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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唐對鄭祖蔭肅然起敬：「蓀公做完了您們那個時代該做的事情，我們這一代人同樣也會如此完成我們該做的事情。」

把這精力、記憶力和計算能力，用到學習新知識上，至少林淮唐自己會更滿足一些。

相對的，社會黨也會給予鄭祖蔭大量幫助，資金、武器、軍事訓練的教官和可靠的行政幹部，這同樣能夠大大穩固鄭祖蔭在福州的地位，避免野心勃勃的許崇智在短期內策劃什麼奪權的陰謀活動。

廈門島外的海浪，比離開上海時的浪花更激烈，呈現出一種深沉的暗綠色。

對資產階級共和革命的老一輩革命家，最大的尊敬，就是竭盡所能地戰勝他們。

同在船上的蔡綺洪，問道：「客輪中間要在汕頭停靠一會兒，書記長要去看看嗎？看看……蕭枳。」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意洞，我們現在的努力，會讓你滿意嗎？」

林淮唐說道：「黨中央政策失誤，害得蕭枳同志犧牲，我們已經對不起人家的丈夫，不能再讓曹凝有什麼危險。如果曹凝發生意外，我們黨怎麼對得起蕭枳！要儘快做一下調整，給曹凝調整一下工作，至少讓她到汕頭來工作吧？」

蔡綺洪答道：「曹凝現在在湖南，是桂陽縣縣長，應該是民國第一位女縣長。」

鄭祖和-圖-書蔭接受了林淮唐提出來的一系列請求……或者說是要求。

林淮唐的理想，可不止是救國。

「在閩軍以外，另外建立一支保護都督府的警衛新軍，是現階段最為迫切的任務。」林淮唐說道，「不然許崇智萬一暴起發難，我們從閩南出兵支援也需要時間，萬一出什麼事情……？我不敢想象，這也是考慮蓀公您的人身安全。」

闊別一年，回到廣州，他能讓林覺民的在天之靈感到滿意嗎？

這兩天林淮唐又好幾次到鄭祖蔭暫住的美洲飯店商討合作問題，他每來一次，總難免引起廈門轟動，市民都把到美洲飯店來和林淮唐一起同店吃飯當成一種很有面子的事情，搞得交通都要出問題。

「桂陽？她在湖南做工作？」

他犧牲在惠州，犧牲在海陸豐，但遺體最後安葬在了汕頭的烈士陵園。

「君漢好學……當真是好學得過分了。」

現在到了和平建設階段，失去了那種迫在眉睫的炮火威脅，林淮唐自己都會感覺尷尬起來。

蔡綺洪答道：「這……書記長，其實曹凝同志自己是想去江北前線工作的，我們千方百計才把拉了回來。她的性格，書記長大概也知道……狠的時候，簡直嚇人，誰也攔不住，誰勸得住她？沒有辦法的。」

鄭和-圖-書祖蔭大為感慨：「我國家有士如此，中華果不亡矣！」

鄭祖蔭連連點頭：「這些情況我都明白。」

革命的事業有無數人前赴後繼，一代代人懷揣著起點相同而終點不同的理想，一直前進著，也因此那個終點將會被推到越來越高的位置。

但不願苛責是一方面，真到決裂的時候先發制人，又是一方面了。

蕭枳。

畢竟擁有了這樣驚人的精力，光是用在打架上，意義那就太小了。

這種時候，林淮唐就會又懷念起在江北的北伐歲月了。

林淮唐則安下心來，又讀了幾天書以後，他專門挑了距離黃花崗起義一周年紀念日還有七天的日期，踏上了前往廣州的船隻，自然，依舊是買的華南海運公司船票。

但林淮唐還是有些擔心，這樣說桂陽縣等於直接是在社會黨華南根據地的最北面了，一旦南北發生衝突，桂陽縣便充當其沖。

「嗯，我要去烈士陵園為蕭枳同志送一朵花……他的遺孀，曹凝同志呢？」

林淮唐握緊了手心，滿掌布滿了汗水。

想到這裏，林淮唐也不願意去苛責諸如李烈鈞、許崇智這樣過早與社會黨分手的革命家。

何止是不亡。

民國元年的廈門，就這樣日日陷入狂歡之中。市民皆以爭相睹見林淮唐的模樣為傲，短時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cｏm•coｍ間內鷺島上便冒出了許多據說是林淮唐北伐時吃過的XX特色美食，還有各種各樣的店面都打起了林書記長曾經光顧過的旗號，其中還包括了兜售女用飾品的首飾店，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辛亥革命期間，雖然北伐軍主力前往江北作戰，但閩粵大後方也不是完全沒有行動的，農會自衛軍沿著閩粵贛邊控制了江西南部好幾個縣，建立了一條從尋烏縣一直到大庾縣的走廊，將閩粵大後方和湘東南連接了起來。

林淮唐不以為行政幹部就絕對不能領導工業建設，但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自己起碼能夠擁有一定理工方面的基礎認識。

他和蔡綺洪相對而笑，社會黨宏大的理想不少部分已經超出了鄭祖蔭的認知，但社會黨的最低理想——建立一個富強獨立而自由的民主共和國——確實就是鄭祖蔭心之念念的中華復興之夢。

鄭祖蔭看著自己這位年紀輕輕但已大權在握的學生，突然間又抱起書本，就那樣旁若無人地靠在椅子上讀書，既驚訝又覺得理所當然。

林淮唐畢竟是新聞界特別重點關注的人物，很多時候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各種令人啼笑皆非的結果來。連他自己都自嘲，革命家活成流量，還真是活久見了。

林淮唐就這樣又在美洲飯店和_圖_書的雅座包廂里看了一個半小時的書，直到一邊的鄭祖蔭和蔡綺洪終於再等不下去的時候，他們才叫來店員收拾飯菜，然後連推帶拉的把林淮唐「請」了出去。

林淮唐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在鄭祖蔭門下受教的那段歲月，但記憶就保存在他的大腦中，只要會回想一下，畫面便會一一浮現出來。

但這反而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短暫的和平空氣，是會讓人放鬆的。

蔡綺洪聳著肩膀：「蓀公現在說話，我們的林書記長是聽不見的。他看起書來和處理文牘時一樣，好像一頭扎進深海里似的，注意力專註得過分咯。」

林淮唐輕輕一嘆：「在我們革命的道路上，每犧牲一個人，我們的責任便都要再重上一分。社會黨要對得起那些烈士，將來絕不能讓這許多烈士的血白流了……」

北伐時雖然為了輿論宣傳的必要，林淮唐一樣要常常在閃光燈下作秀，但戰火下勇士們的流血犧牲，會讓林淮唐覺得自己厚著臉皮的作秀，只要能夠幫助到同志們，就很有意義。

他很欣慰地望著林淮唐：「君漢和當年在蒙學堂時比起來，變化很大、很大，你成熟了，能擔得起現在民國要求你的那份責任了。」

林覺民為救他而死，在林覺民的犧牲以後，林淮唐又挽救了一群本該埋骨于m.hetubook.com.com黃花崗的英烈，並帶著他們走上了一條1911年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是的，南北議和前後，閩粵方面的野戰軍佔領了贛南和湘東南的幾個縣，趕在和議告成以前，在當地建立了工農政權。」

汕頭的烈士陵園，原來是當地的一座曾公祠，是用來紀念曾國藩的。社會黨佔領汕頭以後，當然立刻拆除了曾公祠的一切牌匾，後來乾脆將其改建成了辛亥革命烈士陵園。

現在還遠遠不到放鬆的時候呢，只要有益於革命，厚臉皮一些也就厚臉皮一些吧。

三人在美洲飯店中繼續用餐，又接著討論其他更為具體的問題。不過林淮唐對食味已沒有任何興趣，簡單吃飽以後，便從口袋裡抽出一本德文的技術資料讀了起來。

沒能拯救林覺民，註定將是林淮唐無法釋懷的一件事。

湘東南的桂陽、宜章、資興三個縣，目前都由社會黨直接控制政權。

蕭枳的犧牲，又是不同於林覺民的另外一種犧牲，但相同的一點是，他們都同樣對林淮唐的想法造成了極深遠的影響。

大概一年之前，也是在廣州，那是林淮唐的新意識降臨到這個世界的頭一天。

早在梅州時期，當時的先鋒隊就很注意往贛南等處發展，甚至在武昌起義以前，先鋒隊就在贛南的尋烏縣等幾個縣建立了基層農會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