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亞公社
第五十一章 夏季
夜裡紅軍降低了攻城戰鬥的頻次,對市區的推進速度慢下來了一些,白衛軍抓緊時間,以新西伯利亞火車站為中心,又急忙構築出了好幾圈的巷戰工事。
何貫中抬起頭仰望明月,西伯利亞的夜空一片清澄如洗,那輪明月大約與北京所見相同吧!他也渴望這場鄰國的內戰趕緊結束,好回到國內建設的大浪潮里去。
蓋達完全不把此前高爾察克親自在統帥部做的部署當回事兒,東方白衛軍各部之間的各行其是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遠在奧倫堡的杜托夫還不知道西伯利亞集團軍對他寄予了這樣大的厚望,因為杜托夫正面臨著遠比蓋達更棘手的問題。
斯大林和圖哈切夫斯基帶領的那支紅軍殘部,被堵在烏拉爾河西岸斷絕補給以後,不僅沒有潰散,反而越戰越強,除了奧倫堡還算穩固以外,烏拉爾河下游和裏海北岸的許多城鎮都被紅軍佔領,斯大林在當地吸收了許多不滿於白衛當局土地政策的農民參軍,紅軍的兵力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增長到了四萬,越剿越多。
哥薩克們揮舞著馬刀,歌唱著古老的戰歌,道旁被炮彈齊胸削斷的松林木樁還殘留著白霜的痕迹,幾面白軍打著的白藍紅和圖書三色國旗中間,還夾雜著一面帝俄時期使用的黑黃白三色皇朝旗。
另外,一些過去由社會革命黨和孟什維克聯合政權組建起來的科穆奇人民軍舊部,雖然訓練程度都不錯,裝備也比一般白匪要好,可是普遍士氣低迷,只要紅軍騎兵衝到近處,他們很快就會在紅色哥薩克烏拉烏拉的吶喊聲里做鳥獸散。
他回憶起出國以後在俄羅斯的這段日子,雖然每天都要忍受西伯利亞風雪酷寒的煎熬,但布爾什維克同志們的真誠、熱情、爽朗和一視同仁的對待,也讓何貫中完全抹消了他過去對俄羅斯人糟糕的看法。
蜷縮在戰壕里的白匪兵們,一個個都把自己裹在灰色的破舊軍大衣里。他們吃的食物、穿的衣服都非常糟糕,很多人的軍靴都破了洞也沒法更換,誰又不知道呢?西伯利亞集團軍的軍餉,還不都被司令蓋達將軍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鄂木斯克當局的官員多是十月革命期間逃離俄歐地區的流亡貴族,也有一部分人是本地的資產家和縉紳地主。在去年社會革命黨和孟什維克派聯合統治鄂木斯克的時候,鄂木斯克的政府里就算是裝點門面,最起碼還有一半以上的職務歸屬於和-圖-書富農和貧民,現在政府卻成為了清一色上流階層的俱樂部,高爾察克集團的成色可見一斑。
很快,烏雲稍稍遮住明月一角,夜色中的光亮又黯淡些許,直到紅軍的炮火點燃新西伯利亞市區內白衛軍臨時搭建的木質工事,熊雄的烈焰燒得天邊火熱通紅。白軍不是沒有大炮,但他們的炮兵組織和管理方式都非常糟糕,除非是沙俄時代的老部隊,不然炮兵的射擊技術也都非常差,普遍低於接受中國志願軍培訓的紅軍炮兵。
「再說了。」蓋達將軍哈哈大笑的時候,離他比較近的幾位官員甚至還能從這位司令的嘴裏嗅到一股濃濃的酒氣,「等到奧倫堡方向的戰事結束以後,西方集團軍和奧倫堡集團軍也會趕來增援,在這之前我們為什麼要急於和紅軍會戰?」
夏季的新西伯利亞在白天時氣候和南方地帶一樣炎熱,可是一到夜裡,氣溫又會迅速降至冰點,所以不管是紅軍戰士還是白軍匪兵都穿著厚厚的亞麻布軍裝,雙方軍人都一邊浸在濕漉漉的汗水裡,一邊開槍還擊。
蓋達將軍臃腫的身形在鄂木斯克火車站是如此引人側目,就連當地白衛政府的官員都出面勸說司令官到https://m.hetubook.com.com前線去指揮作戰,可蓋達將軍自有他自己的想法——西伯利亞鐵路的吞吐量有限,只要等到遠東紅軍消耗完中國人供應給他們的物資,紅軍的潮水自然就會退去。
就像後世的某些人口中的「黃俄」一樣,白衛政權在不斷向德國人割地求和的同時,畢竟還要樹立自己的大俄羅斯民族主義旗幟,那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把遠東紅軍打成中國人的傀儡,也就是所謂的「白契丹」。
何貫中見之,不免激賞華西列夫斯基卓越的組織能力,並將他與中國東北戰爭期間的紅軍名將姚雨平、李濟深相媲美:「你就像紅軍中的姚雨平和李濟深那樣,堪稱為天生的總參謀長。」
此刻,蓋達將軍正坐在從葉卡捷琳堡返回新西伯利亞的軍車專列里,高爾察克為他補充了數不勝數的武器、彈藥和其他輜重物資,其中大多數都是在莫斯科分得的戰利品。可即便如此,蓋達將軍還是在火車抵達新西伯利亞以前就跳下了車廂。
「現在……只要白衛軍謹慎一些,只要我們保持慎重就不會有任何威脅。」蓋達將軍信心滿滿,「統帥部給了我一切支持,請諸位放心吧!那些白契丹和布里亞特韃靼和圖書是沒法殺到鄂木斯克來的。至於支援新西伯利亞的部隊,我也已經派過去了,諸位不要過分擔心。」
華西列夫斯基靦腆的笑了笑,和一般俄國人那種豪放高歌的模樣大不相同,反有些中國人含蓄含的氣質。夜裡紅軍對攻佔的所有地區都進行了燈光管制,只有月光如水拋灑在裝甲列車的指揮部里,華西列夫斯基站在軍用大地圖之前,悠悠道:「等到俄國內戰結束,中國和俄羅斯的革命軍指戰員們一定要好好交流合作。」
散落一地的旗幟很快就被紅軍馬蹄掀起的煙塵覆蓋,白衛軍各支部隊的戰鬥力相差很大,沙俄時期的老部隊一般都比較能打,抵抗意志也很堅決,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以後組建的新部隊,如果有士官生領頭的話還能對遠東紅軍打出一些不錯的反擊,如若缺乏士官生帶頭,那就是一片散沙,毫無戰鬥力可言。
「會結束的!很快就會結束的!」
但華西列夫斯基、何貫中還有科涅夫都斷定,一旦市區外圍的戰鬥結束,以目前白衛軍表現出來的士氣狀況,他們只可能一觸即潰,絕無可能在市中心的街道打巷戰頑抗到底。
冰川上的激戰還在繼續,從葉尼塞河到新西伯利亞,漫無邊際的和-圖-書荒野、雪地、冰川、苔原和針葉林,處處都是紅白交火的戰場,中國志願軍也用自己的鮮血——雖然流的並不算多——鑄就了中俄之間冰上的革命情誼。
密集的炮火很快就把新西伯利亞城郊區的針葉林炸開一條寬闊的大道,華西列夫斯基部署的紅軍騎兵便從這條路上順勢衝殺出去。
達官貴人們固然對蓋達將軍的畏敵如虎有所不滿,但若真能如其所言,等到紅軍的補給消耗完了以後他們就會自行退去,那實在再好不過了。
郊區激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當天夜裡,隨著氣溫下降,覆蓋戰場的白霜也凍出一片片晶瑩剔透的冰晶。華西列夫斯基重新部署了火炮陣地的攻擊方位,同時也趁著夜色將一部分在戰鬥中表現不佳的紅軍部隊撤下來最休整。
最起碼十年二十年,何貫中相信中俄之間將會維持著極為友好和緊密的關係。
奧倫堡下游的裏海北岸地區,是古代阿斯特拉罕汗國騎兵曾經縱橫過的草原地帶,本來並不利於冰上長征的紅軍在這裏打游擊。可是高爾察克的東方白衛軍和裏海北岸的哥薩克蓋特曼們關係處得很差,這一帶的哥薩克軍隊都不配合奧倫堡集團軍的行動,致使烏拉爾河西岸的包圍網處處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