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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光談道：「這是德國地質學家魏格納提出的大陸漂移學說，雖然不少人對此提出爭議，但確實是所有學說中對地質活動解釋最好的一種假說。」

丁文江不以為然：「俄國經歷這樣大的一場內戰，他們在歐洲還被同盟國割走大片領土和三分之一的人口，即便白俄打勝了，我看也成不了中國的威脅。」

李四光這時候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如果沒有發生地震就好了，我倒願意為此挨個處分……」因為火車停留在社棠站的時間比較短，大家又等了李四光幾分鐘時間，眼看北京那邊翁文灝一直沒有回電，李四光想到是不是因為發報時間太晚了？他不免又覺得自己確實太過於神經質，光看到地震雲完全沒法證實斷裂帶可能發生地震活動吧。

李四光這下才真誠笑道：「樂天知命，故不憂！」

為防沒人重視他的話，李四光就直接把電報打到北大，直接聯繫了他的至交好友、正在北大任地質學系主任的翁文灝，以嚴肅的口吻說出了自己關於六盤山、賀蘭山一帶可能發生地震的猜想，並請翁文灝一定要想方設法立刻通知到中央，而且一定要讓中央對這問題重視起來。

丁文江代李四光回答說：「是啊，青藏高原在向北東方向推擠過程中，受到寧夏這一帶穩定版塊的阻擋，就形ｍ•hetｕbｏoｋ.coｍ•coｍ成新的斷裂帶，在這條斷裂帶上應該是直到現在還是有很劇烈的地質活動。」

李四光勉強笑了笑，等到火車停下以後，他也不等眾人第一個就搶下火車，大家都知道李四光是國外回來的大教授，是高端人才，所以也沒人覺得他這種做法哪裡不對，只覺得高人必有高人的想法。火車站裡本就有電報機，李四光亮出地質所所長和西北石油勘探隊隊長的身份以後，站方也只是覺得他可能有公務要聯絡北京方面，因此馬上就准許了他使用火車站裡的電報機發報。

李四光的幾名學生在那邊吃著飯菜，也加入討論，有人提問道：「所長，青藏高藏原就是印度洋版塊對大陸板塊推擠造成的，那六盤山、賀蘭山的形成也和這有關吧。」

李四光點點頭：「萬一西北地區真的發生大地震，不止人民財產將會損失重大，就是在建設中的隴海鐵路、蘭新公路還有援助蘇俄的事業，都可能受到非常大的影響。我們中國人對地震根本上缺乏科學認識，也從來沒有過科學化的防治計劃，你說得對，回北京以後我要向林書記長講一講這件事情。」

他心中稍感奇怪，但也沒有特別注意，只是想起在伯明翰讀書時曾看過一些和地震相關的書籍，頓覺窗外雲朵的和圖書形狀和書上的地震雲有些相似。

丁文江詫異：「你記得已經很清楚了。」

大學生撓撓頭：「我的論文就是以固原的地震史做課題嘛，固原最近一次地震就在民國二年，也才不過是七年前的事情。」

「仲拱回國不久，還不清楚新中國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國家。你再多看一看多了解了解以後，也一定會和我一樣，成為樂天主義者。」

丁文江也覺得丈二摸不著頭腦，眼看火車又要出發了，他只好強拉著李四光上車，等到火車駛離社棠站以後，又一直開到天水火車站，中間都沒有再發生什麼變故，李四光這才鬆了口氣下來。

今年西北的甘肅、寧夏等省區持續大旱，到了十二月份氣溫還居高不下，火車出陝西以後，李四光透過車窗往外觀察，就注意到沿途土霧彌涌，碧空中則有道道黑雲如縷，好像飛機雲一樣，猶如長蛇般橫亘空際，久久不散。

「民國二年的那次固原地震以後，大半年後還又發生了幾次餘震，當時我就在固原老家，短短一年時間經歷了大小七次地震，屬實印象深刻。」

「林書記長看重你啊，一般的國家部委負責人都沒那麼多機會見到林先生，哪像你這樣，林書記長是真的很看重你。」

李四光連連甩手否認，但他還沒有開口反駁，天水火車https://m.hetubook.com.com站月台上懸挂的時鐘和信號燈、站牌都突然開始劇烈地搖晃了起來，李四光突然感覺到噁心欲嘔，月台的水泥地面好像船舶甲板一樣抖動，就連眾人身後的火車車廂也開始一左一右的晃動，車輪摩擦著鐵軌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李四光心中奇異的不祥徵兆已經越來越強烈，他想起剛剛天上見到的疑似地震雲的天象，忍不住問道：「還有多久到天水火車站？在火車上能發電報嗎？」

勘探隊里有一名跟隊實習的中國地質大學的學生就是寧夏固原人，他馬上想起什麼道：「固原的史書確實有很豐富的地震記載，明嘉靖《固原州志》、明萬曆《固原州志》、清康熙《隆德縣誌》、清乾隆《海城廳志》、清光緒《海城縣誌》、清宣統《新修固原縣誌》……還有不少書，我一時記不起名字，總之固原本地的史志幾乎都有關於地震的記載。」

轟的一聲，天水火車站月台的棚頂在激烈的搖晃以後直接坍塌下來一塊，砸得水泥地面一片粉碎，鐵道兵戰士們還以為是發生什麼反動派或土匪武裝的襲擊，有人直接步槍上膛就準備作戰，只有李四光和丁文江第一時間脫口而出：

「地震來了！」

李四光看了看天色逐漸變黑，就決定等到社棠站以後立刻下車，他心裏有些很hetubook.com.com不好的猜測，希望到站以後馬上就通過電報聯繫北京方面。丁文江有些不太理解李四光的杞人憂天：「你是擔心固原發生地震嗎？未免杞人憂天，不過到社棠站以後下車休息一段時間也沒什麼影響。」

李四光目光里閃爍著猶疑：「……是地震。」

李四光道：「那年我剛剛出國讀書，不然應該對這件事多留意一些。」

丁文江也趕了過來，詫異道：「萬一沒有發生地震，你這樣搞可是有煽惑人心的責任啊！」

丁文江道：「這說明六盤山至賀蘭山的地質斷裂帶正處於一個活躍期，說不定近年固原還會發生地震。仲拱，等我們回北京以後，是不是要向中央呈交一份預備地震災害的計劃書？中國歷史上還很缺乏從科學的地質學角度做這種災害防治的經驗。」

丁文江則招呼眾人吃飯，這列火車專門為勘探隊的人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其中還包括了李四光老家黃岡的不少經典菜式，一般乘客在火車上可吃不到這樣熱騰騰的飯菜。

薩文科夫是白衛軍里唯一一個既有軍事實力又有自己一套獨特政治思想的人物，如果讓他把持了俄國新政府的首腦位置，可想而知對布爾什維克紅軍來說這絕不會是一條好消息。

丁文江搖搖頭：「你是杞人憂天了一回，不過咱們國家確實還很缺乏地震預防的相關和-圖-書知識，等咱們回北京以後地質所應當在這方面做點工作改變改變現狀。」

地質所勘探隊的其他跟隊隊員和實習大學生們，也都各有想法，還有些人跟鐵道兵的戰士們一起交流討論起來，大家七嘴八舌一陣亂侃，氣氛倒是顯得十分輕鬆。

一名鐵道兵的戰士問道：「兩位大教授，很劇烈的地質活動又是什麼啊？」

李四光的憂慮也在情理之中。

火車上當然沒辦法發電報，距離天水火車站也還有一段距離，不過火車早就進入了甘肅境內，距離下一站的社棠站只剩下十幾分鐘時間。

李四光勉強一笑：「這是當然。」

而且就算真地震，也可能就像民國二年的固原地震一樣，不會造成多大的人民財產損失，說不定不說出來都沒幾個人會注意到呢。

同車的鐵道兵戰士們也有幸一起用餐，李四光的注意力就稍稍被轉移過來一些，他拿過丁文江遞過來的一碗米飯後，才遲疑道：「六盤山至賀蘭山一帶從地質構造上看，是一個弧形構造帶，也是兩個地塊的交接部位，按理來說，由於受來自印度洋板塊的推擠作用，在這一帶是會形成一條地質上的斷裂帶。」

丁文江在辛亥革命以後的這些年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內為社會黨政權服務，和李四光相比他沒有特別關心國際上的事情，可也對現今中國的實力有十足的信心。