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三十二章 1793年俱樂部
自從法蘭西公社國民自衛軍進入巴黎開始,中國政府就以最快速度承認了公社政府的外交地位,這也使得中國成為全世界第一個與法蘭西公社建交的國家。
法蘭西公社在革命以後,外交事務的第一要項是求生存,他們必須盡量表現得人畜無害以為自己的戰後重建以及將政局重新穩定下來爭取時間。
熊雄沉吟道:「法國有法國的國情,你也知道巴黎那是革命老區了,巴黎人搞工會、搞罷工、搞自治的歷史,比中國打開國門以後的歷史還要久,往上追溯,巴黎人在乾隆年間就在鬧革命了。」
吳蘊初的手臂上也扎著一塊黑紗,一手捧花一手撐傘,站立在連綿的雨水中。他是東亞聯盟派往法國的貿易代表團副團長,考慮到東亞貿易代表團的團長是被日本政府閑置到冷板凳上的西園寺公望,吳蘊初就成了代表團實質上的負責人。
法國有深厚的民主和自治傳統,所以在法國國土上自發革命形成的紅色政權,自然也具有一種獨特的面貌。但從法國大革命的歷史來看,法國作為近現代中央集權單一制國家的鼻祖,也一點不缺乏全能主義的土壤。
莫斯科淪陷的消息傳到西歐時,革命的巴黎首先為這一噩耗降下半旗。
在拉雪茲www.hetubook.com.com神父公墓的甬道前,熊雄偶遇同來社員牆獻花的輕工業部副部長吳蘊初,兩人都按中國社會黨人一貫輕車簡從的作風,獨撐雨傘,來此表達對莫斯科圍城戰死難者的追悼與哀痛之情。
在德國人的中歐霸權下,波蘭已經獨立,但那個所謂的「波蘭攝政王國」又真能算作獨立嗎?
陰霾的天空飄動著灰黑色的雷雲,銀白色的閃電在雲間冒出隱約的身影,旺多姆廣場的圓柱早被德國軍隊拆毀運回柏林,拿破崙大帝在榮軍院留下的戰利品也多回到了萊茵河對岸的土地,雨水滂沱夾著寒氣傾灑在封閉的路易山下,熊雄感慨,德國人總算沒有把拉雪茲公墓里的名人遺骸也給一起搬回德國。
1793年俱樂部是法國統一社會黨內部的一大政治派系,他們有時候也被稱為馬塞爾派,因為這一政治團體的兩個領導人都叫馬塞爾,他們中的一個人就是布雷斯特抵抗政府的臨時總理馬塞爾·加香,另一領導人則是領導了圖盧茲起義的陸軍英雄兼哲學家馬塞爾·戴亞。
他和熊雄並排朝著社員牆紀念碑走過去,說道:「法國統一社會黨的同志都還通情達理,比較好說話,就是勞工總工會的人比較
和-圖-書難纏。」
「吳部長,代表團的諸位同志休息得怎麼樣了?巴黎還是坐花園城市,可以請大家都好好參觀參觀。」
法蘭西公社的1919年革命不像中國、日本和俄羅斯的情況,並不是由一個堅強的先鋒隊政黨策劃、推動和領導起來的,而帶有很大的自發性,讓·饒勒斯和馬塞爾·加香領導的法國統一社會黨雖然在1919年革命中居功甚偉,可是最後使得革命取得勝利的主要因素,還是來自於法國勞工總工會發起的大罷工和法國軍隊自發性的普遍起義。
同時,由於1793年俱樂部反對地方分權,主張絕對理性主義和極端平均主義,並把法國大革命的1793年雅各賓專政時期視為最理想的革命樣板,所以他們又被反對者嘲諷為雅各賓派。
熊雄在公墓轉了兩圈,可惜被流放的十二月黨人大多安葬在西伯利亞的伊爾庫茨克,沒人流亡到巴黎來,不然這些舊時代革命者的墓碑倒適合做此時巴黎人仰慕的紀念品。
熊雄搖頭:「不然,中國和法國的情況大不一樣。中國是地主階級勢力強大,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勢力則相對都比較弱小。法國呢,法國早在大革命時期就已經完成了土地改革,同時,他們的資本主義經和-圖-書濟高度發達,是一個各方面都比較完善的工業國,所以雅各賓派的激進革命是有一定基礎的。何況,法國的壟斷資產階級主要是以高利貸資產階級為主,而且法國對外的資本輸出不像英國那樣以生產性資本為主,而是以借貸給外國政府的非生產性公債為主,這裏面光俄國就佔了法國高利貸輸出的四分之一。」
目前的公社政權架構存在非常強烈的二元因素,在政治上,各級工會和它們選出的聯邦勞工聯合會與各級議會和聯邦人民議會並立,在軍事上,城市自治公社民兵也和由起義法軍組成的、相對更具常備軍色彩的國民自衛軍並立。
1919年革命以後的法蘭西公社在歐洲大陸確實孤立無援,英國人還和阿爾及利亞的法國國民政府互派大使,德國雖然在中國之後不久也承認了法蘭西公社的外交地位,但誰都知道德國軍隊還在虎視眈眈地監視法國,一部分德軍還盤踞在南錫和敦刻爾克的法國領土上。
「所以法國革命有一個特點,就是它因為法國大革命的緣故早早完成了土改,又因為高利貸資本主義破產的緣故使得壟斷資產階級力量空前薄弱,本身發達的近代工業經濟又讓法國擁有一支強大的無產階級隊伍,這一切因素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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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雅各賓派可以這樣大胆的推進國有化政策。」熊雄分析道:「世界大戰爆發以前,法國的食利階層高達二百萬人之多,加上他們的家屬可以達到法國總人口的八分之一以上。歐戰以來,各國政權不是垮台,就是失去了償還法國高利貸的能力,法國、俄國的革命更導致法國食利階層普遍破產,甚至可以說法國之所以爆發革命,就是因為大量破產的食利者生活毫無著落,也加入到了無產階級的隊伍裏面。」
「在法國工會系統的權力特別大。」吳蘊初低聲說,「法蘭西公社這個架構,有點像劉書記主張的那一套,就是工會包管經濟工作。」
波蘭音樂家肖邦的墳墓葬在巴黎公社社員牆一旁,音樂家的墓碑前方刻著他的側面頭像浮雕,下面是他的名字和生辰,墓碑上方是一座裹著輕紗,披散著秀髮,悲戚地垂頭低吟的少女雕塑。按照巴黎市民的性格,少女的手中當然插著一枝來憑弔肖邦的人送的紅玫瑰。
現在在法蘭西公社聯邦人民議會裡面,法國統一社會黨還是無可置疑且幾乎具備獨尊地位的最大政黨,但法國統社黨內部還有很嚴重的派系問題,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1793年俱樂部」的崛起。
吳蘊初評價說:「其實雅各賓派和圖書的主張還和我們黨比較接近,就是他們的做法太激進了,想要短時間就完成我們中國革命花了將近十年時間都還沒做完的事情,這太急切了。」
久經戰火摧殘的巴黎人紛紛在手臂上裹起黑紗,市民無聲且默契地主動走到到巴黎公社社員牆前獻花,這一天恰逢陰雨,中國大使館的汽車出了點小故障,熊雄就獨自趁著傘前往社員牆對面的無名烈士紀念碑獻禮。
這就使得公社政權不是像中國、日本和俄羅斯那樣典型的「林君漢主義式革命」,而是帶有濃厚的無政府主義和工團主義色彩。
為此,公社政府沒有去聲索法國在非洲的廣袤殖民地,也沒有立刻對外輸出革命,畢竟就以法國國內如今滿目瘡痍的狀況,也很難將國民自衛軍的軍影響力像一百多年前的法蘭西第一共和國那樣推向全歐洲。
1920年的巴黎,雅各賓派這一說法已經蔚然成風,他們的極左主張在聯邦人民議會裡迅猛擴大著影響力,國民自衛軍和革命法庭也都被雅各賓派的支持者掌握。特別是在法國國民政府妄圖煽動海軍帶走國庫以及法蘭西銀行黃金儲備的陰謀泄露以後,雅各賓派的主張更有了堅實的現實基礎,為了應對反革命分子的陰謀和暴亂,必須恢復1793年的革命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