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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樵一愣：「現在通知孫先生，他會不會把消息泄露給陳其美？那樣陳其美說不定會直接逃出國去。」

「刺林計劃……是陳其美的意思……」

民國。

林淮唐同情地望著蔣志清，說道：「陳其美和蔣先生之間，同盟會只能選擇一個人。孫先生如果選擇了陳其美，那同盟會也只好指控蔣先生您是被滿清收買的姦細逆賊，死則死矣，卻以叛徒的臭名死去，未免讓人覺得遺憾。」

否則後方再出什麼事變，北伐軍卻已經跑到了山東，距離如此遙遠，相互之間不能呼應，隨時可能遭到各種敵人的圍攻夾擊。

「蔣先生，我把話放在這裏……」

青幫分為兩派，一是主幫，由浙東溫州、台州人組成；一為客幫，由皖北、江北人組成，又稱巢湖幫。

王亞樵對此不屑一顧：「你懂青幫還是我懂青幫？蔣先生能背得來青幫的十條幫規，還有十戒和十要謹遵嗎？裡頭還真沒有所謂出賣兄弟的一條，幾十年來青幫內部自相殘殺的事情還少嗎？特別是這幾年，有的人投靠清廷，有的人支持革命黨，投機之事多如牛毛，蔣先生與其擔心青幫的報復，不如擔心陳其美吧。」

「林賊，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有本事就殺掉我，讓我做個革命烈士也好！」

但https://www.hetubook.com.com很顯然，他正在緊張起來。

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天時間，就算是休整，也該休整完了，北伐軍卻到現在還沒有繼續前進，無疑是因為受到後方政潮的影響。

蔣志清被王亞樵帶人關在緊閉屋裡審問，這裏原來是憲兵營抓捕關押違法士兵的地方，現在臨時提供出來，充作審問的牢獄之用。

民國來了！

「這事真的和先生沒有干係……」

北伐軍佔領徐州以後，已經在徐州停留了好幾天時間沒有繼續前進了。本來經過那麼大規模和烈度的一場會戰，北伐軍也確實應該暫時停下腳步一段時間，在徐州重新做好休整工作，再繼續北伐。

在先鋒隊和同盟會談判結束以前，甚至是在南京臨時政府成立以前，就算林淮唐對孫中山再有信心，也不敢繼續貿然推進北伐。

林淮唐與王亞樵相視一笑，只要蔣志清這裏口風鬆動，那麼要置陳其美於死地就很簡單了。

原來陳其美籠絡的就是以浙江人為主的主幫，這群人也是在馬日事變后損失慘重。原本的地位，完全被江北人為主的客幫所取代。

王亞樵帶著政治保衛局一處的另外幾名幹部，先向林淮唐敬禮。林淮唐微微頷首，目和_圖_書光又聚焦在了蔣志清的身上。

林淮唐擺擺手就往大門外走去，但他還沒來得及走兩步，蔣志清便疾呼道：「等、等等……請等等！」

蔣志清抬起頭，好像還抱著一絲希望，問道：「先、先生……我……你們會怎麼處置我？」

蔣志清也是訥訥害怕地說：「青幫最重義氣，公然出賣兄弟，肯定會遭到報復的……」

如此冒險行為，是林淮唐不能為之的。

林淮唐跟王亞樵一起坐下，微笑著說：「你殺掉了公館內的廚師和傭人，不管同盟會和先鋒隊之間最後怎麼談，即便不論及你們要暗殺我和孫先生的陰謀，那也是死罪。」

「我……所有事情，都是陳其美指使我做的……」

林淮唐盯著蔣志清的光頭，又說：「總不至於你是受孫先生的指使，所以中山先生才能在縱火以前剛好離開公館吧？」

再加上陶成章在浙南會黨里勢力雄厚，有他出面說話，浙南幫也紛紛跳船，放棄了對陳其美的支持。

「如果我公開出面指控英士……青幫是不會放過我的……」

蔣志清眼眶裡微微失神，愣了會兒說：「你在放什麼屁？我……我只殺你一個人，關孫先生什麼事？」

林淮唐最後說道：「蔣先生，只要你願意出面指控陳其美是刺林一案的幕後和圖書真兇，我們可以力保你的性命。先鋒隊說話的信譽，你是知道的，我們從來不講空話，而是實事求是，許下的承諾也絕不成空。」

林淮唐按住額頭，雖然任誰都能聯想到蔣志清和陳其美之間的關係，但只要蔣志清一時不肯出面指證陳其美和同盟會，那短時間內就確實無法把刺林一案做成鐵案。

「我要的就是打草驚蛇。」

「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九光了——哦，立刻派人通知孫先生，蔣志清承認刺林案系由陳其美主使的了。」

「總隊長！」

林淮唐啞然失笑，光頭同志的那口奉化話聽得十分拗口，他是真有如此不怕死的骨氣，還是為了講義氣的一時熱血上涌呢？

他半蹲下來，靠近蔣志清的臉，說：「蔣先生，孫中山先生馬上要去租界找陳其美會晤，你以為孫陳之間會如何善後？」

王亞樵冷笑道：「青幫？你還不知道馬日事變以後，青幫在上海無法站住腳跟了？那些大字輩的頭目，已經全部遭到市政府通緝，一個個全躲進了租界裏面。陳其美的湖州幫和浙東幫全都完蛋，現在青幫還能公開拋頭露面的人物，也只有巢湖幫那些人。」

林淮唐遺憾地搖了搖頭，又重新板起臉來：「蔣先生殺害公館工作人員的事實俱在，不容寬恕。但你若能指htｔｐs://ｗww•hｅｔｕbｏｏk•cｏｍ•com認幕後真兇，我們也可以認為你的認罪態度比較誠懇，至少死罪是可免的。」

現在對先鋒隊、同盟會、立憲派，還有北洋軍來說，都任何勢力派系來說都是一樣的，最重要的資源只有一樣，那便是時間。

蔣志清低下頭去，一束陽光透過禁閉室打開的大門，照在他光溜溜的腦門上，顯得有些滑稽。

蔣志清還是緊咬著牙不肯說話，林淮唐轉過頭去，拍了拍王亞樵的肩膀，淡淡道：「九光，那就這樣吧。蔣先生不願意接受坦白從寬的條件，我們也只能認可他為陳其美做出的犧牲了，走吧。」

「孫先生已經進入租界，蔣先生，等你的英士大哥和孫先生談妥以後，您就只好做滿清姦細犧牲犧牲了。」

蔣志清頭上留著汗水，也不知道是恐慌所致，還是因為一直被關在禁閉室里的關係。

「你……！」蔣志清破口大罵，「你們是血口噴人！孫先生何等人物，怎麼會做此陰謀！這事和先生並無干係，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先鋒隊有本事就殺我呀！」

這時候禁閉室的大門被憲兵打開，王亞樵的助手走了進來同兩人私語一番后，林淮唐便站起了身子。

「剩下的事情，九光，就交給你和我們這位蔣先生好好談一談吧。」

「哦？」

林淮唐接過軍大衣外套，ｈttps://ｗｗw.ｈeｔuｂook.coｍ.coｍ辛亥年總算是要結束了。

蔣志清之前一直被王亞樵照著強光審問，眼睛有些睜不開。他看到林淮唐，又向總隊長同志呸了一口，唾罵道：

蔣志清等人被關在了憲兵營裏面，光頭嘴巴倒是很硬，王亞樵親自帶著政治保衛局一處的人來審問，也沒有從他嘴裏挖出什麼證據來。

王亞樵年紀也很輕，他還沒戴上那副著名的圓框眼鏡，相貌打扮和後世大名鼎鼎的斧頭幫幫主也還存在很大差異，不過眼裡已能透出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

「你們縱火焚燒公館，不就是要把我和孫先生一起殺掉嗎？總不至於……」

林淮唐轉回頭來，看來我們的蔣先生，他的人格高度也算一以貫之了，沒必要說晚年的蔣先生否定了青年的蔣先生。

「你、你們到底想說什麼？這事純是我一人所為……與英士大哥無關！」

蔣志清堅稱他的行動，完全系個人所為，完全是發自於革命的熱情和對林淮唐個人的仇恨，與原滬軍都督府和同盟會都沒有任何關係，也不受任何人的指使。

「嘿，蔣先生。我當然相信孫先生的人格，但是天下輿論、南方民氣，能夠相信嗎？蔣先生堅持此事系你一人所為也可以，但同盟會總要跟你做出切割，否則如何堵住悠悠眾口？天下人還是要懷疑，刺林案是否為中山指使策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