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三章 聯盟國大
林徽因的神色稍稍活躍一些:「你叫我阿因啦!」她又微微雀躍道:「在北京的時候,梁伯伯常到我家講他以前流亡日本時的故事,你知道嗎?我爸爸以前也在日本讀書,所以我想日本人也未必多半都是壞人。」
「潤寰」一時失笑,又頗被馬尚德說的話折服了幾分,覺得這又不是一個尋常的中學生,於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馬尚德伸出手來做握手狀,道:「鄙人蔡和森,小同志……馬同學嗎?我也是要到瀋陽去工作的,咱們今後可以多聊一聊。」
聯盟國大作為將來可能是全聯盟最高的權力機關,具體到代表如何選舉,採取什麼樣的代表和組織方式,則還在討論階段,即便按照林淮唐最理想的計劃,估計也要到20年代中期才能完全敲定。
名叫「潤寰」的讀報青年,面向馬尚德又說道:「小同志,你恨的日本人到底是哪一個具體的日本人,還是一個抽象的日本人呢?說來打仗的那時候,舊日本的帝國主義侵略軍隊進攻太子河之前,還有日本社會黨的黨員連夜遊過冰河,把日軍的進攻消息通知給紅軍呢,這個日本人,你也一樣恨嗎?」
「你真有勁兒!」伍中豪呵呵笑了起來,「聽說大連那邊日本人更多。」伍中豪側起耳朵傾聽,他也對戰爭結束以後東北還能見到數量不少的日本人而感到心情微妙。
何況在聯盟理事會www•hetubook•com.com之外,還有聯盟監察委員會和聯盟國民大會的雙重保險。聯盟理事會的會議上,僅僅用比例制指定了中央監察委員會三分之一的名單,剩下三分之二的名單都將採取普遍差額選舉的方式從黨內選出,只要是普選方式,中國社會黨的優勢當然就最大,完全可以確保中央監察委員會內的簡單多數。
像原本歷史上的北一輝,就是在1919年的五四運動爆發以後,才驟然發覺中國民族解放鬥爭的矛頭已經完全指向日本,也驟然發現以前北一輝引以為同志的許多人也站在反日運動的前列,「告別十余年間參与的中國革命的生活」,政治思想出現重大轉變,從此開始成為日本法西斯主義思想的鼻祖。
自然,四黨聯盟一事,有人反對也就會有人支持。
「我看報上說日本政府提議要和中國一起組織戰爭歷史審查委員會什麼的。」伍中豪想到旅順大屠殺的往事,也有些悶悶不樂,「阿因聽過秋山好古的名字嗎?他在日本據說也是家喻戶曉的大英雄,現在不也被抓了起來,據說還要送到瀋陽來審判嗎?這個秋山好古好像就是跟旅順大屠殺有些瓜葛,如果日本政府真能辦成此事,那或許他們便是真心悔改了吧?」
何況即便按照現在雙重代表制度的比例,考慮到朝鮮勞動黨完全是由中國社會黨派
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人員手把手建立起來的,越南社會黨更是至今還主要是在中國境內活動並以中國籍的黨員為主,這百分之四十的票數其實都可以算在中國社會黨的頭上。林淮唐不說穩穩掌握理事會70%的人頭,但要保證中國社會黨的意志佔據中委的半數以上,確有十足的把握。
「二十年前,日本軍隊在旅大一帶實行過慘無人寰的大屠殺。」
更何況,進步黨、國民黨可以接受在中國社會黨的領導下作為參政黨和在野黨活躍,但憑什麼這些日本人本、朝鮮人可以靠著聯盟理事會一下子就得到了對於中國政治的影響力呢?這對進步黨、國民黨這些中國國內的參政黨、在野黨來說,已經不是公平不公平的問題,簡直是要挖斷命|根|子的程度。
「我們好好的一個政府,明明是戰勝國,憑什麼要讓日本人插手進來?他們在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憑什麼能靠混進黨內來得到?」
「我爸爸講過日本侵略者是矇著文明皮膚,卻具野蠻筋骨的怪獸。」林徽因微微輕咬著單薄的嘴唇沉痛道,「甲午戰爭的時候,日本軍隊在旅順不分男女老幼,殺戮了整整三晝夜,可能殺了都不止兩萬中國老百姓……現在,為什麼又讓很多日本人回到大連來,我也想不通。」
日本在二十年前的甲午戰爭和十年前的日俄戰爭都大大傷害了中國,可和圖書是辛亥革命前後,還是有不少老同盟會對日本寄予厚望,在日本國內也不乏有像北一輝和宮崎滔天這樣的大亞細亞主義者積極支援中國的辛亥革命。
在沒有「二十一條」,沒有「巴黎和會」的這個世界,在有著紅軍已經乾脆利落徹底打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的這個世界,亞洲可以存在一條人們設想過、但即便最大胆的前人也不敢奢望其成功的道路嗎?
林徽因在家的時候,經常聽林淮唐講這些晚清以來中國受外國列強侵略壓迫和凌|辱的歷史往事,所以剛在車站看到寫著旅順、大連車站的時刻表,心情就顯得十分低落起來。
此外,佔60%的黨員普選代表裡面,以中國社會黨的黨組織規模,也毫無疑問可以得到這部分代表中絕大部分的席次。
徐特立只和讀報的青年嘆道:「潤寰,從康南海首倡中日合邦之說,再到孫先生主張大亞細亞主義,則冀其速祛狹隘國家種族之見,而擴充其亞洲人民一視同仁之說,勿任此疆彼界,有尊卑貴賤之差,于中國而言斷非無理之說。」
馬尚德的質疑也代表了中國國內很大一部分人的共識,中國社會黨黨內洶湧澎湃的反對之聲不說,像進步黨的梁啟超、國民黨的廖仲愷,這些人雖然總體上贊成林淮唐提出的「東亞公社共和國聯盟」這一前景藍圖,但普遍都認為真要做到這步,長遠來說至少也需要五十年的和_圖_書時間,就算按最快的進程來算,起碼也要三十年以上時間吧!
任誰都知道四黨聯盟已經如此石破天驚,在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黨派里都必然引起鋪天蓋地的反對之聲,更遑論是在此基礎上更大躍進了不知道多少步的「東亞公社共和國聯盟」。
馬尚德略有憤憤道:「先生,您說的道理我豈會不明白。但道理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像您口中的道理,到底能說服多少老百姓,咱們自走著瞧吧!」
1919年的中國和日本,兩個國家、兩個民族間的感情確實十分複雜且微妙,可總體而言雙方還沒有產生完全不能化解的血仇。
至於其他細節問題,諸如社會黨聯盟理事會內部更加具體的人員比例問題,聯盟理事會幾個關鍵機要職位的人選問題,跟黨內外聲勢浩大的反對之聲比起來,就都是很次要的問題。
在另一個世界,直到日本趁火打劫,悍然向中國提出「二十一條」的時候,中日之間那股複雜、微妙且好壞並存的感情,才開始轉向了完全對立的仇恨,巴黎和會上日本人對山東的巧取豪奪,則徹底毀滅了中日和解的任何可能性。
隨著火車頭上鵬騰的白煙消失,林徽因便和伍中豪一起在今年新擴建的錦州火車站下車,準備換乘一班經營口開往大連的列車。嶄新的錦州站月台上人來人往,乘客如織,中間不時還能聽到操著朝鮮語和日語交談和圖書的旅人,伍中豪剛準備幫忙提起林徽因放滿樂器和素描本的皮箱下車,就看到林徽因一手一邊,自己就把幾隻行李箱都提了下來。
具體在東亞社會黨聯盟理事會的人員比例問題上,林淮唐也自有其用意所在。四黨聯合不是中國社會黨要吞併日本、朝鮮、越南的社會黨,而是要真正使四黨合併為一體,在初始的一大中委上,中國社會黨實在沒有必要流露出什麼沙文主義的傾向來。
蔡和森與馬尚德兩人握手言和,林徽因則和伍中豪拉著行李箱提前離開座位走到了車門附近。他們兩人不是要去瀋陽,而是準備去大連,所以和徐特立、蔡和森、馬尚德一行人路線不同,很快便要下車。
伍中豪很感興趣的東鄉平八郎,如果細細算起來,當年甲午戰爭的時候也擔任過浪速號巡洋艦艦長,和中國的北洋水師交過手,而且還曾經違反戰爭法,把滿載中國士兵、已經解除武裝的英國商船高陞號擊沉,如果要翻舊賬嚴格清查,完全也能算作戰爭罪犯。
更不要說在一大以後,後續理事會代表的任免上將不再考慮舊黨出身,而是完全參考黨員本身的威望、能力。中國社會黨擁有最多的黨員、最豐富的軍政經驗,在後續任免上相對日朝越出身的黨員優勢就太大了。長期來看,聯盟社會黨內肯定會出現強者愈強的馬太效應,林淮唐要確保中國社會黨的執政意志貫徹全聯盟也絕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