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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守在這裏我看那些衛隊官兵自己就散掉了，還是得一鼓作氣追上馬麒，不能讓那些衛隊官兵停下來喘氣，他們一退出戰鬥，一喘氣，很可能直接就散掉了。」

但時勢比人強，大家還是紛紛勸說：「軍門，咱們快從督署後院躲出去吧，等把大兵調回來再殺亂黨也不遲。」

「發生什麼事了？紅軍怎麼可能這麼快打進來？！」

在意志的方面……為新中國解放而戰的紅軍，宗教精神武裝起來的馬家軍，誰能更勝一籌？

丁益三沉著道：「紅軍就在城外，他調守軍回來那就方便了紅軍攻城。我們不要怕，現在該怕的是馬麒。」

蘭州城內氣氛壓抑，道路上時而可見乾涸的黑紫色血跡，有時還能看到幾顆高懸闕上的首級，北風吹過，人頭上的頭髮便隨風飄舞，猶如群鴉哀鳴一般，一股透不出的詭異恐怖。

這幾年時間社會黨人在炸彈的製造工藝上，水平也不是當年可比，不僅各種化工原料更容易獲取，而且還總結出了大量製造簡易炸彈的經驗技巧。

如此的勇氣，才是西北人口中所言真正的「兒子娃」。

兩名至多十六七歲的少年學生，懷抱炸彈合身撲出，身中七八槍彈速度未減，直到衝到守兵身旁時才丟出炸彈，轟然炸開，與敵並死。

「用炸和圖書彈！」丁益三下令，「炸彈隊爆破開道，見到大鬍子的人我們就亂槍打死，勿后怕勿膽怯，進則生退則死，為我們的新中國，行動吧！」

為回民的前途和命運考量，喇世俊也覺得馬安良和馬麒都必須死。

正在督署里和馬家軍其他將領軍官開會的馬麒，聽到外間槍聲也亂了手腳，不復此前他聲色俱厲痛罵別人不是「兒子娃」的勇氣。

戰鬥迅速打響，特務連、學兵隊的革命戰士們都只用輕武器射擊，所謂的攻堅就是在丟出手榴彈以後，靠徒手攀越沖入城門樓。

外面的槍炮聲越來越激烈，而且還越發逼近督署內部。起義武裝訓練程度不高，但督署衛兵數量也不多，而且社會黨人們也把起義武裝作戰能力不強這點考慮到計劃中，所以才決定採用一窩蜂直撲督署斬首的計劃。

喇世俊也抓著一支手槍，兩股戰戰，說話都有點前言不搭后語，緊張來緊張去只能強調一句：

那些熱血的青年學生帶頭炸彈開路，聲勢很大，也確實一時間嚇住了不少馬家軍衛兵。

答案正在逐漸揭曉。

「為新中國而死，只嫌尚遲！」

「大鬍子的是馬麒！」

「死我一人，活甘肅千千萬人！」

「馬麒跑掉了！」喇世俊很有些驚慌失措，「他肯定要調城m.hetubook.com.com門守軍過來，我們完蛋了，所有人都要死了……」

可惜馬家軍佔領蘭州以後，原來的甘軍武裝多數都被繳械解散，只有趙維熙留下來的這支衛隊被馬安良和馬麒遺忘，此刻成為一支殺手鐧。

丁益三他們是做過一段時間兵運的，只是重點不在衛隊武裝中，而是主要在過去的蘭州守軍里發展兵運。

我困難，敵更困難——這也是林淮唐過去常常講的道理。

而在城門之外，郭堅也帶著穿插隊伍果斷展開了攻堅。特務連和學兵隊手上都欠缺重武器，很不適合發動強攻，如果郭堅判斷失誤，那麼這次強行發起的攻擊不僅將使紅軍喪失一個攻擊敵人防線側翼的好機會，而且還會使穿插隊伍付出極不必要的巨大傷亡。

只有丁益三自己培養的那批進步學生，軍事技能雖然較差，但作戰的勇氣實在令人欽佩。這十幾二十人，現在就成了起義武裝真正的核心和矛頭，用炸彈和犧牲開路，終於衝破守軍防線，打進了議事廳。

起義部隊成群結隊衝到督署附近的時候，守在衙門外的馬家軍見狀不妙，一面疾呼狂喊，一面架起一挺機關槍封鎖道路，但還不等機槍開火，督署衙門黑洞洞的大門就被同時落地的好幾顆炸彈轟開。

前任甘肅都督趙和*圖*書維熙留下的衛隊武裝，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領過軍餉了。這些人談不上什麼革命熱情，但對搶走自己餉銀的馬家軍仇恨確實不弱，而且他們也同樣對近段時間發生在蘭州的血腥屠殺心有餘悸，行動起來以後還是比較服從社會黨人的指揮。

他握緊洋槍，氣得渾身直發抖：「造老子的反、造老子的反，竟敢造老子的反！」

西北民氣孱弱，民智未開，但也有一個兩個覺醒的少年人。中華萬里封疆，何處又少此甘願犧牲的一兩個民族的恥臣呢？

郭堅還不太熟悉紅軍官兵常說的「政治責任」，但在其他人提出反對意見的時候，郭堅還是很快活學活用：「這次行動失敗，就由我負所有的政治責任！我敢保證只要發起攻擊，一定能攻進蘭州！」

「大鬍子的是馬麒！」

蘭州城內剩下的馬家軍守兵，數量肯定還是比起義武裝多得多，但是他們分散全城各處，重點防守各處城門要點，又要應對紅軍攻城，一時間也難以集結起來。

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率先斬下馬麒的狗頭。

可這也牽制住了城門守軍的回援，蘭州城的戰鬥很快就到了看看哪一方能多堅持一口氣的地步。

自從辛亥革命以後，社會黨人已經較少使用炸彈襲擊了。但對地下黨人來說，當年炸得滿清宗室www.hetubook.com.com權貴心驚膽戰的炸彈，既好製作威力又大，很適合地下黨的行動。

……

決定戰役最終勝負結果的，往往就是那最後幾分鐘的一口氣，誰多堅持住一口氣，勝利的天平就傾向於誰，這沒有半點的運氣可言，依靠的完全是意志上的堅持。

橘色的火光和紅色的血水裡，蘭州全城震顫了起來。

惟他們二馬不死，回民無以在新中國生。

喇世俊一想到此次行動如果失利，回軍很可能在蘭州採取的行動，心裏就忍不住發毛。他自己就是回民，所以更對此感到害怕……如果再發生一次四十多年前的動亂，那麼西北人民之間的血仇可就難以化解了，到那時候馬家軍難道真的能以河州一隅對抗天下人的復讎嗎？

起義武裝人數有限，所以丁益三臨時更改了計劃，他沒有聽從喇世俊的建議分兵奪取城門，或者是去搶佔其他諸如軍械庫、軍裝局和電報局一類的重要機構，而是把手頭上可以掌握的數百人槍集結一處，直撲督署而去。

城內，起義武裝傷亡很大，榆中三傑中除了負責總指揮的丁益三以外，張一悟身負重傷，張亞衡則被督署守兵流彈打死，那些被策反的衛隊武裝本來戰鬥意志就不甚堅決，此時也很有動搖的模樣。

喇世俊問：「怎麼辦？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守著和_圖_書督署等紅軍打進來？」

他信心十足，一半建立在辛亥年前後自己對蘭州的多次遊歷上，一半也建立在此刻蘭州城上熱烈燃燒著的火光里。

起義武裝明火執仗，風沙遮蔽中丁益三下令在城門樓附近縱火掩人耳目，燒掉了社會黨甘肅黨部原來買下來用作人員聯絡的幾家商鋪，大火衝天，赤紅色的光芒開始放射全城，起義部隊旋即直撲督署。

老一輩的蘭州人對於發生在四十多年前的那場大動亂，都有著極深刻和慘痛的回憶。生活在河西走廊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到底曾經流過多少血？

轟隆！那挺機關槍連帶著兩名機槍射手一起被炸上天，馬家軍衛兵目瞪口呆中，大批起義武裝已經湧出巷口一擁而入，雙方短兵相接，倉促中流彈橫飛，馬上就有十多人負傷倒地，鮮血橫流中，殺聲震天。

馬麒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只能憤憤道：「等我把大兵調回來，蘭州漢人一個也別想跑。」

丁益三拍了拍他肩膀：「放心，行動一定順利。」

守兵軍心固然動搖，士氣固然低落，但手上有槍，人數也不少，發覺紅軍的滲透以後也果斷射擊，密集的槍彈馬上就打得穿插隊伍抬不起頭來。

其餘軍官也都震駭莫名，直到幾名衛兵面帶血跡闖進議事廳報告后，馬麒才反應過來，這是蘭州城裡的漢人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