旅戰士漫山遍野展開反擊，他們本來很多人就是和*圖*書浙江的新軍出身，受到的軍事訓練，除了比不過安武軍里一批從北洋六鎮調來的官兵外，比起安武軍主力里那幫薑桂題帶出來的老毅軍，還是強得多。

「這是淮上軍總司令王慶雲的親筆信，王司令請您聽從北伐軍林總司令的命令，接受第二路軍軍部的統一指揮。」

「好，這沒有問題，你們是北伐軍嗎？林總司令……是君漢先生嗎？」

安武軍追兵向北方退了回去，但敵人撤走的時候還算井然有序，時不時還有殿後部隊停下撤退的步伐開一陣火，確實比一般巡防營厲害得多。

「孟介……三年未見，孟介兄辛苦了。」

林述慶握住張匯滔的手，沉重頓首：「張參謀長家人在阜陽的噩耗……我軍戰士都已知悉，大家含恨未發，只待一戰，就將為張參謀長報此國讎家恨。」

為有犧牲多壯志，然而，然而，若是可以，誰不希望恰同學少年的革命者與天不老！

騎兵營的人帶著張匯滔返回正陽關附近，林述慶，還有八年前跟張匯滔一起徒步遍游皖北的老朋友柏文蔚，就都等候在那裡。

「孟介兄節哀。」柏文蔚說，「淮上軍的同志熟悉淮北地理人情，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

「同志們沖啊！打敗安武軍，救下淮上軍！」

柏文蔚從淮上軍那裡了解到了張匯滔家族五十多人被殺的消息，他拍拍張匯滔的httｐs://wwｗ•hｅtuｂｏｏk.ｃoｍ•ｃoｍ肩膀，自己實在笑不出來。

在連綿的炮擊以後，由浙軍改編而成的獨立旅率先發起了進攻，總共有兩個步兵營被投入戰鬥，獨立旅旅長陳儀還不是先鋒隊隊員，他本人對先鋒隊存在不小的疑慮，私底下也有「華野想吞併浙軍支隊」的牢騷。

但以浙江新軍和江蘇新軍為底子的第二路軍先頭部隊趕到正陽關附近以後，隨著獨立旅的兩個營率先投入戰鬥，立刻就給安武軍狂妄的追擊部隊當頭一棒。

「淮上軍會竭盡所能幫助北伐軍，烈武，等仲甫回安徽以後，等淮北光復以後，咱們三個人再一同去當年攜手遊歷過的地方走走。」

鎮軍，北伐軍第三師，或者也可以叫做華南野戰軍第三師的炮兵部隊，就像彈藥不要錢似的，死命地朝著敵人的陣線傾斜火力。

第三師的騎兵發現淮上軍潰兵的蹤跡以後，林述慶立刻就部署了對安武軍追擊部隊的反擊作戰，他親自帶著師部到距離戰場非常近的前沿地帶做指揮——由於通訊手段的落後，這時期中國軍隊的指揮官只要有勇氣做出指揮部前移的壯舉，那對作戰和指揮效率總歸有很大的好處。

張匯滔聽到馬上騎兵的喊聲，立刻舉起手：「是我！我就是張匯滔。」

林述慶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很自信地說：「安武軍還不如張勳的江防軍善戰，一排炮擊就打亂了他們的隊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