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解放戰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反對布朗基主義
「聽說少川先生還在天津,怎麼回事?這和談到底是成了還是沒成啊?」
黎元洪經過瀛台之劫后,心態反而變好很多,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和民國政治舞台上的這群強人完全沒有可比性。何況共和黨的官僚政客們,又大多數死於北京事變之中,元氣大傷,所以黎元洪的心氣便小了很多,他沒有繼續逞強使用副總統的頭銜,更沒有借口袁世凱自殺的名義去做什麼代總統,而只是在胸口掛了一張北京市民代表的紙條就來迎接林淮唐了。
便是林淮唐自己都未曾料想到解放戰爭的進度會這樣快。
大半年前,當袁世凱聯合國民黨、進步黨、共和黨發起國會縱火案的時候,誰又能想到短短七個月後,當時倉促撤離北方的林淮唐就會這麼快打回來了呢?
四輛小汽車上坐的就是社會黨中執委、中革軍委和南京國大的主要領導人,北京市民素來關心政治,聽說林淮唐本人終於到了北京,當然呼啦啦全擠了過來,將崇文門四面擁堵的人山人海,市民們交頭接耳,也在不斷討論著社會黨將在北京實行怎麼樣的善後政策。
紅軍戰士的步槍以德國的1888式委員會步槍也就是老套筒,還有漢陽兵工廠仿造老套筒生產的漢陽造步槍為主。
四輛小汽車在紅軍隊伍的中央朝前駛去。
「噓!不要命啦!讓政保局那群紅袖套聽到,你腦袋是不想要了吧!」
晨間,崇文門附近的電燈亮了,晶亮的雪花在路燈下顯得更亮,使人覺得更冷。
從東交民巷中狼狽走出和圖書來的國民黨政客們,現在也正以極尷尬的神情,等待林淮唐的到來。不管是原任內閣總理的宋教仁,還是向來反對社會黨革命綱領的汪精衛、林森等人,現在內心都深感惴惴不安,畢竟他們都參与過國會縱火案和戡亂動員,嚴格來說都對社會黨人進行過迫害,恐怕很難逃過戰犯的指責。
「今後咱國家的首都還會在北京嗎?我可聽說社會黨那幫人全是南方人,如果要遷都去南方……唉,咱中國歷史上定都南方的朝廷,可沒幾個長壽的,按我說,就還是在北京最好。」
大部分人最關心的,除了有關於林淮唐個人的八卦以外,就是遷都問題了。
最後,便是淳和、李大釗、馮玉祥、吳佩孚……這些人了,也是現在北京政權的真正控制者。
社會黨在行政和黨建幹部方面的人力資源儲備,也是按這個一年到兩年的解放戰爭時間表安排的。所以現在才七個月,日本人都來不及干涉,紅軍就迅速打垮了北洋集團,一下子,社會黨的行政資源便顯得捉襟見肘了起來,對於新解放區的控制力度也是在急劇下降。
因為「完美的革命條件」是永遠等不到的,它總有「尚不完美的客觀因素」,所以那種認為革命必須一步到位、革命必須在完美條件下才能發動的論調,實際上就是在說永遠不能革命、永遠不允許革命。按這樣的論調辛亥革命就不應該發動,而沒有意識到正是由於辛亥革命的部分成功,才推動了整個「不完美的革命客觀條件」和-圖-書朝著「更完美的革命客觀條件」去發展了。
不過蔡鍔比國民黨人強的地方也體現在這裏,當他意識到自己和社會黨的實力及政治地位上存在的鴻溝差距以後,沒有繼續死要面子地妄圖維持一個對等對話的姿態,而是迅速服軟,承認了新政府的權威地位,也下令麾下的南苑新軍部隊完全接受紅軍的領導和改編,並且將自己在總統府里繳獲到的大量文件,悉數移交給了社會黨人。
蔡鍔知道自己也在社會黨的那份戰犯名單上,所以他來參加歡迎儀式時就連軍裝都沒穿了,完全是一副戴罪之人的模樣。
除了國民黨人以外,一直被袁世凱軟禁在瀛台的黎元洪,這位泥菩薩也終於被馮玉祥釋放了出來,重獲人身自由。
……
「嘿……這可難說。當年李自成進京也是這般風風光光,誰料得到幾十天後李闖就要亡命西躥呢?」
對這一點,他自己也是苦笑,北洋軍這麼不能打,多少是出乎紅軍的意料之外。本來,林淮唐對解放戰爭的規劃是短則一年、長則兩年時間,才能徹底打垮北洋系集團。
但現在進步黨算是滿盤皆輸,蔡鍔不僅因為逼死袁世凱而收穫了大量北洋舊部的仇恨,而且自己希望奪取北京政權的計劃也完全失敗,到頭來連一毛錢同林淮唐談判的籌碼都不剩下了。
馮玉祥則就任為北京衛戍司令,吳佩孚任副司令——這對關係素來並不和睦的老朋友,幾年前恐怕很難想到有朝一日,他們居然會在紅軍的旗幟下搭夥工作。
hetubook.com•com馬克思在《法蘭西內戰》中很好總結了巴黎公社原則,而巴黎公社原則的首要一條就在於無產階級必須爭取一切掌握國家機器的機會,並改造舊的國家機器,使它從階級壓迫的工具變成解放人的工具。
而且如果時間拖到一年以上,林淮唐甚至做好了應對日本干涉軍,同時和北洋軍及日本干涉軍作戰的心理準備。
馮玉祥已經公開了自己社會黨同情者的身份,北苑駐軍也早已表示將完全接受社會黨北京臨時黨部的領導,所以這兩部分力量在林淮唐抵達北京以前,就已經在西城區搭建起了北京市民政府的一個臨時框架,李大釗以北京地委書記的身份,任行政上的實際責任。
他們都戴著那頂鑲嵌有紅色五角星瓷徽的灰青色八角軍帽,肩扛鋼槍,小腿上打著白色的綁腿布條,塌兩層底的黑色布鞋或是帶有金屬馬刺的、鋥亮發光的長筒馬靴。
北京事變這場大災難,除了宗社黨和日本人要負主要責任以外,蔡鍔和楊度的勾結,也是這場禍亂相當重要的一個因素。
「紅軍的派頭可真大,這隊列、這氣勢,難怪北洋軍打輸了仗,完全就沒得比嘛。」
汽車停下,中央警衛旅旅長孫寧親自打開車門,林淮唐這回難得頭戴大禮帽,穿一身筆挺的西裝,還佩戴花色領帶,一副空前正式的打扮,踏著皮鞋走下車來。
「是君漢先生來啦……!我看北京將太平咯。」
「林主席都親臨北京了,誰還管唐紹儀在哪呀!」
所謂完美的革命,等於不革命,https://www.hetubook.com.com所謂革命的種種條件還不充分就不該去奪取政權,也是同樣等於不革命。
再來,便是蔡鍔為首的進步黨了。
「北京……我回來了。」
要意識到一點,在近現代的時代背景下國家機器的威力是極為巨大的,掌控中央政權的國家機器,就意味著社會黨在各方面改造這具國家機器,並通過它改造整個國家和社會的能力急劇增強起來。
北京數九隆冬的一陣小雪,迎接著林淮唐的到來。
這一點,確實比事到如今還在試圖維持總理派頭的宋教仁,強了很多。
革命是一種激烈的暴動,它需要嚴密的組織,但不等於一切的行動都必須在嚴密的計劃之中。
在隊伍兩側,則是長長的騎兵隊列——紅軍騎士們的軍裝和步兵相仿,也都是淺黃色的棉布冬裝,但統一踏帶有金屬馬刺的皮質馬靴,同時肩膀上還披有一條可以充作斗篷使用的白色披風,腰間則配有西北紅軍改進、發明的新式馬刀「君漢刀」。
南方政府的主要成員都還留在南京,並沒有悉數北上,但中執委書記局和中革軍委的主要領導人又都全來了北京,所以各界也暫時搞不清楚社會黨究竟是打算定都南京,還是會繼續沿襲北洋政府的做法,保留北京的首都地位。
凜冽的北風搖撼著北京,像要把整個大地翻個個似的,用嘶啞、放肆、粗野的喉嚨一聲高過一聲地吼叫著。這時,開始下小雪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像巨大的輕輕的羊毛毯子,覆蓋在街道與屋頂上,閃亮著寒冷的銀光。
走在最前m•hetubook.com•com列的步兵戰士們,手上的鋼槍都已上好刺刀,陣陣寒光在冬日晨間映滿全城,霎是駭人。
太陽微微探出頭來,幽藍幽藍的天穹卻顯得更冷了。呼啦啦猛烈無比的寒風勁吹而過,街道兩旁樹木上的枯葉也不住搖曳起來,很快,伴隨戰馬的嘶鳴和火車汽笛的嗚咽,一隊又一隊穿著紅軍淺黃色棉布軍裝的戰士走進了北京城裡。
那種認為革命的客觀條件尚不成熟,那種認為階級社會和宗教的長期奴役使得大多數人不能認清自己的真正的利益,因而需要先組織一個比較小的、實行集中制和等級制的革命專政政權,再由這個革命專政政權去取代資產階級政權的說法,毫無疑問就會跌入馬克思曾激烈批判過的布朗基密謀集團的深淵里去。
蔡鍔和楊度算是計算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的典型例子,不過還是應該坦誠的承認,蔡鍔和楊度策劃的兵變計劃是相當周全精緻的,若非社會黨橫插一手,最後蔡鍔完全有可能擊敗宗社黨,同時又從袁世凱手中奪取北方政府的主導權,那樣他再去和紅軍議和,自己的地位便大不一樣了。
但天予不取必受其咎,紅軍既然已經打敗了北洋系集團,既然中央政權已經不容置疑地落入到了社會黨的手裡,林淮唐絕沒有道理以行政資源、幹部資源不足的理由,就去拒絕這個機會。
「甭管定都哪裡,有眼力見兒的爺們兒都該看明白嘞,今後是林淮唐要坐這天下了。聽說他才二十五歲,真是年輕得過分,這二十齣頭便能做得了開創之主,古往今來又能有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